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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一行书(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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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黄门说完,等着面前小女郎惊慌失措地掉眼泪,再六神无主地原地打转祈求老天保佑。

    然而她只是愣了愣,疑惑地歪头问他:“我兄长?是叫薛进吗?”

    “是、是这个名字!”小黄门说道。

    “可是……我兄长被抓,和我有什么关系?”如意眉尖蹙起,虽然脸上显出困扰的表情,但语气却听不出多少忧虑。

    小黄门语塞。

    如意疑惑地问他:“你是从哪儿得知的消息?”

    “曹统领和永国公世子大白天闯进勾栏院里抓人,帝京城都瞧见了,奴婢听人说了立马来转告您。”

    “听谁说?”如意追问。

    小黄门紧张地盯着脚尖,声音颤抖:“是……是奴婢去领东西时候,听换值的侍卫大哥们说的!”

    “好巧,怎么就让你听见了。”如意一点都不慌,笑吟吟问她,“早不说晚不说,偏偏你路过时候听得这样全?”

    小黄门意识残留前最后一幕便是她凤仙粉裙上金线织成的图案,随即便昏倒在地上。

    如意被青棠拉扯着往后退了一步,“快把人绑起来送去内廷。”

    其他人手忙脚乱把这个小黄门五花大绑,准备抬去内廷司。

    因为这事儿耽搁了不少时间,等她到冯闻莺那的时候,她都添了一回汤底了。

    “来得好慢,果然是请不动人了?”冯闻莺还是嘴上不饶人,手上给她摆开了碗筷。

    屋子里只有几个自己人,如意小声把出门时候的事说了。

    珍珠一边熟练地下着菜,一边说道:“奴婢觉得是故意有人让他这么说的。”

    “我也觉得。”如意托着腮,从寒冷的室外进来,脸颊处被蒸得发红,“不过我阿兄怎么会被关进诏狱?”

    如意回忆起诏狱里的场景,忍不住皱眉。

    她那身娇体贵的兄长进去多半得吃不少苦头,父亲得知消息肯定急疯了。

    “但愿我爹别去求到谢太傅头上。”如意唉声叹气,冯闻莺却从她话中嗅到了不同寻常的走向。

    “薛大人为什么要去求谢太傅?”冯闻莺仔细想了想,他俩的官职差距应当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吧。

    “我长兄之前和忠武将军府定亲,出了些事婚事告吹了,但是父亲并不想放弃忠武将军府,人家说除非娶我……”如意越说越小声,“我父亲竟然就去找谢大人问了……”

    冯闻莺看出来她和谢太傅之间有些什么,能猜到谢太傅必然是十分不爽的。

    “那忠武将军府也有点荒唐,竟然敢拿你做筏子。”冯闻莺给她夹了一筷子菜,“你爹肯定会去求谢太傅,没准谢大人还会顺着答应他的请求。”

    “才不会,他怕谢大人怕得要死。”如意皱眉,她心说可能性不大,就算她爹真能大着胆子去求到谢逢春头上,谢逢春也不见得搭理他啊。

    冯闻莺眼珠一转,唇边酝了意味不明的笑意,“那打个赌,要是谁猜对了就无条件答应对方一个要求。”

    “行啊。”如意毫不犹豫答应了,往嘴里塞了块肉。

    她来之前总担心冯闻莺受到德太嫔的影响,但看起来并不算憔悴。

    不必熬夜侍疾,气色看起来好了许多,只是讲起话来没有以前那么牙尖嘴利,温和了不少。

    她从前讲话不饶人,让人难以直视,从而忽略了冯闻莺的美貌。

    现下话少了许多,反倒凸显出她明丽鲜亮的五官,并不为岁月风霜所碍。

    如意心头一跳,挪开了视线。

    送至门口的时候,冯闻莺突然问她:“你换了熏香?”

    “什么熏香?”如意嗅了嗅身上的气味,倏地想起来可能是白天沾到了谢逢春身上的气息,她佯装拨开脸上被吹乱的碎发,悄悄挡住发红的耳尖,“我不在意这些东西,可能是宫女换了别的香料来熏衣服吧。”

    “只是觉得有些熟悉,似曾相识,又不像是宫中常用的香料。”

    冯闻莺顺口一提,两人都没放在心上。

    那个话语诡异的小黄门被送去了内廷司,如意支撑起吃饱犯困的脑子想了半天也没猜到是谁让他来说这些话的。

    总不能是她爹吧。

    但凡薛良有买通宫人的本事,还能让她在广德行宫无依无靠过三年吗?

    她躺在软和的锦被里,混混沌沌中脑子里出现了一个人名,把睡意驱散了几分。

    “不会是姚清逸吧?”如意喃喃自语。

    她带着疑惑入睡,梦中都是奇奇怪怪的幻象,一会儿是在马车边吓得失色的薛玉珊和薛进,一会儿是她十三岁那年堆着虚伪笑容把她送上车的父亲。

    还梦到父亲要把她嫁去忠武将军府,谢逢春爽快地答应了,还帮忙改宫里的名册。

    第二天,如意顶着眼下青黑见到了谢逢春。

    谢逢春的视线在她脸上来回扫过,如意看到他就想起来梦里他帮着改名册的时候,气鼓鼓地别过脸。

    方怀止和曹公明大白天闯进勾栏院抓人这事儿已经闹开了,闻人煦神情也不太好看,碍于薛进是如意兄长这层关系,他没有把话说得太直白。

    “务必在外使来朝之前解决这件事。”闻人煦眉头拧着,“上回鹿鸣宴的事情没有查到头,朕想睁只眼闭只眼过去,没想到还如此不识趣,一个接一个的撞上来。”

    谢逢春合上折子,微微挑起唇角,“陛下有心放他们一马,总是有人不知足的。”

    他之前被人泼了脏水,讲话自然更有分量。闻人煦讪讪地不答话,话头一转,落到如意身上,“燕燕要去看望你兄长么?”

    如意一愣,刚想求助谢逢春,就觉得自己不能半路先和解。

    谢逢春正欲迎接她的目光,就见如意像被烫着似的,别过头避开了视线,不由得抿唇。

    “我兄长犯了错被下狱,并不算冤屈。”

    闻人煦摩挲着玉扳指,陷入迟疑。他想贯彻“仁君”的名头,却不知具体该如何做起。

    便从老师教过他,不随意牵连罪臣家眷开始吧。

    想到这,闻人煦说道:“薛进被下狱,薛家应当人心惶惶,但是在真相水落石出前朕不会对薛家做什么,不如燕燕出一次宫,替朕传达吧。”

    谢逢春抬眸,对上闻人煦投来问询的目光,略点了点头。

    老师没有反对,闻人煦安心了不少。

    既然小皇帝这么说,如意也只能答应了。

    不牵连薛家其他人是很好,毕竟还有从小照顾她的嬷嬷们在,要是真的一言不发就抄家,那些嬷嬷们上了年纪必定是捱不过的。

    上回她出去是偷摸着跟做贼似的,这回有了皇帝的旨意,如意大大方方跟着谢逢春出宫。

    宫中为她备了一辆马车,和谢逢春的马车一前一后驶出宫门。

    侧边的桌案上有宫婢们为她准备的点心果子,铺着厚厚的绒毯和垫子。

    马车忽然一晃,停了下来。

    如意迷惑地掀起车帘,正要问怎么回事,就看到一抹紫色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

    “下官的马车坏了,不知道薛姑娘愿不愿意借个角落让下官坐一坐呢?”他当着宫人的面,语气恭敬,可如意分明能听出来其中含着揶揄的笑意。

    马车坏了?谢太傅的车还能说坏就坏?

    如意探出头想看个仔细,还真有几个宫人围着在看,“确实是出了些问题……恐怕不太行。”

    “姑娘不愿意也行,下官可以步行回去,只是身体不太好,这么长一段距离怕是受不住寒风……”

    “你上来吧!”如意打断他的话,谢逢春还客客气气道了声谢,才进了马车。

    放下车帘隔绝了外面的视线,谢逢春也不装那副文弱书生模样了,仔细打量了下如意,俯身贴近她耳边,低声问道:“怎么了?今天看到我就没个好脸色。”

    他戏谑的语气弱化了身上带进来的、外面的风霜。马车内暖意融融,肩上的雪花化成水滴,又很快被车内置着的炭炉烘干,化为一缕白雾,在空气中消弭。

    真实的理由说出来实在是太幼稚了——如意也意识到自己只是因为虚无缥缈的梦境在与他置气,明明谢逢春都拒绝了。

    她闪烁其词,不肯说出口,眼看着耳垂都红了,含含糊糊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谢逢春却一门心思要追问到底,把人逼到角落里,漫不经心问她:“燕燕该不会是想说……对我痴心一片,突然想要嫁给我了?”

    “没、没有的事!”如意红着脸推开他,“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既然不是重要的事,那更没什么见不得人的。”谢逢春不松口,把玩着如意的长发,发间的饰品随着她的动作轻微摇晃,“我都不知道哪里得罪心上人,一早上连个眼神都吝于给我。”

    他观察着如意的表情,在听到“心上人”的时候明显僵硬了下。

    谢逢春的动作一顿,狐疑地问她:“你不会是真的要……”

    “不是!”如意飞快地打断他,忍着丢脸的心情,小小声把昨晚的梦境复述了一遍。

    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几乎就是动了动嘴唇。

    谢逢春听完,神情复杂,“就因为你梦到我答应你爹,把你嫁去忠武将军府?”

    “我就是……随便想想……”如意恨不得把脑袋埋起来,但是马车里没有地方给她躲。

    谢逢春忽然笑出声,看着窘迫到无地自容的如意,伸手揽过,让她在自己怀中消化刚才难堪的回忆。

    如意被自个傻住了,顺着谢逢春给得台阶,躲在他怀中不肯露脸。

    但是从谢逢春微微发抖的身躯中不难看出——他在憋笑。

    为了不让怀里的小女郎更难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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