第十八章
清晨被阳光的明媚闹醒，沐暖在床上肆无忌惮地伸了个懒腰，手“啪”的一声拍上了一个软弹的物体。
她惊恐地睁眼，只见陶知荇闭着眼睛把自己的手从脸上拿下来，睡意朦胧地放在嘴边，那柔软湿润的触感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一把抽出手，也惊醒了陶知荇。
美人醒觉也是极美的，可惜沐暖无心欣赏，她几步蹿下床，站在床边神色复杂地望着陶知荇。
“你今天……不上班？”
陶知荇伸个懒腰，被子顺着她身体优美的曲线滑下来，“上班，但是今天想睡个懒觉。”
万般不该，但是沐暖还是被勾了一下，撂下一个“我去洗漱”，就逃之夭夭。
陶知荇看着她的背影，嘴角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我听说你最近在招学生。”陶知荇喝着晨间咖啡，问道。
“……是。”
“我有几个合作伙伴也想让孩子学钢琴，沐老师收吗？”
她喝一口咖啡，嘴边残留些许水液，明明有纸，她却偏偏用骨感的手指从嘴角擦过去，眼睛水光潋滟，冲沐暖眨巴两下。
沐暖强烈怀疑她这是在勾自己，是在违背纯洁合作伙伴关系的边缘疯狂横跳。
可陶家的合作伙伴应该都是有钱人……穷人沐暖可耻地接受了这次放电，干巴巴地道:“谢谢了”
她又欠了陶知荇一份人情。
这天过后，沐暖的学生里果然多了几个富n代，还有不少富n代的父母殷勤地暗示愿意赞助钢琴教材，被沐暖婉拒了。
“傅钰，和沐老师说再见。”
五岁的小男孩挥舞着小胖手，圆滚滚的眼睛亮着光，小奶音喊着:“再见！再见！”
绕是不怎么喜欢小孩的沐暖一下子心都化了。
傅钰的父亲傅子浩是陶知荇的合作伙伴，前两年离了婚，现在是抢手的黄金单身汉，镶钻的那种。
这孩子一般都是家里的保姆来接，沐暖是第一次见到他父亲。
“我和知荇一直都有商业往来，这次的合作也是，知荇的眼光很毒辣，我相信她选择的方向肯定不会出错。”
“……我对陶家的商业规划其实并不是很清楚。”沐暖欲结束这个话题。
“是吗？”打扮稳重的男人好似十分吃惊，“这次合作也有沐家的参与，我以为沐小姐也会很了解这些，原来知荇没和你说吗？”
沐家？所以陶知荇这死孩子还是听了沐平的鬼话？沐暖顿时气不打一出来，这人怎么千叮咛万嘱咐还非要一头往坑里跳。
傅子浩看到沐暖一瞬间变了脸色，嘴角一勾，又瞬间压下去，变成懊恼的神情，“是我多嘴了，沐小姐，你别想太多，可能是知荇怕你太操心，而且在初期合作的时候这也算是商业机密，不方便和外人说太多。”
想太多？想什么？沐暖一头雾水，摆摆手说，“没多大事，我本来就不怎么参与家里生意。”
“时间不早了，那我带着傅钰先回了。”
“再见。”沐暖蹲下身揉了揉傅钰的头，“回去了要把今天老师教的都练习一遍，下次来我要考你。”
“我会的！”小男孩不懂大人间的弯弯绕绕，道完别就拉着他父亲蹦蹦跳跳往前走，“咯咯”的笑声让路人都含笑侧目。
看着他们渐行渐远，沐暖把其他的学生送走，等成人班上完课，关灯锁门，准备下班。
天已经黑了，沐暖在路边伸了个懒腰，放下的手的功夫就看到一辆车停在自己面前，车是陶知荇的车，她摇下窗户，逆着光冲沐暖道:“走吧，回家。”
沐暖受宠若惊，上车坐好。
“谢啦，还麻烦你来接我。”
“顺路。”陶知荇依旧冷淡，不过沐暖没放在心上。
在她看来陶知荇属实很大度了，不仅没有为难自己这个让她讨厌的人，反而时不时为自己排忧解难。
难不成是为了让自己放下戒心，以便之后能更好的报复？
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积极友善的讨好行为能否让她稍微原谅自己一点。
陶知荇端起车座旁的水杯，打开喝了一口，车辆颠簸，些许水溅了出来，粘在她的嘴角，沐暖从包里拿出纸巾，俯身给她擦了擦，语气温柔，“小心点。”
陶知荇愣了一下，笑眯眯地探身过来，手指点了掉自己修长的脖子，“再擦擦，这儿还有。”
沐暖秒怂，把纸塞进她手里，“自己擦吧，乖。”
陶知荇这人，不会是在对自己耍流氓吧。
不会的，毕竟她现在应该是恨死自己了。
那就只有可能是因为……老七也是她妈妈的眼线，对，没错，就是这样。
沐暖自己给自己找了一个安心的理由。
生活趋于平静，但只是暂时的。
一个小变故出现在几月后，沐暖出了教室发现忘带手机，返回寻找，上楼时发现楼道的灯坏了，跺了好几脚不见亮，她就抹黑往楼上走，到自己教室门口，掏兜准备拿钥匙的时候，脚腕上突然被一阵力“突”地抓了一把。
沐暖本来就怕黑，当场条件反射一脚下去，没管是什么东西，准备先踹了再说。
被踹中的东西嗷呜一嗓子，赶紧开口，“沐老师，沐老师，是我！”
是个女孩的声音，沐暖手扶着墙定睛一看，在墙角蹲坐着一个人，卫衣工装裤，头上带着棒球帽，长头发，一张白嫩的小脸上赫然带着个脚印。
女孩又圆又大的眼睛含着眼泪，边揉脸边讪讪道:“沐老师你怎么这么大反应，我牙差点都被你踹掉了。”
沐暖被吓得一口气还没喘匀，“你谁啊，在这干什么？”
女孩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她十五六岁的样子，打扮长相都偏帅气，一看就是那种在班里很受欢迎的女孩。
女孩嘿嘿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我是楼上街舞班的，沐老师，我认识你，我们老师还请你去帮忙伴奏过。”
“哦，”沐暖松了一口气，哭笑不得道:“你们班不是六点半就下课了，怎么还不回家？”
女孩靠在墙边望着她，笑了笑没说话，眼神四下躲闪，怪可疑的。
沐暖进教室找了一圈把手机找到，出去的时候准备锁门，发现女孩眼巴巴地盯着她手里的钥匙看，她打量几眼，这才发现女孩脚边还放着一个背包，开口里看得见衣服和一些零碎的东西，包旁边还有裹着包装袋的半块面包。
“你这不会是离家出走吧？”沐暖怀疑地问。
没想到女孩惊异地看了她一眼，竟然实诚地承认了，垂头丧气地嘀咕道:“跟我爸妈吵架了。”
呵，离家出走，年轻时候不知道离家出走过多少次的沐暖带着过来人的沧桑，这些事说多了都是过往中二，太丢人。
“为什么吵架啊？逃课还是没考好。”
沐暖没锁门，示意女孩进来，女孩赶紧提着包拿着面包在她身后跟着，“噔噔噔”走得像是跟在鸭妈妈身后的小鸭崽。
“都不是……”
“那是早恋？”
“嗯。”女孩不好意思地挠挠下巴，小脸都红了，想了想又抬头严肃地解释，“也不算早恋，我们说好了，等成年了我再告白。”
“你个女孩子，你的小男朋友还好意思让你告白？”沐暖看着小朋友青涩的模样实在好玩，没忍住逗她。
“那个……”女孩偷偷抬眼瞅她，小心翼翼地，“其实……是女孩子来着。”
“哦。”见沐暖没多大反应，女孩松了一口气。
“那你父母是因为早恋不同意还是因为她是女生不同意？”
“因为她是女生。”女孩低下头，透过帽子都能看出来她有多丧气。
沐暖从待客厅拿了一瓶果汁递给她，拍了拍她的肩膀，“从家出来爸妈没给你打电话？”
“我关机了。”
“还真行，铁了心要离家出走。”沐暖笑了，“给爸妈打个电话，道个歉，快回家去吧。”
“我不打！”说到这儿女孩突然坚决，眼神中全是委屈和倔强，“我没错，我才不道歉！”
“真犟。”
“沐老师你觉得我有错吗？咱们国家又不是不能同性结婚，我爸妈都是老古板，法律都通过了他们凭什么不让！”
“是没错，你和谁谈恋爱，想怎么谈，你想干什么都可以，”沐暖叹了口气，“但是让自己的爸妈担心害怕，现在可能找你都找疯了，这样也没关系？你才这么点儿大的人，跑出家来又能做什么，逼着父母同意了才回去？还是就准备从现在开始独立了？外边那么多不怀好意的人，你个小姑娘一个人不怕有危险？”
女孩低着头，没说话，肩膀微微瑟缩着，沐暖就有点心疼。
“我今天就是不想回去。”
行吧，沐暖问她:“那你今天晚上住哪？”
“我能不能睡在沐老师的教室里边？”女孩求她，“我绝对不把里边的东西弄乱，真的沐老师，明天早上我就走。”
沐暖抿了抿唇，看了一眼自己光秃秃的，除了钢琴就是书的教室，犹豫道:“那你睡……睡地上？”
“嗯！”女孩连连点头，“可以吗沐老师？”
那当然不可以，怎么能眼看着祖国未来的花朵躺在瓷砖上！
沐暖厚着脸皮拿出手机打给陶知荇。
“怎么了？”陶知荇的声音带着疲惫。
“那个……我问你个事啊。”
“说吧。”
“那什么，你，你……你喜欢孩子吗？”
“还行。”
陶知荇捏着鼻梁放松，累了一天精神疲乏的厉害，捏了一会儿突然反应过来沐暖说了什么。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