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四大天王
祁纵话一出口, 卿笑寒便停住了脚步，回身望来。
祁纵面上仍强行镇定着, 道：“我、我只是问问，你可以不答。”
“我知道。”卿笑寒说。
祁纵：“哎？”
因两人的身高略有差距, 卿笑寒看着祁纵时，便自然垂眸。过长的眼睫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但祁纵凭直觉认为他没生气, 大着胆子继续说：“你居然知道啊？哦, 好吧，我……”
他又不说话了。卿笑寒似是笑了笑, 道：“哥哥为什么忽然问起这个？”
祁纵撇开视线, 道：“我、我刚想起来, 就随便问一下。”
“那我也问一问罢。”卿笑寒收回目光, 缓步向前走去，“哥哥对断袖，有什么看法吗？”
祁纵傻眼了。
他仿佛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哑口无言。
卿笑寒已经走出半丈, 背影在夜色里朦胧不清。唯有衣上金纹，流淌着细碎的微光。他语气态度都闲适，反倒让祁纵更忐忑了, 半晌才跟上，追在他后边道：“哪哪哪有什么看法？别人喜欢男的女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卿笑寒道：“不觉得伤天害理？”
祁纵道：“不觉得啊……”
“也不反感这样的人吗？”
“说了跟我没关系，有什么好反感的。”祁纵咕哝道。
卿笑寒顿了顿, 问：“假若喜欢的是你呢？”
祁纵心头一震，急急地刹住了步子。可卿笑寒不仅没有停步，甚至随意地笑了一句：“怎么不走了？阿纵说了，别人喜欢男子或女子与你无关，但如果喜欢的人是你，你还觉得无关吗？你还是……不反感吗？”
周遭的空气好像凝住了。流云缓缓地漫过地面，一时间，祁纵只觉得伸头一刀、缩头也一刀，面红耳赤，答不上话来。
幸好，卿笑寒下一刻便笑了笑，说：“算了，这般情形，终究少见，哥哥不必给自己出难题。浮屠入口到了，小心脚下。”
祁纵心里一松，咕哝道：“明明是你给我出的难题……真是的，我问这问那的做什么？就不该开这头。”
他重整旗鼓，跟上前去，问：“哪有入口啊，我怎么没看见……等、等一下，这笼子是干什么用的？”
西蜀气候闷湿，天井利于通风，露天生凉。祁纵和卿笑寒下了走廊，来到厢房环抱的院中，只见一座孤零零的铁笼立在青砖地上，像是具四面透光的棺材。
仔细观察，这笼子由精钢浇铸而成，坚不可摧。里面空空如也，一角竖立着扳手，十分奇异。
卿笑寒在空中画了道符，笼门向两旁打开。他站了进去，笑看着祁纵，道：“哥哥，进来罢。这就是浮屠的入口。”
祁纵迟疑了一下，踏进笼中。笼门无声地闭合，他道：“是有空间传送的法阵么，把我们丢到浮屠去？可你不是说，浮屠就在三山中吗……”
“对。书剑宗的三浮屠，就在三山‘中’。”
卿笑寒柔声说罢，将扳手一按。霎时间，钢笼往下一沉，地面的青砖下降移开，露出一眼望不到头的通道。
“叮”的一声，钢笼顶部的灵石亮了。随后响起缆绳摩擦的细响，承载着两人重量的钢笼开始下落，以一种稳定的速度，没入了山体之中。
祁纵眼看着头顶的青砖移回去，封住了那一小片天空。四周围陷入寂静，如同深渊，只剩铁笼上的灵石散发光晕。
他半晌才道：“原来书剑宗的三座浮屠——就是三座山峰？山是塔、塔也是山，可外人只看得到山，这样就完美地护住了塔！”
“对。这三座浮屠，分别对应着佛教的‘贪、嗔、痴’三毒，是首任宗主去大理论道时，请真佛帮助建成的。”卿笑寒温声道，“如果哥哥在雨后的山中走走，或许能碰见半人高的瓦片，便是雨水冲走了土壤，露出浮屠的塔檐。”
他介绍着三毒浮屠的由来，祁纵听了却问：“一个屠魔的地方，为什么要建得这么隐蔽？除了屠魔，还有其他作用吗？”
“不愧是哥哥，立刻发现了问题。”
卿笑寒眼中含笑，祁纵不满道：“啧，废话少说。到底是为什么？”
“因为这三毒浮屠不仅用于屠魔，还用来……囚禁重罪的门徒。”
卿笑寒的话音落下，钢笼也微微一震，到了地底。笼门再次拉开，灵石的光亮微弱得可以忽略不计，祁纵看着眼前的一片漆黑，耳中尽是死寂，没有动步。
他道：“囚禁宗门的罪人？你……确定？”
“哥哥，浮屠沉寂已久，我现在要唤醒它了。接下来不论你看见了什么，都请不要奇怪。”
卿笑寒从祁纵身边走过，像被浓墨淹没一般，踏进了黑暗中。稍后，他将手覆上了某样东西，汩汩的灵光从经脉中涌出、一股脑注入。
刹那间，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巨手贴着地面拂过、迅速飞掠至高空，它的指尖燃有星火，点亮了整座塔寺。“轰、轰、轰、轰”，一声接一声，每层的烛台都一瞬间喷出烈焰，如滚滚的红油灌满塔中。
浮屠醒了，卿笑寒手握一枚千年灵核——它的枢纽，唤醒了它。上万根供佛的香烛同时燃烧，却不是最令祁纵震惊的，因为此时的他，正被数把形制不同、但都重逾千钧的武器指着命门。
赤红的烛光流下，映出四尊山丘般的佛像。东方的身穿白甲、手持琵琶，以琴头抵着祁纵的前额；西方的一身红衣、臂绕长蛇，蛇尾正欲将祁纵的双腿缠紧；南方的青袍握剑、对着祁纵的后脑；北方的则左手托银鼠、右手举华幡，双目瞪若铜铃。
它们每一尊都投下大海般的黑影，或坐或立，各镇一方，但无不紧盯着中间的祁纵，森严肃杀。
祁纵挪了下步子，试图避开前方闪烁着寒光的琵琶弦，然后便脑后一凉，再退就要被剑尖开颅了。
这些岩石塑造的佛像，是活的。
不远处，卿笑寒仿佛早已料到了这一幕，触动灵核，从中飞出无数光点。他连接几枚、进行调试，片刻后光点连成了符号，回到灵核里。霎时间，四尊各显神通的佛像像是接到了指令，同时收起武器、后退站定，恢复了不怒自威的静态。
“哥哥认得他们么？”
塔里灼目的红光淡褪不少，燥意冷却，烛烟如薄纱般淌了下来。卿笑寒望向祁纵，面露无奈之色，道：“浮屠几百年没来外人了。他们没见过你，可能误会了什么。”
“他们是……四大天王。”
祁纵定了定神，心有余悸地说。他认出了这四尊佛像，因为在苦海涯讲坛时，他曾弄丢过年史科的籍册、借卿笑寒的书蒙混过关。而在那多如牛毛的佛教诸神中，祁纵唯独记住了这四位。
卿笑寒给他们的每张佛像，都画了满头麻花。
现在，祁纵知道为什么了。因为在下一刻，静立不动的四天王就突然出手，齐齐攻向了卿笑寒。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区捕获77的又一昵称：小粽子。
哈哈好可爱o3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