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午夜序曲
夕阳西下，晚霞犹如红墨铺满了西方的云天，远方斜阳下的山岗变成了暗色，仿佛红色云海中的礁石。
得塔特灰色的罩袍在夕阳下反射着红紫的微光，好像蒙尘的大红色舞绫。
在他身旁，两个被五花大绑的人半跪着，嘴中发出一阵阵呜咽的声音。其中一人仍然在奋力的挣扎，想要从绳索间挣脱而出；另一人则已然沉默不语，眼眸中的光彩逐渐消散。
得塔特没有理会他们，只是站在山坡上，沉默地注视着夕阳下的凝海城。
随着光明逐渐黯淡，那座城市似乎被地面下升起的阴影所笼罩。漫天的迷雾从深海中涌动而起，一点点爬上陆地，仿佛要将一切吞噬。
得塔特长久地沉默着，仿佛在等待什么。
良久，他的靴子被轻轻戳了戳。
他低头看去，发现了一只六条腿的“小蜘蛛”。
这只“小蜘蛛”周身由泥岩凝聚而成，此时正在一点点的龟裂开来。在它的腹部和六足的底部，一点点白色光点散布在表壳上，于黄昏中熠熠生辉。
这已经是他今天第二次见到这样的小蜘蛛了。
上一只小蜘蛛让他封锁凝海城向南的道路，而他也果然在道路上逮到了两件“货物”。
得塔特蹲下身子，攥紧拳头向“蜘蛛”的背上敲去。魔法造物在顷刻间化为了一堆粉尘，只剩下一张纸条从中缓缓飘落。
他摊开纸条，一字一句地艰难阅读着上面的字迹，随即将纸条捏成一个小球塞在自己腰间的口袋里。
“兄弟们，”他转头向身后三三两两坐着的人喊道，“做好准备跟我来！”
“将军，马丁大人的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顾问恭敬地站在院落里，向威尼尔说。
在威尼尔的身前，一只伤痕累累的木质假人倒在地上，碎裂的木片分散在整个院落中，一片狼藉。
威尼尔将自己手里的剑交给侍从，说：“马丁？教会真不给老子省事！平时要他们帮点忙像是隐身了一样。还有那个从铜湾来的牧师，没事去小巷里跑，难道是去逛窑子吗？”
“我已经派出信使向正在铜湾的军团长联系了，可消息到现在都没有回来。指不定那两家伙已经死在路上了，你觉得我今晚应该先展现怎样的态度？”
顾问思索着回答：“大人，在对待教会时，我建议我们谨慎一些，等一等军团长大人的命令也不迟。”
“我想也是这样，”威尼尔点点头，向院落外走去。
在经过顾问身边时，他转头说：“让负责中心区巡逻和看城门的三个百夫长今天上心点，不要在今晚给我整出什么幺蛾子。”
突然，他又停下脚步，瞪了躺在地上的假人一眼，自顾自说：“但愿那几个鼻孔看人的蠢猪别给我捣乱！”
南城门处，从贫民街巷中传来的阵阵臭味伴着北风吹到城门边，在城墙前发酵、回旋，最终冲入阿特杜克的鼻腔。
他不安地在躺椅上翻了一个身。
今天把牧师大人放进城去，可他还没等来总部的褒奖就等来了大队长的臭骂。
听老兵头转述，威尼尔将军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大为震怒，一剑把桌子劈成了两半，整个宅邸内都可以听到将军的吼声，仿佛随时都要暴起杀人。
这个消息让他很不安，纵然他已经狠狠地骂了老兵头一顿，把责任归结为“老家伙没有好好报告”，可他依然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在这种紧张时刻，他本应去窑子或者酒馆里好好放松一下，可是将军正在气头上，他也不敢胡作非为。
听说今晚驻城牧师马丁大人要开办宴会，阿特杜克心想这个宴会想必是为那位年轻的牧师大人接风洗尘而设的。可不知为什么，将军只允许两名百夫长参加宴会，自己只能待在这种臭气熏天、冰寒刺骨的鬼地方看门。
莫不是那位很欣赏自己的牧师大人还没有和将军见面？
他真不知道这门有什么可以看的，这座城市的防御在军队登陆的瞬间便土崩瓦解，这种软骨头长满地的群岛哪会有什么人敢挑战六国联盟的军队。
这样想着，他站起身来向城头走去。
站在城墙上，他向北方的城区望去。
西方的夕阳已经逐渐消失于山峦之后，紫色的月亮自北方冉冉升起，将诡艳的月光铺洒在城市的地面上。海中的雾攀上大地，填满了街巷之间的每一处空间，在月光下泛滥起诡异的黑紫色。
寒风刺骨，他想着自己面对上司和贵族卑躬屈膝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祈祷着命运眷顾的来临。
银月魔法师伯特兰小心翼翼地翻阅着厚厚的书籍，书本上写满了神奥深镌的龙族语言，仿佛一本天赐的启迪书。
在他的身前，一团玄色烟雾正不停变幻涌动。
“大人，”学徒的双眼悄悄盯着伯特兰手中的书籍，满脸恭敬地说，“宴会的时间要到了，我们要过去吗？”
“你先过去，”伯特兰放下手中的书，拿起一支笔在自己的本子上开始勾录魔法阵的形制，“告诉他们，我等等就到。”
“好的，大人，”学徒点头说道，丝毫没有觉得让别人等待有任何不妥。
马丁和维罗亚斯站在酒店前。
马丁身穿着正式的牧师礼服，他健壮的肌肉将礼服撑起，看起来颇有些不协调。
维罗亚斯则仍然身穿着素雅的外衣，面色谦逊而矜持。
红色盾牌与蓝色眼睛各自缝织在他们胸前，套着金色圆环的项链在他们的脖颈上熠熠生光。
随着马丁慢慢抬起左手，两个金白相间的圆环在他们头顶升起，在逐渐昏暗的街道散发出璀璨辉光。辉光所至之处，黑暗与迷雾犹如遭遇天敌般恐惧地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