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御前会议中（巴恩）
圣历568年12月4日，梦宫，东房，
「堂堂梦宫东房，帝国机要之地，权力大地的中心，帝国衮衮诸公开了三百年会的地方，竟然连一个供暖的附魔物品都没有凳子还那么硬，坐着扎屁股」
帝国财政部长巴恩坐立难安地待在自己的位置上，心中不住碎碎念地想着。
在长桌的尽头，年轻的帝国太后塞妮丝·阿希德·阿莱克斯优雅地坐在精致的座位上，微笑地看着朝廷大员们。
巴恩低着眼睛扫过长桌，发现除了孤岩城大主教以外，所有能来的人都来了。
在太后的左手边，阿特尔准王的代表、玄蛇公爵的代表、帝国宫相、帝国宗祭、帝国大法官、帝国圣月魔法师组织（灰塔）总协理、官务部部长、农商部部长、仓输部部长、帝国情报总长（蓝塔鸦王）依次而坐。
不过在带花香的阿特尔准王代表与脸上长满疤痕的玄蛇公爵代表之间，空着一张座位。
那张座位属于卡伦公爵，只不过自从两百年前，卡伦公国在皇室的铁拳与“恩惠”下土崩瓦解时起，就再也没人坐上过这张座位。
在太后的右手侧，安达尔公爵的代表，西陲公爵的代表、帝国等位院大长老、帝国军部（红塔）总参、帝国监察总长（白塔塔令）、帝国副相、财政部部长巴恩、外事部部长、教礼部部长同样依次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同样，在西陲公爵的代表与帝国等位院院长之间空着一张座位。
这张座位曾经属于莽原公爵，现在他自称为赫曼大汗，而在帝国则被称为西北叛逆。
衮衮诸公安坐于长桌之旁，互相交换着各种各样的眼神与暗示。
只有五名官员没有参与交换眼神的活动。
蓝塔“独眼的鸦王”坐在长桌的最末端，没有人愿意与他交流眼神。
宫相腰背笔直笔直地坐在座位上，他不需要和任何人交换眼神，因为所有人都会闻其风而动。
帝国等位院大长老卡兰·米斯堡·提尔无力地坐着，眼神疲惫，她已经太老了，又被架在这个位高权卑的位子上，不再有任何兴趣来参与权力的游戏。
阿特尔准王的代表则坐在太后的左手侧，他既淡定又迷茫还恐惧。
淡定是因为他的身后站着帝国最强大的诸侯，迷茫是因为他没有得到来自花宫的指示，恐惧是因为倘若自己做错了什么，来自南方的蜘蛛会将自己吞噬。
巴恩同样没有回应任何人的眼神，因为他很无聊，只想快点下班。
太后坐在座位上，面带微笑的看着下方无声的戏剧，没有将其打断。
直到她觉得该做正事了。
“诸位，”她轻松地说，“今天的会议主要有两件事。”
“第一件事，”她看向巴恩，“是讨论去年的财政决算——统计内容已经在会议开始前交予各位了。”
“第二件事，”她的眼神暗淡下来，“是讨论罗恩·德林元帅的葬礼事仪。”
“现在，请巴恩大人为帝国财政决算的结果做简单说明。”
“太后陛下，诸位大人，”
巴恩站起身子，温和谦逊地说，
“上一个财年的帝国中央财政状况良好。”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的心中都不免嗤笑了一下，只不过没有人表现出来。
所有人都明白，帝国财政已经堕落到了献祭帝国命运方能苦苦支撑的地步，但在明面上，所有人依然要为帝国“良好的财政状况”而欢欣雀跃。
“中央财政收入共计1540万金元，财政支出共计1532万金元，在今年因意外事项而财政开支大增的情况下，国家财政依然实现了健康的收支平衡，而没有陷入赤字。”
农商部部长慕莉的眼神有些嘲讽地看着侃侃而谈的巴恩，微微摇了摇头。
“只不过”
巴恩迟疑了一下。
在这迟疑的瞬间，“独眼乌鸦”施密特轻轻敲了敲木桌，宫相大人面无表情地看了巴恩一眼，太后投来淡漠的眼神。
「这就是我不喜欢梦宫的原因」
巴恩在心中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在增加中央财政收入的过程中，‘我们财政部’的确采取了一部分临时性措施，这些临时性措施如果长期维持下去，可能会对社会产生一定的负面影响。
当然，以目前而论，帝国财政与帝国社会依然是健康的。”
施密特从长桌上收回自己苍白的手，太后与宫相的眼神在半空中交汇了一瞬间。
知根知底的骨肉兄妹从对方的眼神中都读出了一丝惊讶。
“是吗？”
意料之外的声音在东房中响起。
来自玄蛇公国的代表用饱经风霜的手翻动着财政部报告，扭过伤痕累累的脸注视着巴恩。
“我是一个阿特人，文化水平不高，不怎么看得懂你们财政部用圣城语写成的东西。但是帝国财政显然不好！这项等位纳捐是什么意思？我们的祖辈在林子和雪地里杀了上百年人，才换来了这里的一丁点承认；现在，一些商人靠几个泛着味的银子，也可以头顶高冠、成为贵族，是这样吗？”
当皇帝穿着“看不见的衣服”在大街上游行时，小孩是大人们最讨厌的角色，因为他们会出于单纯而说出真相，让所有人都下不了台。
来自东北方阿特的野蛮人在这文明的中心显然扮演了孩子的角色，撕开了帝国财政的新衣。
只不过，大人如果想继续欺骗自己，总是能对付孩子的。
“大人，”一直端坐的宫相注视着自己身前的桌面，说，“所谓贵族，自然分等。纳捐所得的赐荣爵岂能和实地公爵相提并论？”
“我同意宫相大人的意见，”来自万花城的代表微笑着点头，其风度优雅仿佛南方温暖的风，“恰当的社会流动正是帝国社会健康的证明。”
太后同样点了点头，劝慰似的对玄蛇代表说：“你不需要对这个问题太过在意。”
就这样，在三个人一致的立场下，这个问题被轻轻揭过。
巴恩微垂着眼睑，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注：为什么御前会议由太后/皇帝亲自主持，而不由教礼部官员或者宫廷宦官主持？其原因在于御前会议从历史源流和礼仪地位的角度看是非正式会议，其起源于帝国皇帝在临时情况下召集部分官员开会，后来才形成了固定时间召开的政治惯例。正由于其非正式性和临时性，所以才由皇帝亲自主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