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水流盘曲

    等待前方的消息是全家人的重心，而等待又总是漫长煎熬的，大哥的来信言简意赅，而父亲从朝堂上带来的消息有喜有忧，令人心里总七上八下，整个府里也没了往日的欢声笑语。

    正在这时，苏一楠却接到入宫侍疾的懿旨。她惴惴不安地问李华：“皇上不是刚大婚，姨母有皇后妃子们侍奉，为何要我去？我什么都不会呀。娘，你和姨母求求情，别让我入宫。”

    李华是对太后的意图是明白的，正踌躇着，但大行皇帝发丧、皇上登基不过半年，前线烽烟尚未平息……而且妹妹现在贵为皇太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谁不清楚呢。还有老爷，也明里暗里辅佐新皇，自己完全没有理由置身事外。这女儿，入到最尊贵的地方，有这么些靠山，谁还敢放肆？这皇上是自己的亲外甥，与妹妹那时的情形天差地别，应该不会有重蹈覆辙的情形出现的。

    “太后娘娘想你想得紧，说好几年未见了。这人一上了岁数，每日就想有个贴心的人陪着说说话。她最近头疼病又犯了，你就去陪她几日，表表孝心。”李华抿了口茶，见苏一楠没说话，便接着道，“今时不同往日，太后是你姨母，皇上是你表哥，你有什么可担心的？再说，还有你爹爹和你娘呢在呢。”

    “宫里的规矩多，我独自一个人，我怕又如上次般……”

    “你已经长大了，还是那个小娃吗？怕什么。你如今这般懂事，管住自己的嘴和腿就成了，还有啊……”李华瞟了一眼苏一楠，“皇上是天下人的主子，多留心他的喜好，在他面前千万顺着他的意，千万不可惹恼了皇上，若实在不小心惹了，就一直跪着请罪，太后不会坐视不管的。”

    “不要！我不要去。”

    李华严肃起来：“这懿旨已经下了，哪有收回的理？我可不敢抗旨。你老老实实待在太后身边，别的一概不参与不知道，就不会有事的。”

    苏一楠看母亲态度坚决，勉强“嗯”了一声：“女儿不在身边，请母亲千万珍重身子，呆上几日，千万想法子让我早日回来。”

    “你且放心入宫，短则几天，长则半个月，一眨眼的工夫。你就陪着说说话，别的一问摇头三不知就成。孩子，你大了，好多事还是得学着应对的。往后嫁人，也是这般处事的。”

    待苏一楠走后，李华的眼圈慢慢红了。想想前些天入宫，李晞对她说的话：“姐姐，我就一楠一个亲侄女，你还怕我不待她好嘛……我在这宫里头遭了那么些罪，谁也信不过了。一楠我极喜欢，她那个性子想来和皇上也是好相处的。就算皇上另有所宠，有我在的一天，她在这宫里头就受不了委屈。我若不在了，也必会给她安排妥当。有她在这宫里，在皇上身边，我放心……”李晞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还有什么可说的？

    又想到苏坎所言：“一楠既生在苏家，就不能置身事外。如今这是个时机，太后又是你的亲妹妹，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依我看，嫁到寻常人家，贫贱夫妻百事哀，不如意之事难道就比宫里的少？这光耀门庭的天大好事，傻子才往外推。她若得宠，鸡犬升天；她若不得皇帝欢心，有太后在，还有我这把老骨头，谁能把她怎么样。只盼着她能自己成长起来，靠自己才是真本事。”

    苏坎话糙理不糙，他就是从一介草民做到如今这个位置。一番话说得李华内心雀跃起来，这样的女儿顶人家十个儿子，怎么会纠结，怎么会不舍，她不过就要做做样子，在苏坎和众人面前扬眉吐气一番。瞧，嫂子那刚刚送了一车子的时令花卉来。这些日子门庭若市，大家虽心照不宣，可也都是明白人。可惜哥哥走得早，不然如今妹妹当了当今太后，外甥就是当今皇上，这家门不知如何风光呢。

    不过，这个女儿，心太软太慈，没见过世面，单纯又仗义，在那女人扎堆的地方肯定会吃亏的。李华对李晞道：“娘娘若真疼她，就多指点她，这孩子从小没吃过亏，心气高，一根筋，怕是容易摔跟头的。”

    这话无意中刺到李晞的痛处，她眉眼一蹙道：“姐姐忘了我是怎么过来的吗？所以我让一楠赶紧先入宫来，我自己亲自调教，这宫中我先帮她清清场，扬扬威。我倒要看看这宫里头的人还有什么好手段。今时不同往日，咱们姐俩要硬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