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钢牙与万花（凯瑟琳）
圣历568年11月27日，帝国西南荒原，西陲领，钢牙城
“叔叔？”
刚刚进城的年轻将领尚未卸下染血的铠甲，就看到西陲公爵冲到了自己的面前。
公爵雄武有力的双手死死抓住他的肩膀，将年轻人受伤的身躯摇晃地有些难受。
纵然肌肉如此强壮，公爵的手指却在脆弱地颤抖着。
“卡林佳堡垒的消息是真得吗？那里真得丢了？”
年轻将领的眼神黯淡下来，他悄悄看向布满沙尘的地面，不敢直视自己叔叔的双眼，“是的，叔叔。”
公爵急切地问：“怎么回事？你不是在收到消息的当天就率军出发了吗？”
年轻人的声音变得越发微小，“在我抵达的时候，卡林佳堡垒已经陷落了。”
公爵难以置信地看着侄子，急切地说：“一群茹毛饮血的兽人，三天就攻克了一座堡垒，你让我怎么相信”
“是魔法，”年轻人打断了叔父的话，“标准的天绝术撞开了城墙。”
西陲公爵愣了愣，深深吸了一口气，凝视着年轻人的双眼。
年轻人同样肯定地看着他。
良久之后，西陲公爵将胸中的郁气缓缓呼出，强壮的身体骤然萎靡下去，仿佛一只被逐出狮群的雄狮。
“我知道了，”他轻声说，“你先回去吧。”
“我会写信向帝国求援，写两封信不对，写三封信，一封送到梦宫，一封送到宫相府，一封送到万花城。谁能帮助我们，我们就忠于谁。如果没有人帮助我们，我就再写三封信，一封送到西岸诸国（西岸诸国在兽人盘踞的荒原另一侧，同样与兽人为敌），一封送到学城，一封送到圣城。谁能帮助我们，我们就忠于谁。”
圣历568年12月3日，万花城，花宫，
“殿下，”迈尔恭敬地站在万花锦簇的花园里，双眼死死盯着雪白大理石制成的桌脚，丝毫不敢再上移分毫。
“今天中午传来了两条消息。”
“嗯。”
凯瑟琳晃了晃黑纱裙下白皙的小腿，示意迈尔继续汇报。
迈尔把脑袋又往后缩了一点，咽着口水说：“一条消息来自西陲领的信使，西陲公爵以个人名义向我们非正式求援，希望我们能派兵支援他。”
“求援信？”凯瑟琳饶有兴致的声音传来，“这种信他给孤岩城送过很多吧？”
“我猜测是这样的，”迈尔不确定地说。
“我没有问你，”凯瑟琳轻轻地笑着，她的笑声很动听，仿佛摇晃的银铃，但在迈尔听来，这却如寒风般冰冷。
在迈尔的身旁，一道烟雾腾空而起，凝聚成一张模糊的人脸。
那张人脸点点头，对女准王的问题作出了肯定的答复，随后转瞬消失在花园里。
“抱歉，殿下，”迈尔有些无所适从地道歉。
“我又不吃人，”凯瑟琳噘着嘴，似乎在责怪迈尔的小心翼翼，“阿伦比的信里为我们的帮助开出了怎样的价码？”
“忠诚，”迈尔回答道，“他在信里直截了当地说，谁帮助他，他就忠诚于谁。”
“我知道了，”凯瑟琳点点头，对这件事不置可否。
她从精致的果盘里叉起一块瓜，优雅地喂进自己的嘴里。
下颚慢慢运动，细嚼慢咽地咀嚼着这块水果。
在这段时间里，迈尔一直直挺挺地站着，丝毫也不敢动弹。
良久，凯瑟琳终于拿起手帕，静静擦干自己本就毫无渍迹的嘴角，重新开口说：
“另一条消息呢？”
“另一条消息来自城门守卫，”迈尔继续汇报道，“索菲亚·安达尔·奥古斯特，安达尔公爵的小女儿，打着奥古斯特的红狮旗从东门进入了万花城。”
花园里突然安静下来，黄色的小鸟在树枝上缩着脑袋，白色与金色的花朵蜷缩在枝丫之间，就连风都仿佛停止了吹动。
片刻后，凯瑟琳依然欢快地说：“有一件事做的不好。”
迈尔的双腿轻轻地颤抖了一下，一抹疑惑划过他的眼角。
“我没有说你。”凯瑟琳又一次笑了起来，看着迈尔战战兢兢的样子。
消失的阴影再一次出现在迈尔身边，只不过这一次它老老实实地趴在地上，恭顺地望着轻轻摇摆的黑纱。
“有些大人物要来拜访我们，你们至少应该知道。”凯瑟琳轻声说。
阴影颤抖着扭着身子，转眼便如蒙大赦般消逝而去。
凯瑟琳再次看向迈尔，“你了解这个索菲亚吗？”
迈尔不禁庆幸自己在进宫之前临时抱了佛脚，连忙说道：“索菲亚·安达尔·奥古斯特，是安达尔公爵的第五个孩子，也是唯一的女儿。年幼时备受宠爱，喜好修炼武艺，后被父亲送往学城留学。她的父亲希望自己的女儿在学城能学习魔法、礼仪、知识，成为一名优秀的贵族小姐，最后她却擅自选择了骑士道路。此外，由于她最有作为的两位兄长相继逝世，他的兄长中只剩下一位碌碌无为的花花公子和一位私生子，因此不能完全将其排除出安达尔公国的继承者行列。”
凯瑟琳歪着脑袋，看向站在远处的官员，可爱地笑着：“资料是你临时查的？”
“是，殿下。”迈尔的头埋得更低了。
“圣精灵、半林地精灵、圣战士、兽人血统的女战士、解析魔法师”凯瑟琳望着天空，像酒馆姑娘报菜名一样念叨着，“这位索菲亚小姐可不安分。”
“迈尔，”凯瑟琳轻轻叫出了官员的名字。
“在。”迈尔恭顺地回答。
“我身子不好，就不见索菲亚小姐了。当她拜访时，你负责接待她；等她北上孤岩城的时候，你作为我的特使和她一起去。”
“是，殿下。”迈尔深深鞠躬，缓步退下。
“有两只小蜘蛛会和你一起去。”
“是，殿下。”迈尔的腰弯得更低了，屁股竟然成为了他海拔最高的地方。
【注：阿希德帝国的称呼系统与东西方均有差异，在这里作者仅将对国王与皇室的称呼翻译为陛下，对实地公爵的称呼翻译为殿下；由于太后与皇帝受同一称呼，因此塞妮丝被称为太后陛下；而阿特尔准王等位为一等下（王级）但享受的礼仪地位却是二等上公爵礼仪，因此被称呼为殿下而不是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