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财政与农商（巴恩）
圣历568年12月3日，
作为帝国财政部长，帝国等位制体系内位居五等上的朝廷大员，巴恩却向来讨厌贵胄云集的晚宴。
在这种无聊的晚宴里，贵族与官僚们吃着无聊的、没有一点味道的珍馐，跳着无聊的、没有一点激情的舞蹈，进行着无聊的谈话。
明亮的灯光打照在妆容精致的脸上，却只能照映出苍白的灵魂；优美的音乐声流淌在华丽的礼服之间，却只能衬托虚伪的谈话。
无数的眼睛在明里暗里注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以至于巴恩甚至找不到一个可以安静地吃花生的角落。
而在帝国政治风云变幻的时刻，这种晚宴就变得更加令人厌恶了。
无数各怀鬼胎的人就像鲨鱼围绕受伤的鲸鱼一般环绕在巴恩周围，想要寻找到他的致命伤口，将他拉到自己一边或者将他粉碎。
巴恩是宫相的人，但却不一定对宫相绝对忠诚——这是很多人的观点。
因为巴恩虽然是宫相的学生，但却出生于阿特尔准王国境内，同时他在年轻时还和当朝太后关系紧密。
因此不管是皇党还是南方系的成员都想与他攀一攀关系，好让宫相大人失去这位帝国财政的执管者，或者至少也能让宫相大人与巴恩之间心生嫌隙。
帝国农商部长、太后的朋友、朝堂上旗帜鲜明的保皇党拉娜·慕莉似乎就是这些“鲨鱼”的一员。
她优雅地端着酒杯，走向站在小角落里的巴恩。
“巴恩大人，好久不见。”她优雅轻柔地说。
巴恩无奈地把手从腰间装花生的口袋里拿出来，微微颔首致意，“好久不见，慕莉大人。”
他的灵魂摆起了一个苦瓜脸，心说「尊敬的女士，我在今早上班的时候才刚刚和您打过招呼。」
慕莉读出了巴恩内心的不耐与苦恼，轻掩着嘴微笑着，“您似乎不很享受这里热闹的氛围。”
“是啊，”巴恩摆摆手，发现自己的耐心似乎比以往更差了，于是直接说道，“您找我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如果没有的话我就回家睡觉了。”
慕莉愣了愣，手中的酒杯轻轻颤抖了一下。在她的心中，越多的官员不愿意按照礼节惯例虚与委蛇，不愿意在见面的时候互相吹捧一番、聊一聊天气，孤岩城上的小皇帝就越危险。
毕竟在危急的时局里，礼节、惯例以及大家互相客客气气的和谐表象是皇室少数能真正依靠的东西。今天，作为相党大员的巴恩选择如此无礼的方式与一位同级别官员说话，传递而出的或许正是相党蓬勃狂妄的野心。
即使这样想着，慕莉的嘴角依然保持着温和的微笑。
“巴恩大人，既然您如此要求，我便开门见山了。我听闻，今年的年度财政决算的统计工作已经完成了财政、农商二部自古以来即是一体之两面，关于国家的财政状况我个人相当好奇。您或许可以提前给我一点提醒，我也好早点安排农商部来年的工作。”
巴恩有些讽刺地问，“您没有拿到详细的统计数据？”
“在您公布结果之前，没有人能提前拿到统计数据。”
“哦？”巴恩挑了挑眉毛，轻松地说，“那我便透露给您一个好消息吧。”
“愿闻其详。”慕莉的话语中包含着一丝笑意，好像跳动着的好奇音符。她似乎并不相信帝国财政还能传来好消息。
巴恩淡定地说：“帝国中央财政收支相抵，运转良好，没有任何赤字。”
“是吗？那还真是十数年来从未有过的好消息，能有这番成果全赖您管理帝国财政有方。”慕莉睁大了眼睛，似乎闪烁出一丝惊喜的光亮。
“这不是我的功劳，”巴恩笑着摇摇头，“这全是皇帝陛下励精图治、勤政爱民的成果。”
慕莉眼中一闪而逝的光亮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缕无奈与不满。
所谓“皇帝陛下励精图治、勤政爱民”的说辞，如果用来吹捧一位成年帝皇自然是不错的，但如果拿来形容一位不满十岁的小男孩则多少有些讽刺了。更何况，“这全是皇帝陛下的成果”，这“所谓的成果”也定然不像巴恩所说的是一个好消息。
但她依然赞许地点点头，回答：“是啊，仰赖皇帝陛下天佑洪福，太后陛下临朝勤政，宫相大人与向您这样的好官员兢兢业业，帝国方能像现在这样蒸蒸日上，日益昌隆。按照您的意思，帝国财政运转良好，那我们农商部在孤岩七郡推广炼金肥料的事也算是能有着落了。您也知道，这件事拖了太久太久，久到我有些忧心。”
说着，她轻轻抚了抚自己的胸口，仿佛真得有什么东西要刺痛她的胸膛似的。
“这个吗，”巴恩笑着踢了一个皮球，“此等国家大事，自然要奉梦宫决议而行。不过若是您需要的话，我愿意为您提供一切可能的帮助。”
“真是太感谢您了，”慕莉流露出感恩的神色，轻轻点点头。
随即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大人，除此之外还有一件私事想要向您询问一番。”
“请问是什么事？”
慕莉轻轻抿了抿酒，“在我的院子中有一株来自南方的山蔓花，它在几年前曾经盛开过，那时满院子都是淡黄色的花朵，漂亮极了。可现在它却突然不开放了，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听说您对花艺颇有研究，于是想询问一下您的意见。”
巴恩无所谓地摆摆脑袋，“慕莉大人，这很正常。北方的水土本就不适合南方作物生长，它曾经可以盛开已经是您精心照料的结果了。”
慕莉手中的酒杯轻轻晃了晃，折射出迷乱的光彩。
“明白了，那我就不继续打扰您的清净了。”
她歉意地微微躬身，踩着步子慢慢走开了这个角落。
望着她离去的窈窕背影，巴恩从腰间的小口袋里拿出两粒花生米塞进自己的嘴里。
他毫不顾忌礼节地狠狠咬着花生，嘴里轻轻念叨，“塞妮丝你和你哥搞成这样，让大伙都很难办呀。”
说着，他又拿出四颗花生塞进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