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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第七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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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长鈌道:“原来如此,那这官银从何而来?”

    “呀,是啊,徐大人家中是有祖业的呀,不知道徐大人可晓得。”明译则夸张的做着恍然大悟的样子。

    柳寺卿站不住脚,脚底心痒痒的,动了动。他觉得这外甥又要给他整幺蛾子了。

    徐鄑闰淡然一笑,翩翩动身立殿中:“臣还不知此事,朝中事物繁忙,家业暂劳苦祖母照看,臣今日下朝自会回去先行问候,在同陛下禀明。”

    “既然如此,爱卿自行决断罢。退朝。”夜璟崶起身,摆手离去。

    余光瞥了一眼徐鄑闰,只见他恭拜。

    徐鄑闰抬头同郁长鈌相视一眼,尽在不言中。

    明译则这推波助澜事行了一回就没完没了了,他如今想想自己,就跟搅屎棍、墙头草似的,也不知道这陛下安的什么心,尽是给他这些活干。

    工部尚书觉得此事不大对劲,他先动身离去。

    ……

    徐鄑闰下轿匆忙入府邸,管家在外候迎,他理着衣袖,穿着袖扣,嘴里问着管家:“都办得妥当了吗?”

    “妥当了,少爷请看。”院内几十箱的银子,整齐摆放,都是这几日换回来的。

    “布匹呢?”

    “少爷放心,都送往各家各户去了。”管家道。

    徐鄑闰放心的点了点头,管家行事麻利他是放心的,就待明日万无一失。

    “去一趟郁府,叫中郎将小心着今晚事变。”

    他方才见工部尚书走得匆忙,他有些担心,虽然郁长鈌先截下了禹州千里而来的殷知府信函,做了手脚才递给了他工部尚书。

    改信之后。上说,禹州近来不安定,各州各有异常,建堤坝官银数目之多,不好操作。也不好多分割于人,要工部尚书在京都想法子流通入囊。

    不才献计,早闻姨表兄对徐鄑闰不满,可他家中有产业,布匹量大不足人疑,好绸缎价更高,若能寻数人采买不日便可换民银。找些有些财力商贩掩人耳目。

    小心些,无需几日便可达成目的。又言各种难处,他定是回想着这官银已在囊中,数目之多不可久留,工部尚书也不得不先行此法。

    正中他们的圈套,十几箱官银不过尔尔,不过足够了。剩下部分就是铁证!

    一处府邸后院外,火把燃燃。郁长鈌骑马而来,将从后门出来的家丁团团围住。很快工部尚书就闻声而来。

    看了几箱银子暴露在人前,他暗叫不好。早知事发紧急,收信太晚,不得不先安顿在这外庄。

    “想不到工部尚书也有这么富丽堂皇的外宅啊。这地盘风水好,依山伴水的可让下官好找啊。”郁长鈌抖了抖马鞭,他依旧习惯在马上同人说话。如今管他官职大小,明早横竖都是阶下囚了。

    工部尚书面不改色:“此地友人居所,本官来此作客,也妨碍到中郎将了?”

    “那不能,就是这友人是何身份,居然叫尚书大人从小门出,未免也太看不起尚书大人了罢”

    工部尚书昂头负手,瞧把他猖獗的,小小中郎将在他面前耍威风。

    “幼时小友,交情深厚。何分高贱。本官不过不想打搅,从小门出,免去大张旗鼓罢了。”

    郁长鈌吧啧一声,马鞭甩了甩,在背后摩擦挠痒

    “这里头不少人呐?下官怎瞧着冷冷清清的,不知您那友人,怎么也不送送您?”他瞥见几箱子。

    看他眼色流转,颇为紧张起来,他道:“送您这几箱子什么好东西啊?”

    “不过是寻常物,礼轻情意重,友人之间互赠薄礼,中郎将也要管?”工部尚书暗搓指腹,一手负手在后,他不断握紧,动了动脚步也显得有些慌乱。

    强装镇定,早知他不应该因放心不下而跟着来处理这档子事。

    举起马鞭招手,几个步兵上前控制住几名家丁。

    “郁长鈌,你胆敢。”工部尚书骨寒毛立,指着马上的他,怒气冲冲道:“你这是在藐视本官,居马上问话本官,乃对上司不敬之举,本官上朝必将弹劾于你,要好好问问大将军如何教子的!”

    郁长鈌摇晃了两下脑袋,笑朗朗的,轻蔑而又笑话着人似的。

    “我大将军府行事雷厉风行,我郁长鈌做事最擅长先斩后奏,下官怀疑尚书大人贪污受贿之嫌,特来查实,来人,给我打开!”

    来的都是郁家亲兵,动起手来可不斯文。几个家丁可不是对手,工部尚书大汗都不敢出,头颅晕眩嗡嗡,他强硬的让自己站稳身子,表现得不那么不堪。

    几个箱子均被打开,白花花的银子夺人眼球。

    郁长鈌控稳马儿,舔了舔嘴皮子。

    点着脑袋,一副‘你真不得了的’样子。

    嘴发动讽刺着:“果然是寻常之物啊。”

    “这礼真是贵重,不知尚书大人这位友人在哪高就啊?”

    工部尚书眼下故此失彼,如何作答都逃脱不了贪污受贿之嫌,不然要如何解释如此之多的银两何来。

    “下官职小言轻,实在没资格问罪尚书大人,委屈委屈大人,今夜上我大将军府作客了。”郁长鈌眼一狠,懒得继续兜圈子了。

    他拉着缰绳,控住马儿要奔跑之势。

    “来人,给我请尚书大人过府一聚。”

    “是!”

    “驾。”甩下缰绳,马鞭落下,扬长而去。

    ……

    金銮殿齐齐摆着数十银箱子,左右对称,一边是昨夜郁长鈌没收的,另一边是徐鄑闰携来领罪,他跪在前头。身旁也跪着工部尚书。

    二人一左一右,郁长鈌在侧而立着,身后的户部尚书及几位同僚,翻阅账册对比数尔,检查银两。

    徐鄑闰此事开口:“微臣昨日归宅,问候家中管事,却有中郎将所禀之事。家中管事不懂朝堂,只是贪图一时生意兴荣,并未多想其事,家中不少小铺所收银,以及几位商友铺中所收入的官银,臣都将其置换而来。连夜清点,合计白银十五万两。”

    户部尚书:“禀陛下,中郎将所送来的白银也正好足十五万两,同这次户部此次先派往禹州部分…河银,刚好整三十万两白银。”

    他越说越莫名心虚,想到往年自己批出去银两,可千万别有差错,昨夜他还同郁长鈌闲谈来着。

    说这工部尚书,可是相当能耐,这皇上要是迁怒,还得治他个疏忽之责。

    他清点数额,那叫一个心慌慌。这此次送往禹州的这一笔还只是一部分,日后一连还得数次,好在陛下英明,说是考虑国库之需,银两部分输送。那么大笔银子出去换谁也不敢担。

    真够贪,一下子就全贪了,怪不得一下就被逮到,真是猖獗。

    “工部尚书,你要朕如何治罪?”夜璟崶摩拳擦掌,他正酝酿着情绪,抿着唇,冷眼俯视殿下。

    王仁忠正欲摆动笏板言说,偏生身后柳寺卿小声提醒:“相爷,不可,小心惹祸上身。”

    果然王仁忠一顿,他被劝住了。虽说他们交好,可此事事关重大,证据就摆在眼前,不得不让他怀疑他真做了这勾当。眼下不可牵连自己,要是王家在沾染这脏水,那真的要凋零落败了。

    工部尚书:“臣冤枉,臣也不知这些官银为何会在臣的小友府中,昨夜也是畅聊之下同臣说起,臣觉得事有不妙,也是想着今早来禀明皇上,或许就像徐大人家中所遇雷同,臣也是不知啊。”

    “昨日尚书大人可是同下官说,是小友所赠之礼,今日怎么到了这连说辞都不一样了?”郁长鈌道。

    “昨夜事发突然,此事可大可小,也是关系本官之责,事未查明如何敢声张,皇上,臣任工部尚书,领工部之责,三十万两白银乃禹州兴水利之河银,微臣不敢轻言。”工部尚书巧舌如簧,经过一夜考量,他已想好了托词。

    郁长鈌打算给他顶回去,可是见夜璟崶站了起来,他便闭了嘴。

    “如此说来,工部尚书是担心朕会怪你疏忽职守之罪咯,如此一来也怪不得你了。”

    他任责工部,管兴水利修建工程,这些银子是他提案去户部批的,也是他派人领回去的,再有镖兵送出京都的,一路自有各州人等交接。

    他这托词倒也是找的好啊。

    “不,微臣却有疏忽职守之罪,请皇上责罚。”工部尚书面上惶恐跪拜,心中期盼能够挺过这一关,这一次实在糊涂,居然当真听信了那糊涂虫的法子。

    工部尚书低着脑袋斜眼看上头,身旁那站得笔直的郁长鈌。

    他这个姨表弟,行事稳当,主意又多,这次给他法子,虽险,可他当时却觉得是个上上策,能省去不少不必要之事。

    可现在细想这法子实在糊涂,没有河银一路送至禹州的过程,不是落人怀疑。

    这主意绝对不是他想的,所以,这是一个圈套!

    一时贪心糊了脑袋。

    “那就去大理寺狱蹲几日罢,柳寺卿会好好招待你的。”夜璟崶双手一负,慢条斯理的说着,他本想动气,不过又想想,还是省了吧。

    实在累人,如今这王相也懂得乖乖闭嘴了,这些文臣也都聪明了,还知晓静悄悄的在一旁坐山观虎斗。

    如今他真正能够亲政了,这点权力还不能够有吗?

    此刻的他才真正的感受到这大权在握,给他带来的踏实感,从此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将是权力的象征,他要一个一个收拾掉这些妨碍他的老家伙们,拔出这些让山河腐朽的毒瘤!

    他要看到,并且一定要看到,一个正真的清平盛世。是理想与抱负,是人权和人道的必然。

    他要天下向着自己的理想而去,他可以容许下这些肮脏污秽,但是绝不容许他们得寸进尺,要去沾染这片净土,不容许他们贪得无厌。

    他多少次立在金銮殿上,万人之下,皆是俯首称臣。可没有一次是如今日这般真正做到睥睨众生。

    他今日就是告诉这满朝中人,他不在是那个任人摆弄的小皇帝,一个王家的傀儡。

    那些早已因王家霸政,无处可宣官臣们,只能夹紧尾巴闭上嘴,将满腔热情亲手浇灭的他们,从今日起他们不必郁郁不得志。

    他们再看,再看他这个少年帝王是如何把控朝局、坐稳江山,是如何引领这山河由衰转盛。

    他们今日所见的,就是昨日所愿,明日所及。

    “退朝—”

    “恭送陛下。”

    群臣礼拜,低首敬叩,

    王仁忠抬首,瞧他远去背影,依稀回忆起他九岁之时的身影,还那么精瘦弱小,视线模糊他还是看清他成年的背影,是那样的沉重和稳当。

    他依旧保有那风发的意气和满腔热烈的激昂,收回目光,又见幼时,他阅古书读圣文,自有辩法,不同常人所诉解。

    那样侃侃而谈,而均被他否决,自此他不在同自己言说,事事都顺自己心意。他揽权霸政数年,真的是糊涂了心。

    王仁忠热泪盈眶,泪花躲入白胡里。

    他终是长出了羽翼,终是要似雄鹰翱翔天界。

    人过花甲落古稀,该服老当服老。

    “王相,下官扶您一把罢。”明译则看他这般落寞,好心伸手。

    王仁忠抬头,迷眼瞧人,看清也是个俊俏的少年郎,他伸出了手搭在他手臂上,借力撑起。

    他动作迟缓,明译则两手搀扶。

    不由心生感慨,老丞相也确实是劳苦功高,三朝元老,辅助三代君王,为大晋朝建国立有功勋,晚年要这般凄凉,怪是叫人可悲可叹呢。

    “多谢明少卿。”

    他恭敬一拜,满心满意是真敬重与他。

    “王相客气,下官送您一路罢。”

    “多有麻烦了。”他也不拒绝,转身就已经见到满堂空无一人,倒是他热心肠,比他舅父通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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