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看书小说 > 其他小说 > 太傅不可金屋藏娇 > 第53章 长相思(三)

第53章 长相思(三)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冯闻莺轻咳几声,提醒自己的存在。

    “陛下倒是比我之前见到他时候成熟了不少……”冯闻莺说道,“难为他还愿意念着太嫔娘娘身后殊荣。”

    ……那是为了德太嫔吗?

    余柏默不作声,心里念叨了几句。

    他捕获到冯闻莺方才说的话,“您之前见过陛下?”

    “先前在内廷的时候,曾经见过陛下,向我问了一些芳嫔娘娘的旧事。”

    “芳嫔?”余柏不明所以。

    “那时候余太医还不在宫里吧,自然不知道那些宫闱秘事。”冯闻莺抿了口茶,“陛下从未提起过自己的生母,却非要我把以前的事□□无巨细都告诉他。”

    她瞥了眼里间忙碌的宫婢,压低了声音,“宫闱秘事,余太医还是少打听的好,哪有皇帝知道自个儿老底被揭了还能高兴的。”

    刚凑过去准备听些不为人知秘闻的余柏:“……”

    他悻悻地缩回去,望向在边上魂游天外的如意。

    “夜都深了,快点回去歇息吧,今夜我恰好当值,可以帮忙看顾一夜。”

    如意摇头,捧着那杯凉透了的茶水,“我在这呆着就行。”

    冯闻莺知道她的执拗脾气,劝了几句无果就随她去了。

    余柏不敢,如意看起来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刚来太医丞敲门时候一看就是受了冻,要是再熬一宿,保不准就发起高烧来。

    谢逢春知道了不得扒了他一层皮。

    他叫来药童口述了个方子,打算先给如意喝碗药压一压。

    如意眼前还是德太嫔躺着的模样,她带着余柏回来时候已经有宫婢简单地收拾了一番,德太嫔面容安详地躺在那,仿佛只是睡过去了。

    手里一空,如意抬头,冯闻莺抽走了她的茶盏。

    “都凉透了还捂在手里?是它焐你还是你焐热它?”冯闻莺泼了凉茶,重新倒了杯热的给她,“你不想回去也成。”她指着边上那张小榻,“就在上面将就一晚。”

    如意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是她先前小憩时候那张小榻。

    她倏然红了耳垂,想起来就在那张小榻上梦到过谢逢春。

    然后如意又垂头丧气起来,那会儿德太嫔还面色红润地与她说话,问她在皇宫里过得顺不顺心。

    她还从小厨房那拿走了几包点心。

    只是眨眼间,德太嫔就不再回应她。

    余柏原以为她会痛哭一场,等哭累了睡过去也算过去了。

    结果如意只是坐在那,整个人被抽了魂似的。

    如意没躺到小榻上,也没回避风台,还是原地坐着,盯着屏风看。

    完了,这回真的是心病了。

    余柏腹诽。

    等手里的茶盏再一次又热变冷,指尖触碰到的地方都泛着冷意。

    如意突然想道:如果谢太傅在这就好了。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摇了摇头,想把这诡异的想法甩出脑海。

    现在谢太傅在诏狱里吹冷风呢,哪有空管她这儿的事。

    药童端来了汤药,余柏心里想了一万种法子如何劝如意喝药,对方只是扫了一眼,甚至都没问是什么药,接过来一饮而尽。

    余柏:“……”

    这喝药的风格略有些熟悉。

    苦药入喉,止不住的苦涩感从舌根涌上来。

    如意紧紧蹙着眉,只是多用冷茶漱了几次口。

    药里加了安神的成分,不一会儿睡意袭上心头。

    一晚上她不知道自己迷迷糊糊睡过去几次,都是只睡了一会儿就惊醒了,发了会儿呆又阖上眼。

    再次睡醒,已经是天光大亮时分,她看了看周围的布置,是在避风台。

    趁着她睡着的时候,冯闻莺遣人把她送了回来。

    如意揉着眼睛,随便找了个路过的小宫女问她:“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话一出口,才发觉自己嗓子又沙又哑,讲起话来喉间都有钝痛感。

    小宫女答道:“已经是午后了。”

    如意自己倒了杯水润润嗓子,缓解了喉间的不适。

    避风台的人被叮嘱过,要是如意醒了就派人去太医丞找余太医。

    因此余柏听闻她醒来,就寻了个由头过来。

    “熬了半宿还受了冻,竟然没发高烧。”余柏感慨,“但凡谢兰成有你一半的运气,也不至于拿药当水喝。”

    如意把擦完手的帕子放回水盆里,听到他提谢太傅的名字,问道:“谢大人现在怎么样了?诏狱里没有地龙也没有炭盆……”

    他还怕冷。

    余柏迟疑了下,还是回答她了:“无妨,你照顾好自己就行。”

    他找别的话题岔开,“你有点精神没,练练字打发下时间也好,谢兰成那没事的。”

    如意眼尾还带着几分刚睡醒的薄红,听了余柏的提议觉得还有点道理。

    她能找点事做不胡思乱想,能让余柏放下大半的心。

    然后他就得赶紧出宫去找方怀止商量一下,怎么才能和谢逢春说这事。

    指尖碰到笔杆和纸张的时候,如意稍微找回了些思绪。

    谢逢春字如其人,看起温润俊秀,笔画转折间却是不加隐藏的锋芒锐气。

    逝去一位太嫔并不会让皇宫有所改变,只有德太嫔的住所门口挂了白幛,不过按青棠的说法,这些白幛和丧皤也是闻人煦特许的。

    即使如此三日后也会摘下,恢复到原来的模样。

    德太嫔托给她的盒子就摆在妆案上,和妆奁收纳在一块儿。

    如意还得找个时间把东西交给嬷嬷,让嬷嬷出宫后转交给德太嫔府上。

    她心里有事,一下午磨磨蹭蹭也没写几张纸。

    入了冬,天色暗的快,等她回过神觉得有些饿的时候,太阳都已经下山了。

    如意摸了摸肚子,望向外面,宫婢竟然还没有点上外面的灯。

    避风台一向是跟着文华殿一样,落日时分就一盏一盏把灯点上。

    如意有些迷惑,搁下笔要出去问问。

    她推开门,远处还泛着尚未完全消失的霞云,借着为数不多的暮色,如意愕然地瞪大了眼睛。

    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的人站在不远处的廊下。

    兴许是她看错了,用眼太久,眼花了也没准。

    如意想着,默默转身就要往屋里走。

    手腕被人捉住,十分熟悉的气息包围住她。

    如意全身一僵,已经分辨不出这究竟是她的错觉,还是确有其人,谢太傅正在避风台里。

    “你不是应该在……”她小声问道。

    “已经处理完了,剩下的事自有人去办。”谢逢春语气漫不经心,分明是处理完了一件朝廷大案,从他嘴里说出来就跟喝了杯茶、吃了顿饭一样寻常。

    他设个局准备引君入瓮,原先是想着谁来都不如他自己当诱饵靠谱。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他漏了薛如意这一遭。

    尤其是余柏传话说德太嫔过身了,谢逢春第一反应就是想知道薛如意是什么心情。

    帝师大人布下的局自然有一套流程,不用他亲自盯梢,底下人也会办好。

    不过暗卫收到消息让他们不等了,直接去抓人的时候,还是愣了愣,再三确认这确实是谢大人命令他们去办的,方才领命。

    “我听说有人伤心的睡不好吃不下,当然要马不停蹄来看看怎么回事。”

    谢逢春捏了捏她的脸,“确实是瘦了。”

    压抑了一晚上的情绪恍若寻到了堤坝的溃口,彻底的爆发出来,谢逢春的袖口都被她的眼泪洇出一大片深色痕迹。

    如意略微庆幸避风台的人都被谢逢春支出去,没人能看到她现在哭得一抽一抽的失态模样。

    “你擅自从诏狱里出来,陛下不会降罪吗?”如意想去揉自个儿桃子似的眼睛,被谢逢春拦住了。

    “罪证都已经摆上去了,我在不在诏狱里也无所谓。”

    如意没理解其中的弯弯绕绕,不过谢逢春人在这就让她安心了不少。

    “我听说陛下允了以太妃仪制下葬,已经让王禧找了靠谱的人去盯着了。”

    如意点了点头,眼睫上还挂着没擦干净的泪珠。

    等情绪慢慢平复下来,如意才意识到自己趴在谢逢春身上哭了这么久,赧然地脱离他的怀抱,规规矩矩坐到了边上。

    谢逢春瞥了眼桌上还没干透的墨迹,知道薛如意下午都在干嘛了。

    不愧是能在广德行宫高高兴兴呆三年的人。

    谢逢春一边劝着自己君子不趁人之危,一边目光不住地往如意脸上瞟。

    他对如意有事能先想到自己感到高兴,但娇气又柔弱的小女郎也并没有选择倚靠他。

    谢逢春觉得自己有些矛盾,只是微微出神间,如意先一步揽住了他的脖颈。

    如意以为自己哭完就会好受许多,实际上心里的委屈还是堆在那。

    她眨眨眼睛,有一滴没擦干净的眼泪掉到谢逢春衣领里,带着凉意划过皮肤。

    伴随着耳边擦过的温热气息,谢逢春清楚地听到怀里小女郎抽泣着跟他说话。

    “先生,我昨天好想你啊。”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添加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