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大药
“那那不是野猪，你都不知道。”石达一听叶初把这宝贝认成了野猪，顿时急了，辩解道：“它鼻子比野猪短你没看到吗，这东西我们管它叫白头精，稀罕得很，我这么大也没吃过几回。”
叶初闻言再一打量这牲口，这么一说，确实看出与野猪有些许不同，最明显的就是头顶那片白毛，至于身形却也相差不大。
“这东西很罕见吗？”
“那当然！”石达见叶初看出白头精的奇特，心里更是高兴：“这东西精得很，心性也小心，就连黑山头那群畜生都寻它不着。吃的金贵，专挑山里的好药吃，胳膊粗的大参、上百年的浆果，人都找不到，它都能找到，还喜欢在药田里打滚，一身的筋皮好肉，不过凶起来也厉害，山大王都不敢轻易招惹。”
“啧啧！”叶初闻言轻轻咂舌。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叶初知道这方世界光怪陆离，只是在太玄疆域内才略有些平淡无奇。从流传下来的只字片语中，太玄疆域不过这方世界的沧海一粟，如同在惊涛骇浪中占据了一方礁石，有太多的地方根本无人踏足，周遭强敌环伺，随时有倾覆的危险。传言，圣战之后，至圣先师曾与人缔约，以太玄边域为界，除神州人士，其他人皆入不得太玄疆域，另有欲海禅灯圣地铸炼定玄分界，至圣先师亲书敕令，外人见界碑皆要退避三舍，至于其中细节、是非真假叶初便无从得知，这件史事不见史册，老一辈人对此也往往讳莫如深。
而今在这十万大山中，远离人烟尘世，偶尔冒出些古怪事物本不足为奇。只是像白头精这等奇物，明显不是太玄境内所有，多半便是石达口中那些所谓成了精的畜生，甚至还要稀罕上不少。
莫测之地，恢诡谲怪，莽莽少年，心向往之。
叶初一听这等奇异之事，看着手里的肉块不由见猎心喜，被传闻中的不可去之地勾起了兴趣。
“那，那你说的是真的不？”
“啥真的？”石达突然出声询问，叶初一时没把着脉，愣了一下。
“你不是说让我吃你的这块，你吃焦的吗？”话一出口，石达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虽然他从小不与世外接触，但基本的待客之道还是懂得，但肉的诱惑，让他顾不上这些礼数：“是，是真的吗？”
“哦！给你。”叶初恍然大悟，忙把手里的烤肉又递了回去。
石达换过肉，咧着嘴笑了起来，嘴里嘟囔着：“有点凉了，得再热热，烤一下就行。”说完就蹲在炉灶旁又忙活了起来。
叶初看手中肉块就表面有些焦糊，不算厉害，上面还残留着些褐色颗粒，看样子是石达烤肉前刷上的一层调味。说了一番话，确实有些凉了，便蹲下和石达一起烤了起来。
稍微用火一燎，石达就道：“你这不能再烤了，再烤就没法吃了。”
“没事。”叶初点点头，又架在火上转了几圈，毫不在意肉块上的碳沫，一口咬了下去。
一股泛着说不上的浓香扑面而来，肉质鲜嫩无比，虽然没有其他佐料，但越嚼越香，叶初看咬下的缺口处，有乳白色的汁液渗出，泛起得香气越加浓郁了。
“这可真是好东西！”叶初只觉从未吃到过如此奇异的野味，不免胃口大开，三下五除二就将这一斤多的肉块吃下了肚，转头再一看石达早已吃完，正漱拉木枝上的汁液。
“好像不太够，要不再烤点？”
“不行。”石达摇摇头，直接拒绝了：“那留着明天再吃！”
“你这不是还有很多吗？这一块肉晚上吃不饱！”叶初又指了指架子上的白头精说道。
“你，你不知道！”石达急了：“那些肉不能吃，有毒！”
叶初闻言一怔，试探道：“你吓唬我，这么邪门？”
“你以为呢？”石达说话间傲然扬起了头：“这东西可是大补，你这觉得没吃饱，等一刹撑死你！”
叶初初始并不以为意，以为石达就随口一说，况且自己打小身体孱弱，世间罕见金贵的药也见了不少，不可能有这种立杆见效的东西存在，实在有违常理。
但仅片刻后，他就不得不就打消了这个想法，因为他已经觉得自己肚子越来越饱，特别是身为武者，对身体变化有极高的敏感，他清晰地感知到道道温和的热流正悄无声息地蔓延至全身，身体筋膜在滋养下变得更加坚韧。
“真乃奇物也！”数番变化，让叶初不得不承认造化之神奇，这十万大山里确有不为人知的奇珍异物，着实让自己长了番见识。
这白头精以大药为食，取其精华去其糟粕，还能做到毒性、药性分离，简直就是天生的大丹，很难想象，如若有一人生来用此肉滋养，那身体得强壮到何种地步， 一念至此，叶初眼睛看着架上的尸体不由两眼放光。
“那，那真不能吃，这东西好吃是不假，但浑身是毒，就肚子和背上能吃，剩下的肉都有毒，我们村好几个人就是这么吃死的。”石达看了叶初的目光有些吓人，慌忙拽住他衣袖。
叶初佯作不甘，垂下双手颇有些意兴阑珊：“嘿，跟你开玩笑的，怎么没一点幽默感！”
直到看到叶初眼神坚定，确不像撒谎的样子，石达才悻悻地撒开手，挠挠头皮道：“我爹说吃这个对身体好，每次打猎都找这东西，可我从小到大也没吃过几回。”
叶初点点头，心下了然，如此奇异之物，必不会常现于世。就如医经里的那几味大药，哪个不是世间稀有之物，自己不过依仗着太玄朝廷，方才得以寻觅治病，若寻常百姓家，一辈子估计也难得一见，甚至连名字也不曾听闻。
“那你救我时，就是在追这东西？然后把它和我一块扛回来的？”叶初俯身拍拍灶台一旁青石上的灰尘，一屁股坐在上面缓起神。
“啊！对啊。”石达有样学样，坐在一旁挑弄着炉口的灰烬：“昨天我看见它时，它不知道和啥东西干了一架，受了伤，我当然不能错过这好机会，它被我追得不知道往哪跑，就一头钻进落马坡了。”
一提起落马坡，石达狠劲皱起了面容：“那里头可吓人了，我那时候没多想跟着进去了，这东西知道道，幸亏我跟的紧，不然就和村里坚叔他们一样出不来了！”
“落马坡？你总说这个地方，这么可怕？”叶初听的兴起，支起身子盘起腿追问道。
石达有些不满叶初打断他讲故事，瞪了他一眼，但还是解释道：“那就是一道坡，面上看都正常，可是下面都叫大水冲了，一走一个窟窿，掉下去没有活，这些年我们村也就有几个打猎的好手进去过，没一个活着出来了，那边我们都从来不过去。”
“那你是怎么出来的？”叶初又追问一句。
“你还听不听了，这一段再后头来，你还听吧！”石达一听叶初又问问题，有些急眼。
“好好，你继续，继续！”面对这一根筋，叶初也只能认怂道歉。
石达拧着脖子想了片刻，好像在确认先前的故事段落，接着讲：“就这么一直跑到快出山了，我才追上它，刚把它打死，就发现你躺在雪里，浑身还冒着光，叫也不醒，我就把你扛回来了。”
话音落下，是许久的沉默，叶初期待的表情逐渐凝固。
“完了？”
“啊，完了。”石达直起身子，踩灭星星点点的余烬，转身就要向旁边的木屋走去。
“可是你还没说你回来怎么过落马坡的啊？”叶初伸手拽住少年膀子扭劲问。
石达回身一脸惊奇的看着他，表情困惑，双眼眼神一言难尽：“怎么回来，我去的时候不是走过一次吗？”
“呃~”叶初无言良久，可却又觉得不死心：“其他呢，其他的你再仔细与我说说，你救我的时候，周围有没有什么动静或者奇怪的地方。”
“救你的时候？”石达表情困惑，挠了挠头道：“好像也没啥，就你浑身冒光，但很不显眼，我急着抓那只白头精，差点没看见。可我又不敢动你，过了一会正常了，我才看了看，然后就听见远处乱哄哄的，喊着要抓你，咋咋呼呼的不像好人，我害怕别人看见我，就扛起你跑了。”
叶初心下了然，大概能想象出当时的场景，看来若不是石达把自己扛了回来，自己已经被崔恕捉回去了。
“那你为啥被人追啊？”石达回过头来，又突然来了兴致，问道：“那些追你的坏人是谁啊？”
叶初思索良久，觉得一时半会儿好像和这憨货聊不明白，很难向他解释清楚白嵬军、怯薛军这些事，只得回答道：“那是些坏人。”
然后看着这憨货一脸了然的神情，再次陷入了沉思。
“喏，你看，那就是落马坡。”石达突然指着山下一处土坡说道。
叶初举目望去，离得还不算太远，就是一面普通的山坡，上面青草遍布，积雪压弯了杆子，就这么杂乱地趴着，也没有其他高大的植被，一眼看去，很难想象里面竟是人迹罕至的禁区。
此时斜阳低垂，大半个身子已经被远处的山峰挡住了，极远处的黑云又近了一些，凭空起了些许压抑，山雨欲来风满楼，不知不觉间，黑云已经突破了光的防线，趁着暮色侵袭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