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蓝塔黑狱（卡安·施密特）
圣历568年12月4日下午，帝都孤岩城，蓝塔，
蓝塔是帝国情报机关的总部，是乌鸦们的老巢。
每天，影鸦都会飞回蓝塔顶部的巢穴，将来自帝国各地的情报带回这里；同时，云鸦们也会寄来消息，将其他国家的信息传入蓝塔的大门。
蓝塔曾经就像帝国皇帝的眼睛，让他高居梦宫宝座也能俯视世界。
而在孤岩城的老百姓心中，这里成了除灰塔（圣月魔法师总部）之外全城最神秘、最可怕的地方。
每个人都知道，蓝塔的地上部分有七层。
但没有多少人知道蓝塔的地下部分有几层，因为大部分被蓝塔地下的人都再没有出来过。
坊间流传着种种流言，有人说蓝塔地下有七层，对应地上的七层；有人说蓝塔地下有九层，就像古老传说中的九狱；还有人说蓝塔地下有十八层，每一层都黑暗如深渊，流淌着岩浆与硫磺，被各种各样恐怖的哀嚎声所统治。
但实际上，蓝塔地下的黑狱只有一层，也只有一百多个牢房。
这里一点也不黑暗，相反却被附魔灯柱妆点得犹如白昼一般。
老百姓们喜欢把变态的人想象成出入于黑暗迷雾中的恶鬼，但对于“蓝塔鸦王”这样真正病态的人而言，只有把整个监牢照亮，他才能好好品味甘甜的痛苦，聆听美妙的尖叫，欣赏亮丽的鲜血。
当犯人的血在地面上织绘出美丽的图案时，当恐惧的光芒在正直之人的眼瞳中闪烁时，如果不能在明亮的光照下好好欣赏，那实在是太可惜了。
事实上，老百姓对于黑狱的想象只有一点是符合事实的——进入黑狱的人很少可以活着出来。
今天，“独眼鸦王”施密特的心情并不好。
亨利·半花·巴恩——一个年轻的绣花枕头，自以为是的废物，竟然会无视他的警告，在御前会议上大放厥词。
施密特迈着机械般精准的步伐走入蓝塔，在附魔光辉的照映下，径直向蓝塔地下走去。
当他走过时，在巢穴中忙忙碌碌的乌鸦们纷纷放下了手中的活计，像一只只无害的鸽子一样缩着脑袋向“独眼鸦王”鞠躬。
原本就一片寂静的蓝塔变得愈发落针可闻。
只有地底的黑狱尚且还有一阵阵或虚弱或惨绝的哀嚎传来，仿佛女妖的嘶嚎在蓝塔之间回荡。
施密特听到熟悉的嘶嚎声，嘴角挂起一抹轻松的笑容，前进的步伐更快了一些。
他顺着明亮的光带，踩着台阶走下楼去。
接着，施密特打开一扇简单的木质小门，步入了黑狱之中。
洁白的大理石在施密特身前铺就了一条笔直的道路，在大理石道路旁分列着两排宽敞的监牢。
每个监牢都有三米宽、四米长、只关一个人，比世界上绝大多数监狱牢房都要宽敞的多。
这自然不是出于对囚犯们的尊重，而是因为食腐的乌鸦也需要在干净整洁的环境中才能开心的就食。
施密特扭扭脖子，发现还有许多肢体尚且完整的人遗留在牢房中。
一位来自六国联盟的商人被几十根小钉子钉在木板上，削去六根手指处的伤口已经慢慢愈合。带着锋锐锯齿的活动夹在他的身体上不停跳动着，带下一块块蛆虫状的肉块。几条荆棘藤蔓将根系扎入他的肋间，虚弱的肺每扇动一次，荆棘就会将他的骨血折磨一番。
他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着，说着“都是我”“都是我”，只不过他身边已没有看守的乌鸦，没有人能听到他的“招供”。
事实上，早在被拘捕的当天，这位商人就开始手足无措地招供一切他知道的东西。不过，直到有一位审讯者告诉他“你是六国联盟的间谍”，他才知道自己应当招供自己是“六国联盟的间谍”。到此时，他已经没有任何审讯的价值，之所以他的身躯还被留在黑狱里，无非是有被当作年轻乌鸦练手工具的价值。
在相邻的牢房里，一位消瘦的帝国官员正在经受着乌鸦们的折磨。几天前，他还是塞略让郡主管农业的要员，几天后，他却在蓝塔黑狱中面对帝国鹰犬的森森獠牙。
官员被拘禁在地上，眼神中尚且有一丝坚定淌过，话语中伴随着飞舞的血沫，“不论怎样，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你们诬陷忠良，最终必然反噬其身！”
“啊——”
乌鸦面无表情地拔下他的一片指甲，似乎对这项重复工作感到一丝无聊。
“现在呢？”乌鸦打了一个哈欠问道。
官员慢慢缓过气来，坚定地遥遥头，喘着气嘲讽地说：“民变将生，你以为你还可以嚣张多久。”
“啊——”
乌鸦又把指甲反着穿了进去。
施密特走过牢房，这样意志坚定的官员他这些年见过不少，但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很快就会颤抖着投降，因此这一幕戏剧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随着道路逐渐向内，囚犯的身份也越来越“珍稀”。
一名林地精灵犹如烂泥般瘫倒在地面上，排泄物、排遗物、唾沫、鲜血混杂着流淌着，染脏了深绿色的乱发。他是一只来自阿特尔的绿蜘蛛，曾经给乌鸦们造成了不少麻烦，如今被关在黑狱里，忍受着愤怒的报复。
一根根钢铁贯穿了兽人狰狞的筋肉，在肌肉之间如游蛇一般穿行，鲜血染满了褐色的皮肤。兽人痛苦的嘶吼着，喊声仿佛要掀翻整座高塔。
一位来自南方的旅行法师如同尸体一般一动不动地躺在牢房里，一位会魔法的乌鸦蹲在他身旁。优雅地从旅行法师身上割下一块肉块，又用生命魔法将其恢复，如此源源不断地重复着。
施密特走过这些牢房，一路向黑狱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