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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吴山青(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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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不着等到第二天,当晚如意就叫来宫女,有气无力地说道:“我好像着凉,染上风寒了……”

    她故意用热茶水敷面,蒸得脸上红扑扑的,又假装咳嗽几声,成功糊弄住了宫女。

    宫女摸了摸她的额头,触感发烫,就要去请太医,被如意拉住了衣角。

    “我困了,想睡觉,就别请太医了吧。”她双颊泛红,手抵着额头,一副娇弱无力的模样。

    如意摇摇晃晃走到床边上,钻进被窝,“你们帮我去文华殿那告个假,就说我身体不舒服不能去了,怕给陛下过了病气。”

    “可是……”宫女很是为难,“要是问起来,奴婢们不好交代。”

    “问起来就说是我身子难受不想见外人,我会替你们开脱的。”如意把脸埋进枕头里,又咳了几声。

    宫女没法,只能暂时由着她去。

    第二天,闻人煦等不到如意出现,便问何九桂怎么回事。

    何九桂着人问了,“薛姑娘染了风寒,怕过了病气就不来了。”

    谢逢春的手微微一顿,纸上洇开一团小小的墨点。

    “风寒?”闻人煦问道,“请太医没?”

    “尚未,薛姑娘身子不适,闹着脾气不想见人。”

    “生病了怎么还不肯请太医呢?”闻人煦搁下笔,往谢逢春那看了眼,“朕想去看看她,老师,今日的课先停一停吧?”

    谢逢春冷冷淡淡拒绝了,“陛下从太后那拿回了权力,就迫不及待要被言官指摘了?”

    闻人煦哑然,谢逢春接着说道:“沾了病气龙体受损,得不偿失。”

    闻人煦默默坐了回去,“老师说得对。”

    皇宫里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要是有点什么事,他们不能将责任甩给皇帝,矛头一定会指向薛如意。

    谢逢春招了招手,叫来王禧,“既然生病了不能不请太医,你亲自去太医丞带个人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如意正趴在榻上,面前是青棠削成一块一块的梨子,清甜多汁,勉勉强强能压下她心头的火气。

    肩背上被磨破皮的地方经过一晚上已经愈合了,但躺着碰到肌肤还是有些不适。

    隔着屏风,她看见外面隐隐约约有人影过来。

    “陛下派了太医来诊脉。”宫女说道。

    如意毫不迟疑地从榻上下来,掀开被子就往里面一躺,“行吧,让他进来。”

    等那位太医到门外,出于男女有别,他在外面对宫女温声道:“还请带下官进去。”

    ……这声音好耳熟!

    如意愣住,就看见余柏提着箱子进来了。

    “听说您染了风寒,陛下和谢大人十分关切,特地命下官来看看。”余柏笑嘻嘻道,客气地在距离床沿两尺的地方停下。

    如意咳嗽几声,声音软绵绵的,“我睡了一觉发过汗感觉舒服多了,估计再躺两天就差不多了,你回去吧。”

    余柏瞥了一眼旁边小桌上吃了一半的梨子,说道:“下官看您面颊发红,额上虚汗,正是体内虚火旺盛的表现,梨子性寒,容易冲撞脾胃。”说着让宫女把那碟没吃完的梨子拿走了。

    如意气得差点从床上坐起来,身体一动,肩后微微疼痛的感觉就传来了。

    她无精打采地哼了几声,“原来如此,难怪我吃了感觉更难受了。余太医要是说完了就出去吧。”

    余柏反而上前几步,摸出一块薄薄的丝帕,“还请您伸个手,下官为您诊脉。”

    如意当然不愿意让他诊脉,不然余柏一摸不就知道自己是装病了?

    她不肯伸手,余柏也不肯让步,两人一个躺着一个站着安静对峙。

    过了会儿,余柏先开口:“其实是王公公叫我来的。”

    如意:“……”

    被子底下伸出来一截白皙手腕,透着淡紫色的血管,纤细羸弱。

    等余柏走了,如意把被子拉到头顶上,闷声闷气吩咐道:“谁来都不见。”

    过了会儿她闷得慌,还是慢腾腾挪回榻上。

    她趴在榻上,听着秋风吹拂树枝的声音,簌簌地抖落一地残枝落叶。桂花的香气顺着支起的窗户透过来,熏得她昏昏欲睡。

    谢逢春绕到避风台处,虽然如意说了谁也不见,但谢太傅要进总是无人敢拦的。

    余柏回禀说她是受了风,静养几日就好了。一听就是装病的托辞,用来逃避与他见面的拙劣借口。

    屋里安安静静,谢逢春反而有些奇怪。

    在廊下就能被桂花的香气浸透心脾,门虚掩着,并没有关上。

    如意睡得很不舒服,总觉得有人在边上盯着。

    她悠悠然睁开眼,困倦地打了个呵欠,映入眼帘的是眼熟的紫色官袍。

    视线往上看去,官袍的主人正坐在桌边,慢条斯理地喝着茶。

    如意将计就计,克制住了自己尖叫的冲动,垂头丧气地说道:“我染了风寒,谢大人不怕被过了病气吗?”

    谢逢春看她面不改色地撒谎,同样回敬她:“听说是因为淋雨吹风受凉才染了风寒,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当然得来看看。”

    这话听着刺耳,简直是逼着如意想起昨天的事。

    如意翻了个身,不看他也不理他。

    “燕燕,你还在生我的气?”

    “不要和我说话。”

    谢逢春不吭声了。

    他在屋里坐着,如意睡不着,如芒刺在背。

    但肯定也赶不走。

    她缩在角落里的背影有点可爱,又有点可怜。

    谢逢春垂下眼,抿了口茶,开始思考怎么才能让她和自个儿搭上话。

    他昨天被余柏好好教育了一番,连王禧都忍不住说他了,大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谢逢春知道如意不想见他,连装病这么拙劣的法子都用上了,他也没在文华殿拆穿她。

    他来避风台只是想践行昨天余柏教给他的方法。

    第一,要和薛如意道歉。

    第二,绝对不能再做任何强迫她的事。

    谢逢春清了清嗓子,开口道:“燕燕,昨天的事是我不对。”

    对方的脑袋埋得更深了。

    谢逢春眉眼间透出无奈的神色,“你不愿意的话以后我都……”

    “没……没有以后了!”如意坐起来,脸红透了,眼睁睁看着谢太傅俯下身来。

    她往后缩了缩,肩背碰到窗台,轻轻颤抖了一下。

    谢逢春敏锐地捕捉到她的不对劲,“伤到了?”

    如意咬着唇不说话。

    从谢逢春的角度,居高临下地看去,能看到她肩颈处泛着淡淡的红色。

    “我看一看。”他低声诱哄,语气轻柔,手上却扣着如意的臂膀,指尖拨开她的乌发,露出肩颈处的肌肤。

    白嫩的皮肤呈现一片片淡红色,是被假山壁磨破了表皮留下的痕迹,肩颈位置磨得最厉害,还能看到几个出血点。

    如意因为羞耻颤抖得愈发厉害,禁不住就要躲开。

    “我真的只是看一看,不对你做什么。”谢逢春只好放开她,“你抹过药了吗?”

    “抹过了。”

    谢逢春问她:“药膏放在哪了?”

    如意默不作声。

    “你不说的话我只能自己来找了。”谢逢春作势就要去翻找屋里的柜子和妆奁。

    “妆奁边上那个青色的小瓷罐。”如意很不情愿地说道。

    谢逢春打开,里面是白色的半透明药膏,小小一罐十分金贵。

    他再三保证不会做越界的行为,如意还是悻悻然把长发拨到一边,露出肌肤。

    微凉的指尖碰到皮肤时,如意全身颤了颤。

    谢逢春遵守承诺,只是仔细地给她上药而已。

    指尖挑出药膏,掌心的温度微微化开,再用指腹为她抹在擦伤的部位。

    擦伤的部位泛着粉色,她因为害羞而泛红的肌肤也透着淡淡的绯色,显得伤痕没那么明显了。

    她垂着纤细的脖颈,谢逢春垂下眼就能看到藏在衣衫下盈盈一握的腰肢。

    谢逢春短暂地回忆起如意生母的长相,他当时见到薛家后院那位小娘子的第一眼,就知道正在走廊上酣睡的小丫头未来也是个标致的美人。

    只是没想到会出落得如此动人。

    他涂完肩颈的位置,还想顺着再往下,如意拉起衣衫避开了他的动作。

    谢逢春无可奈何地收回手,拧上盒子。

    如意脸上的绯色还没有褪下去,甚至感觉面颊越来越烫,全身都跟着烧起来了。

    背上的擦伤还不是因为他!

    现在倒是要来给她上药,搞得好像是想将功折罪的样子。

    谢太傅大概是真心想要和她道歉,说好只是抹个药膏,结束之后就真的没有再碰她一下。

    只是有个大活人在这看着她,令如意觉得很不适应。

    “……谢大人怎么还不走?”

    谢逢春唇边噙着笑,“我是诚心要来道歉的,在你原谅我之前,自然是不能走。”

    如意被他这强盗逻辑气得说不出话,“那你就在这呆一辈子吧!”

    “求之不得。”谢逢春闻言,笑眯眯答应了。

    好不要脸。如意想道。

    而谢逢春心里想的则是余柏教给他的第三条——不能太要脸面。

    谢太傅理解能力超群,不需要余柏多解释就领悟了这条的精髓,再加上朝堂之中尔虞我诈,不要脸的地方还多着呢。

    ——帝师大人经验丰富。

    如意见他半晌没有要走的意思,恨恨地把被褥蒙住头,从被子里传出来瓮声瓮气的回答。

    “我原谅你了,你快点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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