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破釜沉舟
太阳刚刚冒头，颜凯风便披着朝霞来到密林里。娘、大爷、婆婆就葬在这里。爹却不知在何处。婆婆只说，在娘有孕时，爹就没了。但为何没有爹的坟？婆婆说她也不知道他的爹爹是谁，他娘从未提及。娘，儿子长大了，就想去外头看一看，走一走，您放心，我还会回来的，这里是我的家！大爷，您留下的那些武功秘籍和你叮嘱我的话我都牢牢记得，不曾丢您的脸！婆婆，您这般喜欢苏姑娘，我也喜欢，她现在有难事，我去帮帮她，您一定不会反对！
昨夜起雾，我在窗前写下她的名字，雾散了，名字也消失了。我的心却痛了起来。所以，我知道我该去做什么！
随后他神色凝重地来到一处空地，手持一银棍，短衣束发，已做好破釜沉舟的准备。
第一关“玄刀”，对方两人，各持尖刀同时攻上，颜凯风身形一转，长棍快如闪电，只见尘土飞扬，刀棍撞击声不绝于耳，待看清，两人已滚落地上。
第二关“云剑”，三人挥洒长剑，当头直劈，颜凯风纵身一跃，直挥后心，待三人回身，已被一一击倒。如何能如此轻易破阵，颜凯风便了然这三位兄弟是有心成全，当即抱拳作揖。
第三关“雁行”，颜凯风纵身上马，长棍如虹，四骑从四方攻上。颜凯风如蛟龙一般腾起，点点棍花如星光坠落，四人见状，三人亦腾身而起，挡拦住长棍，一人伺机扔出飞镖，颜凯风身形陡然急转，竟是带起了一阵强大的棍风，“噼噼啪啪”的撞击声随之响起。四人即刻合体，上下一同挥剑，颜凯风一心要速战速决，只攻不守，却也渐渐露了破绽，“呲——”地被划伤了左肩。颜凯风稳了下心神，只能速战速决。他大喝一声，挥棍劈来，石破天惊，四人略一迟疑，已被打落下马。
三关下来，颜凯风已额头汗花点点，有些气喘。他从胸前掏出一颗药丸，嚼了嚼吞咽下去。婆婆制的药丸……如今老夫妻葬于一处，婆婆想来是要告他的状的，当时要是听了婆婆的话，与苏姑娘挑明心意，说不定她就留在帝陵不走了呢。
五柄长枪已等候多时，入得“飞枪”阵，朵朵枪花如仙女散花般扑面而来，这五人的枪法皆为上乘，以一挡五，大家都深知对方的弱点，颜凯风渐渐落了下风，一个回棍，身上已同时刺上了两朵枪花。那五人见状，眼神流转，稍有迟疑，颜凯风风卷残云，便将之一一击倒。高手过招，稍有不慎便满盘皆输，颜凯风离去抱拳致歉，五人皆肃然回礼。
六人持戟摆出“龙戟阵”，龙头是同为副将的赖将军，平日里两人势均力敌，但今日，颜凯风看了看赖将军身后的五人，皆是军中强手。如今已无退路，只能放手一搏。只听得赖将军大喝一声，一条银龙便蜿蜒缠来，颜凯风亦不示弱，长啸一声，长棍挥出，风声呼啸。这才是真正的战斗，飞沙走石，气势如虹，杀意腾腾。银龙缠绕上颜凯风，龙头赖将军突然如流星坠地般的速度直抵颜凯风的心脏，颜凯风急速侧身一偏，长戟深深刺入地面，粉尘四溅。一阵银光闪过，已有两人被打飞出阵，颜凯风腿上也被划出两道血痕。赖将军一挥手，另三人避闪一边。
赖将军道：“以多欺少不算英雄，今日若别不知何时再见，请颜将军单独赐教。”
颜凯风暗叹一声拱手说：“赖将军武艺高强，颜某佩服。只是军中规矩不能破。”
赖将军不为所动，长戟一挑：“颜将军请。”说着，手中的长戟随心舞动，行云流水般。颜凯风不敢怠慢，飞身来战，
棍戟相交，火光飞溅，一旁的士兵看得目瞪口呆，心中暗暗叫绝。两人斗了三十多招，颜凯风的速度慢慢有些滞怠，又斗了二十多招，颜凯风的手臂与身上已被刺伤，银棍上已泛现斑斑血迹。颜凯风一提气，勉力再战，棋逢对手，也是幸事一桩。
突然赖将军“啊——”的一声被挑出阵外，倒于地上，一口鲜血吐出。颜凯风微微一愣，只听得赖将军勉力道：“颜将军武艺非凡，赖某受教了。”
颜凯风眼眸微闪，知道赖将军是放他一马，他感激地拱手道：“多谢赖将军手下留情，颜某铭记于心！”
只剩最后一关了，颜凯风已精疲力竭，身上血迹斑斑，他嚼了两颗药丸，驻着棍气喘吁吁，心想：这最后一关如何再战，刚才若不是赖将军假意战败，再战上十回合，自己只怕就身首异处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颜凯风将衣摆撕了下来，随便将手臂和腿上的伤包扎了一下，继续一步一步地往前走……若不是弟兄们手下留情，自己大概还到不了赖将军这关就挂了……是自己将事情想得太容易了，受伤的那几位弟兄应该无大碍吧……阿雷那招“弯钩探月”还是差点火候……再和赖将军喝次酒吧，不醉不归……
颜凯风一路想着，便望见付上将军一身戎装如尊铁塔般负手而立。颜凯风赶紧上前：“上将军！”
“你能走到这里，实属不易。我容你再思量思量，若你此时罢手，我们就当此事从未发生过。”
颜凯风知道付上将军是念在旧日情谊上想放他一条生路，此时执意再战，唯有死路一条。罢了，罢了，死了万事皆空。若是活着，又困在此处备受煎熬，倒不如放手一搏，遂了自己的心愿。
颜凯风跪下道：“卑职心意已决，请上将军成全！上将军的知遇之恩，卑职终身难报。”
付上将军长叹了一声：“你如今是听不进劝，你到了我这般年纪就会知道，情就是个屁，憋着的时候坐立不安，放的时候爽利痛快，过后烟消云散，该干嘛还干嘛去，太当回事不值当。你瞧瞧你嫂子，年轻时也是娇滴滴一朵花，如今嗓门大过铜锣，骂起人来什么难听的话都敢说，女人，就那么回事。”原本想着军营突然关了个美人到底麻烦，而且拿不准此女的底细，所以便另加安放，却不料生出这等事端。
颜凯风昂头道：“不瞒上将军，卑职一直期盼着能出了这帝陵到外面看看，苏姑娘之事只不过是个契机，今日若不为苏姑娘，明日也会伺机出去。”
“你为何不使剑？”
颜凯风垂眼道：“我的剑法乃付老将军所授，如今我执意要离去，无颜使剑。”
“那就闲话少说，出招吧。”付上将军一动不动，安如泰山。
颜凯风见状，起身抱拳道：“上将军，得罪了。”只见颜凯风形如捉兔之鹘，手中银棍呼呼生风。
付上将军不慌不忙地将子午钺斜挥而出，寒气凌空。颜凯风知道厉害，当即闪开。子午钺回转，白光闪动，来势神妙无方。颜凯风快速变招，东趋四走，长棍直点付上将军眉心。两人都熟知对方招式，一时竟不分胜负。但颜凯风前面已耗费太多精力，身上的伤流血不止，终归无法支撑太久，高手过招，慢一步则输全局。
“你可要改变心意？”
“多谢将军的栽培之恩，我无悔。”如果你的记忆里能有我，就足够了。
颜凯风看着胸前刺入的子午钺，想再说点什么，终究力竭，两眼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