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陶知荇半道让老七掉头回去接人，把一大一小提溜上了车。
“这是我学生。”沐暖心虚地给她解释，“和父母闹别扭，离家出走了，我怕她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所以想让她去咱们家住一晚。”
咱们家三个字让陶知荇很受用，心里开心的不行，语气却依旧不冷不淡，“嗯。”
“麻烦你了，明天一大早我就把她送回去。”沐暖这些天已经习惯了她对自己的爱答不理，转头装模作样地训斥女孩，“听到了没，明天早上你就赶紧给我回家！”
女孩点头点的像小鸡啄食，直勾勾地盯着陶知荇的侧脸看，偷偷在沐暖耳朵边说:“这个姐姐好好看呀。”
“我不好看？”沐暖挑眉问她。
“沐老师也好看，但是这个姐姐更好看。”这小丫头看的出来车上谁说话最有分量，姐姐长姐姐短地叫着陶知荇，不遗余力地拍她的马屁。
小狗腿子，沐暖在心里酸溜溜地想。
说话间女孩告诉她们，她叫陈思，十五岁，还在上初三。
到家下车，陈思看到陶家的带院小别墅顿时瞪圆了眼睛，转头看到陶知荇被抱上轮椅，又惊讶了一把，口直心快地问了一句，“陶姐姐，你腿怎么了？”
陶知荇还没来得及说话，沐暖脸色一白，赶紧一把捂住她的嘴，讪笑道:“我带她去客房看看。”
然后把人直接撂上了楼。
带她去客房，顺便翻了一套没穿过的睡衣出来，刘嫂在楼下喊吃饭，沐暖应了一声，回身严肃地嘱咐陈思，“等会儿你就乖乖吃饭，不许问问题，别提你陶姐姐的腿，知道吗？”
“知道知道。”陈思满口答应。
安安静静吃了一顿饭下来，陈思上楼睡觉去了，沐暖也想离桌，被陶知荇叫住。
“这小姑娘是怎么回事？”陶知荇如此严肃的样子沐暖没见过，顿时有点打怵。
“没什么事，就是学生，和父母闹别扭，我让她回家她不回，就带回来了。”
“你的学生里有这姑娘吗？沐暖？”陶知荇笑了，笑容是挺温柔，就是眼睛里不带一丝笑意。
“我有哪些学生你怎么知道……”沐暖小声嘀咕。
“沐暖！”陶知荇抬高了声音，好像有点火了。
沐暖乖乖坐在椅子上，心虚地承认，“好吧，她是我楼上街舞班的学生，和父母闹别扭才跑出来的。”
“这小姑娘偷跑出来，父母找不到要是报警了，你不怕被当成人贩子？”
“不至于吧。”沐暖偷瞄她一眼，傻呵呵地没意识到问题，“我这是好心收留这小姑娘，她爸妈还能恩将仇报不成。”
“未成年人，离家出走，你和她又没关系，捡到了还不联系人家父母，不告你诱拐都算好的了。”在国外见识过类似事件，陶知荇对她这种态度又气又无奈。
“……可她又不告诉我她父母的联系方式，”沐暖被熊了一顿，有点委屈，“我也不能把她放再外边不管……”
“你的好心要是能放在该放的地方就好了，想不清后果就一头热血地胡闹，这不是办好事，这是在给双方惹麻烦！”
“你一个成年人，为什么要陪着小孩胡闹？她不懂道理你也不懂？”
“你怎么知道她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万一他们认定你不是好人呢？自己想过后果吗？”
沐暖低头由着她骂，半晌眼圈有些发酸。
“对不起……”
“给你添麻烦了，我现在带她去找个酒店，你……你早点休息吧。”
她猛地起身，“噔噔噔”上了楼，没管陶知荇在背后叫她好几声。
刘嫂手足无措地在厨房门口看着她们，没敢吱声。
陶知荇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揉了揉额头，意识到自己的话说的有点重，转头对刘嫂道:“你上去看看，帮我把人拦住。”
“哎哎。”刘嫂赶忙小跑步上楼，陶知荇又叫住她，“她脾气倔得很，你耐心点劝劝，她吃软不吃硬。”
“好嘞。”
刘嫂的口才和力气陶知荇还是很放心的，这边她又赶紧给老七打电话。
“怎么了老板？”
“找人帮我注意着点，要是有什么找失踪孩子的消息，赶紧通知我。”
“呦，多大的孩子啊？”
“十五岁，女孩，叫陈思。”
“走丢了？十五岁还能走丢？是不是那种脑子不太好的孩子？”
“瞎说什么！”
“老板，要我帮你报警吗？”老七咳嗽两声，正经起来。
抬眼看了看楼上，陶知荇叹了口气，“先不报警，但你也注意着点警方那边有没有人找，我就怕这孩子从我们这儿走了还是不回家。”
“什么熊孩子。”老七嘀咕一句，“行吧老板，那我先挂了。”
“嗯。”
陶知荇把手机扣在桌子上，想到沐暖刚才偃旗息鼓挨训的样子，又有点好笑。
“简直还是个孩子……”
沐暖被刘嫂拉着谈心谈到了深夜，冲动消没了，只剩下瞌睡。
“小夫妻吵架没关系，哪有夫妻不吵架的啊，但是床头吵架床尾和，咱们事后不能放在心上，知荇也是担心你啊，小沐。”
“我知道我知道。”沐暖连连点头，眼皮都快抬不起来了。
“以后可不能一吵架就走，知道吗？”
“知道知道。”
“行啦，时间也不早了，刘嫂就不打扰你了，快洗漱一下睡觉去吧。”
刘嫂完成任务心满意足地走了，沐暖几乎是一头栽进床上。
她睡到半夜，感觉有人摇着肩膀把她叫醒来，睁开眼看到陶知荇坐着轮椅在床边，手扶着她的肩膀。
“陈思的父母来接她了。”
“嗯？”沐暖还没完全清醒，一翻身坐起来，懵醒地问:“她告诉你她爸妈电话了？”
“她父母报警了。”
“哦。”沐暖匆忙把衣服穿好，顺手把陶知荇也推着一起下楼。
她父母找人找疯了，看到孩子时又气又担心，她妈妈搂着她检查她受伤没有，她爸跑过来给沐暖两人道谢，眼圈红着，嘴边全是参差不齐的胡子渣，憔悴得很。
“谢谢谢谢，我们家孩子太不懂事了，给你们添麻烦了。”
“没事，快带她回家去吧。”陶知荇平静地说，沐暖在她身边打了个哈欠。
“哎呀，这还打扰你们休息了，本来警察告诉我们找到人的时候，我们想着等明天再来接她，但是孩子离家出走好几天了，她妈妈实在是等不住了。”
“你们回去不会打她吧？”沐暖最担心这个。
陈思爸爸愣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不打，我女儿从小到大我都没打过，就这次打了一巴掌，也是我第一次打她，之后我都不会动手了。”
这不是挺通情达理的嘛，沐暖往他身后张望一下，说:“我去和陈思说句话，你们聊。”
小姑娘沉默不语地被她妈抱着，见沐暖过来，挣脱开她妈的怀抱，走到沐暖面前。
“我走了沐老师。”
“回去可别再乱跑了。”
“我知道。”说话的声音有气无力。
“我看你爸妈还是挺好沟通的，你跟他们好好说说，总比跑出来有用。”
“没用，他们不会听的，顶多就告诉你以后你就明白我们的苦心了。”她吸溜一下鼻子，“而且我喜欢的女孩要出国了，以后可能都不回来了。”
“现在的科技多发达，你们又不是联系不上了。”沐暖揉揉她的头，小声说:“大不了以后争取出国留学，办法多着呢。”
“我上高中我爸妈就要没收我手机，三年，三年我都联系不上她。”她抬头看着沐暖，眼神中有点迷茫，“沐老师，难道小孩就没资格做自己的主吗？我只是喜欢一个人，不想离开她而已，而且我们也愿意等到长大了再谈恋爱的事，为什么我爸妈怎么也不同意呢，甚至不让我们再有任何联系。”
“……我也不懂。”沐暖的心情也低落下来。
“沐老师，你以后和陶姐姐有了小孩，可别像我爸妈这样。”
“我和陶知荇不会有孩子的啊，别瞎想。”沐暖拍拍她的头，义正言辞地道。
“你们不是夫妻吗？我看国外有技术可以……”
“好了，你该走了。”沐暖不等她说完就把她推到她妈妈身边，她妈一把拉过女儿，护在自己身边，看着沐暖的眼神很是戒备，还带着点意味不明的敌视，干巴地说:“谢谢你们。”
“不用。”沐暖摆摆手。
“虽然很感谢，但我希望你们没有教我女儿一些不三不四的东西，我没资格干涉别人的生活，但是希望您记得自己还是个老师，您的举止也会给学生的言行带来影响，可在我看来，您的家庭可不是一个好的指导。”
“妈！”陈思从她怀里拼命挣脱，却被她一把拉住，“以后那个街舞班你不许再去了！”
沐暖眯了眯眼睛，一句国骂式问候差点脱口而出，但在看到陈思歉意的眼神后咽了下去，她笑着对陈思道:“好好学习，三年又不长，老师支持你。”
况且有谁能管得了你一辈子。
她妈拉着她走了，还回头瞪了一眼沐暖。
这一家子走后，陶家的小别墅就安静下来，沐暖深吸一口气，回头发现陶知荇还在门口等着，她就穿着一件单衣，被门灯温暖柔和的光线打上一层金边，此刻带着分说不上的温柔。
“好冷啊。”沐暖不自在地移开视线，缩了缩脖子，三步两步过去把她推进屋子，“你怎么不多穿点。”
“还好，不冷。”陶知荇冷漠，“事情解决了，你去睡吧。”
“你……”
“今天我在书房睡。”
“哦。”沐暖把她推上楼，踌躇不安地在书房门口停下，看着她开门进去。
“对不起。”
“嗯？”陶知荇回头看着她，大大的眼睛里满是疑惑。
“那个，今天不是故意给你添麻烦的，对不起，明明是我带回来的人，还麻烦你和她家人联系。”
陶知荇笑了笑，嘴角弯起，眼眸微光闪烁，“没事，至少现在咱们还算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