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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逢场作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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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清晨, 祁纵被震动尖叫的铜铃惊醒,记得昨晚做了个深远飘忽的梦。

    可他抓了抓头发, 什么也想不起来。只剩一种面对庞大的自然景观时、因渺小而产生的敬畏感,隐隐盘踞在他的心头。

    不过此时此刻, 没空回忆了。祁纵摸索了两下,抓住身边人的手腕就摇晃不止,直到把人摇出一声轻哼, 才停止辣手摧花。

    祁纵困倦地揉了揉眼睛, 道:“一会儿集合去秘境,快起床。”

    “……哥哥, 早。”

    卿笑寒悠悠醒转, 怡然道:“今天我睁眼见到的第一个人依然是你, 感谢苍天有眼。”

    “我睁眼见到的第一个人也依然是你, 苍天有眼无珠。”

    祁纵一把掀了他的被子,“起来!你再赖床,明天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阎王爷。”

    祁纵下地穿靴,火急火燎地冲进沐室, 叮叮当当洗漱一番,又快马加鞭地冲了出来,三下五除二套上黑衣、系好腰间几圈细细的玄铁链。

    然后抬头一看, “你怎么还不动!”

    “不是还有一个时辰么。”

    卿笑寒优雅地靠在软枕上,长睫微垂,向他抬起一只手,“哥哥过来扶我?”

    祁纵面无表情, 拔刀问道:“你是不是想把手剁了?”

    “……”

    卿笑寒冲他微笑了一下,终于停止了每日例行的开屏求偶,开始穿衣洗漱。

    他的求偶对象却提刀戳在床边,不解风情得仿佛一尊杀神,只知道催促他快点。

    祁纵是真的不明白,这厮一天天的磨蹭些什么。在他看来,卿笑寒完全是被惯坏了。外界都说,书剑宗公子知书达礼、言行高雅,其实全被骗了。这家伙明明成日里让人操碎心,起个床也跟小姐下绣楼似的。

    祁纵昨日研究了资料,没好气地说:“从今天开始,讲坛就要归于虚幻。记得把东西收拾好,不然一会儿都会掉到海里去。”

    他们整理好一切,终于来到岚中君的神像下。获得试炼资格的学子们先后到达,其中有不少熟人:谢危,百里惜,邵临枫,林梦山。

    连之前跟祁纵斗酒的韩业,也在其中。但他大概是上回被邵临枫坑惨了,现在看见邵临枫和祁纵就绕道走,嘴里叽里咕噜地骂,也不知在嘟囔什么。

    苍泽子点齐人数,让他们等候时机。苏焚琴也到了,不过怀抱木琴,事不关己地站在一边,时不时打个呵欠,一看就是没把秘境试炼放在心上,昨晚熬了夜。

    其他的同窗和讲师都在撤离,要转移到安澜城暂住,等他们从秘境归来。待闲杂人等走光,苍泽子沉声大喝道:

    “御器——准备!”

    霎时间,众人离地而起,各显神通。就在他们腾空的那一瞬,讲坛开始崩塌。

    古拙的青石鳞砖一片片陷落,枝繁叶茂的桃树只开花不结果,现在东倒西歪地下沉。地表龟裂,房屋坍陷,大块大块的土壤和建筑往漩涡里坠去,却还未触碰海水、就砰然化归云气,消散于无形。

    片刻之后,整座讲坛都不复存在。海面上只剩下袅袅蒸腾的云缕,被连带着吸入下方涡流。

    祁纵盯着漩涡中心,下一刻,就见海水的盘旋陡然加快,中间的凹陷处笔直向下,显出了一条中空的通道。

    苍泽子喝道:“就是现在,下去!”

    凝神以待的学子们听令,立刻俯冲进了通道。苍泽子在最前方领队,苏焚琴殿后看护,一群人就跟下饺子似的,挨个隐入了漩涡之中。

    四周海上,有尚未离去的学子远远地望着这一幕,纷纷感到心悸。这巨大的漩涡由来已久,还是头一回听说,下方存在秘境和宝物。

    数十人就这样消失得无影无踪,海水却仍飞快地下行着。好像讲坛、同窗,都从未存在过。

    海水隧道里,祁纵正全神贯注,驾驭着玉刀俯冲。邵临枫坐在一个澡盆似的法器里,飞到他身侧说小话,道:“喂,祁兄。祁兄!”

    祁纵道:“干什么?”

    “哟,你不怕啊?”

    邵临枫出于阔少爷的自我修养,出发前特意精心打理过发型。结果一下海,海风和水汽基本给他回炉重造了一遍,现在头发炸得像个海胆。

    但邵临枫仍保持着优雅的姿态,冲下方一眼望不到头的黑暗扬了扬下巴,说:“老实讲,您就不好奇底下有什么东西么?书剑宗宗主说,漩涡秘境里藏着无数珍宝,但是这么多年了,也没听说谁拿出过东西。倒是有不少经过的航船被吸进去,无人生还。”

    祁纵面无表情,道:“那把这次试炼当做探险便是。秘境珍宝,总要有人第一个挖掘。”

    “这么厉害啊?”

    邵临枫揶揄地笑道,随后双手抱臂使劲摩擦、怕冷似的靠向祁纵:“挤挤,挤挤。你胆子大,我跟你混好啦。”

    祁纵:“……”

    祁纵满面正经地说:“劝你不要这样做。海下变幻莫测,如果真遇上危险,我肯定会丢下你先跑的。”

    “什么?那你也太丧心病狂了吧!寒叶飘零伤吾身,吾儿叛逆伤吾心……”

    邵临枫捂住心口,又问:“而且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假如真的遇见了什么鬼东西,你确定能跑得过人家?”

    “我为什么要跑过人家?”

    祁纵瘫着脸,“我跑过你不就行了。”

    邵临枫:“……”

    被摆了一道的富少爷磨了磨牙,想琢磨出个新鲜句子还击。但他没来得及张口,一柄带鞘的剑便落在了他和祁纵之间,动作优雅,却不容抗拒。

    邵临枫看见剑鞘上的“赦世”二字,回头阴阳怪气地道:“卿公子,您又有何贵干啊?”

    卿笑寒白衣飘飘,微微笑道:“我与哥哥有话要说。事态紧急,且内容关于隐私,烦请邵公子移步别处。”

    “又支开我?”

    邵临枫不傻,他已经从这些日子的相处里摸出了规律:但凡自己离祁纵近点儿、好不容易逮着机会说几句,卿笑寒这恶人就会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找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挤开他。

    祁纵心思简单,看不出来。邵临枫出身的弄明堂,却是家族门派,他从小到大见惯了各路宅斗伎俩,因此一眼就看出了卿笑寒的根本目的:争宠。

    好友之间,也需争宠吗?

    邵临枫觉得有一丝古怪。按理说,只有姑娘家会对闺中密友产生一对一的独占欲,男人之间哪在乎这个。

    莫非卿笑寒把祁纵当闺中密友……?

    邵临枫忍不住额角青筋微跳,但如果是这样,他确实可以退位让贤:“你俩到底有什么见不得光的私房话啊?行行行,我走,腾地方给你们互诉衷肠。”

    他只是随口一说,说完就蹲在自己澡盆儿似的法器里,冲到前面去了。可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互诉衷肠”四个字落在祁纵耳里,无异于平地惊雷。

    祁纵双眼圆睁,满面警惕地道:“邵临枫什么意思,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卿笑寒提醒他:“哥哥,我们要的就是别人误会。”

    “哦……哦。”

    祁纵不大自然地轻咳一声,这才恢复清冷冷的表情,问:“那你要说什么?事态紧急,且关于隐私?”

    “嗯。”

    卿笑寒忽然露出一副可怜的神色,一只手捏上他的袖角,低眉顺眼地道:“哥哥,我怕黑。”

    祁纵:“……”

    祁纵差点踩着刀捅上前边人的屁股。

    祁纵卡住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立刻想把这个一点都不男子气概的家伙丢开、让他自己去成长一下。

    结果他刚好撞上卿笑寒抬眸,清光微闪的双眼里,深灰色的山岚好像都瑟缩在了一处。

    卿笑寒不无哀怨地道:“哥哥是不是忘记了?我跟你说过的,我怕黑。”

    祁纵道:“你——”

    旁边离得近的学子已经看了过来,个个眼神诡秘,林梦山甚至摸出法器,偷偷地摄录留形画影。祁纵想抽手,卿笑寒却暗中用力,牵着他那点袖角不放,面上倒仍是楚楚动人的模样。

    真是好一个柔弱温软的美人!

    卿笑寒略带凄凉地笑道:“我知道哥哥的记性向来很好,不会不记得,只会不在意。肯定是因为我对哥哥还不够重要,才让哥哥这样。”

    “我、我怎样你了?”

    祁纵一边咬牙抽手,一边在心中呐喊:卿笑寒你的戏过了啊啊啊!

    他脸涨得通红,道:“我哪有怎样你了,你说清楚!我明明没做什么,你怕黑就怕黑嘛,好了我给你牵着走总行了吧,不要再像怨妇一样说话了,你好可怕啊!”

    眼看林梦山摄录得不亦乐乎,一脸“今夜灵讯印追随者要暴涨十万”的兴奋表情,祁纵焦头烂额。他当然记得,自己和卿笑寒击掌为誓过,要演相恋之人,但现在这鬼地方,有什么好演的啊?

    祁纵有苦说不出,眼前的白衣公子却还望着自己,笑而不语,仿佛正在等他下一步怎么走。祁纵僵了,意识到自己刚才表露的态度不对。

    他立刻放缓了声调,艰难地配合道:“我……我怎样了啊?”

    祁纵声线平直,表情木讷,不像演恋人,倒像演死人。

    卿笑寒则自然无比,仿佛受了莫大的伤害一般,垂眸苦笑着说:“您刚才和邵公子相谈甚欢,真是亲密无间啊。”

    “您”???

    敬称都出来了!

    祁纵感觉自己已经接不住这段戏了,磕磕绊绊地道:“你、你谴责我的不是没记住你怕黑么?又关邵临枫什么事?”

    卿笑寒快速地一抬眸,“你在为他开脱?”

    “我哪有!”

    祁纵下意识地反驳,说完才明白过来,原来卿笑寒演的是吃醋。因为自己和别人谈话,他来挑刺问罪了。

    祁纵弱弱地道:“我那是和他闲聊而已……也、也保持了距离,我还是……我还是更欣赏你的!”

    卿笑寒:“欣赏?”

    祁纵一脸牙疼:“喜、喜欢……”

    咫尺之距,卿笑寒垂睫望来。他背对着所有人,唯独面对祁纵,总算露出了一丝浅笑,表情也恢复正常。

    祁纵恨恨地小声道:“可以了吧?你下次开演之前,能不能先打个招呼,吓死人了!”

    卿笑寒摘去他发上的一滴水珠,含笑说:“感谢哥哥配合。”

    祁纵道:“那你能走开了吗?”

    “不能。”

    卿笑寒笑望着他,“我刚才说了,我怕黑。旁边有不少人都听见了。在这种情况下,哥哥该怎么做?”

    祁纵浑身僵硬不想动。

    卿笑寒低低地笑:“我们在假扮恋人啊,哥哥。你不该为我解决这个问题么?此时你怎样做,才能令我安心呢?”

    “……知道了知道了!你少说几句好不好?”

    祁纵临危受命,一咬牙恢复了正常音量,问他道:“怕黑是吧?”

    卿笑寒立即点了点头,温柔地说:“嗯。不过这是我的问题,就不麻烦哥哥了……”

    “没有麻烦。你若怕黑,给你解决问题就是我的责任,举手之劳罢了。”

    祁纵深吸一口气,忽然拉住他的手高高举起,大声说道:“院长!卿笑寒说他怕黑,我送他去你那里行吗?”

    卿笑寒:“……”

    卿笑寒的笑容凝固了。

    他俩落在队尾,此话一出,几乎前面所有人都回过头来,对卿笑寒露出了一种“堂堂书剑宗公子竟然怕黑!”的诡异表情。

    卿笑寒似笑非笑:“哥哥……”

    “够了。”

    就在这时,他们身后的苏焚琴凉飕飕地出声道:“你们说什么呢?前面就是秘境了,准备进入。”

    学子们立刻收敛视线,看向了隧道的尽头。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回复的评论太多,我现在要输入的验证码都是汉字了qaq

    大家可以在个人主页的“读书”—“发出评论”里面看到本咸鱼的回复哦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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