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机缘巧合
李太后果然爱清净，就是苏一楠，也每日点一次卯便得闲了。闲了，苏一楠便老老实实在房中读书、绣花，过得清心寡欲，一心只盼着归家的日子早些到来，这都快半个月了，应该可以快回家了吧。皇上一直没见着，听宫女闲话，说是有两次太后想唤苏一楠来见皇上，都被皇上三言两语推脱了。苏一楠听后并不在意。
这日午后，太后照例小憩。苏一楠闲来无事，天又见晴，便和满月闲逛起了康宁花园。虽是冬天，花园里叠石垒池间巧立心思地布置着松柏盆景，倒也生机盎然。
拐过一处假山，忽闻嘤嘤的哭声，倒将两个人唬了一跳。
“何人在此放肆？”满月喝道。
哭声戛然而止，从假山后慢慢蹭出两个宫女，都是极年轻的：“奴婢知罪，奴婢知罪，没做什么，只是说说贴己话，不慎惊扰了姐姐们，请姐姐莫要怪罪。”
苏一楠看着这两个小宫女身体抖做一团，于心不忍：“你们为啥哭？”
满月见两个小宫女不言语，又喝道：“小姐问你们话呢，还不快应答！”
两个小宫女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个哽咽道：“实是因为我肚子痛，和年儿讲到爹娘，忍不住就哭了。”
“肚子痛便下去好生歇着，莫将病气过给主子。你这隐瞒病情，罪加一等。”
那小宫女更是害怕，抬起头哭求道：“请姐姐手下留情，并没什么要紧的，莫要将我送走。”
苏一楠奇怪道：“你生病了就去太医院瞧瞧，为何这般讳疾忌医？”
满月道：“小姐有所不知，她们是没资格看太医的。若是生病了，便打发开，扛过去就过了，扛不过就认命吧。”
“竟是这样。”苏一楠低头顿了顿。
“奴婢方才喝了些热水，竟越喝越痛，和小红行至此，实在太痛了才在此休息的，求姐姐们莫怪，我们这就走。”
苏一楠看着这女孩浑身打颤，唇白脸青，实是痛得不轻，一时逞能之心又起：“你等等，我去太医院帮你拿点药。”
两人连声说不敢。
“小姐——”满月劝拦道。
“你怎么个痛法？”
……
满月带苏一楠到太医院，一路劝道：“小姐，这都是宫里的规矩，你若管可是管不过来的。”
“这不是赶巧碰上了，你看她脸煞白煞白的，这大冬天还连连冒汗，浑身打颤，想是疼得不轻，如何能见死不救。”
待到太医院门口，满月仍试图拦着：“小姐，这宫里的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小姐大可不用为一个下人坏了宫中的规矩，而且小姐不是宫里人，不好僭越的。”
这满月越拦着，苏一楠越是执拗：“去，唤当值的太医来，我且问他两句就行，不会坏规矩的。”平日里这满月就有些傲娇，仗着是太后的人，总是管束着苏一楠，苏一楠早有些不耐烦了。
“小姐——宫中的规格岂能破。”满月仍不听。
苏一楠一路上与满月话不投机，就有些恼火，此刻见她这副模样，一顿足：“罢了，你且在此处等我，我去去就来。”人命关天，吃点药就能好，为啥不能去讨点药呢？不过几十文钱的事，何至于这样拦着。苏一楠说着，竟头也不回，匆匆入内。
苏一楠以为太医院应是人声鼎沸，却不曾想安静如斯。当值的太医是在哪间房中呢？苏一楠不敢贸然入屋，只好慢慢地踱步，想找个人问问。一路走着，忽听见有间房里传来“铛铛”声，像是捣药的声音。苏一楠轻轻掀开门帘，敲了敲门，无人应答，但声音还在，于是她推开门：“请问可有人在？”
却是间药房，一排排药柜阻挡着视线，各种草药的味道混合在一起，竟有些提神醒脑的作用。
药柜前一个修长的人影抬起头来，打量着苏一楠却不说话。这太医院的人都打发到一个屋了，竟漏了个宫女……这宫女是哪个宫中的，竟穿得这么不一般。
苏一楠瞄见他，不敢妄然入内，在门口复问道：“请问大人是当值的太医吗？”
“何事？”
苏一楠适应了房中的阴暗，看到那男子看似极年轻，不由嘀咕道：竟有这般年轻的太医，还以为太医都应须发皆白呢。
“我有个姐妹腹痛不止，想来太医院帮她抓两付药。”
那男子扫了苏一楠一眼，应道：“是哪个宫中的主子病了？传太医看诊便是。”
苏一楠踌躇道：“不是妃嫔，是个宫女。我瞧着可怜，想帮她讨两付药。”
那人停下手里的活计，朗声问道：“你是哪个宫中的？”
苏一楠不想搬出太后的名头：“不过是开两付药救救急，你且问我病人的状况便是。”
那男子缓步踱了过来：“这太医出诊都得有详细的纪录的，你竟连这规矩都不懂，况且一个宫女如何值当太医亲诊。你是哪个宫里的？”声音自带威严，令苏一楠心头一颤。
“不用劳动太医您，我且说说她的症状，您发发善心开两付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实在不行，你登记上也行，嗯，我是李太后宫里的，坏不了规矩。”苏一楠看着男子走近，不由后退两步，脸上微微有些发窘，“我……我给你银子。”
“这药材来去皆得纪录，可是能随便取了走的？银子？你要贿赂太医？你到底什么目的？太后宫里的？”
“岂敢贿赂您，事出突然……那就取点止痛的药，可以吗？我再想其他的法子，救救急，实在是难为您了！”
“嗯，你且说说是什么病症。”这个女子容颜姣好，举止优雅，太后宫里的女官吗？
听完苏一楠的叙述，那男子竟有点怏怏，边沉吟边走向柜台：“不是什么急症，吃两付药就好了。”
苏一楠看那男子的表情没有什么为难的样子，连忙爽声应道：“多谢太医。”
那男子没开方子，直接抓好药递给苏一楠，苏一楠见他的手修长而干净，不由微微抬头看他的脸，朗目星眉，薄唇长脸，好像有点像某个人：“不是不能拿药吗？这要拿了，您可得担责……嗯，我取方子就好。”
年轻男子不耐烦道：“拿去便是。”
苏一楠有些无措，她接过两小包药，忽想到一个问题，自己并没有带银两——“那个……”苏一楠低头略一思量，取下中指的指环，“这个……应该够了吧？”
男子看着掌心中小巧的戒环，精致又贵重，不是普通宫女能有的。还有那衣着打扮，应是名贵女，只是从未见过。他嘴角微微向上翘了翘，合掌转身走向柜台：“这个……你是哪个宫里的？”却无人答话，回转头，已不见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