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河上春光关不住
汾河的水不鸣咽,汾河的水流得缓,那黄土坡就在河两边,不用抬头也能见。
只不过有人就是看不见。那人眼睛静得大,但他为什么看不见?嘿!我只一说,你便会知道。
只因为那个人头颠倒了,他上身平躺在一艘无舱的小船上,只把一条光溜溜的腿翘起来,想也知道脚上没长眼,他怎么能看见?
河水虽然平静,但小船不平静,河边柳林下的这条小船微微地在晃动,船尾动得有节奏,往下流的水纹也是一波一波的怪好看,仿佛大鱼啃船边。
这状况已经好一阵子了,,那条光赤的腿也已换了另一条腿,只不过两条腿不一样,仔细看的话,一条粗一条细,一个白一个壮,看的人也发慌。
“娘的,在搞啥古景呢?
这话可不是什么人在咕哝,而是四个身着粗布烂衣的年轻人相互之间在抱怨。
“别小堪,过去看看。”
“去你的,我过去找骂!”
“嘻嘻嘻,别小堪说的对,咱们在百灵禅院的时候,常听大个子巴大雄对大伙儿说,野地碰到男女睡会倒大霉的。巴大雄落发当和尚,他的话我风流丹最信不过!”
“我说风流丹,你记错了吧!巴大叔的话不是那么说的他后来也对我说过,人有四件事,只碰上一件,人准倒霉!
“齐向前,你说说,巴大雄说的是哪四件事”
姓齐的坐在柳林下,双腿并伸在地上,他咧开既大又宽的嘴巴,道:“你想知道”
风流丹与伍不银,还有个别小堪齐点头,道:“说吧!”
“嘻……原来你们三个都想知道!”
伍不银道:“快说吧!”
姓齐的大嘴又一咧,得意地道:“好,我告诉你们,那巴大雄对我说,人若遇上四件中的一件,赶快回家关上门别出门, 否则准会倒大霉!”
别小堪道:“快说吧,你罗嗦个啥!”
齐向前道:“真是的,要说也得说清楚呀!你们仨急啥”
他把手一指,又道:“你们瞧,小船还在摇呢!”
是的,小船似乎上下摇起来了,看得几个人直瞪眼。
瞪眼连带心口扑通扑通地跳!
跳归跳,听还是要听的,风流丹急问:“说吧!到底哪四件事不能碰上”
齐向前清清喉咙道:“第一件,出门鸟屎拉头上。”
别小堪点头,道:“难怪,难怪,那天我在禅院松树下睡午觉,叭嗒一声一团鸟屎落在我的鼻尖下。果然过午不久,便听说咱们来叔受了伤,真不吉利。”
伍不银又问:“那第二件呢”
齐向前道:“走路踩在牛粪上,大不吉。”
风流丹笑道:“牛屎一摊,谁会看不见咱们又不是瞎子。”
齐向前道:“那并不一定,人家把牛粪盖上一层灰土,就有人一脚踩上去。”
风流丹道:“是倒霉,盖上土还会踩一脚,当然恼人。”
齐向前又道:“山中遇上蛇交配,大不吉!”
风流丹道:“蛇交配与人有啥关系”
齐向前道:“关系大了,蛇见人撞破它们好事,立刻罢交,
然后认准这人,夜里找上你,非咬死你不可!”
伍不银道:“没听说过。”
齐向前道:“不信你去问巴大叔!”
伍不银道:“以后自然要问巴大叔。”
他此言一出,别小堪立刻拔身欲往船边跑,却被齐向前拉住,道:“你干啥”
别小堪道:“我去叫来如声。”
齐向前道:“你不怕倒霉”
别小堪道:“他们不是在房中,他们在船上,便是撞见也不会倒霉。”
齐向前道:“我问你,咱们来哥多大了”
别小堪道:“咱们今年都是二十一岁。”
齐向前道:“今年是啥年”
别小堪道:“那是呀!我算算……鼠牛虎兔、龙蛇……哟!是蛇年!”
齐向前道:“来如声来大哥属蛇,我问你,蛇在交配你去触这霉头”
别小堪道:“不能这么久吧!来叔受了伤,等着咱们去照顾他呢!”
齐向前道:“也不急在这一会儿!”
这四个年轻人又重坐在树下。
这四个人别说他们没来头,其实来头还真大,他们来自熊耳大山中的百灵禅院,都是侠盗来如风领养的流浪儿,如今都长大了。来如声乃来家村来如风的小堂弟。
柳树下的四个鬼精灵,便是在等来如声的。
等便等吧!却又听得远处传来奔跑声,四个小伙子抬头一看,呵,两个元兵肩上扛着刀奔过来了。
四个人一看不得了,那别小堪也不管了,急忙往船边上跑。
他一边跑一边叫:“来大哥,官兵来了。”
小船一边猛一沉,呵,一个小伙子挺起上身来,这小伙子长得帅,骨是骨来肉是肉,凑在一起像石头。
为什么说他像石头那是因为他长得壮,不但长得壮,男人见了也叫好,当然,女人更是爱他爱得不得了。
说些废话干什么,反正是长得惹人爱。
“快起来,快起来!果然是元兵来了!”
站起来的是个俏姑娘。
这姑娘也是俏模样,除了头发有点乱,外罩脱在船一边,嘿,她的内衣好端端。
女的拾回外罩穿好,细腻得葱花也似的双手在理着她那满头乌溜溜的头发,还斜眼看着远方。
这个地方最僻静,附近既没渡口,又少行人,可为什么会来两个元兵呢
船上的男女一瞪眼,别小堪四人已奔过来了。
别小堪低声叫:“哟,你们两个没玩真的”
风流丹吃吃笑道:“谁不知道咱们来小叔风流而不邪,看你说的。”
就在这时候,渐渐地看清楚了远处黄土坡上奔来的两个元兵。
看清楚之后,那女的眼最尖,她一声笑道:“不是元兵,是大叔,是大叔同钱爷爷奔过来了。”
别小堪一听两眼一瞪,道:“我为啥看不清”
风流丹已经迎上去了。
是的,来人正是江湖上的“惹人厌”侠盗来如风,那个与来如风走在一起的光秃老人,敢情正是神偷钱如土。
原来这二人有五六年未在一起了,自来如风把主意打在太原府七王爷忽必显的头上之后,财宝没弄到,却与花子帮的帮主席美姬搅和在一起了。
只不过来如风是个明白人,如今天下大乱,灾祸连年,他便鼓动着花子帮的人到南方去造反。
花子帮的高长老与吴长老二人便同意来如风的话,席美姬更是热爱着来如风,她也只好认了。
现在,来如风把钱如土找出来了。
来如风如果不是遇到难事,他是不会把钱如土从大山里找出来的,都六十七岁的老汉了,便是有雄心万丈,到了这个年纪,世上还有什么看不穿的,只不过来如风要他出山,他是不会拒绝的。
“喂,你们这群王八蛋,就知道你们的汾河湾。”
来如声跑过去,他吃吃一笑,道:“堂兄,你叫我把花牡丹找来,我们昨天就来了。堂兄,南方造反,咋叫咱们来北方,这兔子不拉屎地方,比咱那中原还可怜,我以为……你干脆当大将军,百灵禅院小兄弟仍旧是你的子弟兵,干不干”
来如风叱道:“干你个头,这两天伤已好了,如今你看我像个当大将军的样子吗”
来如声道:“那些当大将军的人可不都是祖传的,我以为他干上大将军哪,一定是个好的。”
来如风看看正自发笑的钱如土,道:“钱老,你看看这些我养大的娃儿们,娘的,鼓动着叫我造反呢!”
钱如土道:“小子,你这不已经造反了!”
他拍拍围上来的几个年轻人,又道:“小不点儿们都长大了,哈……”
来如风道:“希望他们别叫我失望!”
别小堪道:“来叔,你放心,江湖上又多了几个来如风,闹他个黄河水永不清!”
齐向前道:“你闹啥”
别小堪道:“当然闹。”
来如风道:“咱们闲言少叙,我把事情交待清,你们赶紧去张罗。”
来如声道:“张罗干啥”
他说的全是河南来家村土语,来如风当然听得懂。
只见他自肩头取下个包袱,交在来如声手中,道:“去,你带着这件东西进太原城”
来如声道:“干啥”
来如风道:“别急着问,我先问问花牡丹。”
花牡丹便是那个细皮白肉长得像个粉白花似的姑娘,她如果能再胖那么一点点,准是一朵白牡丹。
那年头谁能吃得胖胖子多半是浮肿,灾年哪,要不然南方为何有人在造反
来如风拉过姑娘花牡丹,他把花牡丹拉到河一边,低声道:“牡丹啊,记得你们花家庄的人逃外乡时候你才只五六岁吧!”
花牡丹道:“来叔,还是你把我送到百灵禅院的。”
她想哭,她抽噎着又道:“智慧老禅师死了,来叔又很少回去。”
来如风道:“不是来叔不回去,来叔在外吃沙喝风,风刮日晒带雨淋,为的是你们大伙儿有吃喝啊!”
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又道:“如今看着你们一个个地长大了,也算我没白养你们。”
花牡丹道:“来叔,牡丹是你养大的,牡丹的命也是你给的,你吩咐什么,牡丹一定全力以赴。”
来如风道:“别这么说,牡丹,你这么说,好像我的行为是想利用你了。”
花牡丹道:“便是利用,牡丹也甘愿!”
来如风道:“牡丹,我告诉你,南方已经打起来了。”
“是吗”
“是的!元人把中原弄得灾荒连年,我说一句你不一定听得懂的话,朱门酒肉臭,路边有饿殍’。南边有人起义兵,我得赶去插一腿,所以……”
花牡丹道:“所以来叔也叫咱们一起去!好哇,我们都愿意去,啥时候走”
来如风摇头,道:“你们不能去。”
花牡丹略带失望地道:“来叔,咱们也学了你的本事,我看如声的本事不比你的差,为什么我们不能去”
来如风道:“你们进太原城,有更重要的事去做,我有交待。”
花牡丹道:“来叔,什么事情快吩咐吧!”
来如风道:“你同如声二人扮成兄妹模样,到了太原府,你二人只管往七王爷府中走去。”
花牡丹一惊,道:“我们岂不是去送死”
来如风笑笑,道:“放心,不但不会死,说不定还会有银子拿……”
他顿了一下,又道:“只不过千万不能收他们送的银子!”
“为啥”
来如风道:“我告诉你,你千万记住,给金给银全不要,但求在王府当丫头。”
花牡丹道:“叫我为他们当丫头这又是为啥”
来如风吃吃笑道:“你当然不明白,但我一说你就知道为啥了。"
他回头看树下,几个小伙子正围着他们的钱爷爷在逗笑话呢,不时传来哄然大笑声。
来如风这里先是想了又想,道:“我若告诉你,记住,千万别漏了口风。”
花牡丹道:“放心吧,咱们不会乱说的。”
来如风道:“我再问你,你敢进七王爷府吗”
花牡丹道:“敢,杀人也敢。”
来如风道:“别说得那么狠,你来叔在江湖上奔走了几十年,也是万不得已时才动刀。”
他拍拍花牡丹,又道:“你同如声进了七王爷府,呈上七王爷的袍服,便设法留在七王爷府中,知道吗”
花牡丹道:“同他们在一起”
来如风道:“牡丹,我告诉你,这次我由南边急急忙忙地赶回来,为的是弄银子,造反的英雄们不能饿肚子打仗吧”
他深自叹了一口气,又道:“那个花子头,是她弄这个差事逼我回来,你知道,哎……”
花牡丹道:“来叔,我明白了,你叫我同如声一同进七王爷府,是设法子弄七王爷府的银子吧”
来如风吃吃笑了。
花牡丹道:“好,我去。”
花牡丹露出十分兴奋的样子,倒令来如风大感安慰,他重重地道:“南方军情紧急,来叔不能在此陪你们了,所以我把你们钱爷爷找来,遇到重要的事,便由你们钱爷爷做主。”
花牡丹点头,道:“来叔,钱爷爷老了,他还要下山来,可也真难为他了。”
来如风笑笑,道:“我以为你听了要你进入七王爷府,你会害怕的,所以特别问你,哎,也是因为你这模样。”
他顿了一下,又道:“牡丹呀!我再问你一件事,不知你的想法如何”
花牡丹的俏嘴一翘,道:“啥想法”
来如风道:“听说王爷府中三公子是好色之徒,你如果遇上他,你会不会……”
花牡丹道:“他如果对我无礼,我会杀了他。”
不料来如风一听,道:“完了,完了。”
花牡丹道:“来叔,咋完了”
来如风道:“你若杀了他们小王爷,你也别再待在七王爷府了,当然你的任务也就失败了。”
一怔之下,花牡丹道:“来叔,你的意思叫我对那小子好”
来如风开门见山地道:“必要时也需要。”
花牡丹忙摇头,道:“不,我若是这样,以后如声就不会理我了。”
来如风一叹,道:“他若不理你,我揍他。”
花牡丹道:“光理我有什么用,他不会娶我了。”
来如风道:“他非娶你不可,一切由我做主。”
花牡丹道:“太对不起来如声了,我……”
来如风把脸一沉,冷冷地道:“咱们这是在荒年,他们无道,百姓们受罪,如今正是你们出头的机会,我不只是把你们几个带下山,我还打算把山上的一百多人都带下山,你想想,王昭君为国还嫁胡人,咱们又算啥”
花牡丹一听,点点头,道:“好,我听来叔吩咐,你说咋着就咋着。”
来如风哈哈一笑,道:“谁都知道,太原七王爷府忽必显在府内有个存宝之地,只要找到那地方,嘿,南方义士们吃上三年也吃不完。”
他拉着花牡丹往大树下走去了。
“哈哈哈……”
“吃……”
来如风面对钱如土,二人笑得好开心。
就听钱如土道:“来如风,你小子不算大丈夫。”
来如风道:“钱老,我什么时候说我来如风是大丈夫啦”
“我说你不算大丈夫,你似乎又像个大丈夫。”
来如风笑笑道:“钱老,我咋又像个大丈夫啦”
钱如土道:“几年前你在宝丰有妻室,人家开饭馆的王家姐妹花变成你的老婆,所以我才入山,不打搅你们。才两年,你小子把人家一家弄死光,你这是咋搞的”
来如风黯然一叹,道:“都是天灾闹瘟疫呀!他奶奶的,等我得到消息赶回去,宝丰城已死了一半人,我也是没办法。
钱如土道:“所以你又去找那个姓席的花子头。”
来如风吃吃一笑,道:“钱老,你把我来如风看扁了,我是个欲火焚心之人见了女人就流口水这是啥年头啊!元人当道,荒淫无道,纲纪已乱,我哪有闲功夫去想那些事情。你看看,中原连年灾荒,瘟疫千里,咱们这神州大地饿殍遍野,不就是你常说的民不聊生吗”
钱如土道:“小子,你说的这些我清楚,只不过你把他们几个交给我,你的目的是啥”
他这么一说,呵,来如风的脸上似乎显得大大的无奈来。
他表现出有一肚皮苦水似的,直搓两手。
守在他二人身边的,那几个由百灵禅院下来的年轻人,可是一直瞪眼看着来如风,大伙儿等着他往下说。
钱如土似乎知道来如风的作风,他不急。
他本来与来如风曾在一起出生入死过,谁的什么鸡皮鸭脚毛病全知道。
钱如土不急问,他取出酒葫芦喝了一口酒,淡淡地道:“要不要我先去高粱地里拉一泡你才说”
来如风吃吃笑道:“钱老,我的时间是宝贝,原想我只把他们几人交给你,我就走,可是想想也不妥……”
他突然放低声音接着道:“我现在告诉你们,我正在南边帮人家呢!”
钱如土道:“帮人家帮花子帮的席美人吧!”
“她不叫席美人,她叫席美姬!”
“我知道她叫席美姬,你以为我住在山上不知道啊!哼,你错了,你小子叫那女的迷汤灌得足,为她玩命你也不在乎,对不对”
来如风面皮一紧,咬咬牙道:“对个屁!”
这话倒令钱如土一怔,道:“咋了,吹了她也只不过是个漂亮的花子头,天下女人多的是,还用着你生这么大的气”
来如风道:“钱老呀,我是同她在闹气,娘的,我二人的感情无话说,抱在一起像麻花一样,可是,可是她在我面前耍老大。"
钱如土道:“她是花子帮帮主嘛!”
“狗屁的帮主,自从去了南方,南方也有花子帮,南方的花子帮有人才,他们好像同一个和尚在起义,我看那和尚有一套,就劝席美姬别去帮那一个姓俞的,她不听。她呀,女人之见。"
钱如土道:“你打算咋办”
来如风道:“我他娘的还能咋办一个跳蚤顶不起一张被单,独木难撑大厦。只不过我也不能撒手不管,替他们弄点吃的,我还可以办,所以……”
他看看来如声立刻笑吃吃地道:“我把他们几个找了来,交在钱老你手中,要打要骂全由你,要使唤他们,他们不敢造你的反……”
钱如土道:“听说你们几路江湖人物弄死了忽必显,你是不是想打算叫我替你去出面”
来如风道:“不不,不是的,我这是趁热打铁,七王爷死了,他的王府正发丧,我弄来件七王爷的王袍放在包里,叫他们送到七王爷府,设法找个差事干。”
他一边又看看来如声接着道:“你同花牡丹是兄妹,二人潜入七王爷府,没别的,打探七王爷的藏宝地,记住,千万别下手,找到后设法告诉你们的钱爷爷。”
别小堪、伍不银、风流丹与齐向前四人齐声叫:“来叔,我们四个人咋办”
来如风道:“你们四个自然也不会闲着,七王爷府外面你们四个当要饭的。”
别小堪道:“叫咱们四个人当花子”
来如风道:“花子咋了这年头当花子也不易,每天难吃饱一顿饭。”
他看看正自喝酒的钱如土,又道:“你们的钱爷爷是不会叫你们饿着的,哈……”
突然,钱如土开了腔,道:“小子呀!你这是在分派差事吧”
“是的!”
“那么,你找我钱老头干啥”
来如风道:“钱老呀!普天之下我来如风是信得过你老,我这几个小侄儿你也照顾过他们,都是上上选,只差有人来调教。我呢,得赶去濠州见个人,这儿的事你就包办了吧。”
钱如土大叫:“哎呀呀!老汉今年六十七,山中养老是没出息,每天只有酒三斤,你小子仍然要拖我下水啊!”
来如风笑道:“如是天下太平,我早就同你一起回山当神仙!”
钱如土又是一句:“算拉倒,滚你的蛋,去找你的席美人去吧!娘的,有一天我还真要去骂她一顿……”
来如风一怔,道:“你骂席帮主”
“我少不了骂她一顿。”
“你为啥要骂她她又没得罪你!”
钱如土道:“我骂她也是有原因的。”
来如风道:“啥原因”
钱如土道:“我骂她为啥不把你拴牢,叫你到处又乱跑,我骂她为何贪恋那个花子头,不同你携手躲起来过一过无忧无愁的太平日,我骂她白白是个美人儿,偏爱同一群花子们混一起,我骂她……”
“好了,好了!你骂够了吧我的钱祖宗,你也不累”
钱如土道:“你把我找来我更累。”
来如风道:“钱老,你是知道的,那些救国救民的大道理我不懂,看着咱们百姓受罪可不行,读书人读书会办事,咱们有功夫的人会用刀!”
他咬咬牙,一顿,道:“娘的,这世上我越看越不顺眼,有钱人一天吃五餐,那穷人,只有一餐还是剩饭,我说钱老,这些你都不知道”
钱如土道:“谁忘谁是王八蛋!”
来如风一拍手,笑道:“得!我这就放心了,等我干完濠州事,立刻再回来,咱们大伙儿一齐干。”
他说走就走,转身便消失在林中深处了。
钱如土连正眼也不看他一眼,他只在喝他的酒。
来如声与另外几个直瞪眼,那花牡丹还在抹眼泪。
风流丹道:“哭啥,来叔一向是这个样,他去百灵禅院看咱们的时候不也是说走就走吗”
花牡丹道:“我不是哭来叔走得快,我在哭咱们来叔为啥不为他自己想一想”
钱如土接口道:“来家村出了个愣头青。他呀,对人也是有分寸的。富人找他他是爷,穷人找他他肯为穷人拼命,你们以后跟了我,我可要约法一章。”
别小堪道:“约法三章嘛!”
钱如土道:“我只约法一章”
他顿了一下,又道:“只要你们能守住这一章,也就令我老人家高兴了。”
别小堪道:“这一章必然很重要。”
来如声道:“别插嘴,听听是啥。”
钱如土道:“钱如土!”
大伙儿听了吃一惊,道:“约法一章怎么会是你老人家的名字呀”
钱如土道:“我这一章就是钱如土。”
他又重重地道:“就是视银子如粪土,你们知道吗”
花牡丹道:“钱爷爷,我就不太懂,你老叫咱们视钱如土,咱们又何必潜入七王爷府去找银子”
钱如土道:“你想想,当年你来叔同我一个样,找来银子一大把,全都用来养活你们大伙啦!如今南边他们正需要银子花,找着七王爷的宝库,搞到手咱们马上往南边送去。”
他又道:“那些全是咱们穷人的,搬了也等于是搬咱们自己的,对不对”
风流丹笑道:“对,对对,他们的财宝原就是咱们穷人的。”
钱如土看着几个小子笑道:“好了,好了,咱们今天才见面,我得先认识你们几个。”
他指着来如声问:“你是来如风的小堂兄弟吧!”
来如声道:“我堂兄的曾爷爷同我的曾爷爷哥儿俩好,我十岁那年是我堂兄把我带到百灵禅院的。”
钱如土道:“那小子也把你们来家的那几手绝活儿传了你,是不是”
来如声道:“来家村的年轻人都爱学两招儿,只不过我堂兄的神……”
“你呢”
“我差不多马马虎虎吧!”
钱如土一笑,道:“同那小子的口气一个样,武功好,心眼俏,吃香喝辣有一套,你……”
来如声忙摇手,道:“吃啥香又喝啥辣,杠子馍两个我就打心眼里笑了……”
“哈……”听得大伙都笑了。
钱如土也笑,他在冷笑。
他指着远处的城墙,道:“娘的,你小子这是不在百灵禅院中,你已走入花花世界了,等你见了大酒楼,吃了八大件的菜,杠子馍你就摇头不吃了。”
来如声想顶一句,但钱如土已指着别小堪道:“喂,你也报上名来,以后好使唤!”
“我叫别小堪。”
钱如土一怔,道:“娘的,什么别小看,谁小看你了,你又有啥了不起,便是你们来叔,见了我还得问三声好呢,你算哪头蒜。”
别小堪吃吃一笑,道:“不是说别小看我,我的名字叫别小堪,别是分别的别,小堪嘛,唉,我好像也不知道我那个饿死在黄河岸的老爹,为啥给我起名字叫小堪”
他想了一想又道:“可能是叫别人休小看我吧。”
他还得意地吃吃笑了。
钱如土道:“要想叫别人不小看你,你就得学会你来叔的本事。”
他拍拍别小堪的大光头,问道:“你的本事咋样”
别小堪道:“钱爷爷,你问我的本事你问文的还是武的”
钱如土双目一亮,道:“哟,你小子文武还全才吗”
别小堪道:“马马虎虎吧!”
钱如土道:“先说文的,你会啥”
别小堪笑呵呵地道:“要说我文的会啥,钱爷爷,我的点子多,有用不完的点子,另外嘛……哈……吃也多。”
钱如土道:“这个来如风,他有心栽培接班人,那么我问你,武的咋样”
别小堪道:“马马虎虎吧!”
钱如土道:“马虎啥!你们一起长大的,口中都是马虎,你武功到底咋样”
别小堪道:“钱爷爷,你别火,你年岁一大把了,发火伤身子。”
他指指点点又道:“我上树不用爬,一蹦就会坐在树桠上,我还摇哩,要不要我蹦个给你瞧”
钱如土道:“刀法呢”
别小堪道:“钱爷爷,咱们都是一根棒,二尺半长一点,可是里面有刀子呀……”
钱如土笑骂道:“娘的,来如风这小子,这用的家伙也传你们了,妙是妙,不知你们用得是不是比他好”
来如声道:“钱爷爷,有机会你自然会知道。”
钱如土一瞪眼叱道:“没问你少插嘴。”
他这么一声叱,来如声吓得直伸舌头。
钱如土转而又问伍不银,道:“小子,该你报上名来了,叫啥”
伍不银吃吃笑着,他本来生的个子小,那年头吃饱已经不易,当然谈不上吃得好,所以他老弟乃是猴儿样,这么一笑,活脱脱像个包子,因为鼻子眼睛带上唇,全部挤在一起了。
这光景看得钱如土也想笑,道:“这个来如风,咋会选个小可怜”
伍不银笑道:“钱爷爷,包子有肉不在皮上,你别看我长得不怎么样,小鬼见我也发慌。”
钱如土道:“你小子少在我老人家面前耍嘴巴,我问你叫啥?”
“伍不银。”
钱如土一瞪眼,道:“什么你的名字叫我不仁娘的,百家姓上没姓我的吧”
伍不银笑道:“钱爷爷呀!你是人老眼花耳不灵,上面吸气下面就放出溜屁不是,谁不仁呀,我叫不银,不把银子看在我眼里。我还感谢我那被元兵一刀捅死的爹,是他老人家为我取的名。”
他提到他爹,好像已经不伤感了。
钱如土一听一拍巴掌,他老人家吃吃笑道:“娘的,你这么一解释,我老人家高兴了,你不要银子,我老人家叫钱如土。咱爷儿俩也算一条心了。好,赶明儿我只一高兴,传你几手绝活,也算知遇吧!”
伍不银一听,立刻笑着一鞠躬,道:“谢谢,谢谢。”
转过来,钱如土又问另一人。
另一年轻人稍瘦,是个高挑个儿,两眼有神,他好像正等着钱如土问他了,在一边直搓手。
钱如土道:“你哩啥名字”
瘦兮兮的长脸一放松,笑道:“我呀!我的名字不好听,你老叫我小风好了。”
“什么小疯你是疯子吗”
瘦子一笑,道:“老爷子,我比个正常人还正常,我咋会叫疯子”
钱如土道:“你调皮不是,叫啥”
瘦子道:“风流丹。”
钱如土出手真叫快,快得几乎与不动一样,他已扣住风流丹的右腕,叱道:“好小子,你风流还有胆子呀!看我老人家咋修理你。”
风流丹又急又痛,弯腰急忙解释道:“老爷子呀!你听错了!"
“咋说”
“我姓风,百家姓上有这姓,我的名字叫流丹,我爹当年常对人家说,前朝有个文天祥,他要留取丹心照汉青,所以把我叫成流丹,流丹便是流传的丹心由我继承,并不是你老说的风流还有胆。”
“嘻……”
钱如土笑着拍拍风流丹的头,道:“好名字,你爹必是有学问的人。”
风流丹道:“你才有学问。”
钱如土道:“你爹给你取的名字好啊!”
风流丹笑笑道:“我生下来才三天,我爹问我娘,取个啥名字好我是独子呀……”
他似乎想了一下,又道:“我妈说,取个名字叫流长,永远流不息呀!”
他一笑,又道:“我爹听了直摇头,他说:‘天下没人叫风流长,如果有人风流长,常风流就会死得快,不好,不好。’”
风流丹呵呵一笑,又道:“我娘没主意,我爹有主意!”
一边的别小堪道:“你爹咋为你取的名”
风流丹道:“你听我说呀!我爹为我取个名字风大胆,他说男子汉将来要在外闯天下,没有胆子咋闯”
他不说了,钱如土也似乎在闭眼,只有别小堪又问道:“快说啊!”
风流丹指指钱如土,小声道:“别吵钱爷爷,年纪大的人身子容易累,咱们等等再说。”
突然,钱如土一瞪眼,道:“我不累,你快说。”
风流丹道:“就为了我的名,爹娘二人大吵一架,差一点他二老没把我摔死在床底下,还是我爹有主意,他叫我娘把个神婆请到家,问一问神婆,哪一个名字才算适合我。”
别小堪笑问道:“神婆咋说”
“那神婆有学问,她问我娘取的名字叫风流长,再问我爹取的名字叫风大胆,那神婆一听就笑了。”
别小堪道:“神婆必定有主意了。”
“不错,那神婆笑道:‘你们的孩子将来有出息,必能成大事业啊。’
“我娘一听便高兴地问神婆:‘啥名字’
“神婆道:你为娃儿取名流长,娃儿他爹为娃儿取名叫大胆,那就每人取一字,叫他风流丹,丹心流长,五世其昌,才是好名字呀!嘻……’
“我娘高兴得拍巴掌,我爹直说名字好,呵,好大的一个红包塞在神婆的口袋里,那神婆如果不是生了双大耳朵堵在她那大腮帮子两边,大嘴巴会笑得咧到脖后根。”
“哈……”大伙儿全笑了。
钱如土不笑,他问风流丹道:“阿丹,你说了半天我才知道你叫风流丹,说,你的武功咋样”
风流丹道:“我的武功,来叔教的我全会。”
钱如土一拍大腿道:“中,有你这么一说,我也就安心了。”
钱如土面对齐向前道:“小子,你叫啥”
“齐向前。”
“什么齐向前,还齐后退哩!”
“老爷子,我的名字叫齐向前。”
钱如土道:“嗯,也算好名字,我记住你这黑小子叫齐向前了。"
现在,他对花牡丹道:“你呢小姑娘。”
花牡丹道:“老爷子,我叫花牡丹,我姓花。
“哪儿人氏”
“洛阳”
钱如土道:“洛阳出牡丹花嘛!”
花牡丹道:“生我的时候正是牡丹开放之时,我娘就给我取了这个名字。”
“你的武功……”
花牡丹吃吃笑了。
花牡丹笑道:“老爷子,我以为你老寻开心呀!”
钱如土一瞪眼,道:“寻啥开心我在山中才开心,如今我还开心呀!屁。”
花牡丹笑笑,道:“老爷子你问我的武功呀!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何必多此一问”
钱如土大笑,道:“哈……还是你这个丫头最精明,不错,我老人家是多此一问,哈……”
花牡丹道:“我知道,来叔在深山中把你找来此地会合咱们六个人,来叔早就把我们六个人的底细、功夫、毛病,还有什么怪招儿,全告诉你了,所以你老再问,我以为你是在开玩笑,寻开心。”
钱如土大笑道:“这个鬼丫头,来如风那小子接棒有人了,哈……”
“哈……”几个少年人也笑了。
钱如土对于来如风调教的这六个年轻男女十分满意,仿佛在他们这几个人的身上,又找回早年同来如风在江湖上的那一段十分珍贵的岁月。
钱如土更明白,当今皇帝把个朝政弄得一团糟。瘟疫千里他不管,却在后宫同宫女跳舞行乐
钱如土把别小堪六人集中在他的身边来,他先是一个一个的相相面,突然噗地一声笑了。
他这突如其来的笑,倒令六小一瞪眼。
钱如土可就开口了:“你们杀过人没有”
六小都摇头,那花牡丹还重重地道:“咱们来时来叔说过,是叫咱们救人的。”
钱如土道:“救谁”
花牡丹道:“来叔没说,我咋会知道”
钱如土道:“我问问,你们以为是救谁”
别小堪道:“钱爷爷,你叫咱们救谁,咱们就救谁。”
钱如土道:“拍马屁的话,我老人家不喜欢。”
别小堪原是要钱如土喜欢的,岂料被浇一身凉水,不由问道:“钱老,你咋说”
钱如土道:“来小子把你们找来,他也硬把我老人家拖下水,你们应该知道,咱们出马并非去救啥人,咱们多动动脑筋,多多地弄银子,要知南边沿江在打仗,北方人正吃紧,打仗可是要花银子的。”
他把粗糙的手指头指点着每一个人,又道:“想想你们来叔,那小子当年同我老人家可真弄了不少银子,这不都把你们养大了!所以,如今是你们出头的日子,且看你们是如何去弄银子了。”
别小堪道:“弄银子免不了要杀人的。”
钱如土道:“那就由你们临场决定了。”
花牡丹道:“钱老爷子,咱们听来叔说,快设法进太原入七王府,送上七王爷的血袍,求个小差事混在七王府,这事你以为……”
钱如土道:“这是我为他出的主意,所以他把你们推给我,他赶去南方了。”
花牡丹道:“咱们不能都混进七王府吗”
齐向前道:“不是说好了,你同如声哥二人以兄妹进七王府吗"
别小堪道:“咱们得找个会面的地方吧!”
钱如土吃吃一笑,道:“太原城北有个城隍庙,我老人家就在那儿住下,这以后要咋样,就看你们的了。”
他起身要走,又道:“没事别去麻烦我。”
果然,这句话说得大伙儿齐瞪眼,他老人家却边喝着老酒边往太原城北走去。
他也不管这六人的事了,走得还真轻松。
走了钱如土,来如声便成了老大,花牡丹依偎在他身边,十分欣赏地笑道:“如声哥,你说咋办”
来如声道:“我得问问他们四个人,咱们这是初入江湖,噢,我忘了,咱们带来的干粮快吃完了吧”
花牡丹道:“还够吃个两三天。”
风流丹道:“干粮吃完咋办”
伍不银抽动鼻子一声叹道:“哎,我活这么大,娘的,从未花过什么钱,银子是啥样也没见过。”
齐向前道:“也真是的,来叔也不给咱们几个钱,难道叫咱们去抢去偷吗”
花牡丹叱道:“别抱怨来叔,来叔不给钱,也许他没有,也许他叫咱们自己去弄。”
来如声道:“还是牡丹说得对,走,咱们快进城,我先同牡丹找上七王府,你们四个人嘛……”
他把一包干粮交在风流丹手中,又道:“拿着,你们四个人凑着吃,千万别走远。”
风流丹接过干粮道:“如声哥,你同牡丹妹二人进入七王府,可千万小心哪。”
来如声道:“你们放宽心,我二人进去是兄妹,咱们把七王爷的血袍送过去,他们自然是要感谢的,怕啥,不会有事的。
他向花牡丹笑笑道:“对不对,牡丹。”
花牡丹一笑道:“便是不对也对啊!”
“啥意思”
花牡丹道:“因为这是你说的嘛!”
“哈……”来如声一笑道,“好,咱们这就去七王府,走!”
“走。我们送你二人到七王府附近,你们如果出事情,大声一吼我们四人就接应。”
齐向前说完还抹了下黑脸团。
伍不银道:“我好担心哪!”
别小堪一听,一瞪眼道:“害怕啦”
伍不银道:“不是,我是担心七王府中银子多,你二人能背出多少”
别小堪道:“到了那时候,去城隍庙找钱爷爷,他老人家是老行家,一座银山也搬得完。”
这六人大步往前行,远处,太原城已不远了。
太原城北大条街,半条街住的是元兵,一般穷人很少来到这条街。为什么穷人不来这儿那当然是不想看到七王府门口那几个卫兵凶悍的嘴脸。
七王府门口铺的是四方砖,两个旗斗立两边,丈高的石狮两边卧,大嘴巴张得比个西瓜还要大,嘴巴里还有个圆石头,用手一拨还会转动。
现在,就有个小子在拨弄狮子口中的圆球石头吃吃笑,这人身边还站着个俏姑娘。
这男的正拨弄着石狮子,忽见过来个大个子。
“喂!干什么的去去……”
这大个子人还站在台阶上,那股子盛气已逼得姑娘吃了一惊,不由自主地要去拉那男的。
年轻男子冲着台阶上的大个子吃吃笑道:“请问,你们这儿可是七王府”
那大个子一瞪眼,叱道:“你不识字吗门楣上那匾上的大金字你不认识”
年轻人道:“爷,你甭问我识字不识字,这年头连吃饭都上顿不接下顿,谁还有银子去念书。”
那大个子双手叉腰一声叱道:“这儿就是七王府,小子,你找对门了。”
年轻人一把拉住身边姑娘,高兴地道:“妹子,找到了,咱们千里迢迢地终于找到了!”
年轻女子道:“那就把东西还人家吧!”
男的直点头。这光景看得台阶上大个子发了愣,问道:“喂,你二人要干什么”
男的拉过女的,二人双双走近台阶就跪在地上了。
大个子沉声道:“这是干什么”
男的道:“我们从山中来,带着一件王袍是血染的,小子曾听说,只有七王爷才有这袍子,而七王爷他……”
大汉惊,附近七八个卫兵也围了上来。
有人大声叱:“七王爷怎么了快说。”
年轻人不说了,他对姑娘道:“说不说”
女的道:“这事极重要,见了王妃或小王爷们才可以说。”
男的点点头道:“对,你说得对极了。”
他忽然大声道:“见了小王爷才肯说,当然,见了王妃也可以。"
王府门口人多了,便在这时候,忽见一个骑马的年轻人挥着马鞭冲过来了。
“是三小王爷,大家闪开。”
那是个大鼻子青年,他除了脸稍长之外,五官也还算看得过去。
他穿一身马上装,长统靴子是黑色的,手上皮鞭也是黑的,亮晶晶。腰上扎紧一条宽皮带,露出蜂腰来。
转眼来到大门前,这位小王爷翻身下马,两大步便站在了姑娘的面前。
那姑娘有些腼腆地急忙闪到年轻人身侧,怯生生地看着小王爷那略带鹰钩的鼻子不吭声。
“他们是干什么的”
真威风,说出来的话就好像不是吃五谷杂粮长大的,倒像是吃钢球长大的。
那大个子忙躬身道:“小王爷,他们说,他们带来了王爷的袍服。”
那小王爷立刻把眼光放在男的肩头上,道:“我父王的袍服”
男的点头道:“是不是,进去一看就知道。”
那小王爷突然把皮鞭压在年轻人的肩头上,沉声道:“说,这袍服怎么会在你手上”
他似是吃惊地又道:“我父王带有人马在身旁,他的袍服怎么会在你的手上”
那年轻人轻轻地拨去压在肩头的鞭子,道:“你父王带的人马死光了,还有……那……”
他此言一出,大伙儿几乎惊吓得跳起来。
年轻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从小在熊耳山中长大的来如声,女的自然是花牡丹了。
这二人一见大伙儿吃了惊受了吓,便提高声音叫起来。
来如声道:“我们是遇上一场搏斗,受了七王爷之托付,才由大山的老爷岭下来的,你们就是这般待客呀!”
那小王爷面皮泛青,道:“快跟我进来……”
一群卫兵不敢拦,目送来如声与花牡丹二人跟着小王爷往七王府内走去了。
听吧!大伙儿议论纷纷,有的在叫出事了,有的在叫不得了啦,一时间有人奔入王府去传话了。
七王府真够大,直进有七进,打横小院共五处,假山花园连列围墙下,所养的凶狗十几只,圈在铁笼中,见来了生人就张口叫,露出撕人肉的狗牙寸半长。
来如声不在乎,但花牡丹心中却吃了一惊。
花牡丹不是怕这些恶犬,而是担心有一天别小堪四人进来怎么办
转弯三处又抹弯,也不知这间大屋是厅还是厢房,只见小王爷把皮鞭抛在一边的椅子上,他沉声道:“你们先报个名字来。"
来如声道:“我叫来如声。”
这小王爷一惊,又道:“你说清楚点。”
“我叫来如声。”
小王爷忽地问:“我问你,你认识一个叫来如风的吗”
来如声忙摇手笑道:“没听说过。”
小王爷伸手道:“你可以打开包袱了吧”
来如声点头道:“小王爷,我把东西交给你,七王爷有几句临终之言要我……”
小王爷忽地上前扣住来如声,吼叫:“你说什么……什么临终之言”
来如声道:“哎,就是七王爷临归天时交待的话呀!”
“我的父王死了”
“是呀!”
“不可能……”
“世上常有不可能的事发生。”
小王爷忙抓过包袱,他几乎是撕开的,只一看便放声大哭。
这光景来如声与花牡丹也落泪,只不过他二人落泪为的是他们才是正直的可怜人。
七王府上上下下全惊动了。
想也知道,不可一世的七王爷死于非命,自然令所有七王府的人大震。
来如声被带到后花厅,十个武士守厅外,他们没把他二人当客待,说阶下囚还差不多。
三个女人坐在正中央,有两个小王爷坐两边,两个垫子抛在地,叫来如声与花牡丹跪在垫子上回话。
弄个垫子跪下,这是他们当年对待穷人的最好礼遇,也是客气。
七王爷的血袍搁在桌子上,中间的女人抹泪问道:“说,七王爷是怎么死的”
来如声道:“王妃呀!那天正是黑狗日,山风起乌鸦叫,大山里死人真不少,有个老人快死了,他求我二人把他的袍子带到太原来,叫你们快快去收尸……”
一边的花牡丹接道:“那个老人一身血,腰眼一个大血洞,真吓人。”
来如声道:“老人说,只要带到这袍服,王府自会有赏赐,哎,他说谎,我们变成犯人了。”
中间的王妃手一挥道:“起来,起来,赐你二人一边坐。”
两个姑娘拉了两把矮椅子,坐下去说话时要仰着头。
中间的老王妃问道:“老王爷死在何处”
“老爷岭上。”
“唉!真是的,咱们得派人去把王爷的尸骨找回来。”
有两个年轻小王爷奔上前道:“可知是何人下的毒手”
来如声道:“我们没看见有活人,满山遍野尽是尸!”
花牡丹道:“没见一个活的。”
两个小王爷愤怒地道:“查,定要查出何人刺杀了父王,我饶不了他。"
另一小王爷道:“王兄,咱们立刻去老爷岭,父王的尸体要运回来呀!”
那老王妃手一挥道:“带他二人去吃饭,每人十两银子,完了叫他们带路去老爷岭。”
来如声一听立刻摇手道:“上禀七王妃,你别赏咱们银子了,弄个小差事让我兄妹二人干干,咱们就感激不尽了。”
那老王妃道:“你们汉人怎好在我府中,取了银子吃饭去。”
来如声一听没办法,想混进王府也不行了,一边的花牡丹拉他的衣袖道:“走啊,哥。”
有个管事走过来,他对来如声与花牡丹二人招招手道:“走,跟我库房去取银子。”
一听去库房取银子,来如声的精神又来了,拉着花牡丹便跟上去了。
那管事边走边拭泪,他喃喃地道:“完了,完了,这一回真的完蛋了。”
来如声听得清,摸摸脸,小声道:“大管事,你……莫悲伤呀!什么完蛋了”
那管事猛地回身站住,他的指头戳在来如声的额头上,叱道:“都是你们汉人,你们汉人哪,要造反,好日子过得多舒坦,造的什么反”
来如声一听也火了,他咬上牙回道:“舒坦个屁!中原你怎不去看看野地尽是饿死骨!死的又不是你亲娘,你关上王府大门吃香喝辣的,当然愉快了。”
他还想再说什么,后面的花牡丹直拉他衣角。
来如声见那管事在哆嗦,他并不在意。
就见那管事沉声道:“若非你送来这恶消息,今天我砍了你。”
他回身走到一座大厅外,再回头对来如声与花牡丹道:“在这儿等着,别乱走。”
来如声与花牡丹忙点头,两个人四只眼直往大厅里面看,心中在想着:“这座大厅上有银子”
那管事的早已进入大厅中去了。
等得还真是急死人,这管事为什么进去这么久未出来
来如声低声地对花牡丹道:“记牢了,这儿是他们的藏金之地!”
花牡丹道:“我知道,还用你来教”
忽地,只见那个管事的扶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歪歪斜斜地走出来,倒令来如声与花牡丹二人一怔!
“是……他们……带回我兄弟的血袍”
“是的,老爷子……”
那老人还带点口歪地道:“大元朝气数将尽啦!”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哇地吐出一口鲜血,那管事立刻扶这老人又走回去了。
于是,又等了半天,才见那管事走出来。
“噫,怎么你二人还未走呀”
来如声一愣,道:“老王妃的赏银,不是每人十两银子吗你还未给我们呀!”
那管事眼一瞪,叱道:“财迷心窍。”
来如声道:“是老王妃送的,又不是咱们向她要的,怎说咱们财迷心窍。"
那管事一听,自怀中摸出两锭银子,给每人一锭道:“拿去快滚,咱们王府要大办丧事了。”
来如声接在手中,掂了又掂,笑道:“这是多少”
管事的一瞪眼道:“你小子穷得连银子也不认识了,那是五两重一锭的银子。”
他指着围墙外,又道:“拿去省着点花,一个月的日子就混过去了。”
来如声道:“老王妃不是说赏我二人每人十两吗你怎么才给我五两”
管事的冷叱道:“你们听错了,我只听十两二字,再说我这里未收取你们劳务费,够便宜你二人了,还不快滚!”
来如声心中在燃烧,他要发火,但花牡丹却拉着他冲着那管事笑笑道:“谢谢,咱们走了。”
“滚,走这边。”
来如声一看,那是王府后院,这是叫他二人由后院出去了,便冷笑了一声。
那管事也冷笑,他似乎还不甘心把十两银子送给这两个看上去比花子稍强的年轻人。
来如声与花牡丹二人刚离开七王府的后门,附近传来一声尖尖的口哨,来如声一听便知道是别小堪。
果然,别小堪在向他二人招手。
来如声与花牡丹走过去,就听别小堪道:“前面守的是伍不银,我在后门等你们,等到了……”
他拉着来如声又问:“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没请你们吃顿酒”
来如声道:“吃个屁。每人原是赏十两银子的,到了管事那儿去一半。他娘的黑心狼!”
别小堪道:“走,咱们到城隍庙去见钱爷爷。”
花牡丹道:“对,钱爷爷必定有主意。”
三人走到七王府前面大街上,只见那伍不银也迎上前来。道:“你们怎么由后门出来了”
来如声道:“别问了,去见钱爷爷。”
现在,七王府府内一团糟,王府的家将全出动,他们奉了老王妃之命,连夜赶往老爷岭去了。
来如声带来七王爷的血袍,还说七王爷死在老爷岭,王府中的人马当然赶去老爷岭料理七王爷后事了。
太原府那座城隍庙香火并不盛,只因为这儿汉人不多。
别管香火盛不盛,城隍庙对面仍然有一座戏台子。
戏台高丈五,台前一个大场子,平日里没戏唱,这地方便住着流浪汉。
来如声与花牡丹带着别小堪四人来到城隍庙,几个人找了半天才发现钱如土正在城隍老爷那座巨大神像后面呼呼大睡呢!
他老人家真轻松,灌了老酒睡大觉,天塌下来也不用去管。
来如声还是听见鼾声才找到钱如土的。几个年轻人站在神像两边直瞪眼,就是没人敢去叫,万一钱老不高兴,那会骂人的。
几个人等了一阵未出声,忽见钱如土咕哝道:“酒,酒啊!”
来如声立刻大声叫:“酒来了,酒来了……”
“在哪儿”
钱如土一挺而起,手上拎的是空葫芦,他见几个小子全到齐,左看看右瞧瞧,问道:“酒呢”
别小堪道:“咱们还未吃饭呢!”
钱如土指着来如声道:“噫,你同花丫头不是去七王府了吗咋又回来了”
来如声道:“别提了,提起来就有气。”
钱如土道:“咋了”
来如声道:“原是想混进去找个差事干,可是人家不用汉人,给了每人十两银子还被恶管事扣去一半。”
钱如土一听火来了,他指着来如声叱道:“你小子比你堂兄差远了。"
他说着身子站起来,又道:“你堂兄是明吃亏不上当,十两银子他能变成一百两,娘的,你怎么不学学你那堂兄来如风!”
来如声道:“老爷子,你放心,若是动心眼儿,今夜我就去找那恶管事讨银子。”
钱如土叱道:“你狗屁,我问你,你堂兄叫你们几个来此干啥的?”
花牡丹道:“找七王府的宝库呀!”
钱如土道:“所以啦,既然为了找七王爷的宝库,你找那恶管事鸟事!”
来如声吃吃一笑道:“老爷子说话真实在,所以咱们等老爷子你的指教了。”
钱如土道:“去个人找些吃的喝的来,咱们边吃着我边把事情说给你们听。”
来如声把一锭银子抛给风流丹道:“别忘了,给老爷子的酒葫芦装满酒,咱们几个很简单,杠子头带大蒜,吃一顿撑五天。"
钱如土一听吃吃笑道:“嘴皮倒像你那个堂兄来如风,只不知你的临场经验精不精。”
来如声道:“精,孙猴子见我也不行。”
钱如土道:“你小子不是在说话,是在唱话,也好,这么办,今夜你探七王府,如果不被人发现,我老人家就信得过你是个猴儿精。”
来如声一笑道:“好,今夜我去探七王府。”
齐向前道:“老爷子,咱们联手,尽快把七王爷的宝库掏空,之后连夜奔南边去!”
伍不银点头道:“对,可别节外生枝呀!”
钱如土一瞪眼道:“你们懂个屁。”
他看看每个人,又道:“咱们既不偷也不抢,咱们要他们乖乖地把银子送上来,知道吗”
来如声道:“老爷子,你老没糊涂吧十两银子还扣去一半哩,他们能用双手把银子送给咱们”
钱如土道:“这就是你堂兄高明之处,也是叫我老人家佩服的地方。”
来如声道:“老爷子,那得有机会呀!是不”
钱如土叱道:“机会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机会是要你去制造,制造机会也不会吗”
他此言一出,全愣了,机会怎么制造
来如声道:“是,是,你老教咱们。”
钱如土道:“所以我要你今夜去七王府,记住,要把你的小聪明全用出来。”
来如声吃吃笑了。
花牡丹却紧张地道:“如声哥,我也去。”
来如声道:“那得听老爷子的,老爷子不叫你去,你还是别自作主张吧。”
钱如土吃吃一笑道:“抓住机会了”
来如声一怔,道:“谁抓住机会了”
“你小子啊!”
“我”
“你抓住拍我老人家马屁的机会啦,你想叫我老人家高兴,是不是”
来如声一听吃吃地笑了。
风流丹办事还真快,一包大饼带半块肉,满满一葫芦酒他双手捧给钱如土,笑道:“钱老,你尝尝。”
钱如土猛喝一口点点头道:“不错,汾酒。”
风流丹又笑笑,对花牡丹道:“大妹子,好像有人在打探你呀!"
他此言一出,便是来如声也吃一惊,道:“风流丹,你是咋知道的”
风流丹道:“找好酒,那得去大酒楼,我就是站在酒店柜台等打酒,忽然来了两个兵,其中一人问老板,可发现一男一女这么两个年轻人,老板当然直摇头,只不过,我见这两个比划的模样,八成是在找咱们的花大妹子。”
呵,他只这么一说,钱如土便吃吃笑了。
来如声道:“他们想干啥”
风流丹道:“好像是个小王爷下的命令吧!”
钱如土这才双手按在花牡丹两肩,他老人家左看看,右瞧瞧,不由点头叫声好。
“好,八成看中你了。”
花牡丹道:“我才不稀罕呢!”
她把面转向来如声,来如声在发愣。
突听钱如土道:“机会,机会来了!”
来如声道:“老爷子,你不会把牡丹送入虎口吧”
钱如土道:“如果虎嘴里没有牙,怕他个鸟!”
来如声道:“没有牙也有爪,牡丹吃不消。”
钱如土道:“我老人家能叫这只色虎没牙也没爪。”
他一把拉过花牡丹,二人走到庙后面,只见钱如土塞了一包东西在花牡丹手上,笑道:“这可是万灵丹,你心安,只管去会那小子去。”
花牡丹低声道:“真管用”
“我老人家不骗人,你只管去。”
花牡丹道:“老爷子,要是不行,那我就完了!”
钱如土道:“放心吧!万无一失!”
“好,我且冒险一试。”
花牡丹把那包东西揣入怀中,嘻嘻哈哈地走近来如声道:“走,咱们去酒楼吃好的。”
来如声道:“今夜我去七王府,我先睡一觉。”
花牡丹道:“吃完了你回来睡,四更天你去七王府找我,我会等你的。”
来如声一瞪眼道:“啥你去七王府过夜!”
“这是机会。”钱如土低吼。
“这算啥机会”来如声反抗。
钱如土火了,他指着来如声叱道:“小王八蛋,叫你们下山来成大事的,你把儿女私情摆前面,我老人家不客气地一句话,只要能搬光七王府的宝,支援南边抗暴军,那又有什么不得了你小子呀!是个难成大事的小人而已。”
来如声挨了骂,也不由地低下头。
别小堪口中塞着羊肉和大饼,他对来如声安慰道:“来兄,能大能小是条龙,不大不小是条虫。”
齐向前也笑道:“是呀!要想骑在人头上,就得叫人踩肩膀,这是一口气,人嘛,不就是为争一口气嘛!”
钱如土道:“听听,他们比你还要强。”
来如声道:“得,如果牡丹愿意,我有啥资格反对那就去干吧!"
花牡丹笑笑道:“干干啥钱老早有妙计,你尽管放宽心吧!”
她拉过来如声又道:“走,咱们引狼出洞去!”
“哈……”钱如土笑开怀了。
走在大街上,人流还真有点挤得慌,那么多的人来来往往也不知在忙什么,大概是吃饱了撑得慌,挤上大街逛逛。
来如声与花牡丹二人可不是撑得慌,他们几乎是饿大的人,哪有闲情来闲逛。
就快走到西北大酒家门口了,便在这时候,迎面奔来两个卫士,只一瞧便知道他二人是七王府的家将。
这二人一身利落打扮,武士型人物便是那模样。
两个人全是黑红衣裤扎腰带,灯笼裤子薄底靴,挽的头巾青色的,一个有胡子连在下巴下,另一个光面大耳鹰钩鼻。
这二人拦住来如声与花牡丹二人,不开口,只是吃吃地对着笑。
“喂,干啥”来如声问得简单,河南话原本最简单,多个字也不说,多说一个字伤神。
大胡子的武士手斜指,把来如声与花牡丹二人的眼光引向不远的酒馆前,于是,来如声明白了。
花牡丹也明白了,因为酒馆前正站着七王府的那位大管事。
再细看这位大管事,他伸出个指头一勾一勾地满面露出奸猾笑。
来如声看看花牡丹道:“是叫咱们的。”
花牡丹道:“我怕!”
“怕啥,咱们是良民!”
两个王府武士一个左一个右,就像怕二人逃跑似地把他们带到了那大管事面前。
来如声站在大管事面前,弯腰打躬扮笑脸,细声细气地小心问:“管事爷,你找我兄妹呀”
那管事沉声道:“找你二人很久了,你们藏到什么地方去了”
来如声笑道:“藏我们是好人,为啥要藏”
那管事的笑笑道:“我也以为你们是好人,还把王爷死讯带到王府来。”
他斜着眼看花牡丹,点着头道:“是俏,难怪三小王爷喜欢。"
来如声听后一瞪眼,花牡丹低头不敢看,一手在衣袂上搓个不停,羞得红了半张面。
管事的哈哈笑,他向酒馆招手了。
“过来个活人,妈的”
他这么连骂带叫的,有个伙计几乎是跳出来的,忙道:“大管事,你吩咐。”
管事的指着来如声道:“好酒好菜弄他一桌,请他一人吃喝。"
伙计笑笑道:“他一人呀!吃得了吗”
管事的骂道:“你妈的,开酒馆还怕客人肚子大呀”
“是,是,是,这就办。”
管事对来如声道:“我今请你吃酒,你尽管吃个够,而且你还可以吃了睡,睡了再吃,一切费用由我付,你看我对你怎么样”
来如声笑笑道:“你对我兄妹太好了,这是老王妃的报答吗”
管事的一笑道:“年轻人,你在此地吃你的酒,老太妃要见见你这位大妹子,见过以后你们再走。”
他还真干脆,不等来如声多问,就自己先往北大街走去了。
北大街大半条街是七王爷的宅子。
有个武士手一拨,差一点把来如声拨倒,另一个胡子武士手一伸,道:“走,姑娘。”
花牡丹道:“走!叫我跟你们走”
那胡子武士道:“咱们出来就是为了要找你,你别多问了,再不走我架你走。”
花牡丹对来如声道:“哥,我可以去吗”
来如声叹口气道:“去吧!我在这儿等着你,早去早回!”
花牡丹重重点着头,羞怯怯地往北大街走了。
来如声站在酒馆门口发愣带咕哝,他咕哝得不好听,因为那是骂。
“你娘的,好戏开锣了,咱们武大郎找西门庆玩命吧!”
来如声与花牡丹在一起长大的,二人的感情没话说。
来如声常抱着花牡丹又啃又吻,滚在一起哈哈笑,两人也是一条心,但来如声与花牡丹受过老师的教导,从不进一步乱来。
别看他二人在小船之上滚又蹭,摸摸啃啃是有的。如今看着心爱的牡丹进王府,来如声激起仇怒之心,他可也动了怪念头。
“伙计,伙计。”
来如声走进酒馆中,找了一张圆桌坐下来。
伙计过来了:“少爷,就快了,你先喝杯茶。”
来如声道:“管事的请我吃个够,你是听到的。”
伙计笑道:“听到了!”
来如声道:“我吃多少也没问题”
伙计道:“一桌酒席你吃不了的。”
来如声道:“不论我吃多久”
“对!”
“伙计,那管事请我吃喝,你可知道为啥”
伙计吃吃一笑道:“少年人,你何必问我呢我知道你的损失可大了。”
他往门口看了又看,低声道:“这样的事情我们常见到,太原有个小色魔,他就是七王府中三小王爷呀!这下面的话我就不好说下去了。”
来如声叹口气,道:“哎,我妹子完了。”
伙计道:“客官呀!看开些,今日有酒今日醉,明日的事去他娘的。”
他忽然低声耳语又道:“我也是汉人,听说南边有人在造反,黑天就快过去了。”
来如声双目一亮道:“伙计!我吃喝全由那管事出银子,是不是”
“不错!”
来如声道:“快把酒席摆出来,我还有几个兄弟在挨饿,我叫他们一齐来吃喝。”
话落,他人已到了大门外,往城隍庙奔去。
来如声奔往城隍庙,他发现风流丹几个人刚吃饱,便钱老爷子也在打酒嗝。
“快快快,跟我去吃酒席。”
别小堪道:“这时候两斤大饼才下肚呀!”
那齐向前还抱怨:“嗨,有酒席怎不早点说,大伙儿这才刚吃饱,你是不是拿我们寻开心呀!”
伍不银道:“可惜了一顿酒席。”
来如声忽见钱如土收拾一番站起来道:“走,走,走,酒席不吃是昏头……”
别小堪道:“可是咱们已经吃饱了。”
钱如土叱道:“你们几个小子呀!咱们这是在江湖上,咱们别的本事搁一旁,吃喝拉屎不平常,当年我同你们来叔在江湖上打拼,吃喝三天不觉饱,饿上五天也平常,你们初入江湖不习惯,那就在庙前的戏台场子上快快跑,跑上个十圈八圈的,保证你们每人要吃喝三五斤汾酒也不成问题的。”
大伙儿一听全笑了,那就快去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