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见她稳坐一处,倒是个会沉住气的丫头!
收住她这锭目光,楚曦念也不继续默不作声,搭话:“大长公主说得是,若早些晓得皇后娘娘想见臣妾就好了,往后您尽管来召,臣妾岂有违抗之意?”
她起身,面露歉意:“今日是臣妾不是,还请皇后娘娘息怒。从前不知皇后娘娘心性如何,今日得大长公主提点。往后臣妾必定谦让娘娘。”
王灵书面色羞红,她若是要一个比她还小上几岁的丫头谦让于她,岂不是坐实她真不懂事了。
且不说,她是皇后!岂有皇贵妃谦让于她的道理?她是皇贵妃理应事事敬重于她才对。
寿安眸孔微眯打量楚曦念,这小嘴倒是厉害。
御书房内
南潦火急火燎入内,向夜璟崶一一禀明关雎宫状况。这大长公主可不是省油的灯指不定要将皇贵妃如何。夜璟崶一边听着另一边又瞧着奏折出神。
瞧这皇上不急,他这太监可急上了。
南潦一时不明,这陛下向来最紧张皇贵妃了,怎么今日就反应平平了?
夜璟崶有些不耐,瞧着他紧张得比自己更甚,有些不悦。
“她是皇贵妃,岂会势弱于人。”
南潦恍然,瞧他急糊涂了。那可是太后娘娘亲封的皇贵妃,这大长公主也是得给太后一点薄面不说,这皇贵妃之位也是要压她一头,自然不会过分出格。这面子还是得过得去的。
“陛下英明,是奴才愚钝。”
夜璟崶不由追问两句:“去时,皇贵妃可有不适。”
南潦回想,去时皇贵妃立在殿中又背对着他也瞧不出有何状况,在后头听着皇贵妃言语也无不适的样子。
大长公主来时也无不同之处,不过后头总算起身见着皇贵妃面,皇贵妃依旧是和风细雨的模样。
也没有什么不适的样子,仔细再回想回想,还确实也没什么特别。
夜璟崶侧目见南潦挤眉弄眼,一时半会也没答个一二。想来也罢,她这性子向来藏得深,真有何,也是不会急于表露。
与其问他,倒不如今夜自己好生试试一二。
甩了奏折在案上,南潦一激灵低头久久不敢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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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贵妃金安。”嘉嫔同肖淑仪款款而来。
楚曦念指尖微动,落娇。
她起身下轿,笑盈盈而去:“两位姐姐哪里去?”
“今日闲暇同肖淑仪妹妹一同去往御花园走走。”嘉嫔道。
楚曦念凑近,肖淑仪在后头也上前几步。嘉嫔觉得鼻尖不适,卷着绣帕挡了挡。
这肖淑仪身上得脂粉味着实浓烈。
楚曦念接着道:“若是闲暇,倒不如去本宫宫里头坐坐。”
嘉嫔想着拒绝,觉得深感不适。不想同她周旋过久,偏偏肖淑仪搭腔:“那可行,娘娘相邀岂有不去之礼。”
楚曦念笑了笑,瞧出嘉嫔似乎不大乐意,她再道:“本宫那也没什么好玩意儿,不如同你们一道去走走。”
不等她们回话,转头同身后一众人:“娇辇抬回去便是,夏诗春夕跟着便可。”
“是,奴才告退。”
如此二人自然也不好拒绝,嘉嫔面色有些苍白:“劳烦贵妃娘娘同我们步行而去。”
“不打紧。”楚曦念见她面色不佳,频频捂着鼻尖。
看来这段日,她对香气很是敏感。
回来时,楚曦念命人尽快焚香沐浴。身上夹杂香气实在闷得心慌,她立刻卸下衣物入莲清池。
夜璟崶回时她已经换好寝衣。
杏黄诃子,披身藕荷软纱叠襟。巧月天闷,她最喜赤脚点地。
夜璟崶见她提裙赤脚而来,拉住向他伸来的手。灵敏的嗅她身上香味浓郁,同以往清新淡雅不同。这几日闷热,他也就任由她赤脚而行。
“今日陛下回的早。”
她沐浴后,通体雪白更加莹润娇软。湿发贴面,面颊水嫩,丝发尖还滴着露水。他手心的如玉更是软滑,不由摩擦她手背。
他目光直勾勾盯着她瞧,那双杏眼柔情似水。
打横将她抱起,朝着罗汉塌而去。就将她控在怀中,敛去她贴在脸颊的发丝,吭声:“大长公主这些日可寻你?”
摇了摇头,那日后这大长公主倒是挺安份的,倒也没同前世那样总是寻着理由刁难她。
“若有,陛下怎会不知?”
夜璟崶寻思开了口,她能顺势说些什么,接过这般反驳他,倒是叫他哑口无言。
“你就没别的话问朕?”
那日回来时,她一概不提当日事,就是瞧着他的目光若有所思许久。也不知道想要同他说什么,半响不啃声。等他细问,她又搪塞过去。
楚曦念一手勾在他颈上,另一只手转动团扇。她忽然晓得他想说些什么了,那夜她问自己时候,她实在难以启齿。
不想同他说,自己误会他,索性搪塞过去。一连几日他也不问,她也不想记这事,每当想起格外忏愧还觉得有些羞人。
想到这,团扇掩面。抬眼见他就盯着自己瞧,抿着唇一言不发,好似就等着她说。
楚曦念眼珠转动,一阵心虚,最后还是硬着头皮开口:“那日御书房见了那东西,第二日皇后娘娘又端着陛下送去的东西来,又在瞧上了一回…”继续思索,还要不要说下去。
“嗯?”
楚曦念撇嘴,继续说:“陛下那日还特别同臣妾说夜里要去皇后娘娘那,臣妾以为你要同皇后也行那日…”
夜璟崶空出手伸向她,想要掀开她的扇子。可她使着力不让他得逞,见她这般费力便作罢。
“从前朕就想问你,念儿可是在怕什么?”他极为认真,凑近同她相视。近在咫尺,瞧她眸中闪烁不明,一时窘迫之相。
被她探出心思,楚曦念不敢吭声。身子僵硬,一下也不敢动。
被他瞧着面颊发烫,她躲避低头。
夜璟崶不愿逼迫她,寻个舒服地将她安放好。楚曦念手肘撑在一旁的矮几上,双腿交叠弯曲侧卧。
夜璟崶为她打开面前的木罐盖,自己便坐到对面。
打开罐盖,摩擦手上的玉扳指朝着她说:“爱妃今日可有闲情?”
晓得他意图,撑着的手执扇,指尖轻轻搭在下颚,另一只手伸入罐中,这头是黑棋。
她下了一子,抬眼望去:“今日可不同对赌。”
唇角一勾,他倒是还没来得及往那处想,会这话:“你若是想,这次朕让着你一点?”
“陛下上次也是这么说,可不见哪一局是让着我的!”
继续连声发问:“陛下何以见得臣妾在害怕?”
夜璟崶落子,她又忽然主动提起,瞧她眸中期许目光,忽然见不知如何答复她才能让她满意。
见她落子他才开口:“爱妃还觉得自己能耐?深藏不露?”她自己定是没有发觉,自己好些次在他面前都掩饰不住。
被他这么一挑逗,羞矣。
算他厉害就是了。
“陛下可会害怕有一日护不住臣妾?”她发问,低着头落子也没抬起。她害怕见到他此刻目光,她耿耿于怀前世他没能护住自己,更没能护住皇儿。
如今得幸此生,她不由想问问。问问他到底会是怎样得心情。
夜璟崶伸出手顿住,一时手软白子落下,下错了点。
那白子跳动几下才稳居一处,楚曦念缓缓抬起头看到他面色凝重了起来。
夜璟崶不知怎么的觉得颞颥发疼,心头莫名心绪又涌了上来。特别是她问道护不住之时,心弦上更是抽疼,这股感觉翻涌折磨。
楚曦念观望,手里没停的落下一子,‘啪嗒’的一声。
夜璟崶挣脱这股心绪,手指僵硬的取子落下。
“爱妃可晓得前庭之事?”
楚曦念没有啃声,只觉得他有心转移她的问话。
夜璟崶缓缓开口:“有道‘王子放法与庶民同罪’,可这身居高位之人又怎甘于与低位之人相同?若同之,这朝堂之上何须个个寒窗苦读,求取功名只为一跃龙门?”
又连声:“然也,还有不少舞弊徇私、真金白银的买官进爵。念儿可知为何?”
楚曦念挺直了腰板,小心回复:“朝堂凶险,有清官良将亦有奸贼佞臣。陛下是明君,悠天下万民之苦。臣妾不敢定论。”
夜璟崶发笑,明君?她何以见得?
见她谦言,他不以为意。她心里头晓得她见解不凡,就是她隐藏极深,若非三字词,他只怕都难晓得她心思。
“私下无人,你我夫妻二人,有何不可说?”
转动的团扇一顿正好掩面,楚曦念目帘抖动,落去一子:“臣妾是女子,不懂朝堂。然臣妾是商女出生,不比京城贵女。换作何人都比臣妾更能胜任皇贵妃之位,承陛下厚爱才有幸入宫伴驾。臣妾这…也算是一跃龙门了,陛下宠爱臣妾,臣妾倒是贪了心…”
“贪何心?”
抬眼望去,眸中羞意“贪心陛下的宠爱……”
夜璟崶对上她的目光,眸光柔情,嘴角不禁勾起。
他的爱妃真是蕙质兰心,伶牙俐嘴巧言善解。一句贪了心,点睛之笔。
“那你可知,除了贪还有一种人情愿如此铤而走险。”他反转白棋,见那白子通透无暇,就如此刻她一般圣洁如斯。
楚曦念一时被问倒,她认真思索因何。些许会意,可有说不上来。
“不甘己受欺,不甘亲而欺;亦不甘所爱而欺。”
若世间无恃强凌弱之人,怎会有人不甘于为弱者?若非强者无道,怎叫弱者被逼急无奈而之。
世间谁能不脏手,皆是有苦难言却不尽相通。
那些身居高位之位,可想而知他们要护住多少所亲爱之人。
初心皆好,只叹难记初心。
楚曦念有感溢泪,又愤愤难平。
若有些人,费心居高位,是为了保护自己所亲爱之人。那么他呢?
“陛下是天子,世间无旁比您更尊贵。”
夜璟崶见她眸中溢着水光,似乎明白她在害怕些什么。此刻似乎心意两通,他盖罐。
没有立即近她身边,而是不由愣着。
“乱臣贼子总以胁天子为傲。”
楚曦念咽了一口气,眼底泛起寒光。她将一颗黑子视白子堵住黑棋最后一口气。将被吃掉的黑棋提起。
“若这乱臣贼子除之而后快呢?”
她眸孔坚定向他看去,从始至终她都明白。王氏一党不除,他就永远坐不稳皇位。就算如今皇贵妃荣华加身,难保日后外祖同楚家昌盛,而今更搭着江都郡王府后生荣辱。
从他费心为她抬身份,郁家领兵归朝。再到复江都郡王府名望,他都在为往后做足了准备。他早已谋划,借着文武权臣相争,要做那坐收渔翁之利的人。
她同郁家已被卷入,半步难退。荣辱与共,只等来日殊死一搏。
夜璟崶没有料到她这般犀利,也对,她心里头从来都不是如同表面的柔弱样子。
她同样早已不是从前自己欲望之下而势必要得到人,更不是谋权的棋子。
她看着他面色平静,眸眼却起惊奇波澜又再见柔情。了然几许,她盖上罐盖。
僵局
“陛下累了一天,该早些歇下了。”安静片刻,楚曦念打破僵局。
夜璟崶扬了嘴角,要么说她善解人意。
“你得跟朕解释解释,什么叫以为朕同皇后也要…嗯?”
楚曦念微怔,怎么又绕回来了。
不满瘪嘴,实在不愿提这事。恐他是要不依不挠,定是寻机会框她。
“朕抱爱妃去榻上罢。”不由分说起身,向她靠近。
楚曦念晓得是由不得她,任由他将自己抱起,可这嘴上不饶人:“你尽是会框我!”
“你既晓得,这般聪明怎会次次被我逮到空子。”
此话甚是讽刺,楚曦念听着不由来气,抓着他斜襟。
“臣妾这颗玲珑心,哪里能敌财狼心。”
夜璟崶将她放下塌上,自己也同之,顺道宽衣。
“玲珑心足以慰朕心。”至下吻上她眉心,手上没停的为自己除去了外袍。
楚曦念勤快,替他解腰封。耳边又传来他低沉之音:“倒也不必这般心急。”
抬眼蹬他,言:“臣妾哪里急了?天闷,您还是洗洗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