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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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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书房门被打开,南潦恭敬小心的迎着楚曦念入内。

    还有里头的江讪转头便见人,回想方才未见南潦先行通报。抬头又见夜璟崶毫无责怪之意,便自觉退至一旁。

    楚曦念见江讪得体一笑,就客气的问了一声:“江公子也在呀。”她还没习惯改口,也不知他何时入了宫,任命太医。

    江讪顿了片刻,作揖行礼:“参见皇贵妃娘娘。”

    “江公子多礼了。”楚曦念点头回礼。

    江讪憋住话,不由问道:“这几日为娘娘送去安神汤可有用处?”

    说起这事,她还没谢他。那日确实吓得发慌,夜里梦魇扰闹陛下一夜难眠。“江公子的安神汤甚好。”

    “便好,娘娘安了神,不知这心可安?”江讪忍不住发问,虽说瞧出嘉妃娘娘服用落胎药才这般痛苦导产。

    山楂虽说可使孕妇活血极易滑胎,加之嘉妃先前就因食用红花桂圆茶动了胎气,胎位不稳,又摄入麝香过盛,极容易受刺激。就算没有先服用落胎药,那区区山楂也能令皇贵妃目的达成。

    皇贵妃同过去所认识不同了,这般才学了得、绝艳貌美女子怎会就这么沾了宫中污浊之气。

    楚曦念回着笑,她料到如此。本就不想瞒着些许人,不然陛下当日怎会顺着她计策,她就算赌,赌陛下能够明白她心意。

    他都已猜出是她使了心眼,令嘉妃有孕之事暴露人前。当日他暗示无需自己多事,可是她怎么可能坐以待毙。

    既得了上苍垂怜,她自当用尽所有心力,也要改变自己最终的归宿。她要她的大皇子能够平安降生,逃过前世生死之劫。

    “江弟!”夜璟崶起身,见着江讪还要继续开口说些什么,他便阻止。不想他再说出胡话令她多心。

    江讪得到警示,晓得不可多言,此事他有所偏见,但是也晓得其理。

    “臣先告退。”

    得夜璟崶示意,江讪徐徐退出御书房,留下他们二人。

    夜璟崶负手立于案前,凝眸向她。她面无血色,一连几日都睡不得安稳。此刻又一副静候他发落的模样。

    他明明劝她,有些事无需她劳心。聪慧如她,怎么会不明白呢?

    他承认,先将她卷入皇权之争是他不对。可是他改了注意,不想她波及其中,无需她劳心,他自有办法削弱王郁之争。

    但是又不得不说,她使的法子,确实帮了他。他们二人倒是心意两通,都没先知会一声,这方谋略轻而易举的达成。

    她倒是会更懂算人心,娇娇弱弱的模样真是差点把他都给骗了过去。

    夜璟崶忍着想将她斥责一顿的心意,压着声,让自己好声好气些:“朕九岁登基,束发之年封后。两载有余,相继入宫淑仪二人、还有嘉嫔共三人。记事起也更无教习启蒙,一后三妃朕从未宠幸何人。念儿洞房花烛之夜也是朕这辈子头一遭。”

    见她抬头茫然望着他,目光错愕质疑交织,眼角都跟着泛红,他连声问她:“所以,念儿,你告诉朕。嘉妃可算怀有皇嗣否?而皇后可有谋害皇嗣之罪?”

    楚曦念齿贝颤抖,眼角溢着泪,她颅中一片空白。手心一松锦帕跌落脚边,她恍惚下意识的屈膝缓缓跪下。

    一滴泪顺了下来,她慌忙无措。

    夜璟崶拧紧眉头,这是她第一次跪在自己面前。

    “臣妾任凭陛下降罪。”她颤抖的说着,咬着唇瓣。

    思绪以乱,她没有余的精力将他刚刚所说的话一一消化,忽然间耳边荡着只有他那句‘皇后可有谋害皇嗣之罪’尤为清晰。

    夜璟崶语塞,她可知。这降罪二字,扎在他心门口。

    此刻扎得他又疼又气不打一地出来,憋着这股将要爆发的气焰。

    “臣、臣妾……”

    夜璟崶怒目拍案,恼羞成怒猛得大步至案边,“你莫要在与朕君君臣臣,朕不想在听到你的谦称。”

    楚曦念吓得身子一抖,冷下一瞬;心悸不安。

    夜璟崶意识到自己过于严厉,欲下殿。

    可耳边又传来她语无伦次:“臣妾自知有罪,不敢辩驳。臣妾扶柳之姿承蒙陛下厚爱,是臣妾辜负圣恩。”

    他见她落泪称罪,无可奈何的叹息:“念儿之美,岂是扶柳?”

    他第一次见她,也是自己头一次微服出宫。她一身红衣应景,娇憨可人。更从坊间听闻她才满京都。她流传在外名句名篇至今犹如再耳,他悠记于心。

    再次见她,她已出落大方,诗词歌赋更是精湛。一手的好字不输于男子的豪情、亦有女子的温润。

    楼阁微探,他心升情谊。又想到她更是郁卿的外甥女,不由心生歹意。又好似受人蛊惑。灵山寺同她有意相遇,却不想当年初见早已埋下情种,这一见足以倾心。

    他以为自己不过是同天下男子一样,一时被美色所迷惑。那满心欲念皆是势必要将她占有。是有心生不忍之时,她这般年少无知,不由怪自己不够坦荡待她。

    倒也不怪她扮柔弱懵懂,只是不想她这般违心。

    他缓慢向她走去,单膝点地在她面前,伸手想为她抹泪,她却小心翼翼的躲开。

    晓得是吓到她了,夜璟崶无奈:“朕知道你害怕,是朕先有不轨之心。”

    楚曦念听得糊涂,看着他伸过来的手朝着她而来,两手下意识的躲了躲,他一再的试探,最终于心不忍由着拉起自己的手。

    “你的手不应当为这等腌臜事污了,朕不愿意。”

    楚曦念听着,她晓得他的意思。可是她怎么会明白自己的心意,前世她和他的第一个孩子,就因为遭寿安迫害而被太后残忍诛杀,就皆是因王家得势,她无力反抗,他更被断了所有反击之路。她唯有自尽了之……

    她怨恨颇深,她就算是在仇视太后,势要同她不死不休。但是她必须明白迫使太后这般。皆是因王氏叛党。

    她若不这么搅乱朝堂,难保日后又重蹈前世。老天给了她一次机会,她怎能允许他日皇儿再一次因皇权之争而在次牺牲…

    这些她都不敢同他说,曾经无能懦弱,如今她手脏鲜血。纵使非己愿,也叫她心中有愧。

    可这些日子,她更害怕是她改变不了最终宿命。嘉妃的孩子如同前世滑胎,而那滩血水,像是给与她警示。让她忧心重重,一连几日难安。

    她泣不成声,泪珠吧嗒而落。楚曦念另一手捂着胸口,勉强稳定了心悸,她望着他,细想缠绵种种,一时难以接受洞房花烛夜二人皆是完璧之身。

    他是天子,后宫美人理当无数。早已封后纳妃,他怎么会还是…

    “念儿之美唯有朕懂,你还不明白朕的心意吗?”夜璟崶痛心,他真不愿见她这般。方才一时没收住,叫她如今这般难受。

    他服了软,怨自己又是太过心急。赶紧连着又道:“罢了,是朕、是我做得还不够好,让念儿与我这般生了嫌隙。”

    她心里太多心思不同他诉说,叫他又急又无奈。想同她一起承担,她是多疑性子,之前所行所言许是叫她会错了意。

    楚曦念无法言喻,摇晃着脑袋。

    并非如此,她只是一时难担。

    被他方才行径,竭尽开口:“陛下,你刚吓到臣妾…”

    见她终于说话,他松了一口气。捡起她的绣帕将她泪水擦拭,小脸被泪水浸得红润,眼角发红。

    他心疼又无奈:“别怕我。”她身子还不由得抖动。

    “不是,是臣、

    夜璟崶拧眉,她赶紧闭了嘴。眨巴两下眼皮子,叫又在泪珠落下。

    是我不敢…”

    见她委屈巴巴,故作惹人怜的模样。夜璟崶晓得她这小心思,一时好笑。

    他勾了她鼻尖,轻柔开嗓,生怕重一点都叫她伤心:“我只此一妻,当视作珍宝。”

    手上感受着被他握紧,楚曦念吸了鼻子点了点脑袋算作回应。

    赶紧哄着人:“还跪?你这一跪,是跪在我心尖上啊。”

    楚曦念一想到到方才那一副雷霆之怒,不由升了怨气,闷声道“你吓到我了。”

    夜璟崶连忙将她揉入怀中安抚,晓得方才对不住人家。

    “我晓得错了,寻个时机你罚我便是。”

    “您是皇上,臣、我哪里敢。”

    听着怀里继而的抽泣声,细听还生起闷气。夜璟崶拖着她起来,打横抱起。

    “哪里话,你是我妻。我自当听你的。”

    想来今夜不必回关雎宫,就叫她将就在太极宫。抱着她向寝内而去。

    星河不远万里,黑海无垠止天涯。南北斗星迟不晚,满地烟火尘中浮。宫瓦红墙,燃灯火。外处戎衣肃,过往默无声。

    案上了几笔,墨化成景。灯火通明,榻里暗。

    那头细语,外头蝉虫鸣。

    楚曦念听着一句接一句诉前因,思愁方解,又上一愁。她晓得此方入宫不同前世,料想他初心不善。倒是有心之过又成无心之举,心下添怨几分。

    细想若非如此,何来尊贵及身。就是算不明白前世今生差距之大,叫她不敢吐真言。她晓得他心意,可又觉得实在荒唐。

    荒唐于她吃味这么久,到头来都是毫无必要。

    羞矣。

    如此也解释通为何嘉妃非要一心滑胎,皇宫森严,谁人这般能耐让天家失面。

    楚曦念心生好奇一问:“那是谁人将她?”

    “你猜猜。”

    “我不,我哪里晓得。”这事若有底,她何须问他。

    夜璟崶伸手,将她头上珠饰一一卸下,一边又说着:“此人…”

    “此人如何?”

    落发三千,金饰翠响。

    夜璟崶打着哑谜,仍是不开口说清。

    楚曦念着急,她倒是想知道给当今天子戴了顶高帽之人是何等人物,他这般云淡风轻好似不关己。

    夜璟崶坐在塌边,为她卸好发饰,半点没有同她在细说此事的念头,伸手探入她发间厮磨。

    “你若是不说,我就回自己宫里去。”

    夜璟崶一副料准她会这么说的模样,慢慢靠近她耳边。

    小声提出几个字,楚曦念惊奇万分。

    对于这个答案着实没料到,更是没料到这后宫事皆在他掌控之中。那么他前世可知自己所受委屈?

    不由联想,楚曦念闷哼。

    耳垂温热,下意识推开他。

    一时间真的无法将他同前世的他相做比较,宛如两个人一般。可这份柔情又同前世一般无二。

    “崶朗。”

    夜璟崶顿住,将她挨得自己更近些。

    楚曦念笑着,她已经许久未这般唤他。她晓得他何时动情,安了心。

    不同前世,这一世好似更懂了他。

    “我想同你一起,我无需你小心护我。”

    她想同他携手,不愿做他那羽翼下的柔软。她想同他比肩,不分尊卑。想叫万人称羡,想他真正成为流芳百世的明君。

    夜璟崶动情望着她,他从未小瞧她的力量。男子心性重。只是怜她,想护她左右。有感当日没有一时心急将她接到身边,步步为营才将她领来,若不然他真不知如何是好。

    她这般骄傲之人,本该是不屑手段。若真卑躬屈膝示人定会怨己,最后委曲求全。

    想到这,他心口闷疼,尽然生着一股悔意。令他心痛不已,他挣脱莫名心绪。

    紧握她手,解释着:“我不是怪你这番手段使心眼,我是怕你失了心。也怕你苦心为我不在似自己。”

    “那你可知,我该是如何?”

    “总不会是奉娴那样的。”

    “奉娴姐姐那样又如何?”楚曦念有些不满,她那样的人物不知是多少女子向往的呢。

    夜璟崶一想到戚奉娴那张利嘴,和那不同于世俗的胆大气焰,在联想面前清雅贵气的佳人,可这心尖上又有着不易令人发觉的韧性,不由发笑:“你定是做不到如同她那般表露人前。”

    她可比戚奉娴厉害着,她心头隐隐生根的东西,好似藏着惊天的秘密。连她自己都没发觉,她瞒着事不说,可在他面前却任何情态都掩饰不住。

    她就是这般对自己一点心眼都没留,倒是叫他惭愧。

    可是因她,也才叫他决心反击。他有了这一生倾力所护之人,怎可在做他人傀儡?

    楚曦念心头温热,他倒是真有心。晓得她心性。

    忍不住一笑,扯着人领间,凑去脑袋:“我喜欢她那样的,可我又觉得我更胜她!”

    他在她眉间深深印下,发出丁点声响。认真回她:“你自是胜她。”

    她不由得意笑着,眸中光亮又含情。夜璟崶又笑着接连亲吻她鼻尖。

    指尖印在他唇上,阻止了他将要做的事。

    楚曦念胆大了几分:“那两个时辰得抵过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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