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幕间骚动（7）

    余震撼动大地，让人心愈发骚动不安。

    这次的派遣，原本会在登陆苫小牧时与直接从nerv飞来的长时间滞空型无人观测机会合，之后无人机就会一直陪在身边——可是真嗣瞄了副萤幕一眼，无人机不在附近。登陆地点出了差错使得讯号过远。

    『nerv jpn的超级eva。』

    ——怦嗡……！心脏跳了一下。水听器突然传出说话声。

    听到呼叫，真嗣吓得连eva的巨躯也抖了一下。

    『nerv jpn的超级eva，这里是unt·drdg3，联合国军信仰骚动抑制大队第三旅。』

    这是事前输入的通讯协定，友好图示亮起。然而这段正确但沙哑的日语，听起来简直就像幽灵在呼唤自己。

    『来得好，超级eva，不过你出现的地点和预定差得相当远。』

    正要以思考启动通讯指令的真嗣犹豫了一下。他变更设定，调成只有声音后才开启通话视窗。至于为何要这么做，他自己也不明白。

    真嗣在lcl里咽下口水，接着回答：

    「超级eva呼叫unt·drdg3，弄错登陆地点了，非常抱歉，麻烦再告诉我一次前往苫小牧港的路线——」

    联合国军的人打断真嗣的回答，给了个意料之外的提议。

    『——无妨，碇真嗣，我们往你那边移动吧。』

    「咦……？」

    ——他在说什么啊？事前所说的活动地点应该不是在这里……吧？

    『我们unt·drdg3过去找你，你留在当前的坐标。』

    真嗣想了一下这句话的意思。

    「你是指……会合之后再移动吗？」

    『看看你的周围，这场地震搞得每个地方都需要救援对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背上窜过一股寒意。

    ——有些不对劲……！

    感觉就像有人突然从后面抓住自己肩膀一样。

    真嗣内在某个示警的部分铃声大作，eva的心跳也激动不已。

    ——怦嗡……！

    ——怦嗡……！

    接着对方就像看穿这点似的说道：

    『冷静下来，碇真嗣，你那么害怕会把那家伙引来喔，不，或许已经被召唤过去了，提防你的周围。』

    察觉气息的超级eva，划破紧绷的空气转过头去。什么也——

    「！」不，出现了。

    那个以远处燃烧的东方天空为背景，摇晃着肩膀登上台地的身影……

    描出轮廓的ai立刻认定为敌性存在，换句话说是熟面孔。

    「天使载体！」

    在真嗣眼里，那简直就像是来自背后远处的大地裂缝一样。

    ——为什么……！

    怦嗡……！

    〈那个声音不该存在。〉

    超级eva心脏跳动，绫波这么说过。

    〈不能把那个心跳写进时间的羊皮纸上。〉

    载体突然开始奔跑，真嗣反射性地从手臂携行轨上拔出小刀。

    「该不会……」

    ——一切都已经太迟，即使想应对也来不及？

    那道盖过水平线喷出的火焰，又会带来怎样的惨状？

    阿尔玛洛斯说过「大洪水再次降临让舞台再生」。

    那么，明日香与珊克想保护的东西，会不会早在长枪遨游天际时就已迎接结局，一切都为时已晚呢？

    「超级eva！真嗣呼叫箱根cp！」

    真嗣一副终于想起来的模样——正确说来是反射性地透过卫星低声呼唤自己的家。数条原本关闭的特定通讯线路，在萤幕上顺利接通，错误显示随之消失。

    「在北海道东部遭遇天使载体！」

    对方仿佛等待已久似的立刻回答。

    『——接通了……这里是箱根cp！为什么离无人机那么远？』是日向的声音。

    『已经呼叫好几次喽，状况呢？』——状况……你说状况？

    柔软的土壤溅得老高。以前想必整齐又漂亮的耕地惨遭践踏，两道巨大身影转眼间已经贴近彼此。

    「载体2型一机！——似乎是超级eva的心脏叫来的！」

    真嗣直接照搬联合国军所说的可疑言论，因为觉得是事实。反正他们八成就待在某个地方看——该死！

    「胸部中央三角的心跳声把载体——叫过来了！」

    日向当然表示怀疑，『慢着，能确认这是事实吗？别说支援，你手边连携带式火器都没有吧，绕圈拖住它，别进入战斗状态！』

    「已经晚了啦……！」

    已经晚了——如果事情已经演变成这样，他们依然把那两人送出去呢？假如珊克等于白白送命，明日香则到了天上那面镜子的另一边，连是生是死都不知道就消失了呢？

    真嗣的思绪愈来愈偏。有股胸口揪紧的堵塞感。

    超级eva的心脏「高次元之窗」，开始发出与心跳不同的地鸣般声响。

    『真嗣！』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么没道理！」

    真嗣怒气冲天，超级eva的脚蹬向大地。

    将近四千吨的身躯，猛然加速冲向载体。

    ——轰！超级eva跳过天使载体横扫而来的杖状武器，就这么以右膝的强袭膝甲顶向载体头部。

    ——咚咚！

    声响虽大，却没造成冲击。攻击被天使载体的领域挡下。近似绝对领域的护盾张成曲面而非平面，拦住这一顶。

    就像骑上去一样，带着激烈火花接触领域的超级eva，在飞越对方的同时转向，落到载体的另一边。

    联合国军unt·drdg3再度呼叫。

    『别退往西边，避难民众很多。要打的话就在这边，驻扎在附近的战自已经带民间人士避难完毕了。』

    虽然知道可疑，但是人家都这么说了，不就只能照做吗！

    载体的拐杖趁机扫来。

    「啊！」拐杖缠住刚着地的脚。超级eva摔倒在地，挖出一个坑。

    跟上来的载体收回刺进地面的杖，在头上转了一圈。前端形状像斧头的部分，落向超级eva的心脏。

    真嗣来不及起身，让超级eva翻身避开。

    方向非右非左，而是滚向载体——机体的头钻进巨躯之下。

    载体止不住挥出去的杖。

    攻击命中超级eva已经躲开的地表，土沙飞溅而起。

    真嗣从下方一顶，扛起掠过头上的巨躯往前摔。

    「哦哦！」

    就在此时，他抓住对方手臂。

    「不过是量产机的尸体！都已经死了就别想要心脏！」

    不，正因为如此才想要吗？

    他只是将左手的刀往前伸。被摔出去的载体顺着重力将自己的所有质量压下去，掉在刀刃上的手臂根部随之落地。

    那里已经在坚固的领域之内，骨肉断裂的刺耳声音响彻地表。

    鲜血四溅。

    真嗣将载体左臂连同带有qr纹章的肩膀一起砍了下来。

    「给已死的绫波也就算了，我才不会把心脏给你！」

    真的？拿自己的命交换？反正已经死了，要说什么都……

    ——啊啊，你很啰唆耶，自己！

    背部重重撞在地上的载体，即使只剩一条手臂依然站起身来。

    超级eva用还握在手上的载体手臂从侧面砸下去。

    打击意外地穿过了领域，粉碎载体的下巴，让巨人坐倒在地。

    附在那只手臂上头的qr纹章粉碎四散。事后才知道，因为是同一个体的qr纹章，所以领域没有生效。

    尽管身受重创，载体依然挥出握着杖的右拳。

    被拳上领域打飞的超级eva脚步踉跄，遍体鳞伤的白色天使趁机站起，将杖状武器举在前头冲来。

    千钧一发之际，真嗣以换到右手的小刀格开杖的前端。

    叽——————！有如货物列车紧急刹车的刺耳巨响爆出，拐杖随之从刀上滑过。大质量的突进并未就此停下，载体右肩跟着迸发火花通过的武器撞过来。肩上有红黑双色的发光qr纹章，这是带着领域的肩撞攻击。

    超级eva的绝对领域沿着身体形状产生。

    它用左肩正面承受对手的领域。

    真嗣也没打算就此停下。

    「呜啊啊啊啊————！」超级eva将双手握持的振动刀举到左肩头——以浑身之力将武器压向领域的冲突面。

    宛如火花般猛然飞散的，乃是对手领域面上迸出的相位光。

    载体的领域撑住了。但是真嗣的愤怒凌驾其上。

    ——怦嗡……怦嗡……！心脏狂跳。任凭怒火摆布的身体变得滚烫。

    闪耀的粒子从心脏「高次元之窗」量子跳跃前往刀尖。

    这些粒子接连蒸发，同时一点一点削弱对方的领域。

    「————这该死的家伙，把明日香还来！把珊克还来啊——！」

    真嗣硬是以刀尖钻向领域，终于将剩下的qr纹章——

    红黑色的板子，轰的一声惨遭刺穿，结晶片如鲜血般四散。

    天使载体就此殒命，超级eva使劲将倒向自己的白色尸体甩向旁边。

    『小心！茧还没收拾掉！』

    指挥所传来美里的声音，但是两根触手先行一步窜出。夏姆榭尔的触手从载体尸身那颗茧钻出，缠住掉以轻心的真嗣。

    这时，上空有四个物体爆开。

    就在真嗣紧急强化绝对领域的瞬间，钨芯豪雨大举射来。比钢铁更坚固，密度与黄金相当的箭矢以音速洒下。

    「呜……呜哇！」惊人的无数动能。

    即使用绝对领域阻挡，超级eva依旧跪倒在地，等到大雨停歇时，夏姆榭尔幼生体已经变为凄惨的针山。

    这就是科技，人类方的兵器。「联合国军？」

    得救了。但这个念头没有维持多久，攻击并未停止，好不容易才赶到的nerv jpn无人机，被小型空对空飞弹击落。

    「！」

    站起身的超级eva，摆出架势提防飞弹射来的方向。

    照理说真嗣已经借由视线与思绪，扫描过那个方向的电磁波长，但是他只觉得有如蒙上一层雾——看不清楚。

    北方天空涌现厚厚的乌云。

    ——错觉吗？云的一部分掀起漩涡降临此地。

    带着漩涡从空中现身的，是个有翅膀的雪白巨人。

    「……是eva……」

    而且它的外型酷似第二阶段的贰号机，而且虽然没有四只脚，腰间却有类似allegorica零件的羽翼。

    如果纯粹从形状推测，大概是装备了同型2n炉与重力子浮筒吧。贰号机宛如天使般散发神圣气息。

    「——明日香……」

    真嗣不由得呼唤那个已经失去的名字。

    说话声从那架eva传来。

    『她——明日香还活着……』

    「？」

    真嗣听在耳里，有种奇妙的感觉。这声音他有印象。

    『——我知道她还活着……』

    「咦……班长？」

    这个声音来自他的同班同学，洞木光。

    〈真是的，连流水都不会搞错的东西，人类却要刻意弄错。〉

    薰听似傻眼的声音传来。

    〈就算是在这种时候，人类依然会与人类战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