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花河流血（索菲亚）

    圣历568年12月3日，

    索菲亚一行人抵达阿特尔准王国国都万花城下。

    万花城是帝国仅次于孤岩城的第二大城市，也是帝国最为美丽的城市。

    横贯帝国东西的“帝国之脊”拉伦朗山脉将帝国切分成了几乎完全隔绝的南北两个地区，两者仅仅通过基安运河相互联系。

    南北方各有其财富、人杰汇聚之处，其中北方的经济、文化中心自然是帝都孤岩城，而南方无数的金钱与权力则在万花城汇集。

    也正因此，有人“大逆不道”地将万花城称作帝国副都。

    据有万花城的阿特尔准王一直是帝国境内最强大、最独立、最具影响的实地诸侯，他与帝国皇室在友谊、斗争、姻亲、联合、战争之中一同走过了三百年的时光，从独立王国变成附庸王国，又从附庸王国变成公国，又从公国升为准王国。

    尽管许多帝国皇帝都曾幻想过万花城化为焦土的美景，许多阿特尔准王也曾梦见过自己从紫道踏上孤岩的场面，但两者最终都没能将对方毁灭，而是相伴起舞着迎来了帝国的日暮黄昏。

    当下的阿特尔准王名为凯瑟琳·万花·洛兰塔，是一名喜欢身穿黑纱裙的丧夫年轻女子。

    但超乎常理的是，这样一位有着圣光世界最丰厚嫁妆的美丽姑娘却缺少“胆大包天”的追求者。来自世界各地的男人们在看向城中美丽宫殿时，没有产生任何的浪漫激情，而是颤颤巍巍地从宫墙旁小心翼翼地走过，生怕惊扰到那位“花房子里的小寡妇”。

    究其原因，还在于五年前的那一场惊变。

    九年前，凯瑟琳从学城回到万花城。她的父亲、上一任阿特尔准王惊愕地看到自己的女儿身穿一袭黑纱，怀里抱着一个淡红色头发的小男孩。老准王听到自己唯一的女儿告诉他，这个小男孩就将是准王国的下下任统治者，而小男孩的父亲已经逝世了。

    霎时间，整个准王国境内流言四起，人心思变。无数贵族、官僚乃至雇佣兵首领开始暗中勾结、谋划，将野心勃勃的双眼投射向王宫中的宝座。

    只不过当时老准王仍然在世，一切暗流还被压制在冰面之下。

    可是在五年前，阿特尔老准王与帝国皇帝卡昂四世一同远征东南，与荒野上的马匪劫寇作战。

    在一个大雾弥漫的雨夜中，老准王与帝国皇帝一同悄声无息地死在了大帐里。

    消息传至万花城，激荡的洪流瞬间破冰而出，各个势力开始集结起自己的军队，武士们甚至开始在光天化日下打磨自己的兵器盔甲。

    但任谁也没有想到，最先动手的却是那个“私德有亏”又孤立无援的黑纱女人。

    一夜间，不知从何处出现的魔法师、突然集结的冒险者与佣兵与宫廷卫队一起血洗了整座万花城，每一个暗中谋划密谋的贵族都死在了自己戒备森严的宅邸里。

    又惊又怒的幸存贵族们在各地集结起军队，宣称一个残暴、不守贞洁的女子没有资格继承准王之位，正式宣布起兵“捍卫古老的秩序”。

    贵族们的军队如同流水一般汇聚到万花城下，逐渐凝聚起风暴的深渊，似乎随时都会将万花城淹没。

    来自各大家族的旗帜旌旗蔽天，部队扎营连绵不绝，首尾难望。

    营地之中震鼓之声隆隆如雷霆，军队调度密集如阴云，叛乱贵族们望着万花城雪白色的外墙，仿佛这座城市可弹指而下。

    可就在贵族们志得意满之时，从东南班师的帝国精锐在元帅罗恩·德林的率领下突然出现在贵族联军后方。

    一部分原本宣布反叛的军队又重新竖立起洛兰塔家族的“花旗”，在营地中与叛乱贵族绞杀在一起；宫廷卫队与城市守军也从城中杀出，将贵族联军四面包围。

    转瞬间，贵族联军就如泡沫般破裂。

    绝望的被俘贵族们放下武器，悲哀地恳求着凯瑟琳的原谅，要求她给予自己与身份相乘的战俘待遇。

    凯瑟琳站在城楼上冷漠地看着他们，既没有答应，也没有否决。

    只不过，有一位雇佣兵头领突然失控了，他大叫着“复仇！”，率领部下向贵族们冲去。

    在无数军人的众目睽睽之下，这支几百人的雇佣兵杀死了所有的叛乱贵族，大摇大摆地扬长而去。

    鲜血在城外的平原之上堆积成湖泊，汇流为小溪。

    澄净的“花河”撒林河被浸染成污浊的红色，在那一刻拥有了“血河”之名。

    秃鹫与乌鸦在澄净的蓝天上盘旋，血肉白骨消失在花海。

    凯瑟琳骑着黑马走出城市，严厉谴责了那支“自作主张”的佣兵团，下令为所有叛乱贵族举行与其贵族地位相适应的隆重葬礼，只不过葬礼的“经费”需要来自他们自己的领地。

    从此之后，再也没人敢于用轻蔑的眼神看向城市中那座孤独的花宫。

    在那些叛乱贵族死去的地方，一种红色的小花如朝阳一般盛开着，长成一大片漫漫花海，似乎获得了顶级肥料的浸润。

    直到索菲亚一行人抵达万花城时，这片花海依然盛放如当年。

    蓝色的天空下，翠青色的河慢慢流淌过银白色的城，穿过红色的花海来到索菲亚身边，敲击着河岸，仿佛在演奏着宁静的乐曲。

    索菲亚从马车中取出一件斗篷，在斗篷上绣着奥古斯特家族的族徽——一只血红色的雄狮。

    她转头看向身后身穿板甲，牵着高头大马的侍从，大声说：“丛现在起，我们亮明标志，不管是进入万花城，经过塞门还是前往孤岩，都要打着奥古斯特家族的旗号在大路上前行。”

    一面红色狮旗从队伍中直直升起，与马队一同向不远处美丽的城市驶去。

    索菲亚钻进马车，歉意地看着阿菲拉妮艾丝，解释说：“想要参加孤岩城的游戏，靠这几号人可不行，我们需要做一点‘招蜂引蝶’的事，不管是利用我的族徽，还是我们的身份。”

    “是你需要，”圣精灵无奈地说。

    “嗯，你说得对”索菲亚老老实实地点头，“是我个人需要。”

    接着她轻轻拉住阿菲拉妮艾丝的手臂，话锋悄然一转，眨着眼睛说，“那你愿意帮你的好朋友一个忙吗？尊贵的圣精灵小姐。”

    阿菲拉妮艾丝无奈地用微不可察的幅度点着头，似乎对这一切已经习以为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