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蘸着血的光
此刻的黄瑶恢复了正常。
她的脸上面无表情，不是这个年纪该有的波澜不惊。
“彭野怎么死的？”她问，声音也比之前少了些许稚嫩。
此刻站在她面前的男人，姓白，名堕。
“可是师姐，你还没告诉我你喜不喜欢这份礼物呢。”
黄瑶看着他的眼睛，浅浅笑了下：“你画的很好，可惜……”
她停顿了下，接着说完：“你还活着。”
“哈哈哈哈哈哈……”
白堕舔了舔猩红的嘴唇，咧开一个嗜血的笑容：“师姐的回答还是那么一针见血幽默风趣！”
他回过头，负着手，双目微睁微微颔首，像是在花园散步，一边走着一边欣赏着他亲自栽种的艺坛杰作。
“这世界上有很多艺术家，生前不被认可死后却闻名世界，这很悲伤，我不要做他们。”他悲愤说道，脸上的表情痛心疾首，连他的背影都透露出一股苍凉。
但下一秒，他脸上的表情就变成了自信与傲慢：“我要在生前就将梵高画满全身供世人欣赏，等我死后，全世界都是我的信仰，我要我的灵魂，永存于世。”
黄瑶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她头很疼，是神经撕裂的那种疼，在白堕没有注意的时候，她使劲揉了揉太阳穴。
“师姐，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画红玫瑰和向日葵吗？”
黄瑶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没有想要了解的欲望。
“没听师弟说过。”
“因为这世界上最美的颜料，就是蘸着血的光。”白堕笑着，沾满鲜血的手举到灯下，他那双灰白色的瞳孔好似能吸收刺眼的光线一般，逐渐变得神采奕奕。
黄瑶不想听他再说这些，她的头越来越痛了，再待下去，她可能会坚持不住。
“他怎么死的？”她又问了一遍。
这一次，她的语气明显多了几分冷意。
“哎呀师姐，你干嘛这么着急呀，我还没给你细细介绍我身后这幅未完成的杰作呢。”这时的白堕表现的像个撒娇的孩子一般。
“我再问最后一遍，他，怎么死的？”黄瑶双眼注视着白堕。
她的眼光带着犀利的锋芒，白堕明显感觉眼睛刺痛了一下。
他耸了耸肩：“唐小龙，唐小虎。”
听到名字后，黄瑶转身就走。
“在旧厂街的水泥厂，唐家两兄弟带人去殴打他，本来是要落个半死不残的下场，结果最后因为意外，死了。”
黄瑶停住步子。
门开了，无情的冷风灌进来，却吹不淡里面的血腥味。
外面的雪下的小了。
白堕继续道：“钢筋穿过他的胸膛，啧啧，那个画面我现在想起来都觉得疼。”
背对着他的黄瑶皱了皱眉。
“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吓坏了，那群小混混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结果真闹出了人命个个腿都吓软了，还有当场尿裤子的。”白堕讥讽说着。
“其实这少年当场就已经死了，但救护车还是将他拉走了。”
“然后，我就来了，在救护车赶往医院的途中。”
白堕低着眸子，叹了口气，哀声说道：“我和这个少年还真是不幸啊，我以这样的方式登场，他却已这样的方式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后面发生的事情，我相信师姐你都能猜得到。”
“我被抢救过来了，那群家伙，居然还以为他是命大。”白堕不屑地哼了一声。
“那波人要私了，我答应了。”白堕说这话时，特意在“私了”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黄瑶的身子摇晃了下。
“但我知道，这个少年肯定是不会答应的，既然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作为报答，我肯定是会为他报仇的。”
“他的父亲，母亲，唐小龙，唐小虎，都将成为我白堕的艺术品，到时候，师姐你一定要来看。”
“你还是先想着怎么处理你身后这些吧，刚来就这么疯狂，真不愧是你啊，我亲爱的师弟。”黄瑶脸上终于露出了情绪。
反感，意想不到，情绪复杂，也有厌恶和悲悯。
白堕像是没听到一般，仍然自顾自地说着：“不过说起来，我和这个少年还真有点类似的地方。”
他脸上透出一丝惋惜：“我们俩，都喜欢自己下厨做饭呢。”
“师姐应该已经吃过他做的饭了吧，有机会，师姐也要尝尝我的手艺呀，我不会比他差的。”
黄瑶听着，脑袋疼的更厉害了，耳边充斥着尖锐刺耳呜鸣，头仿佛要随时炸裂一般。
她在心里轻声慰道：“瑶瑶，不要怕，这人不是彭野哥哥，我们不吃他做的饭。”
头疼的症状减轻了一会儿，耳鸣消失，黄瑶深呼吸一口气，背对着身后的人。
“你不该选择这个少年的。”
“哦？为什么？”
白堕一脸不解，他摆出一副思考的样子：“难不成，他是师姐你的一颗棋子？”
黄瑶不作声。
“这个少年确实有些不太一样。”白堕回头看了一眼那倒在地上的人。
“从小就被家庭暴力笼罩的少年，人性居然没有扭曲，从没有被爱过的少年居然会关心他人。”
“他是怎么没有被这个世界阴暗的一面给改变反而成长为温柔的样子呢？”说着说着，白堕都觉得越来越不可思议，他实在是想不通。
他忽然想到了一句话，作家罗曼罗兰说的——世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就是在认清生活真相之后依然热爱生活。
“这个少年，是当之无愧的英雄啊！黑暗没有扼杀他，他反而吞噬了黑暗，让生活降临在他身上的不幸大残！”
白堕表现的欣喜若狂，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般。
他看着黄瑶，内心发出由衷的称赞：“师姐，你的眼光还是那么的毒辣，这个少年，原本是你犯罪计划中的一个变数吧。”
“你想多了，我和他的关系很纯粹，哥哥对妹妹的关心和照顾，仅此而已。”
“哦。”白堕泄了气，忽然觉得自己是在自作多情。
但很快他脸上就恢复了自信与张扬。
艺术之所以为艺术，就是因为人们对其看法和评价不一所以才表现丰富。
人也是如此。
这个少年，很对我白堕的胃口啊。
“野子，我决定了，我以后一定会完成一个以你为主题的世界杰作，给予你人类最高的荣冠。”
“因为你，是我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