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令沨兄忠厚之人,陛下失之忠臣才叫抱憾。令沨兄才绝无双,文武双全,稀世之才。大晋失此猛将,唯余感叹。
明译则当下就想能有力挽狂澜之势,将他救于水火。奈何束手无策,他敲击狱栏泄愤。
“令沨兄,未到最后一刻不可就此放弃。陛下的心是向着你们郁家的,有皇贵妃在。陛下还是有些由头在拖延几日,你且同我细细说来,当日你究竟突发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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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内
明译则解说郁长骕当晚所行之事,以及暗察所晓得之事。楚曦念也在一旁从听。
根据令沨兄所诉,当夜与友人在临街谪仙楼叙旧,多数是当朝武将中人。隔着一条空巷可直达春风苑。他口述当晚途经春风苑送友人归家后再往返回将军府的。
往返途后颈遭人重击,醒来之时已经身在牢狱。旁的就不得而知。
根据报案人所供,春风苑管事洛娘一早醒来前往死者安然娘子处,想将她唤醒,才见到安然娘子死状,身旁便是令沨兄未着寸缕的模样。娘子死状凄惨,洛娘唤不醒郁长骕,伸手探他气息。
而后报案,在之后便有哭诉将军府外之事。
又有证人,嫣然娘子所供诉。安然娘子当夜被权贵相邀过府献艺,听闻还会留宿贵府。嫣然娘子直言就是大将军府请邀。夜深之时她却看到令沨兄携安然娘子往返而归。
“等等!”楚曦念阻止他继续言说,急于追问疑点:“既已请人过府献艺,并且明确留宿于府,为何还需往返而归?”
“此为疑点,臣也深感怀疑!”明译则阐明观点。
“还是夜深之时?卖艺娘子居然会留宿于府,这一点明少卿可有纰漏?”楚曦念再问。
被她这么一提,明译则当即也跟着疑惑起来。仔细回想供案那位嫣然娘子就是这么说的,十分肯定。
没等他答复,楚曦念继续发问:“本宫的表兄长,身手了得。朝中能同他匹敌的武将可有几人?”
明译则被问到难处,这皇贵妃问话气势汹汹,陛下还在上头威坐,他不由看向上头。
夜璟崶替他回着:“唯有朕。”
当日同他过招,身手确实了得。功法精湛,路数有序,招招制敌。不由让他好奇,师承何人,满朝将才,不及他分毫。
可造之才,失去抱憾。
楚曦念一听,心凉半截,如此说来。武功之高,轻易不得近身。表兄长供词无法得以验证,必死无疑!
“陛下,臣妾想亲自问话那二人。”楚曦念还想造一丝希望,或许她能够在问出些蛛丝马迹。
夜璟崶不由邹眉,伸手示意她上来。
楚曦念听话上去,手被他拉着,明译则见着二人亲密,一旁低头默不作声。
“念儿不可心急,你是朕的皇贵妃。不可抛头露面,招人话柄。”夜璟崶柔声劝她,不想她过于牵涉,叫人抓住由头,她必将受险。
楚曦念不以为意:“不,臣妾就是要恃宠而为。事到如今你我皆在险境,此举可全陛下当日变法。你无需顾及,我自有安生之法。”
夜璟崶捏紧人手,她这般义勇而前,倒是叫他羞愧。
他如今束手无策,才叫她忧心多虑。
“明译则!”
“臣在!”
“事成,将皇贵妃安然送回!”夜璟崶无奈下令。
明译则抬眼一视,立刻回:“臣领旨。”
楚曦念抽出手,随着明译则而去。夜璟崶手上一空,见她背影慢慢离去。
心头发闷,不由吃味。下意识就想把郁长骕送远一些。
她离去不时,夜璟崶就后悔了。不应该惯着!
“南无剑。”
外头而来,孔武少年清秀貌,携剑肃面位郎君。皇城禁卫军指挥使——南无剑
“臣在!”冷声侯命。
“替朕再制一物。”
南无剑以心知肚明,回话:“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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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内,楚曦念本悄然而至,奈何柳寺卿夹道而来。明译则也没料到。
柳寺卿快步上前,手以摆好。
楚曦念一身轻装头戴幕篱遮面,耳听他恭敬行礼,一声:“臣参见皇贵妃。”
掀起遮幕,另一只手卸了这头衣递交夏诗。
“平身。”
“谢皇贵妃。”柳寺卿起身,抬眼。
就那么一眼他不敢再瞧,心道皇贵妃姿容天降,怪不得!怪不得皇上情难自抑,难怪郁常佐百般送外甥女入宫。
此等绝色女子,必当搅乱后庭。
这耳旁风果然来得之快,郁常佐真是本事了。
“本宫今日来此意图何为,柳寺卿心有明断。无需本宫多言了罢。”她站稳身子,肃面而言。
“下官晓得,可此案牵涉大将军府,皇贵妃乃其罪臣亲属。您若涉及恐旁人非议。”他有心阻止,不晓得她来此作何。
可这皇上可真是被美色所误,居然让后妃来此大理寺有违礼法。
“本宫就问几句话的事,不为难你。可你若是不肯,本宫败兴而归,就不知这陛下那,本宫该如何解说柳寺卿待本宫不敬!”威逼胁迫,楚曦念面不改色。
这面上君臣有别,他定然不敢撕破脸。
“您是皇贵妃,抛头露面有违祖制。下官只是想提醒一二,怎叫娘娘扫兴呢?”柳寺卿道。
明译则心生一计,提议说着:“那就让皇贵妃堂后听审。”上一次,陛下就是如此。
柳寺卿还想出言,楚曦念没给他机会:“柳寺卿一道罢,就从旁看着,本宫乃罪臣亲属,未免往后招人非议,有柳寺卿在,到时也能替本宫佐证。”
更不给他拒绝或是答复机会,甩了脸色在明译则指引下离去。
柳寺卿顿时觉得吃瘪,平日有明译则顶撞他,如今又来个黄毛丫头威逼胁迫与他。
他闷哼,就是在怎么问,你也问不出个名堂。
狂妄丫头,不过是皇贵妃。如今大将军府威望落败,往后谁来保她后庭安顺。
堂前会审,她堂后听审。
那名唤洛娘的女子,振振有词,言辞激愤难抑。
听她说:“大人究竟还要我说些什么?来回百余遍,民女皆是一口供诉。并无差异,再怎么问也不会另外说法!”
楚曦念疑心,审问人犯惯用之法来回问察,确保供词无误。也可利用此法验证纰漏。若非实诉必有出错之处。
她乃春风苑掌事,区区民女可听她这般置话,也并无过错。可她总觉得此人不简单。
“那日奴家亲眼所见,绝无纰漏!”嫣然无奈而道。
“本官只是想同你二人在细问些细节,依律查办。”明译则道。
堂后的楚曦念唤道:“夏诗。”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堂外侍卫递来字条,明译则一瞧,抬头向着嫣然娘子发问:“那日既然是亲眼所见,可当真瞧仔细了?”
“那是自然!”
“既然如此,中郎将可是身着何颜色衣物。身上可有什么配饰惹眼?”方才字条叫他细问,这些他早已问明,也同她说过,也不知这皇贵妃是何心思。
“京都谁人不知中郎将喜着白衣,身上也没什么配饰惹眼。”嫣然无奈的继续回道,回想当夜巧见。
同样的答复,明译则都没听出什么名头,不由质疑其皇贵妃。
柳寺卿一旁听着,忍不住好笑。果然是个丫头!
“撒谎!”楚曦念从堂后而来,侃然正色。柳寺卿同明译则欲出言,她立刻伸手一扬制止。
向着嫣然道:“京都皆知中郎将喜着白衣,既然如此你为何不知晓他喜玉,他当日应当佩戴着郁家传家之宝,乃世间难得的一块奇珍——独山玉。”
嫣然也不知她是何名头,见两位大人都对她恭敬之态。她疑惑着,又被她疾言厉色质问。
不满而道“奴家也就侧面一眼,他还抱着安然。我哪里瞧得清有没有玉啊!”
“如此说来,你不过瞧他侧面一眼如何断定他就是中郎将郁长骕呢?”
明译则见供词有异,忙指挥幕僚提笔记下。
“中郎将谁人不识,谪仙楼的雅客。我春风苑楼中翘首一望谁人不知?款且这中郎将貌若不俗,多少京都女子向往。”嫣然挑眉望向楚曦念,晓得她身着衣料不俗,绝非池中之物。这般貌美,也不知哪家千金。
洛娘疑惑打探眼前女子,大理寺问话,怎么突然来了一个女子。
“看来嫣然姑娘也对中郎将起了心思?”楚曦念抿嘴。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有幸街坊巧遇中郎将。中郎将人中龙凤,只是想不到竟然这般歹人。”嫣然傲睨一哼。
又接着说:“好像是有块玉,他抱着安然入房之时,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晃了一下。奴家想,应该就是您说玉罢。”
楚曦念嗤笑,看向那头的明译则。
明译则一下就会意:“你当日供词同今日出处如此之大,为何当日不先说明!”
嫣然回道:“奴家确定所见之人就是中郎将,何须旁的解释为证。”
洛娘不由向着嫣然看去,眸中疑惑从升。那日一早,她明明同她说,起夜之时朦胧见中郎将抱着安然回房。她也没当回事就回到自己房间继而酣睡。
如今又被人诈出这么多细节,她…
“错漏百出!”楚曦念也不想在同她周旋,已经料定当夜抱着那女子回房的绝对不是表兄长,那个名唤洛娘的女子没什么问题,可这个叫嫣然的女子,可就不一定了!
柳寺卿尚在,她不敢露底。
“那姑娘尸首何处?抬上来!”楚曦念命令着。
“这…死状不堪入目。下官恐怕您…”此刻,是柳寺卿出言制止。
“无妨!”直言正色。
“来人,将尸首抬上来。”明译则却不顾柳寺卿面子,直接开口命人。
皇贵妃果真英勇无畏,怪不得陛下赏识。
洛娘一听要将尸首抬上来,不由感伤。
白布渗血,弱躯横地。堂前哀伤,只叹薄命
明译则不敢叫人贸然掀起白布,只是看着楚曦念。
柳寺卿见状喊道:“娘娘!”
洛娘嫣然双双朝着楚曦念看去,原来是宫里娘娘。
那莫不是…
皇贵妃!
楚曦念缓步上前,蹲下身子。向着白布而去。
“娘娘,安然死状凄惨,恐娘娘受惊,还是莫要看了。”洛娘好意说着,可见着楚曦念根本没有停止手中动作。
她掀起一角,侧头低眼。见女子侧容满是伤口,实在不忍将白布掀个彻底瞧个明白。手指轻轻由下,一点一点将她身子一侧瞧个明白。
还未有人将她梳洗入殓,除了白布一盖。身无遮物,沿顺而下,入目腥红片片。
十五妙龄女子,身无完好,听闻密处损伤更甚。楚曦念情难自抑,颤抖的指尖向着面庞掩去,满泪夺框而出。
痛惜愤恨之情难以言表,夏诗搀扶才安稳起身。她双腿打颤,背对众人擦拭眼泪。
嫣然不由回想当日所见尸首,忍不住作呕。
洛娘深感痛惜跟着落泪。
她扬首,不想眼泪继而在落下,难抑悲痛而道“命人将她好生梳洗入殓,寻一处宝地厚葬。可怜我大晋女子,遭此侵害。”
捂着发疼的胸口,心中不由控诉。此等恶人将女子轻贱当作玩物耍玩,女子爱美,极护娇颜动人,肤白为贵。
而她遍体鞭痕,一身是伤而去。发肤受之父母,若是生她之人已故。她如何面对九泉下的双亲。面目全非,不识旧颜多娇。
京都富贵迷人眼,处处藏奸无道畜。
“娘娘,我们先回去罢”夏诗忍不住开口。
明译则下堂:“微臣这就送娘娘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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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没瞧见那姑娘,身无寸缕处处皆是伤痕。如此淫辱而死,死时该有多痛。”楚曦念向着夜璟崶痛诉。
她回时一言不发,沉墨许久。他百般细闻,才叫她开口。这一开口,就泪洒当前。
夜璟崶后悔了,他不该细问。他是没瞧见,可也知道那女子凄惨。
“念儿,是朕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