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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第九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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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讪正施针,夜璟崶闯入不敢吱声打搅,床帐内楚曦念靠着高枕侧卧,一手捂着腹部。 他还瞧不清她此刻冷汗连连。

    又急又燥,可还得老实等江讪施完针。

    楚曦念有了缓解,江讪还在把脉。

    时辰差不多,江讪先取了手上的针,准备行礼告知要掀开纱幔取头顶针。

    夜璟崶等不及了,自己上手掀开,坐在一侧。

    江讪挑眉,也住了嘴,小心翼翼伸手把针先取了。识趣的捋了捋纱幔,把夜璟崶的上半身也给罩住了。

    “可好?”局促不安的问着,她额头汗珠落下,他忙擦拭。

    动作轻柔,深怕哪里重了弄疼她。

    楚曦念恢复了些力气,摇了摇头。

    “江弟如何?”又转头向着纱帐外伫立着的江讪问道。

    “娘娘贪凉而易遭邪气入体,化湿气缠身而感腹痛。加之体内阳气不顺,上焦虚热,下焦畏寒。娘娘可要忌口,不然多有苦头。小日子也就更加难熬了。师兄可要多加费心了。”江讪背过身子,实在瞧不得二人亲密样。

    “带着南潦去你那尽快把药端回来。”夜璟崶着急赶着他。

    江讪点头,虚礼离去。

    楚曦念的脑袋朝他肩膀靠了过来,嗓音娇弱:“你去未央宫做什么了?”

    夜璟崶展手拥来,听她都这样了还质问起他,偷偷藏着醋味。

    为她揉起腹部,轻声同她解释:“她去了母后那,求着来的。”

    楚曦念明白了,心里头滋味好受了。

    夜璟崶心疼,但是还是忍不住数落:“你怎么这么贪食?小日子都近了,你还敢这么胡闹自己。是不怕睡不安稳觉了?”

    楚曦念躲紧在他怀里,瓮声瓮气:“天热贪食罢了。”

    “明日你不许用冰,也不准赤脚行路,更不准再食瓜果了!”他动了些气,往日惯着惯了。

    他都没注意,她又惧热,也只好放任,这会吃教训了,可不敢让着她了。

    “那这日子怎么过?”楚曦念不悦,从他怀里挣脱。

    夜璟崶道:“这天才刚热下,你就这般不拿自己当回事了?你也不知小心些,何故一日食那么多瓜果,受累自己。”

    楚曦念扯下衣衫,他身上多热火,她都想避开。

    夜璟崶上手掀起给她裹上,楚曦念气火上头,张口作罢。

    他紧接着:“不怕疼了?”

    “我是搅你好事了?让你回来左右不顺的?”楚曦念就跟刺头似的,张口就带刺。

    夜璟崶在将声调放得更柔:“哪里话,我这不是担心你。”

    “哪门子担心?我就是不喜这热天,可我也没法子叫天不是!”

    她推开他,男子身热,天冷比汤婆子管用,这天热就招人厌了。

    夜璟崶被她这一嫌弃,话到嘴边觉得都不能言了。

    只好接着惯着:“成成成,明日容你用冰,可你必须忌食生凉。按时服药固体,莫叫我担心才是,这天要下雨就是下个火球我也没辙,你可别真难为我给老天爷下道旨意。恩?”

    楚曦念憋着想笑,他这话说得有趣,哪里还为难得上。

    ——

    寿安一早入宫,听汝春说昨夜皇上去了未央宫,王灵书应声确有其事,只不过在汝春开口之时,多了一句嘴。她不想让母亲晓得昨半夜他就走了。

    许是也不想让母亲得好意落了空,见她还是欢喜得离去,王灵书也松了一口气。

    本以为她会出宫,没想到居然拐去了关雎宫。夏诗险些来报不及时,楚曦念这会都未起。有眼力见的宫女就赶一步来知会。

    寿安大抵也是想不到,这偌大的后宫都是关雎宫的眼线。自己的一举一动可都在楚曦念的眼皮子低下。

    楚曦念起身坐起,身子倒也不虚弱,就是想赖着,她拨来头发在一侧捋着,将鞋起身。

    春夕取外衫为她披上,夏诗打算这先给她梳缕捋头发,楚曦念夺过梳子自各打理起来。

    也不是见什么要紧的人,她也不打算梳妆,没耐心的梳了梳头发又将梳子丢给了夏诗,将一捆头发利落的甩至身后,瀑散如丝。

    她出寝内,提裙坐在罗汉塌,扶倚矮几。

    春夕斟茶,内侍搬来圈椅在一旁,寿安已被请了进来。

    就见着楚曦念发无钗饰,还着寝衣,就披着薄衫,藕臂若影若现,身段又婀娜,美态撩人。初醒未着粉黛,嫩里带粉,粉中透娇。

    那根根兰指节骨分明,圆尖指甲。细长娇嫩至极,她生得白皙,又细腻无瑕。

    几缕额鬓短发顺着棱角垂落,惺眸含水,又添睫长来叫人怜。唇上未着朱,清颜静美。

    寿安眼里飞快的闪过感伤,可叹岁月难饶人。她已貌美不如年轻时,没能生同时一教高下。

    怪不得皇帝偏爱,如此娇人无人垂爱,当真暴殄天物。

    阿娇貌不比她,才情亦不可比。皇帝虽还年轻,可貌生玉质、风骨非凡尘可寻。

    大晋朝开国以来独树一帜文武双杰的帝王。

    此二人极尽匹配。

    “大长公主免礼,落座罢。”楚曦念想她也不会甘心行礼,倒不如先发制人。

    寿安抽了下嘴角,满是不悦。走了两步不客气的坐下。

    才刚坐下,她双眼瞪着老直,就巴巴的看着楚曦念抬起腿,整个人都在榻上。腰腹曲线更加有致。

    她如今这做派,让她想着一人。她眨巴眼,叠好双手,忽然有些浑身不自在。

    她举止不经意的妩媚,说起话来软绵绵的,绵中带娇,娇里又带着惑。

    她浑身都起疙瘩,方才她说了什么也听清楚。

    楚曦念又重申一句:“大长公主可有在听本宫的话?”

    寿安正神,木讷晃头。

    楚曦念本就不满她来扰,身乏微恙,说起话来本就有气无力。

    她干脆闭嘴了,等着她要说什么。

    寿安见她不说话,一副没怎么睡醒的模样,想来是被她搅了眠。在看看外头天色,日上三竿。

    心头替娇儿鸣不平,如此厚待,也未免太过了罢。

    “皇贵妃近来可好?”

    楚曦念抿茶清神,反问:“皇后娘娘近来安好?”

    寿安眉头轻低,她话来眼不瞧自己一眼,端着上位者的姿态,手里掐着杯,一旁侍女煮茶。好不悠闲。

    她自不满可又不好表现。

    “皇贵妃都代皇后辛劳,哪还有不好之时。”

    楚曦念目光停顿,掀起眼皮瞧去。

    她一笑,略有阴柔,寿安瞧着有些瘆。

    柔笑中有些轻蔑,抬眼轻佻摆明没把她当回事一般,隐隐的傲气让人浑身不舒服。

    “公主来此,探望本宫还是另有所意?”楚曦念收回目光,脑袋微侧,春夕便行礼离去。

    屋内只余她们二人,楚曦念扯了扯外衫,颈处红梅显眼。

    寿安咽了口气,收回一直打量她的目光。

    满心鄙夷,眼里带这咒骂的意图。

    寿安缓缓地说来:“皇贵妃入宫的日子也久了,多得皇帝宠爱,至今也未有所出,可见皇帝也并不希望你能怀上。”

    楚曦念正摆弄指甲,兰指一顿,抬起的脑袋猛然看去,娇容淡沉下。眼里不悦而视。

    寿安喜色上脸,以为正中要害。

    她接着说着:“郁家战功赫赫,已有功高盖主之势,皇帝也不得不防,可这岁数也近了,皇帝也确实该要皇子了,昨夜皇帝可是就寝在了皇后那,可见皇帝还是希望这中宫皇后更应该、也更有资格诞下皇长子!”

    “天下美人无数,皇贵妃如今还能占着年轻姿色不俗来侍奉君王,难保他日。郁家处处无本宫做对,不就是死了一个郁长骕!本宫的儿子也入了狱,难道还不够解气?”

    楚曦念面色越发黑沉,她总能把一条一条性命的消亡说得如此轻巧。

    左一个不就是,右一个不就是。因此她才会做出那样人神共愤之事。都已经逼她家门口去了,她还能这么有皮面在此说这样的话。

    她不甘愿的咽气,死死揪着绣帕。

    她口气有些冲,盯着她质问:“所以你来我关雎宫,是要说什么?”

    寿安看出她有了动容,是气愤,也是惧怕。

    眸微眯,好心一笑:“本宫来是想提点皇贵妃,本宫是皇帝的亲姑母,本宫的亲闺女也是皇帝、更是天下的皇后。皇贵妃位同副后又能如何?占着还有郁家撑腰又能如何?”

    “所以大长公主今日是来告诫本宫,本宫横竖就是于你们而言就是外人是罢?”

    楚曦念冷哼,嘴角扯动。她倒是大可不必来挑拨,若是前世还有可能令她得逞,可如今是万万不能。

    那些明面上的虚物她早已置之度外,她已不是一个会为了这点皮毛小时来闹心。

    这一世她有足够的气量。

    “正是!不过皇贵妃也别往坏处去想,本宫今日来也是想同你同郁家化干戈为玉帛的。”寿安再道。

    此番损失之大,她不能为一时置气坏了大局,必须得稳住郁家。如今皇帝压着,往后若是压不住了。如此在这样下去,就要斗到明面上了。

    她必须一步到位,先稳住郁家,再让娇儿尽快有喜,诞下皇子!

    楚曦念笑了出声,指尖划过唇周,搭在下颚,靠在矮几。

    她的眼里永远都是柔中带着狠劲,话来细雨绵绵,后吟之声又如溪清流。

    娇傲之人,开腔之时她面容渐渐冷却:“嫁祸本宫大表兄之时,害本宫大表兄背负污名,逼本宫求请陛下下旨之时!大长公主可想过今日?”

    寿安楞愕的闭了嘴,她字字紧逼。

    锐利冰冷,余光唯剩恨意:“你如今心里头是怨起本宫和郁家了?是觉得不敌我等,才拉下脸来求和?你觉得本宫稀罕身怀龙裔?”

    她眼角是盈盈的泪光,寿安听她这话越来越懵。她是皇贵妃,自古后宫女子以怀皇子而母凭子贵。她这话说得就没道理了。

    楚曦念一旦想到,那些恐怖如斯、惨不忍睹的画面,她都忍不住的动怒。

    如此恶人,好似与她毫不相干,居然能有脸面在这里同她说如此大话。她不提那些丑事,她是不觉得没脸?一点愧疚之心都没有?

    还能坐着端正,穿金带银富贵极人。

    “皇贵妃急切了,正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我儿也入了狱偿罪,你郁家是失了一个大好儿郎。可你也还有一个二表兄,还怕后继无人?你若是觉得还不够,金银财宝你提来,本宫二话不说,明日便送去大将军府!”

    “本宫是过来人,在宫里头过活可比皇贵妃来得长。这后宫里头那些勾当本宫什么没见过?皇贵妃生得惹人怜爱,又同皇后年纪相仿。本宫看你也是看待自己女儿一样,瞧你年轻来提点你。你我两家扯平了,来日也是同盟之友。这大晋也是需要王家,更是需要郁家。后宫也是需要皇贵妃替皇后分忧,不是吗?”

    寿安和蔼笑着,语气温和。自觉在情在理的说着。

    楚曦念咬着唇壁,居然有一丝可笑。如此说来,好事都给他们王家占去,她郁家就是个陪衬,给人作尽嫁衣。

    漆黑眸里阴寒透骨,眼底红丝布起,她斜视而去。

    寿安被这一眼吓了一跳,她心下觉得不妙。她讪笑的又将目光放得更加柔和,接着道:“你我两家达成协议,这前朝后庭安定,皇帝也能安心,大晋江山国运必当亨通。不是吗?”

    眼皮跳闪,泛着寒光,楚曦念咬字出口:“陛下是下旨杀本宫表兄长之人,大长公主更是栽赃陷害本宫的表兄,大长公主是觉得本宫有什么理由与你合作!”

    寿安心胸一颤,怔愣许久。

    她隐约觉得这皇贵妃似乎对郁长骕之死格外痛恨,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也足以点得足够明白,她不应当不懂。

    她难道看不出来皇帝从始至终都是向着王家的,心里是有她这个姑母的。她就是在得宠,郁家在得势。

    可是在皇帝心里还是跟他们更亲厚的,郁家就是在占着军功赫赫又能如何?谁亲谁疏,皇帝现在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

    她不是不聪明的丫头,一定能够明白这点。就是这一点足够让她后怕的了,她得将目光放远去,就会知道如今两家和解才是上上之策。

    “倘若没有入宫,本宫与表兄不应当是如此…”楚曦念面露悔恨,扶着喉咙处,做着反胃的动作。

    寿安看着仔细,眉眼低下。

    楚曦念稳住心气,一声高呼:“春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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