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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菩萨蛮(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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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棠听她倒苦水,痛斥谢太傅不当人,骂累了就红着眼睛给自己倒杯茶润润嗓子接着说。

    “堂堂帝师这么小肚鸡肠,明明是他先骗我,还不准我说出去。”如意四五杯茶下去,实在是想不出什么新词了,翻来覆去就那几句话,自个儿都说腻了。

    青棠边听她说话,边给她收拾床铺。

    如意爬到床上,乌黑的长发和身下的锦缎相比毫不逊色。

    她心里忽然有了个主意,压低声音靠在青棠耳朵边上跟她说了一通。

    青棠眼中是震惊和担忧混合的神色,问她:这能行吗?

    如意点点头,十分自信,“他这么自恋,肯定很受用,先试试,不行再换法子。”

    第二天,谢逢春出现的时候便觉得有些古怪。

    昨天还一脸怨忿看着他的小姑娘,今天跟换了个人似的,十分殷勤,反倒让他狐疑。

    有了如意侍读,自然也免去了一些宫婢进进出出端茶倒水的事务,何九桂就候在门外,竖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祈祷如意可千万别出什么岔子。

    如他所愿,今天如意乖巧得很,她听不懂谢逢春讲课的内容,安安静静在边上看自己的书。还好她爹为了让她未来嫁出去时候不容易出洋相,还是给她念了几年书的。

    谢逢春讲完一页,咳了几声。

    “先生怎么不喝口茶润润嗓子?”闻人煦注意到他手边那盏茶从冒着隐隐约约的热气到现在,估计都放凉了,谢逢春一口都没动。

    谢逢春怕她没安好心,在茶里下药。

    虽然就她那点水平,肯定弄不到什么毒药迷药的,但是下点泻药也够烦人的。

    闻人煦见他不说话,还以为是嫌茶水凉了。此时已经入夏,天都热了,他手边那盏茶还是热的,如意更换了几次茶水,他都没来得及喝,便将两人茶盏互换一下,端过谢逢春的那杯一饮而尽。

    凉茶入口,虽然略有一点涩感,但热天喝凉水还是舒爽了不少。

    谢逢春提醒不及,眼睁睁看着闻人煦喝完了。

    “陛下,臣提醒过您很多次了……”他扶额,叹了口气,“万一有人想刺杀您,在饭菜茶水里下药,您这样是很危险的。”

    如意觉得他意有所指。

    闻人煦点点头,“朕知晓,先生不必担心,朕信得过如意。”

    隔着一张桌子的距离,如意都感受到谢太傅的眼刀。

    才见了几次,加起来都没两个时辰,就敢说信不信得过。谢逢春只觉得这两年的书都教狗肚子里去了。

    如意打定主意要献殷勤,马屁当然得拍到位。

    她重新斟茶,纤细莹白的手在谢逢春眼前晃来晃去,红珊瑚手串顺着动作荡下来,系带上的珠子敲到碗盏边,发出碰撞声。

    午后,骤然乌云盖顶,噼里啪啦下起了大雨。

    如意踮起脚尖给他打伞,目光炯炯等他迈出步子。

    谢逢春盯着她看了半天,看得她背后发毛,“怎……怎么了?谢大人不是要出宫吗?”

    “是要出去,但你这是什么意思?”

    “给您打伞呀,不然您衣服湿了怎么办!”

    谢逢春默然,看了一眼王禧。

    王禧过去,向她伸手,“您回去吧,大人自有奴婢侍奉。”

    如意很不情愿地一根根松开手指,任由王禧接过油纸伞。

    她努力挤嗓子,用自认为最温柔的声音说道:“谢大人早去早回哦!”

    已经走入雨幕中的人脚步一顿,感觉浑身鸡皮疙瘩上来了,迅速加快脚步离开。

    一连半个月,谢太傅没有再出现过,为皇帝授课的换了个胡子花白的老头,直到谢太傅回来之前,都由他看顾皇帝的课业。

    新来的代班太傅脾气古板,对明光殿里添了个女使很不满意。

    如意算是体会到了如坐针毡的感觉。

    虽然谢逢春让她来做女使也没什么好心思,起码不会故意为难她,大部分时间她只要安安静静在边上做个摆设就行。

    她垂头丧气地合上手中话本,正要起身,小皇帝进来了。

    “你这几天怎么无精打采的?是不是被陈阁老说了几句不高兴了?”闻人煦说着,顺手抽走了她手里的话本,翻了几页,“他年纪大了脾气古怪,但他从朕的先考一辈就尽心辅佐,风评甚佳。即便前两年朝中震荡,陈阁老也未曾屈服叛党。”

    如意不知道这两年发生了什么,她在行宫呆了三年,外面发生了什么一概不知。

    似乎这三年发生了很多大事,从小皇帝嘴里轻飘飘说出来,她才有了一些实感。

    好在之后就要办宫宴,迎接几位外封的亲王回帝京觐见,行宫的人手不太够,如意为了不见陈阁老,主动去给宫宴帮忙了。

    她虽然挂了个女使的名头,本质还是宫里的主子,女官心知肚明,不敢让她真的干活,就在针工局监督宫女们描花刺绣。

    闻人煦看穿她的心思,还让小黄门偷偷送了点话本给她解闷。

    日子一晃到了宫宴前一日,如意正百般聊赖地坐在那学着绣花,听到周围有人提到“谢太傅”“谢大人”之类的字眼,一走神就扎到指尖了。

    血珠滑到布上,晕染出刺目的红点。

    绣娘慌神,开始翻找止血的药粉。如意顾不上处理伤口,先问了刚才那几个宫女:“谢大人怎么了?”

    宫女回道:“谢大人要赴明天的宫宴,姑姑让人送身新衣服去谢府。”

    “谢大人已经回帝京了?”

    “前两日就回来了。”

    如意腹诽他到帝京了也不回宫授课,这几天明明还是陈阁老在那唾沫横飞。

    她回了自己的住处,青棠一眼就发现手上新添了个伤口,忍不住问她之后还去不去针工局。

    “谢太傅回来了,大概……之后不用去了吧。”如意不太肯定地说。

    她绣艺不精,贪图绣娘们的好手艺想学点花样,结果手上先扎了好几下。

    这还是如意第一次见行宫如此热闹。

    上一回是皇帝亲临行宫的时候,可那时事不关己,她呆在汀兰小居什么也看不着。

    现在光是各种用品就跟流水似的送来送去。

    闻人煦问她去不去赴宴,如意犹豫了下:“我是先帝妃嫔,过去不太好吧。”

    听她说完,闻人煦说道:“小事一桩,朕已经让人把行宫的妃嫔名册统计了,有去处的可以回家,没去处的继续呆着也有奉养。”

    如意愣住。他继续说下去:“虽然你是先帝的妃嫔,也不妨碍你做旁的事,你要是想去朕让人给你挪个位置出来。”

    最后如意还是拒绝了他的好意,何九桂在旁边听得差点厥过去。

    青棠也不理解,问她为什么不去。

    “他们都是命妇啊王爷啊之类的,我一个人都不认识,再热闹也和我没关系。”她撇撇嘴,专心给小狐狸梳毛。

    小皇帝对幼狐的兴趣只持续了短短一周,之后就没再过问它的事。

    如意偶尔去问百兽园的人要狐狸,还能带回住所养一晚,隔日再给他们送回去。

    幼狐知道自己又要被送回百兽园,撒娇似的蹭她手心,湿漉漉的眼睛望着她。

    如意摸摸它脑袋,抱回了笼子里。

    行宫里头暂时给百兽园的内侍们划了块地方,从如意的住处到那恰好要路过行宫中间的一大片湖。

    她随便一瞥,在一群人中就看到了谢太傅。

    并非是她存心要找谢逢春,而是他在人群中实在是太出挑。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

    如意停下来,朝着他的背影偷偷做了个鬼脸,然后转身就跑。

    谢逢春察觉到有人在看他,扭头回望,一无所获。

    入了夜,她坐在湖心亭里都能听到远处传来丝竹声。她去送狐狸,结果没想到宫宴这么缺人手,连百兽园那个看狐狸的宫女都被借调走了。

    如意不放心别人照顾,又带着往回走。

    湖心亭已经空出来了,她走出一身薄汗,就想着去亭子里吹吹夜风,顺便欣赏一下伶人们的歌喉和琴艺。

    然而她坐下没多久,听到不远处有脚步声,看到几个人走来走去,看为首的那个衣着打扮像亲王。

    如意想避开他,抱着狐狸就要走。对方更快一步赶上来拦住她,眼神中带着几分不怀好意,上下打量。

    她闻到飘来的酒气,紧张地手心里都是冷汗,只希望他别喝多,再加上夜色昏暗,对她没什么奇怪的想法才好。

    来人就是进京觐见的亲王之一,闻人煦的五叔端亲王。

    他酒喝得有点上头,嫌殿内太闷出来透口气,远远瞧见湖心亭上有个女子的身影。

    等凑近了看,发现对方是个少见的美人,尤其是美人紧张地看着他的模样,含羞带怯,身形纤弱,低头时候露出一截白皙的秀颈。

    “我怎么没听说我那侄子纳了妃子?”他说话间喷吐着酒气,“你是这行宫里的宫女?”

    如意怀里的小狐狸感觉到他的恶意,叫了几声威胁他。

    端王嗤笑一声,只觉得它吵闹,伸手就要把它抓出去丢了。

    如意抱着它后退一步,壮了壮胆子斥道:“我……我是先帝的妃嫔,你别乱来啊……”她以为搬出先帝就能震慑她,没想到对方看起来根本不在乎,反而还往前走了几步。

    “人都死了还要什么妃嫔呢,看你还年轻,花容月貌,与其在行宫这种孤苦地守寡还不如跟了我,锦衣玉食样样都有。”端王借着酒意,说话都大胆了几分,又伸出手要去拉扯她。

    如意力气小,被他扯住了衣袖挣脱不开,小狐狸张口就往端王手上咬。

    他痛呼一声松开手,看到手背上血流如注的牙印,气得就要打她。

    如意摔在地上,眼看躲闪不及,闭上眼睛等待着即将来临的疼痛,就听见端王又叫了一声,并没有巴掌或是别的落在她脸上。

    她悄咪咪睁眼看去,端王捂着手一脸惊恐。

    穿着紫色官服的人影往湖心亭过来。

    直到黑色皂靴出现在视线范围内,如意眨了眨眼,看到谢逢春站在她面前,才确认这不是幻觉,真的是谢太傅救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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