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帮哥买车当迎宾
一
冬去春来。春节一过，天气便开始暖和起来。大地泛黄的色彩也在开始变绿，一切都变得那么新鲜，那么清晰。李小雨也感受到了春天的气息扑面而来，只不过，她眼下还无法消受“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喜悦之情，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春节期间，李小雨听梁洪波说想挣钱买车子后，就一直有个想法：自己开餐馆。她认为开餐馆挣钱来得快，利润高，有了钱能帮助哥哥买车。
不过，开餐馆要懂炒菜的手艺。近半年时间，她一有空闲就经常去餐馆转，想学人家师傅怎样炒菜，但是人家不让学，于是她产生了去饭店打工，学习烹饪技术的想法。
有了这样的想法，她开始注意招工信息。有一天她看到一则广告：今世缘大酒店招聘厨房学徒工，她赶紧报了名。
今世缘大酒店招聘会于2005年7月1日上午九点在1楼2号会议室举行，于是她跟幼儿园园长请了假，前去应聘。
应聘那天，李小雨走进酒店2号会议室，见去的人很多，都是男士。她感觉不对劲，从包里拿出招聘广告核对了一遍，见广告上并没有标明不要女性，这才放了心。
她找了一个空位坐了下来。屋里的人都看她，她觉得不自在，连忙拿出手机玩游戏。
正在等待的时候，从会议室外面进来两男一女。男的一个穿着海蓝色半袖，一个穿着白色半袖，女人穿着职业装并拿着文件夹。
穿着白色半袖那个男人半秃顶，看上去五十多岁，背着手。应聘人员感觉这三个人是招聘者，纷纷站了起来。半秃顶朝大家摆摆手说：“坐，大家坐。”
因为屋里只有李小雨一个女人，引起了来人的注意。半秃顶走到她跟前，问道：“小姑娘，你有事吗？”
“我是来应聘的。”李小雨回答。
她的话一出口，屋里的人一阵哗然：“这么好的小姑娘学烹饪，不是吧？”
半秃顶盯着李小雨那好看的脸蛋说：“厨房学徒不用女工。”
“怎么会呢？”李小雨从包里掏出招聘广告，递给半秃顶说：“你们的广告上并没有说不要女人。”
半秃顶接过广告看了一眼，递给身边穿制服的女人：“你们这个广告有漏洞。”
穿制服的女人接过广告看了一眼，连忙点头称“是！”并对李小雨说：“厨房学徒要从水台、上粉上浆等杂活做起，不适合女人。”
“那我不竞聘了，拜拜！”李小雨说完摇摇手，准备离开。
“慢。”半秃顶朝她做了个止步的手势：“你多大啦？”
“我今年21。”李小雨回答。
“家在本市吗？”
李小雨点点头。
“在哪个区？”半秃顶继续问。
“丰南区，晋湖山庄。”
“晋湖山庄的住户大多是酒厂的职工。”半秃顶说。
李小雨点点头，“我爸妈都在酒厂上班。”
半秃顶审视着李小雨，“像你这个年龄，应该上大学。why didn"t you get into college”他用英语说了一句。
这是一句简单的英语，问李小雨为什么没有考上大学。李小雨听懂了，用英语回答了一句：“i didn"t take the exam”接着解释道：“正高考的时候我妈生病了，为了在医院照顾她，我主动放弃了高考。”
“哦。”半秃顶用欣赏的目光盯着李小雨：“我想留你在我们这里当迎宾小姐，你干吗？”
李小雨眨眨眼，没回答。
“迎宾工作并不难。”半秃顶说：“你进酒店看见门口那两个小姑娘没有？她们就是迎宾。迎宾顾名思义就是迎来送往。”
李小雨仍然没回答。半秃顶接着说：“你想干这个工作，我可以用你，月薪3000元。一个月休假4天，包吃包住。”
李小雨想到比在幼儿园挣的钱高一倍，赶紧说：“我同意。”
“但有个条件。”半秃顶话锋一转说：“合同一签5年，5年内不能结婚。”
“啊？”李小雨愣了一下，眨眨眼睛说：“这样吧，给我点时间，让我征求一下家人的意见好吗？”
“可以。”半秃顶说，“如果你同意，可以直接找人事部王经理。”他指了一下穿制服的那个女人。
“你先填一张表吧。”穿制服的女人递给李小雨一张表：“填好后，到13楼人力资源部找我，我叫王红梅。”
应聘人看出来半秃顶是管事的人，都朝他围过去，半秃顶朝另外两个人说：“你们开始进行吧。”说完，他走了出去。
李小雨跟着半秃顶走出去，走到外面，心想这个半秃顶是谁呢？于是悄悄跟在他的后面。看见半秃顶走到前台，前台人赶紧站起来向他鞠躬问好：“董事长好！”李小雨心里“啊”的一声，“原来我遇见了董事长！”
李小雨觉得应该把这件事先告诉哥哥。她去工程部打听到梁洪波住在15楼3号屋，于是坐电梯去了15楼。
大酒楼一共15层。她上到顶层找到3号屋上前敲门。门打开了，一个半大老头子看着她说：“你找谁？”
“找梁洪波。”李小雨听梁洪波说过，他跟陈师傅住在一起，眼前这个人应该是陈师傅，便问道：“您是陈师傅吧？”
“是。”陈师傅点点头让开路，让她进屋说：“你哥在5楼修电器，一会就回来。”
李小雨进屋见屋子很窄，屋顶是坡形的，明显是楼梯间。屋里有两张单人床，两床之间有一个过道，过道的最里面窗下摆个床头柜，放着一部电话。
屋里的烟味很大。李小雨听梁洪波说过，陈师傅喜欢抽烟，哥哥经常给他买烟。目的是笼络他，去酒吧驻唱的时候，晚上有活陈师傅一个人干，并且替他保密。
李小雨坐在梁洪波床上，跟陈师傅说话。正说着梁洪波回来了，看见李小雨一愣说：“你怎么来了？”
“就许你来，不许我来？”李小雨开了一句玩笑接着说：“哥，我在酒店找到工作了。”
梁洪波摇摇头：“我说过，当厨师烟熏火燎的，不适合你。”
“我不是当厨师。”李小雨把招工表递给梁洪波：“是当迎宾，每月工资3000元。”
“不可能吧？”梁洪波接过去招工表，认真看了起来，边看边说：“陈师傅干了十多年才挣3000，当迎宾的工资比陈师傅还高？”
“是真的！”李小雨说了应聘的经过，“没想到撞上了董事长。由他亲自给我安排工作，并亲口说每月工资3000元。”
“你有福哇！”陈师傅看着李小雨，“如果不是遇到董事长，没人敢这么快就表态。当然你也不赖。我毫不夸张地说，蔡阳能找到像你这样美丽的姑娘当迎宾，也算是有眼光。”
“您别夸我，现在还说不定干得成干不成呢？”李小雨把五年内不准结婚的规定告诉了梁洪波。
“我就晓得会有这样的条件。”梁洪波把表递给李小雨说：“迎宾是酒店的招牌，结婚怀了孕，挺着个大肚子怎么迎宾？给你这么好的待遇，就是限制你结婚。”
陈师傅看着李小雨：“今世缘大酒店招收女人，明确规定高学历的不要。为什么？因为高学历的女人年龄都大了，刚来就面临着结婚怀孕休产假，招了不合算。”
“哥，那你看怎么办啊？”李小雨打断陈师傅说：“我不想晚结婚，但也不想放弃这份工作。”
“看爸妈的意见吧。”梁洪波说：“明晚七点我回家，全家人坐一起商量一下。”
第二天晚上梁洪波回到家里，一进门梁中经就朝他喊了起来：“儿子啊，别让小雨干这个工作，五年内不让结婚，我们可等不起呀。”
梁洪波见林李小雨坐在客厅的角落里面无表情，走过去挨着她坐了下来说道：“妹妹，说说你的想法？”
“我也不同意五年内不结婚。”李小雨说：“太早结婚固然不好，但也不能太晚。”
梁洪波又转过脸看着胡翠兰问：“妈有什么想法？”
“我也不同意五年内不准结婚，”胡翠兰说：“但最终还要看你。”
梁洪波看着梁中经说：“爸，你想过没有，现在这个年代，年轻人结婚都要有婚房。没房子，在父母家里入洞房会让人笑话。时代变了，没有说年轻人结了婚还跟父母住在一起。”
“唉……”梁中经和胡翠兰双双低下头，唉声叹气。
梁洪波接着说：“所以我现在想的不是结婚，而是买车，买上车之后每晚多跑几个场子多挣点钱。实在说，酒吧为了招揽客人，非常需要像我这样的歌手。如果有车，我挣的钱肯定比现在多。
“从目前情况来看，我明年差不多能买上车。有了车再攒三到四年，买楼房没问题。所以我想，能不能跟酒店交涉一下，把五年合同改为四年。到时候我26，小雨24，结婚不算晚，估计酒店也能接受。”
“唉，那随你吧！”梁中经叹口气，摇着头回卧室，胡翠兰跟着走了。
父亲表了态，这件事就算定下来了。第二天李小雨找到人力资源部王经理，说将合同期改为四年的事。王红梅做不了主，找董事长。董事长同意，交代李小雨签合同的时候，单独写保证书。”
签完合同，李小雨辞了幼儿园的工作，到今世缘大酒店上班。
二
李小雨的直接领导，是前厅的大堂副经理沙迎春。沙迎春先领着她看了住处，在一楼的1008室。走进屋里，李小雨见是上下床，共六个铺位。其中五个铺位都有小挂件或者女人喜欢的摆设，只有一个上铺空着。沙迎春告诉李小雨，睡那个上铺。
李小雨放好自己的东西，跟着沙迎春去领工作服，是一套旗袍式的大红连衣裙，鞋是高跟鞋。
李小雨不喜欢穿高跟鞋，说自己个子高，再穿高跟鞋就更高了，但沙迎春坚持让她穿：“你在这个岗位上，就要遵守这个岗位的规矩，不能由着你。”
当迎宾的发型也有要求。大酒店有专门的发型师，为她剪了头发。
李小雨换了个波波风格的丸子头扎发，穿上制式服装，插上漂亮的发饰。经过一番打扮，形象明艳动人。往酒店门口一站，引起了很多客人的注视，甚至偷偷地用手机拍她。
有一天，一个客人用手机拍她被她发现了，赶紧跑到另一个迎宾的身后藏起来。另一个迎宾叫乔月娥，回头嘻嘻哈哈地笑着说：“不就是照个相吗，你怕什么呀？”她拉上李小雨让客人为她俩拍一张合影照。李小雨不满地鼓着腮，反而更加可爱了，逗得客人哈哈大笑。李小雨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酒店规定，迎宾要站立式服务。李小雨开头几天穿着高跟鞋站一天下来，走路都有点踉跄。晚上回到宿舍脱下鞋，发现脚上起了好几个水泡。她忍不住去找沙迎春，要求换成平底鞋。沙迎春做她的工作：“坚持住！你还年轻，有明天，有梦想。只要坚持，一切都会好起来……”
李小雨睡自家的大床习惯了，上班后睡窄小的上铺，害怕掉下去而无法入睡。睡不着怎么办？就躺在床上听歌。
同宿舍的几个女孩子都爱听歌。不听歌就聊天，经常聊到半夜。什么时候睡着聊天什么时候结束。
她们聊的范围很广，酒店员工或客人的趣事、糗事、最新见闻、家乡的事，社会上的热门等。有时候因为聊天时间太长影响了休息，第二天上班无精打采，引起了沙迎春的不满，决定抓一抓这件事。
有一天晚上十二点多，沙迎春站在门外偷听，听见几个女孩子还在聊天，于是推门走进去，对她们进行了批评。
她批评得正起劲，乔月娥蹑手蹑脚地爬起来，去卫生间端了一脸盆水放在她的身后，她批评完转头要走，一脚踩翻了脸盆，弄得满身都是水，差点滑倒。
“哪个干的，这是哪个干的？”沙迎春大声吼叫起来。乔月娥连忙道歉：“啊呀，对不起，对不起啊！是我一时没注意，放错了地方。”
“你胡闹！”沙迎春吼一句摔门而去。女生们高兴地喊起来：“耶，耶！”喊完鼓掌大笑。从此沙迎春晚上再也不敢去她们宿舍了。
乔月娥之所以敢跟沙迎春搞怪，是因为她是人力资源部经理王红梅的亲戚，并且比沙迎春进店早，有点老资格，沙迎春对她无可奈何。
乔月娥长得很标致，性格开放，肚子里藏不住话。聊起天来肆无忌惮。而且，她有个习惯，一开口说话就会先笑几声。
有一天晚上，她聊兴大发，拉着姐妹们一起聊了起来：“哈哈哈……你们听说了吗？上礼拜出了一件惹人笑的事。”乔月娥翻身趴在床上，翘起双腿晃了晃说：“有个乡下老娘们住在我们酒店。半夜想方便，打开门去走廊里转着找厕所。她转啊，转啊，转了很长时间都没找见厕所，就去吧台打听，正好苏云值班，苏云说，‘厕所不是在你屋里吗？’乡下老娘们说，‘茅坑怎么能在屋里，不会吧？’
苏云领着她回到房间，打开卫生间的门说，‘这不是厕所吗？’老娘们说，‘我找拉屎的地方。’苏云指着马桶说，‘那不是吗？’乡下老娘们瞪起眼睛，‘那么好的槽子干啥用不行，当茅坑？”
“哈哈哈……”她说完大声笑起来，其他人也跟着笑得前仰后合。
“我也说一件事吧。”刘春芳接着说：“前天半夜我在行李房值班，听见前厅‘呱嗒呱嗒’动静很大，打开门一看，一个大男人光着身子一丝不挂，在前厅走来走去，并且大喊大叫。我吓坏了，赶紧关上门给保卫科打电话。
“保卫科来了两个保安，把那个光身子的男人截住问情况。原来那个男人是2017的客人，半夜三更的跟女人打架，被女人给推出来了。男人无论怎么敲门女人都不开门。他没办法，只好在前厅大喊大叫。”
“后来呢？”乔月娥问。
“后来保安王有明让服务员把2017房门打开。见屋里的女人也光着身子，看见男人上去就打，两个人光着身子打到了一起。王有明赶紧退到外面，打了110。”
“再后来呢？”另一个女孩问。
“后来110来了，让两个人穿上衣服带走了。再后来，听吧台人说，他俩是两口子，来办离婚手续，因为闹别扭各人登记各人的。男人登记住下了，女人嫌住宿费贵，不住，去别处找便宜的旅馆。找了半天没找见，回来跟她丈夫凑合。不知道为什么半夜打了起来。”
“两口子闹到这份儿上就完了。”一个叫韩春娣的女孩说：“找对象一定要眼睛瞪得大大的，看准了。千万别傻愣愣地盯着一个男人，在一棵树上吊死。”
“找对象一定要找纯爱。”一个叫薛美莲的女孩说：“什么叫纯爱？就是这个男人一心一意只爱一个女人，自始至终把心放在他所爱的女人身上，对其他女人绝不动半点心思。”
“你们都是纸上谈兵，没实际谈过恋爱。”一个叫郑丫丫的女孩说，“真正谈恋爱你就知道了，不会随你所愿。这些年我体会到，爱情就像一个没头没尾的梦，做梦由不得自己，找对象也是如此。比如我先后谈过三次恋爱，最后都失败了。”
“怎么失败的，说来听听？”女孩子对爱情有兴趣，一致要求郑丫丫讲讲自己的恋爱经历。
“讲就讲吧。”郑丫丫坐了起来，把毛巾被团到背后倚上说：“我是咱们姐妹中年龄最大的，年底合同到期走人。趁着没走，跟你们透露一下我谈恋爱的过程，兴许对你们有参考。
“我第一次交的男朋友叫邬小敏。那时候我刚来宜江市，在电子厂打工。邬小敏也在电子厂。有一天他约我逛夜市，我去了。两个人有说有笑的逛了大半夜才回到单位。从那以后，我俩多次接触，邬小敏频频地买我爱吃的零食，向我表示爱我到永远。我听了他的表白非常感动，也表明了我的真心。那时候我认为邬小敏是真心爱我，就相信了他，傻乎乎地对他做了付出。
“正当我俩爱得如火如荼的时候，我妈住院做手术，叫我回去陪床。我回老家县城陪我妈住了一个多月医院。我妈出院后，我回到宜江市恰好是晚上，就去找邬小敏。邬小敏不在，同宿舍的人说邬小敏不知跟哪个女孩去逛夜市了。
“我一听感觉不对劲，也去了夜市。转来转去，在一个酒吧看见了他，正跟那个女孩勾肩搭背的喝酒。我悄悄地躲在一边看着他俩，见邬小敏正摸那女人的胸，做着不雅的动作。我看着他俩心里凉透了，赶紧跑了。”
“你傻呀！”乔月娥尖叫一声，忽地从床上坐起来，瞪着郑丫丫说：“看见他俩那样子，你为什么不上前呢？上前打邬小敏，也打那个女的。”
“你消停一会！”韩春娣制止乔月娥说：“先听丫丫说。”
郑丫丫顿了顿继续说：“你们设想一下，如果轮到你，一个男人跟你海誓山盟，背地里却跟别的女人那个样子，你能接受吗？我当然不能接受！于是跟他断绝了关系。后来，我听说那个女的花言巧语的骗了邬小敏很多钱，离开了他。邬小敏回头找我道歉，让我原谅他。我把他痛骂了一顿，再也没理他。再后来，我为了躲开邬小敏，离开电子厂去了一家服装店，在服装店卖衣服。
“服装店旁边有一家餐馆。我因为经常去餐馆吃饭，认识了在餐馆打工的罗铭。罗铭比我大两岁，个子不算高，长相也还行。我们俩一来二去的熟悉了，开始发展关系。
“他经常去我住的地方找我，约我看电影，或者去游乐园浪漫一下。他花钱给我买雪糕，送我发夹，还给我买了一条裙子。他亲切地叫我小丫。我感觉他非常爱我，甚至我任性发脾气的时候，他都照样笑呵呵地对我。我觉得遇到这样好脾气的男人，很幸运。
“我深爱着他。爱他到什么程度，你们不一定相信。有一次罗铭他爸给他打电话，说想办餐馆但是缺乏资金，让他想办法筹备15000块。当时罗铭手里只有5000块，很着急。我看他那个样子产生了同情心，就毫不犹豫地拿出自己攒的5000块，并且骗我妈汇来5000块都给了他。我当时什么都没考虑，只想他对我好。有人说女人恋爱是最傻的时候，我就这样傻。
“我跟他一起，给他家汇钱。钱汇过去之后，他爸又打来电话，说办餐馆人手不够，让他回去。他让我跟他一起回，我答应了。
“到了他家，我见他家有个跟我岁数差不多的女孩，就问罗铭她是谁，罗铭告诉我，是邻居家的女孩，叫小翠。但罗铭父母不这样说，说小翠跟罗铭已经订了婚，是罗铭的未婚妻。
“我一听懵了，罗铭从来没说过他有未婚妻。我让罗铭证实，罗铭不说话，我立刻明白了，流出了眼泪。心里说不出有多忧伤。
“罗铭毕竟跟我有一段感情，就把他在外面打工，怎样跟我建立感情，我怎样支持他等等，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父母。
“他父母挺为难的，后来他父亲说，‘这样吧，两个女人你只能留一个。写两个纸蛋蛋儿，一个写“留”，一个写“走”，让小翠和丫丫两个人抓阄。抓住“留”的留，抓住“走”的走。’”
“呸，这不是欺负人吗？”乔月娥喊了起来，“罗铭写了没有？”
“我不相信罗铭会窝囊到这种程度。但是没想到——”郑丫丫抽噎了一声，“他真的扯了两张纸条，拿起了笔……”
“王八蛋！”乔月娥大骂罗铭道：“他真以为全世界的男人都死光了，就剩他一个。要是我，会把这个王八蛋废了喂狗！”
“唉，你听我说。”郑丫丫叹口气接着说：“小翠见他要写，担心自己抓住‘走’，伸手把笔抢了过去，把纸条也扯了，边扯边哭，吧啦吧啦的说了很多过去的事，我这才知道，罗铭没出来打工之前已经跟她睡在了一起。
“小翠说到最后，认为我破坏了她和罗铭的婚姻，扑过来打我，被一家人拉开了。当时我感觉脸没处放，连死的心都有。为什么我交了这么一个渣男？命真不好……”
她说着哭了起来，哭了几声接着说：“我白白爱了罗铭一场。醒悟过来之后，觉得这样的男人不值得我爱，二话没说，拿起包就离开了他的家。
“罗铭追出来，一直送我到车站，口口声声说对不起我。还好，去年春节前，他把我给他的钱如数还给了我，并且多给了我5000，还算是有点良心……”
“你第三次交的朋友呢？”韩春娣问。
“第三次谈的男友叫柳强。”郑丫丫说：“我刚干迎宾那年，厨房有个学徒叫柳强，人长得一般，但品质好，很和善，也很实在。
“他打心眼里爱我，只是他家太穷。他爸是普通工人，工资不高，他妈是家庭妇女没收入。一家人住在一个很小的破平房里。
“俗话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接受前两次恋爱失败的教训，一直不敢跟他深交。但我爸有眼光，跟他接触一次就说他是个好小伙子，将来肯定错不了。
“我跟他不冷不热的谈了半年多，最后他让我咬个牙印，到底爱不爱他。我说心里暂时还没感觉。他听了我的话，当即疏远了我。两个人分手之后我才发现，其实我很在乎他，想找回和他在一起的时光，但是没有勇气。
“他的确是个好男孩，家里虽然穷，但是志不穷。他学了厨师自己出去干，借钱包下了建设路一个饭馆，经营不到一年就还清了外债。两年买了145平方米的楼房，还买了车。现在人家有钱有房还有车，听说今年春节前结了婚。而我却错过了属于自己的爱。
“有个会看手相的人看过我的手，说我的爱情线弯弯曲曲的，婚姻不顺。我向他讲了我恋爱的经过，他说婚姻是前世的因果。说你今生会遇到谁做你的丈夫，谁做你的孩子都有定数，没有一件事情是莫名其妙出现的。我琢磨他的话，感觉有一定的道理。”
郑丫丫说到这里沉默下来。韩春娣说：“我不太相信命，但相信爱情不能光用金钱来衡量。”
“小韩的观点跟我一样。”刘春芳说：“我找对象不指望男人给我带来多大富贵，只希望他一直爱我；我不奢望嫁给他有多幸福，只希望他在我难过的时候抱抱我，开心的时候跟我一起乐。”
“找对象条件别太高。”韩春娣说，“有人议论迎宾长得都很漂亮，漂亮的女孩条件肯定很高。我不赞成提很高的条件，认为差不多就行了，别太挑。因为人总要老的，岁月长，衣衫薄，老了都那么回事。”
“找对象应该挑。”乔月娥说：“这就像吃大餐，满桌子的菜你不知道哪一道菜符合你的口味，最好的办法就是一个一个的品尝。谈恋爱也应该这样，别着急跟一个男人太快地建立感情，要多选几个都谈一谈，对比一下。因为婚姻是一辈子的事，不能马虎，找个真正爱你的人才能到永远。”
“找对象是要挑。”薛美莲说：“我谈过几个对象，有的性格不合，有的表现平庸，有的家里太穷，没有合适的。我觉得趁年轻要多谈几个，好中选好。女人想有个幸福的结局，一定要趁年轻多争取。”
薛美莲说完，大家一时沉默。乔月娥突然想到李小雨，敲着床铺喊起来：“小雨！你睡着了还是在想心事？怎么一直不出声？”
李小雨仍然不说话。大家有的敲床头，有的用脚跟磕床沿，李小雨“扑哧”一笑说：“你们干吗？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既然听到了，有什么高论？”乔月娥问。
“我没什么高论。”李小雨说，“我和你们不同，你们恋爱是初级阶段，而我已经驶入了正车道。我是有男朋友之人，跟你们的位置不同，所以保持沉默。”
“你男朋友是谁？”郑丫丫问。
“梁洪波，修电的。在工程部工作。”李小雨回答。
“他啊！”几个女孩子议论起来：“大个子，长得不赖。可惜一脸严肃，没有情趣。”
“你们不完全了解。”李小雨说：“我哥上中学的时候，很多女孩子向他表示爱慕之心，都被他拒绝了。我们现在是哥俩，将来是夫妻，他只喜欢我一个，我也只喜欢他。”
乔月娥看着李小雨：“说说你俩的恋爱经验。”
“我们没有经验。”李小雨说：“我们俩从小在一起，他叫我妹妹，我叫他哥哥。我们没有海誓山盟，连什么叫爱都说不清。”
“你们这才叫真爱！”郑丫丫说。
“你的理想是什么？”韩春娣问李小雨。
“我没有理想。”李小雨说：“但我有梦想，就是多攒钱帮我哥买一辆汽车。你们可能认为我俗，但是不俗没办法，因为没有钱就买不到车。我没想过大富大贵，只想跟我哥平平淡淡地过一生……”
姐妹们听了李小雨的话，纷纷议论起来：“还是小雨的心态好，像我们这种出身的人，有再大的理想再大的愿望也是白搭，你付出再多的努力也实现不了，人强强不过命，唉，还是像小雨说的平淡一点好……”
说到伤心处，大家不免唏嘘一番。这时，乔月娥用手敲了敲床头说：“哎，我说姐妹们，天快亮了，赶紧睡吧，要不明天又得看老沙那黄脸婆的脸色……”
大家听她这么一说，都不吭声了，钻进被窝默默地睡觉……
三
盛夏时节，火辣辣的太阳毫不留情地炙烤着大地上的一切，仿佛像一个巨大的蒸笼，到处散发着灸热的气息。在梁洪波看来，夏天是一个青春涌动激情澎湃的季节；它个性张扬，波澜壮阔，是一个生命在燃烧的季节，它赋予了青春发奋图强的动力。
这段时间，梁洪波在酒吧驻唱的生意出奇的好，在圈内已小有名气。夏天到酒吧消夜的人多，他好想利用这个夏天，大显身手，赚更多的钱。让他苦恼的是，目前条件不具备，每天晚上只能局限在一家酒吧，这使他失去了更多赚钱的机会……
8月的一天下午，梁洪波给李小雨打电话，约她下班后找自己。李小雨问他什么事，他说：“看月亮。”
李小雨晚上9点下班后换上漂亮的裙子，坐电梯到15楼找梁洪波，见梁洪波手里拿着大手电，已经在楼梯口等她。
梁洪波领着她往西走，走到尽头看见一个铁门，门上挂着一把大铜锁。铜锁锁着，但抓住铜锁轻轻一拽就开了，原来只是一个摆设。
梁洪波把门打开，照着手电见是步行梯。沿着步行梯往上走，几步就到了楼顶。
梁洪波上到楼顶告诉李小雨说：“金台大酒吧重新装修，大概一个月的时间不去驻唱了，有时间陪你玩一玩。”
李小雨望着东方一轮明月说：“月亮又圆又大，今天好像十五。”
“农历七月十五，再过一个月就是中秋节了。”梁洪波说。
李小雨看见一个活动帐篷，帐篷旁边有一个木头做的长条椅子和一张小桌。地上铺着一个废弃的席梦思垫子，垫子上方支着一个大遮阳伞。梁洪波告诉她：“帐篷里放着自己的维修工具。白天干活累了到中午，就在帐篷的外面休息。”
李小雨环视了一下四周说：“这儿还不错，最起码空气新鲜。”
“去四外看看吧。”梁洪波领着李小雨走到楼顶边缘，沿着边缘往前走，李小雨边走边往下看，看见万家灯火，抬头往上看，看见夜空爽朗，圆月发出柔润的光辉，万籁寂静。
她往远处看，看见一座高楼霓虹闪耀，灯火通明。梁洪波指着那座高楼对她说：“那是新建的丰茂大厦，高35层。楼顶是豪华的星级大酒店。因为餐厅和酒吧是露天的，环境好，所以客人很多。”
“我很奇怪，为什么我们的酒楼不设酒吧呢？”李小雨问。
“我们这个今世缘是七十年代末建的，那时还不时兴酒吧，也不叫今世缘，叫什么东方红饭店，今世缘是蔡叔买下来后，重新改名的。”梁洪波说。
“哦。原来是这样。”李小雨点点头，又问：“我们家小区在哪个方向？”
“在东面。”梁洪波领着李小雨往东走，走到东边指着远处说：“那是我们家小区的方向，晚上看不清，白天能看出大致的轮廓。”
李小雨看着远处，并抬头看看月亮，产生了要写歌词的想法，思索一下便念了起来：
“清风啊伴着明月，
风儿月儿两相拥。
清风吹拂我面颊，
月光拉长我身影……”
梁洪波知道李小雨是在作歌词，怕打乱她的思绪，后退一步悄悄离开，想去小房找纸笔，让她把所念的歌词写在纸上。
李小雨光顾着构思歌词，没察觉梁洪波已经离开了。稍一会，听见背后传来梁洪波的声音：“妹妹走过来，靠着哥哥！”她回头一看，见梁洪波正站在小房旁边向她招手。
她走回去，看见小桌上打开了充电照明灯，摆上了纸笔。还摆着一个盒子，里面是巧克力和奶酪。
梁洪波让李小雨靠着小桌坐在长条椅子上，说：“刚才听见你念歌词，怕打断你的灵感，就先走了回来。把你念的歌词写在纸上吧。巧克力和奶酪是给你买的，边写边吃。”
李小雨拿起笔，把构思好的歌词写在纸上，递给梁洪波。梁洪波接过去看了一遍，赞扬说：“写得不赖。等买了房子结了婚，首先给你布置一间屋，让你好好地写。”
“唉，还要等四年！”李小雨叹口气说：“时间太长了。”
“没办法。”梁洪波说：“经济上存在问题，只能等。”
两个人都沉默下来。过了一会，李小雨说：“我困！”
“困就回去睡。”梁洪波说着站了起来，与李小雨各回自己的宿舍。
因为酒吧装修，梁洪波一个多月都没去驻唱，每天都约李小雨过来。有一天晚上，他把李小雨叫过去，拿出一页纸让李小雨看：“我拟了一个歌名，想填词，但是拿起笔却写不出来。”
李小雨接过纸来，见梁洪波拟的题目是《妹妹走过来靠着哥哥》，稍加思索就写了起来，写完后交给梁洪波：“你看怎么样？”
梁洪波接过去看了一遍，点点头：“你真是天才……”
四
日子快似流星雨，很快就到了中秋节。今世缘酒店给每个员工发了月饼、水果等，李小雨全都交给了梁洪波，约好晚上一起去楼顶，吃月饼赏月亮。
晚上九点多，李小雨下班找到梁洪波，和他一起来到楼顶，见月亮已经升起来了。她赶紧把月饼和水果摆到小桌上，朝月亮跪下来，让梁洪波也跪下来。
梁洪波说：“老人们讲，男子不拜月。”
李小雨听了，只好一个人朝着月亮磕了三个头，许了个心愿站了起来。此时，皓月当空，月光溶溶，城市的夜空彩灯闪耀着五彩的光芒，似乎想跟月亮比一比谁更亮。看着又圆又亮的月亮，李小雨不禁想起了苏轼的诗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她脸上泛起一层红潮，看了梁洪波一眼：“哥哥，你看，今晚的月亮多美呀，我真想到月亮上去看一看。”
这时，梁洪波拿出一把水果刀，一边切着月饼一边说：是啊，我也想去月亮上看看。我想我们的愿望会实现的。等有空的时候，我带你去放风筝，让风筝捎去我们对月亮的美好祝愿。”梁洪波说着，将切好的月饼拿起一块递给李小雨：”来，先吃月饼，吃完月饼我们再唱歌，庆祝我们的中秋夜。”
李小雨拿过月饼说：“哥，你晓得我刚才许的什么愿吗？”
“不晓得。”梁洪波实话实说。
“那你不想晓得吗？”
“不想，如果你想让我晓得，你就会告诉我，不想让我晓得，我想晓得也没用啊！”
“我不告诉你，你猜一猜嘛。”
“猜不着。”这时，梁洪波已经吃完了月饼，他拍了拍手说：“我们不猜谜了，哥给你唱首歌吧，你听了保证喜欢。”
梁洪波说着去小房里拿来吉他和一纸歌曲，把歌曲递给李小雨：“这是你填的词《妹妹走过来靠着哥哥》。我邮给了潘纯良，他夸你写得好，很快就谱出了曲子，邮了回来。”
梁洪波说完拿起吉他弹唱起来，李小雨也跟着一起唱。这首歌的歌词是他们共同创作的，曲子是由潘纯良谱的，一听就是一首充满激情的歌曲：
靠着哥哥，靠着哥哥，
靠着哥哥，靠着哥哥。
听哥哥为妹妹唱支歌，
听哥哥为妹妹唱支歌，
听哥哥为妹妹唱支歌。
哥哥离不开妹妹啊，
妹妹也离不开哥哥。
哥哥妹妹在一起啊，
时光过得啊真快活。
妹妹跟哥去拼搏啊，
幸福的花儿一朵朵……
此时，他们兄妹俩唱得是那样的默契，那样的投入。也许，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让这对青梅竹马的恋人感受到一种爱情的甜蜜，爱情的美好。唱着唱着，李小雨的心也随着那歌声的旋律一齐起伏，歌曲似乎与她的内心产生了共振，让她体验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情感。她深情地注视着正在弹唱的梁洪波，梁洪波也正注视着她，两人会心一笑，又充满激情地唱了起来：
哥哥走过来靠着妹妹，
靠着妹妹，靠着妹妹，
靠着妹妹，靠着妹妹。
听妹妹为哥哥唱支歌，
听妹妹为哥哥唱支歌，
听妹妹为哥哥唱支歌。
妹妹离不开哥哥啊，
哥哥也离不开妹妹。
哥哥妹妹在一起啊，
时光过得啊真快活。
哥哥妹妹在一起啊，
不管多难都闯得过……
悠扬的歌声在城市的夜空荡漾，传得很远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