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幕间骚动（6）

    「——！」

    她无法呼吸，连惨叫声都发不出来。

    背后长出来的手臂折断了0·0eva的脖子。虽然立刻切断神经反馈，珊克依旧在一阵强烈的痛楚下失去了视力。

    ——不过没失去意识……机率真低……这就是「运气」吗？

    没错，我的运气很好！就算看不见，一样明白怎么操纵。

    「惣流同学，我所得到的我啊——没有……自我。」

    也能透过加速度掌握住运动。

    『什～么意思？』依然看着前方开凿的明日香问道。

    「恐怕……我是单纯将『我』——绫波展现在外，面对他人的部分切下来，或是强调的结果。非常地无趣。」

    『——虽然我不太了解……』

    明日香说出自己的答案。

    『起点在哪里都无妨，如果讨厌它，从现在开始改变就好——我是这么想的。』

    透过振动，珊克能感受到贰号机——惣流同学的意志。

    『嗯——我也会帮忙啦。』

    ——这样啊……也对！

    产生量产型eva的2s机关还维持在暴走边缘，珊克决定将这些多余的动力好好加以利用。

    「谢谢。」

    瞬间，从贰号机背后伸出的0·0eva雷射炮管，迸出惊人的绝对领域扫掉界面，开出一个短暂存在的大洞。

    贰号机eva 02 allegorica，被一股庞大的力量弹到界面外。

    「珊克，你真厉害！」

    但是被弹出去后回过头的明日香，却看见0·0eva遭到背后的量产型eva缠住。那只量产型就像恶魔一样，将0·0eva拖回界面的另一端，爆出巨大的十字闪光。

    既庄严又诡异的光柱，过去每次打倒使徒都会看见。

    「——珊……」她还来不及呼唤，巨大的闪光十字，已经在消散之前被窜过根部的光带铲除。

    朗基努斯之枪。刺眼的巨大光缎带。目前长度三万两千公里的耀眼光带，以每秒九十公里的速度窜过。

    「这样——」

    十字光就像大树倒下般倾斜并爆散。

    「这样我根本不会开心啊——珊克！」

    注意到的时候，长枪已经维持原速在彼方拉出弧线，界面上开的洞则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阖上。

    「……damn！damn！哇啊啊啊啊啊——————！」

    归途已断，只能前进。

    明日香沉痛地看向月球。

    「怎么会如此残酷——」

    月亮不知怎地显得特别大。

    ■镜

    指挥所目睹了0·0eva珊克机——十字光相位爆炸的瞬间。

    界面上泛起的波纹，在地球上也观测得到。

    但是，后面就与明日香所见的不一样了。

    就在她抵达月球那一端的瞬间，朗基努斯界面的性质有了戏剧性的变化。

    ——月球不见了。

    朝向月球那一侧，终于变得连可见光都会反射，使得人们看不见它。

    界面靠月球那端在短短数秒内镜面化。那个形成巨大凹面镜的位置，改为映出大大的地球。

    简直就像是要人类看清楚自己。

    此后，那面镜子和月球一样，以二十八天为周期公转，持续遮蔽月球。

    从珊克机的外装型2s机关暴走开始，来自强行侦察小队的通讯以及遥测装置发送的情报等等全都不通了。

    指挥所的呼叫得不到任何回答，明日香的02 allegorica也联络不上，0·0eva更惨遭狂飙的朗基努斯辗过。

    珊克在轨道上消失的前一刻，待在箱根的零no特洛瓦，从no珊克那里接收了她的一切。因为在最后那一瞬间，精神镜像连结是接通的。

    一开始得到自我时，逃离混乱的自己。

    能够从「我」的外侧看着特洛瓦与希丝。

    在学校向她搭话的男生。

    「——！」

    脖子被从后折断的剧痛，以及消失的视觉，让特洛瓦连站都站不起来。

    尽管如此，这种有如在说「我现在知道自己为何诞生了」的满足感是什么？珊克看见了不该存在于那里的光芒。

    这是经过压缩的记忆，连结随即中断。

    珊克的「一切」，短到光是这样就足以传递。

    然而，被这短短存在压倒的特洛瓦，一比之下却变得不再了解自己了。

    「eva02——明日香还活着，已越过界面前往月球……」

    说完这句话，她坐倒在地。

    ■在北方大地

    镜面化的部分界面，不只遮住了月亮。

    这面映出地球的凹面镜，在某些位置甚至会反射背后的阳光让黑夜变白昼，凹面集中的日光让地表带状干旱化，所到之处遍地野火。

    人们注意到时，鸟类已经从世界上消失，各地昆虫异常滋生，谷仓地带与森林都遭受危害，干旱化让事态愈发严重。

    地球开始乱了节奏。

    超级eva与真嗣，原本该搭乘通过关东湾沿海的俄罗斯浮坞船走海路北上，前往北海道的苫小牧港。

    是先前所说的处罚。

    这回交代下来的救灾任务，虽然令人怀疑是否有用，不过重点应该在于「表现出听从联合国作战参谋的态度」。

    在通讯简报上，抵达苫小牧的超级eva要负责清理堵塞港口的沉船，还有到已确认无人的狭窄地区拆除土壤液化而倾斜的建筑等等。毕竟光是走路时的震动，就可能造成二次灾害。

    老实说，eva不适合创造性活动，体积过大相当于单纯移动就会造成破坏。所以真嗣也认为顶多就是做这些事。

    在那之后，异常的大浪使得航路偏移，原本该前往襟裳岬的西边，但他只记得浮坞船被冲向东方。

    ——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啊？

    美里在通讯时说了什么？

    『真嗣，珊克她——』

    对了。自己听到绫波——no珊克与明日香下落不明的消息——

    『珊克说不定已经死了。』

    萤幕对面的美里这么说完后垂下视线。

    超级eva身上拖着长长的云气，在冷风中回头望去。

    对了，自己刚刚疯狂地奔跑。

    得知熟人死讯而激烈动摇时，他已经变得不知道内在的哪些部分是自己，哪些又是超级eva。回过神时，身体已经自己动了起来，从船上跳下海。

    连个方向都没有，漫无目的地登陆——

    按照导航讯息，自己已经抵达一片横越钏路原野的广阔台地。

    一阵恶寒。

    ——怦嗡……！心脏跃动。

    这个地方虽然古代定名为原野，现在农地牧草地多达数十公里见方，却还是有些人口密集地区散落各处。应该没踩死人或踩烂建筑吧？

    和eva成为同一存在的弱点出现了。

    容易受到驾驶员心理状态影响的eva，就这一点来说实在不能称之为兵器。eva与驾驶员联系变得更为直接的现在，就连用分离或限制的手段撑过去都做不到。

    这么一来，只是个放纵情绪胡闹的台风级灾难。

    他不就是为了避免这种事，才学习控制身体吗？

    「——我在干什么啊……！」

    就连随处可见的地震痕迹，也变得像是自己所为。

    真嗣主动提高感应器的灵敏度。

    看不见民宅的灯火或人影。大家都去别处避难了吗？

    在地图上，附近应该有——地方机场……战自的驻扎地……

    眼睛所见没有任何物体会动的世界。

    离开箱根时，真嗣被叮嘱派遣任务中绝对不能离开eva。

    这样正好，他现在很怕用肉眼看外面的模样。

    不过就在他环顾周围，望见台地东北方远处的水平线时。

    「唔……啊……」

    那片景象让人为之战栗。

    ——怦嗡……！心脏跳了一下。

    台地的对面是海。

    沿着一座座海岛过去，遥远的水平线彼方应该就是堪察加才对。

    那边的天空烧得一片红。

    是板块断裂地震的震源方向。

    新产生的裂缝——大地沟离这里很远。比从箱根到北海道的距离还要远得多。在地球的另一边。但是，从这个位于北海道东方的位置能够看见黑烟往东飘去，来自地底的红焰直冲天际。

    也不知究竟有多大。红焰就像屏风一样横向排了数道。与火焰同宽的大地沟张开大口，形成队列朝空中吐出地球的内脏。

    「那些全部都是长枪……！」

    朗基努斯在空中巡视，以种种方式对大地施加强大的负荷。

    导致的结果就是这个吗？

    所谓的地狱或许就是这副模样。可是，此刻眼前的状况并非仅限此地，而是世界各地都已开始出现的惨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