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慕天容和任飘萍相视一眼,不禁茫然。
忽地,他们觉得头微微地一晕,眼睛在刹那间便失去了光明。
就在他们的眼睛失去光明的刹那间,蝶双飞忽地转身,木杖疾点,已封住了慕天容和任飘萍的穴道。
当慕天容和任飘萍倒在地上之时,眼睛才渐渐恢复了光明。
蝶双飞的笑容,已有说不出的狰狞恐怖。
任飘萍冷冷道:“你用的是轻云遮日香。”
蝶双飞嘿嘿笑道:“真难得你能够认识这种好东西。”
任飘萍道:“你刚才在和我们说话之际,已用了此香,当你算准此香发挥作用时,你便出手。”
蝶双飞笑道:“不错。”
慕天容眨了眨眼睛,发现自己的眼睛仍能视物。
他不禁问道:“难道这轻云遮日香只能使人暂时失明吗”
任飘萍道:“是的。”
慕天容叹道:“这已足够。”
蝶双飞笑道:“这种轻云遮日香的功效极短,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它并无解药。”
慕天容问道:“这么说若是你的眼睛完好,也会中毒”
蝶双飞笑道:“是的。”
慕天容叹道:“可惜你本就是个瞎子。”
蝶双飞笑道:“看来瞎子并不是没有好处。”
他忽地皱了皱眉头又道:“你们本有三个人,还有一个人呢”
没有声音,鱼儿已不知到哪里去了。
蝶双飞冷笑道:“你别以为你能躲得过,只要你动一动,或是说句话,我便可以发现你。”
鱼儿忽地笑道:“我在这里。”
她说话的声音,显然是从洞中发出的。
蝶双飞冷笑,跃起,木杖下击,已扫了一个半圆。
如果鱼儿在洞中,一定会被他这一杖击毙。
可是,他的杖头触到的,竟是一堆很软的东西。他的身子已在半空,根本无从借力。于是他的身子已落入网中。
原来,鱼儿早已将宝网张在洞口,单等蝶双飞来袭。
蝶双飞身在网中之时,木杖仍是左右横击,并且,足尖在网底一弹,已飞出了网中。
可是,当他站在洞边之时,忽觉全身一软,又落回网中。
鱼儿不知在何处拍手笑道:“我的春雨兰香网上的迷香滋味如何”
蝶双飞跌在网中,口中虽然还可以说话,却已不愿开口。
这时,他已凭声音判断出,鱼儿原来在网下。
鱼儿并没有走近,她抱臂笑道:“待你再享受一下兰香的滋味,我再动手不迟。”
任飘萍道:“看来女人的本事比男人大。”
慕天容笑道:“因为男人本就是女人生的。”
鱼儿在地洞中笑道:“现在你们才知道拍我的马屁,未免迟了一点。”
慕天容笑道:“迟拍总比不拍好。”
鱼儿不言,忽地一弹指,嗤嗤几声,已封住了蝶双飞的穴道。
蝶双飞大怒道:“臭丫头,你……你好厉害。”
鱼儿笑道:“你装死虽然装得很像,可惜的是,我早料定,你虽然已中了毒,却不会太深。”
嘉天容心头一凛,道:“莫非蝶双飞刚才并没有中毒”
鱼儿笑道:“中毒虽然中了一点点,可是若是我靠近他,他仍有能力杀了我。”
蝶双飞默然。
他刚才的确是在演戏,因为,如果鱼儿不靠近他,他不可能制住鱼儿。
可惜的是,鱼儿是一个很小心的人,何况,对付蝶双飞这种人更要小心一点。
蝶双飞这一次,败在太聪明上了。
一个人若是聪明过了头,离死也就不远了。
虽然鱼儿已制住了蝶双飞的穴道,可是她仍然很小心。
她先从洞口出来,然后走到洞边,将网收起。
蝶双飞就像一个粽子一样被网缠住。
她将蝶双飞捆得结结实实的,这才对慕天容和任飘萍嫣然一笑。
她的笑容很得意。
慕天容笑道:“现在你总该解了我们的穴道了吧”
鱼儿笑道:“你们两个居然要让我来解穴,真是不害羞。”
在这种时候,慕天容当然只有苦笑。
不过,鱼儿话虽这么说,还是走了过去,准备去解慕天容和任飘萍的穴道。
这时,天色已大明,刚才尚是云层堆积,现在已是云散日出。
冬日的朝阳并不强烈,照在人的身上很舒服。
鱼儿刚移动脚步,忽地听到了一种声音。
一种木杖击在地上的声音。
小院中忽地多了一个人。
一身青袍已洗得发白,一双泛白的眼珠望着苍天。
蝶双飞!居然又走出来一个蝶双飞!
鱼儿的身子立刻僵住,连动也不敢动。
虽然她离慕天容和任飘萍倒地的地方很近,可是,她知道,若是她一动,蝶双飞手中的木杖便会立刻要了她的命。
蝶双飞枯瘦的面容似乎笑了一笑,道:“你果然不笨,没有做傻事。”
鱼儿不禁惊讶道:“难道你才是蝶双飞”
蝶双飞笑道:“如假包换的蝶双飞。”
鱼儿看了一眼像死鱼一样被缠在鱼网中的那一个蝶双飞,道:“那么他呢”
蝶双飞笑道:“他也是蝶双飞,如假包换的蝶双飞。”
鱼儿不禁骇然,道:“难道你们都是蝶双飞,难道蝶双飞竟是两个人”
蝶双飞笑眯眯道:“若不是两个,又怎能双飞这么简单的问题你还要问吗”
鱼儿仔细地看了一眼面前的蝶双飞,又看了一眼在鱼网中的蝶双飞,不禁叹了一口气。
这两个蝶双飞长得很像,因为他们本是双胞兄弟。
蝶双飞一脸笑意,因为他已必胜无疑。
鱼儿当然不可能是他的对手,而慕天容和任飘萍一时之间还不能行动。
慕天容在叹息。现在,他们已是一点指望都没有。
第一个蝶双飞点的穴道很重,没有十二个时辰,是不可能解除的。
就算慕天容运功冲穴,也不可能马上解穴。
慕天容此时已陷入绝境,就算是昔年的西门花大侠遇到这种情况,也会束手无策。
任飘萍忽地叹道:“蝶双飞的点穴手法很奇特,我也不可能解除穴道的。”
蝶双飞不禁冷笑,忽地又运杖如风,重新封闭了慕天容和任飘萍的穴道。
他的确很小心,不给对手任何机会。
慕天容和任飘萍不禁相视苦笑。
鱼儿勉强一笑,道:“蝶前辈,我们与你素无冤仇,你总不会杀我们吧”
这种示弱的话,男人死活也不会说出来的。
女人当然例外。
慕天容和任飘萍自然也想听听蝶双飞要杀他们的理由。
蝶双飞重重地哼了一下,手中木杖已深入地下。
他冷冷地道:“你们一定不会忘掉邵临池。”
鱼儿奇怪地道:“邵临池”
蝶双飞冷冷地道:“你们总不会否认,邵临池是被你们所杀的。”
鱼儿不禁叹了一口气。
邵临池是死在唐君手中,也就等于死在慕天容的手上。
唐君虽然和邵冰蝉成亲,但唐君毕竟是慕天容的朋友,鱼儿又怎能出卖唐君
讲义气的女人并不多,但鱼儿恰恰不是那种为了自己而出卖别人的女人。
所以她只能叹一口气。
不过,她仍是不死心,又问道:“邵临池的确是死在我们手上,可是,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蝶双飞冷冷地道:“因为邵临池是我妹妹的儿子,他的死,难道和我没有关系吗”
舅舅为外甥报仇,自然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
慕天容此时已明白。
他知道邵冰蝉和邵临池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却不知道蝶双飞竟是邵临池的舅舅。
蝶双飞道:“现在,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鱼儿的确说不出话来,慕天容只能摇摇头,任飘萍根本就懒得说话。
既然说话已解决不了问题,又何必说话。
慕天容叹道:“我们已没有话可说,你可以动手了。”
蝶双飞冷笑道:“不错,该说的已说尽,的确是到了该动手的时候了。”
他手中木杖已扬起。
鱼儿忽笑道:“等一等。”
蝶双飞木杖停在半空,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鱼儿笑道:“我叫住你,只是一片好心,因为你若一杖落下,你就会死的。”
蝶双飞冷笑道:“难道你有这么大的本事”
鱼儿笑道:“当然不是我。”
蝶双飞道:“不是你又是谁”
“我。”这个字是从蝶双飞的身后发出,蝶双飞不禁变色,手中木杖在身后舞了个杖花,身子已疾冲到一边。
他的确有些惊惧。瞎子的耳力大多很敏锐,尤其是蝶双飞这种瞎子,他的耳力几乎已是天下无双。
可是,以他的耳力,竟没有能听出身后这个人是何时而来,从哪里而来。
如果身后的人出手的话,他一定是死定了。
想着想着,他的冷汗已沁出。
慕天容一见那人,不由笑了。
如海水一样鲜艳的蓝袍,如冰山一样冷漠的容颜,如池水一样的宝刀。
林君伤。
林君伤的神情显然很冷漠,可是他在看着慕天容的时候,目中竟有一丝暖意。
看着他的面容,鱼儿忽地想到了火山。
火山在未爆发前,总是沉寂如死亡,可是火山的腹中,却藏着令天地失色的岩浆。
所以慕天容笑了,他笑道:“你来了。”
林君伤的脸上,似乎也有了一丝笑容,不过,他仍淡淡地道:“我来了。”
他说完这一句话,立刻看着蝶双飞,他不敢和慕天容多说话,因为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在这种时候,绝不能有感情的存在。
杀人的时候,又怎能有感情
看着蝶双飞的时候,林君伤立刻就变了,变得如一块坚冰,变得如他手中的刀。
刀并没出鞘,但杀气已出。
蝶双飞虽然和林君伤相距一丈之遥,却感受到了杀气。
只有杀人无算的高手才会有杀气。
林君伤虽然杀的人并不多,但他无疑是个高手,一个真正的高手。
林君伤忽地对慕天容道:“慕公子,若是我再与你一战,一定会击败你。”
慕天容道:“哦”
林君伤道:“因为我已真正领会到了刀意。”
“刀意”
“不错,刀,并不在于快,而在于一个‘稳’字,能将一柄快刀练到一个‘稳’字,才可真正无敌于天下。”
不错,刀式沉重,很难驾驭,若是能将刀练到一个“稳”字,的确已可天下无敌。
慕天容点头,道:“不错,可是,若要练到一个‘稳’字,最起码需要十年的养气功夫。”
林君伤道:“但我既已懂得了这个道理,我的武功,自然会更上一层楼。”
慕天容笑道:“不错,也许过了十年后,你已是天下无敌。”
林君伤的脸上似乎又有了笑意——冷笑。
他在看着蝶双飞。
他淡淡道:“我好不容易想通这个道理,正好,可以用你来试试刀。”
蝶双飞漠然道:“现在的年轻人的确是越来越狂妄。”
鱼儿笑道:“别人虽然不该狂妄,可是他却有这个狂妄的资格。”
蝶双飞冷冷道:“他是谁”
鱼儿笑道:“天下三大名刀之一,百胜刀的传人。”
蝶双飞的肩头不禁耸动,道:“他就是林君伤”
鱼儿笑道:“如假包换的林君伤。”
蝶双飞一时无语,手中的木杖却深深地插入地下,良久,他才喃喃道:“败蝴蝶刀江天横,败断刀楚三少的林君伤,真是好一个林君伤。”
鱼儿笑道:“现在你一定后悔了吧”
蝶双飞冷笑不已。
鱼儿笑道:“可惜你后悔已来不及啦。”
她在说话的时候,早已远远地站在一边,并且说一个字换一个地方。
因为她不想重蹈水夫人的覆辙。
蝶双飞的脸上,虽然闪过一丝惊惧之色,不过,他很快地就镇定下来。
林君伤淡淡地道:“你如果已后悔了,我可以放过你一次。”
蝶双飞狂吼叫道:“住口!”他的身子忽拔地而起,手中的木杖,已幻成一道杖墙,袭向林君伤的头颅。
这一招看上去很像泰山压顶,却似乎又轻盈许多。
举重若轻,挥洒自若,蝶双飞的杖法无疑已进入了一个境界。
对付这种威猛而不失轻盈的招式,最好的方法不是去抵抗,而是以静待变。
何况林君伤的确已悟到一个“稳”字。
稳的同义词几乎就是以不变应万变。
所以林君伤只不过向左微微地跨了一步。
他这一步看上去很简单,却巧妙至极。
蝶双飞这一杖虽已落空,可是他却笑了。
因为他的木杖并不是他真正的武器。
他的身形尚未落地,已从袖中弹出了一团绿雾。
绿雾之中,竟有无数细如牛毛的银针。
他和林君伤相距很近,这一下又变得仓促,以至于鱼儿已不禁吃了一惊。
在这种情况下,十个人最起码有九个人绝对无法避过。
因为银针的速度很快,而林君伤相距又很近,林君伤退得再快,也不可能避过。
他当然也不能左右闪避,因为银针的攻击范围很广,林君伤已不可能尽数避过。
不过,林君伤就是林君伤,他既不会退,更不会去闪。
他只是拔出了刀。
刀出鞘时,速度并不是很快,但刀气已出。
何谓刀气
刀气本无形,却凌厉如波涛。
银针忽地漫天散开,不是因为其他,而是因为刀气的冲击。
绿雾反卷,银针回袭。
银针、绿雾竟全向蝶双飞反击回去。
蝶双飞大惊,疾退。
他的木杖在地上一点,身子已如惊鸿般回掠。
他的身法很快,快得几乎像闪电。
可是,却有一种光芒更快,更速,真的如闪电。
那是一道刀光,淡青色的刀光!
这光芒是那么强烈,几乎让朝阳失色。
刀光在刹那间升起,又在刹那间消失。
然后一切都已结束,一切都已消失。
蝶双飞呆呆地站在地上,他的神情已有说不出的古怪。
刀已消失,消失在刀鞘中。
然后蝶双飞倒下。他无声无息地倒下,从颈中,双肩处,双脚膝盖处流出了鲜血。
他的四肢,竟全被这一刀削断。
好霸道的一刀!
鱼儿已惊呆,她一下子怔住了,就好像被人一下子点中了七八处的穴道似的。
她忍不住想呕吐。
一个生命,在林君伤的刀下,竟是那么脆弱,那么不堪一击。
在林君伤的刀下,一个人竟贱如猪狗。
她不禁要呕吐,并且弯下了腰。
林君伤的脸上,仍是如冰山,如铁石。
生命在他的眼中,实在不值一文。
慕天容不禁叹了一口气,道:“你本不该用这么残酷的刀法的。”
林君伤冷冷地道:“因为我只不过想试一试,我的刀的威力究竟有多大。”
他冷冷地望了蝶双飞的尸体一眼,淡淡地道:“这只怪他的运气太糟了。”
慕天容点头叹道:“他的运气实在是太糟。”
林君伤转身,望着慕天容,道:“现在,我欠你的情,终于还清了。”
慕天容笑道:“你欠我的情你什么时候欠过我的情”
林君伤道:“上次你与我比武之时,你有两次机会杀掉我,可是你却没有出刀。”
慕天容道:“不过……”
林君伤立刻打断了他的话,道:“你不必说,不管怎么说,我欠你一条命。”
慕天容叹道:“所以你替我杀掉蝶双飞,便是还我一条命是不是这样”
林君伤道:“是的。”
慕天容道:“现在我们已两清了。”
林君伤道:“所以,我下一次再遇见你,一定会再和你尽力一战的。”
他顿了一顿,又道:“也许,我会杀了你。”
慕天容笑道:“也许我们已没有再次见面的机会了。”
林君伤惊讶道:“为什么”
慕天容叹道:“因为我已准备去“‘凤巢’。”
林君伤动容道:“‘凤巢’”
慕天容的脸上已有激动之色,他道:“我绝不会放过邵菊破,绝不会。”
林君伤目中有光在闪,不过,他并没有说什么。
慕天容道:“‘凤巢’之险,天下闻名,也许,我这一去,便不可能回来。”
林君伤默然不语。
天上的阳光渐烈,因为已是正午。
望着天上的太阳,林君伤忽地拔出了自己的刀。
刀在阳光下,幻成七彩之色。
林君伤望着手中的刀,脸上已有萧瑟之意。
他忽地回头,面对着慕天容,一字字地道:“你一定要回来,活着回来。”
他的声音已有些激动:“因为,因为我的刀在等着你。”
他说完这句话,立刻转身,大踏步走了。
阳光映着他的蓝衫,使得蓝衫更加鲜艳,更加夺目。
他就这样走了,走入一片灿烂阳光之中。
望着他的背影,慕天容不禁有些痴了。
鱼儿忽道:“他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问的是慕天容,慕天容却低头不语。
任飘萍却叹道:“林君伤若不是林君伤,一定是会和慕天容成为好友的。”
鱼儿更加不懂了。
男人与男人之间微妙的感情,有时,比男人和女人之间的感情还要复杂得多。
任飘萍叹道:“他不过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激励慕天容,他希望慕天容能够活着回来。”
鱼儿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现在我终于懂了,原来,他也是一个好人。”
黄昏。萧索的黄昏。
有许多人不喜欢黄昏,因为黄昏的到来,便意味着愉快的一天已结束。
无论这一天是多么有趣。
慕天容却喜欢黄昏。
黄昏的夕阳,黄昏如火一样流动的云,黄昏如情人的手一样温柔的轻风。
大自然的魅力的确是不可抗拒的。
也许,正因为黄昏的美丽,人们才想起去学语言。
可是,等他们学会语言之后,才发现,再丰富的语言,都不能形容大自然美景之万一。
慕天容倚着小窗,手中当然有一杯酒。
酒当然是极品。慕家再差的酒都是十年以上的佳酿。
慕天容先是轻轻地闻了闻,然后用舌尖尝了尝滋味,最后,一饮而尽。
鱼儿望着他喝酒的样子,不禁笑道:“你喝酒的样子,像一个标标准准的酒鬼。”
慕天容笑道:“我本就是一个酒鬼。”
鱼儿回头,忽地看见任飘萍也在喝酒。
他的喝酒姿势却很简单,既不用鼻子嗅,更不用舌头舔。
他只是酒到杯干,一饮而尽。
鱼儿笑道:“原来你才是一个酒鬼。”
任飘萍摇头道:“我不是酒鬼。”
鱼儿奇怪道:“那你是什么”
任飘萍道:“我是酒缸。”
鱼儿不禁失笑。
她掩住口笑道:“我到今天才发现,任飘萍居然也是一个有趣的人。”
任飘萍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拼命地喝酒”
鱼儿道:“为什么”
任飘萍叹道:“因为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渴酒。”
鱼儿已说不出话来,她当然明白任飘萍的意思。
此去“凤巢”,凶多吉少,仅以慕天容、任飘萍二人之力,能不能见到邵菊破还是个问题。
慕天容忽地笑道:“你以为我们真的会去‘凤巢’”
鱼儿喜道:“难道你们还有其他的方法能见到邵菊破”
慕天容笑道:“当然有。”
鱼儿道:“什么方法”
慕天容只说了两个字。
挑战。
不错,以邵菊破之声名威望,有人向他挑战,他绝对不可能不答应的。
他当然不能不去,因为那样,他无疑已败了。
他的败不是死亡,而是名声的丧失。
这对他来说,也许比死还要痛苦。
可是,当鱼儿想到邵菊破神奇的武功,无人比拟的智谋,不禁又有点沮丧。
与邵菊破这样的高手一战,慕天容有胜算几乎等于零。
可是,慕天容又怎能不去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本来,慕天容绝不会杀邵菊破的,可是,水夫人之死已足以让他忘掉一切。
他忘却了邵冰蝉的嘱咐,也忘却了自己的武功根本就不是邵菊破的对手。
虽然他还有一个任飘萍,可是,邵菊破门下高手众多,一个任飘萍又有何用。
慕天容忽地想起和邵菊破形影不离的黑衣老人。
那老人的剑术极高,慕天容上一次受的伤就是那黑衣老人一柄长剑之赐。
那个神秘的黑衣老人。
他沉吟着,忽地问任飘萍道:“任飘萍,你可知武林中哪个门派用的是四尺长的剑”
黑衣老人所用,正是四尺长的剑。
任飘萍默然良久,摇了摇头,道:“四尺长的剑武林中没有一家会用的。”
慕天容道:“可是,那老人用的,却的确是剑法,而且是很高明的剑法。”
任飘萍问道:“你说的那人是谁”
慕天容道:“是一个与邵菊破形影不离的黑衣老人,也许,决战的时候,他会来的。”
任飘萍点了点头,沉吟着:“四尺长的剑,又是一种什么样的剑法呢”
鱼儿眨了眨眼睛,忽地笑道:“你们这个问题,为什么不来问问我”
任飘萍惊诧道:“你”
鱼儿不服气道:“难道我就不可以知道吗难道你们仍是瞧不起女人”
慕天容笑道:“我纵可以瞧不起天下人,又怎敢瞧不起我们的鱼儿。”
鱼儿笑道:“虽然你的这个马屁拍得并不高明,但我仍是觉得很高兴。”
慕天容笑道:“女孩子一高兴,自然就会知道男人一些有趣的事情。”
鱼儿忽地笑道:“你对我这么了解难道你就知道我一定会告诉你吗”
慕天容苦笑道:“你若不说,我当然没有一点办法。”
鱼儿当然是会说的,因为这件事的确事关重大。
鱼儿已在说道:“我记得三十年前,江湖中出了一个少林败类,用的就是一柄四尺长的剑。”
任飘萍和慕天容相视一眼,忽地齐声道:“你说的,莫非是无空和尚”
鱼儿点头道:“我想来想去,只记得无空和尚用的是一柄四尺长的剑。”
慕天容点头道:“一定是他。”
鱼儿道:“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慕天容道:“因为那人不仅会用剑法,更是长于指法,而他的指法,正是少林不传之功拈玉指。”
鱼儿惊道:“拈玉指”
拈玉指亦是天下三大指法之一,与慕家的碎花指,邵菊破的天蚕指不分轩轾。
慕天容道:“据说无空和尚因犯了色戒而被逐出少林,可是,他却是百年来少林武僧中杰出者。”
任飘萍点头道:“我也听说他十岁入少林,到十七岁时,已可入藏经阁自选武功来学。”
少林的规矩很多,而进藏经阁的规矩却最严。
一个人的武功若是没有达到一个境界,是没有资格进入藏经阁的。
因为若是一个人的根基太浅,学习高深的武功只会是有害无益。
这正如没有学会走路的小孩绝不能让他跑一样。
少林寺中,能进入藏经阁的人并不多。
能进入藏经阁的人年纪大多已近四旬。
有的人很可能一辈子也无法进入。
而无空和尚学武七年之后,在十七岁就进入了藏经阁。
这在少林寺的历史中,不仅空前,而且很可能绝后。
至于无空和尚如今的武功,不用想象就可以知道。
而拈玉指正是少林寺中最高深的武学。
任飘萍不禁皱起了眉头,他道:“如果他真是无空和尚,这事情可就有点麻烦了。”
慕天容叹道:“无空和尚惊才绝技,不知为何却投入邵菊破的门下?”
鱼儿道:“据说无空和尚平生仅有一败,便是败在邵菊破手下,并且败得心服口服。”
慕天容道:“这也许就是他忽然从江湖上消失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鱼儿点头道:“也许。”
任飘萍道:“他的剑法显然是他所独创,因为武林中没有人用那么长的剑。”
慕天容道:“他既能自创武功,这就说明他的武功已到了宗师境界。”
任飘萍点头,低叹,不语。
鱼儿忽地笑道:“他的剑法即是自创,这虽然很难得,但却恰好是破绽。”
慕天容道:“哦”
鱼儿道:“现在江湖中各家各派的武功大多经过百年以上,这百年来,经过无数人的去芜留精,苦心锤炼,才可至于完美之境,而有的仍是不太完美。”
慕天容立刻道:“不错,无空和尚自创的剑招只是一人之心得,并没有人加以研究变化,一个人再聪明,也不可能与无数高手的毕生研究相比。”
鱼儿拍手笑道:“你好聪明,一点即透。”
慕天容笑道:“你夸我聪明,岂不是说你更聪明”
鱼儿笑道:“我本来就不笨。”
任飘萍道:“你何止是不笨,简直是绝顶聪明。”
鱼儿笑了一笑,又道:“无空和尚的剑招虽成,却只是雏形而已,也许他的剑法在某些地方已超出前人,颇有独到之处,但破绽却一定有的。”
慕天容笑道:“你说的对极了,我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鱼儿笑道:“五体投地就是四肢和脑袋都碰到地,你做一遍给我看看。”
慕天容苦笑。
看来就是拍马屁也要讲究方式和方法。
这正如前辈名侠小贼所说,拍马屁是一种很高深的艺术,简直比武学还要高深。
一看到慕天容苦笑的样子,鱼儿就开心极了。
能让一个男人手足无措,是女人最大的本事。
任飘萍不由笑道:“看来古话说得好,宁愿对牛弹琴,也不要和女人争斗。”
鱼儿笑道:“这是哪一个古人说的”
任飘萍笑道:“这是一个叫任飘萍的古人说的。”
任飘萍当然不会想到,他这一句话果真在江湖流传,并且还成为一个人的座右铭。
鱼儿已笑出了声,她笑道:“任飘萍,你现在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有趣的男人并不多,像任飘萍这样有趣的男人更少。
慕天容不禁摸了摸鼻子。
任飘萍以前是一个很冷漠的人,他不仅没有趣,而且几乎连笑都不会。
可是,任飘萍现在却变了。
变得开朗起来,话多了起来。
这当然是受了慕天容的影响。
鱼儿忽地问道:“我们要怎样才能够让邵菊破知道我们欲向他挑战呢”
慕天容道:“当然是送信。”
鱼儿道:“不错,只是,这封信该由谁来送呢”
任飘萍道:“我。”
鱼儿摇头道:“你不行。”
任飘萍不解地道:“我为什么不行”
鱼儿道:“因为你也许尚未进入‘凤巢’,就已经死了。”
任飘萍默然,良久才道:“也许。”
鱼儿道:“慕公子当然也不能去送信,因为他是主帅,主帅是不该过早露面的。”
任飘萍道:“不错。”
鱼儿道:“这封信事关重大,我们当然也不能随随便便找一人去送。”
任飘萍点头道:“不错。”
鱼儿笑道:“所以算来算去,只有我去最合适。”
慕天容立刻把头摇得像一个拨浪鼓,他道:“我又怎能让你去冒险”
鱼儿笑道:“我去其实最安全。”
慕天容问道:“为什么”
鱼儿道:“第一,因为我是一个女人,以邵菊破的声望,又怎好意思向一个女人下手。”
慕天容道:“既有第一,那么第二呢”
鱼儿笑道:“第二,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如果我去送信这件事在江湖上传开,邵菊破更无从下手。”
慕天容笑道:“你说的好像是有些道理。”
鱼儿笑道:“本来就有道理。”
慕天容沉吟半晌,又看了任飘萍一眼,任飘萍缓缓地点了点头。
鱼儿一下子兴奋得跳起来,拍手笑道:“这么说,你们已同意我去了”
慕天容点头道:“不错,我们送你去‘凤巢’。”
狂风卷来,带起无数落花。
一朵刚刚离开枝头的残花在空中飘舞,就如翩翩起舞的精灵。
邵冰蝉一把将残花捞住,放在鼻端轻轻地嗅着。
花虽已残,香气仍存。
花瓣虽然还很鲜艳,但不久就会枯萎的。
邵冰蝉蓦然觉得,自己正如她手中的残花。
她不知怎么就答应了唐君的要求。
现在,她已不再是一个少女,而是一个少妇。
唐君的确是一个很不错的男孩,他甚至比慕天容还要温柔,还要体贴。
女人总是要嫁人的,既然此生与天容无缘,邵冰蝉还能有其他的选择吗
邵冰蝉不由叹了一口气。
这些天来,她的心情很忧郁。
虽然唐君很好很好,但唐君并不是天容,唐君永远也无法代替得了天容。
邵冰蝉曾经以为,嫁给唐君,也许可以忘却天容,忘却天容给她带来的痛苦。
可是,她为什么又想起了天容
天容,天容,你好吗
她在心中不止一次呼唤这个名字。
她如珍珠一样宝贵的眼泪就滴在手中的残花上。
花瓣纷飞,红红的花瓣在狂风中一下子就被卷了个干干净净,邵冰蝉的心似乎也随着花瓣飞去。
她的身后,已响起了叹息声。
浓重的叹息,包含了太多的伤感和无奈。
邵冰蝉转身,就看见了唐君。
她从唐君眼中,读到的不仅仅是痛苦。
他的目光中,似还包含着怜惜之色。
对一个男人来说,最大的痛苦莫过于娶了一个女人之后,发现这个女人仍在想着其他的男人。
唐君的身上,穿着一身白衣。
如雪的白衣。
这更衬托出他的英俊。
这的确是一个好男人,千里挑一的好男人。
唐君静静地望着邵冰蝉,良久才叹息道:“你,是不是又想起了他”
他目中的痛苦令冰蝉心碎,他目中的怜惜之色更让冰蝉觉得自己错了。
她轻轻地走过去,依偎在唐君的怀中,她叹道:“我以后再也不想他了,我保证。”
唐君伸出双臂,轻轻地搂住邵冰蝉纤细的腰肢,柔声道:“他是我们的好友,我们又怎能不想他”
邵冰蝉禁不住泪水奔涌,她把头深深地埋在唐君的怀中,哽咽道:“你真好。”
唐君很勉强地笑了一笑,道:“我只恨一件事。”
“什么事”
“我只恨为什么没有在慕天容之前遇上你。”
邵冰蝉叹道:“这就是命运,不可捉摸,不可逆转,不可思议的命运。”
唐君叹道:“不错,这是命运。”
他忽地又笑了一笑,道:“可是不管怎么说,命运终究还是把你交给了我,我绝不会让任何力量把你从我身边夺去。”
邵冰蝉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我又何当不希望这样,抱紧我,莫要让我再感到寂寞。”
狂风中,风沙里,两个人静静相偎,都已不再说话。
虽已是冬天,虽有寒风,但两个人紧紧相偎,毕竟带来了些许温暖。
远处,正有一个人远远凝望着他们。
那人隐在花丛中,似乎已站了很长的时间。
唐君忽然缓缓地将邵冰蝉推开,笑了笑,道:“外面风很大,你还是回屋中吧”
邵冰蝉点点头,道:“那你呢”
唐君笑道:“我还有一点事,你回去之后,为我温一些酒,当酒热的时候,我就回去了。”
邵冰蝉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望着她纤细苗条的背影,唐君叹了一口气。
然后,他的目光已转向花丛。
也就是那人隐身之处的花丛。
唐君静静地站着,静静地看着那人分开花丛,慢慢地走到自己的面前。
那人竟是苏残月。
苏残月的脸上,冷漠如岩石,他的一双手也握得紧紧的。
唐君笑了笑,道:“晚辈冒昧相邀,前辈不会怪罪吧”
苏残月问道:“你叫我来,有什么事”
唐君笑道:“自然是很重要的事。”
苏残月道:“你说。”
唐君皱了皱眉,忽地从怀中摸出一张纸来。
苏残月眉头已皱起,若不是极为重要的事情,唐君不会这样小心的。
他接过那张纸,纸的质地很普通。
可是,纸上的内容绝不普通,因为看着看着,苏残月的眉头已拧成了疙瘩。
而他的双目中,更似喷出火来。
他望着手中的纸,厉声道:“难道这是真的”
唐君叹道:“真的。”
苏残月忽地用手一搓,纸片立刻化为飞絮。
他定定地望着唐君,冷冷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唐君叹道:“也许我不愿意看到你再被骗下去,也不愿你仇不能雪耻。”
苏残月道:“我哥哥的武功绝高,又怎么可能死呢”
唐君叹道:“每个人都会死的,何况你哥哥面对的是邵先生这样的高手。”
苏残月道:“那么那个一直跟着我的少年人,难道真的是邵菊破的儿子”
唐君叹道:“他叫邵临池。”
苏残月的拳头已捏得格格作响,他的眼中已燃烧着一种可怕的仇恨。
他愤恨地道:“没有想到,邵菊破竟是这样一个人,他骗得我好苦啊。”
唐君叹息。
苏残月忽地抬起头,望着唐君,目中已露出刀锋般的光芒,他冷冷地道:“邵菊破是你的岳父,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唐君默然。
他望着天空中阴沉的云,良久,才叹息道:“我这样做,一是为了武林正义,二是为了朋友。”
“朋友”
唐君叹道:“不错,为了朋友,慕天容是我最好的朋友,而他的母亲水夫人却是死在邵菊破手上。”
苏残月的目光渐渐柔和,他叹了一口气,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事。”
唐君叹道:“你不必谢,正因为这是我应该做的,我才会做,否则……”
苏残月打断他的话,道:“你不必再说。”
唐君笑道:“我的确已不必再说。”
苏残月叹道:“没想到唐门之中亦有好人。”
唐君苦笑。
听到这种话,他只能苦笑。
苏残月已转身,准备走了。
唐君忽叫道:“你等一等。”
苏残月转身,道:“公子还有吩咐”
唐君笑道:“吩咐不敢,只是有一言欲进前辈。”
苏残月笑道:“你说。”
唐君正色道:“你这一去,是不是去找邵先生拼命”
苏残月咬牙道:“我已不能再等。”
唐君道:“可是,你现在的武功,也许并不是邵菊破的对手。”
苏残月默然,他不能不承认,邵菊破的武功胜他不止一筹。
他现在去,的确是等于送死。
所以他问道:“那我要等到什么时候”
唐君道:“你只要等三天。”
“三天”
“不错,”唐君笑道,“因为三天后,就是邵菊破与慕天容决战的日子。”
他又笑了,接着道:“由你、慕天容、任飘萍联手,也许可以击败邵菊破。”
他的笑容似乎已驱散了冬之寒意。
邵菊破望着鱼儿,一直在笑。
他的笑容很慈祥,他看着鱼儿的时候,就像一个慈祥的父亲在看着自己的女儿。
鱼儿问道:“你为什么看着我笑”
邵菊破笑道:“因为你是一个不简单的女人。”
鱼儿点了点头,道:“不错,连我也不得不承认,我的确是一个非凡的女人。”
邵菊破笑道:“别人听到赞赏的时候,总应该谦虚一下才对,而你,却一点都不谦虚。”
鱼儿道:“谦虚并不好。”
邵菊破道:“哦”
鱼儿道:“既然自己的确了不起,又何必谦虚谦虚实际上是一种虚伪。”
邵菊破不禁笑道:“你说的好像很有点道理。”
鱼儿道:“在邵先生面前,我又怎敢说些狗屁不通的话。”
邵菊破大笑,道:“我一直以为女孩子应该温文尔雅,没想到女孩子说粗话也别有情趣。”
鱼儿不禁也笑了。
和邵菊破谈话,的确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
她在心里深深地叹息,如果邵菊破不是一念之差,一定会成为当代大侠。
可惜的是,他有了野心。
再有智慧,再强大的人,只要有了野心,后果一定是不妙的。
综观武林历史,但凡野心家,没有一个人能实现自己的愿望。
有欧阳龙父子,便有西门花大侠与之作对;有宇文钧,便有叶飘和秦舞戈。
乱世出英雄。
有枭雄出现,必有一英雄与其抗衡。
冥冥之中,上天自有安排。
所以,江湖才能永远持续下去,不至于断送在某一个人的手上。
邵菊破无疑是一个枭雄。
那么慕天容呢慕天容算不算是一个英雄
慕天容也许并不算是一个英雄,因为他的确没有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
可是,一个不畏强暴,不畏生死,不畏向最强大对手挑战的人,又何尝不是一个英雄
鱼儿在沉思,邵菊破也在沉思。
只有黑衣老人呆在邵菊破的身后,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坐在面前的鱼儿。
鱼儿抬头,看了一眼黑衣老人,忽地叫道:“无空大师。”
黑衣老人身体微微一震,目中精芒暴长,但转瞬之间,又恢复了平静。
鱼儿已笑道:“无空大师,你又何必隐瞒自己的身份这已没有必要。”
黑衣老人冷冷道:“不错,老夫正是无空。”
鱼儿笑了笑,道:“无空大师昔年纵横武林,何等豪迈,为何却退隐江湖”
黑衣老人忽地叹道:“江湖,江湖,江湖风波恶,我又何必留恋江湖”
鱼儿笑了一笑,并没有说话。
邵菊破忽地笑道:“鱼儿姑娘,你这一次到‘凤巢’来,收获的确不小。”
鱼儿笑道:“若不是邵先生胸襟宽广,我今日恐怕已走不出‘凤巢’一步。”
邵菊破微笑道:“像你这样可爱、美丽的女孩,我怎忍心与你过不去。”
鱼儿叹道:“邵先生若不是……”
她叹了一口气,却没有再说些什么。
邵菊破笑了一笑,也没有说些什么。
有些话,确实已不必再说。
要改变一个人,的确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黑衣老人忽问道:“任飘萍和慕天容在什么地方”
鱼儿笑道:“他们一直护送我来此,现在,也许正在‘凤巢’外面的某一个地方喝酒。”
黑衣老人冷哼一声道:“他们真是好大的胆子。”
邵菊破微笑道:“因为他们知道,在决战前夕,我是不会动他们的。”
鱼儿笑道:“因为邵先生毕竟是个守信之人。”
邵菊破笑道:“看来,你们对我的性格摸得很准。”
鱼儿笑道:“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邵先生当然是听说过这句话的。”
邵菊破叹道:“可是这一战,你们的胜算实在太小了。”
鱼儿道:“可是,这却是不可避免的一战。”
邵菊破叹道:“的确无法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