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皇贵妃若能在宫中安然无恙,也算是江都郡王府的福气。”楚老夫人红着眼看着她说着。满是无奈。
“你舅父要我同你说,郁家无女才苦了你。如今天家恩泽岂有不受之理?皇上为你这般苦心,真心几两为娘不在乎。娘晓得你明理懂事,身困天家,是福是祸都牵连你外祖。”她伸手抚摸她鬓发至脸颊。
这是他的女儿,就该这般聪慧过人。
可惜女子身,世事难由己。
楚曦念落了泪,她忍不住解释:“陛下待我好,娘亲尽可安心。曦儿今不同往日,只是愧不能尽孝。”
前世年少,少女春心。不顾祖母母亲劝解毅然入宫,未能明白她们苦心。入宫数年受了委屈,方能联想旁人难处。
前世他也呵护有加,只是自己心中总容不下旁的。
最终因生下皇长子惹眼旁人,受威迫无法只能了结自己。
皆因奸臣当道!前世舅父明明战死沙场,却被王仁忠诬陷临阵叛逃才深陷埋伏致使十万大军妄送性命。
本就是荒唐之言,郁家男子皆戎马一生何惧杀敌!
分明是有歹人通敌卖国,不臣之心昭然若揭!
陛下未成大事,她却先遭诬陷祸乱宫闱、与人私通产子…
夜璟崶听着里头人言,立刻伸手示意阻止了南潦的通报,耳尖的听着里头细小的抽泣声。
脑颅中不断涌出她娇容带泪的画面,似曾相识又模糊陌生。
她每每莫名委屈都叫他生疑,却不敢问其缘由恐她因此伤心。今听她愧不能陪伴双亲尽孝,他忽觉,许是因此罢。
他悄然入内,见她双膝跪地哭红了眼,楚老夫人同郁氏俯身扶着她,劝她快些请起,她依旧结实的跪着。
今日这遭,怎惹得她哭成了泪人。
他本想让她喜,尽可为她做足婚俗事,也叫她明白自己的心意。
给她安心,哪料弄巧成拙。
“陛下…”楚曦念正对着殿门跪着,抬眼就见他。她唤得哽咽,下意的立刻拿起手绢擦拭眼泪。
夜璟崶见她行动慌乱眉梢一紧,她急迫的将眼水拭干。
顿住了脚步,觉得心头闷得慌,有一股说不出的滋味,说不出又觉得发疼。
可这疼又不似针扎那般。此刻以为应该消了疼,可不知道为何又隐隐生疼。
楚老夫人和郁氏暂且顾不得扶她,立刻跪地拜见:“参加皇上。”
夜璟崶上前,无视了两人从其中穿过,先伸出了手到了跟前立刻俯身将她连扶带拽的起来。
他使了力,她顺势起了身。
夜璟崶有些不是滋味,见她眼角微红,手心还冰凉着,冷冰冰又带着些怒意的开口:“南潦,送二位出宫。”
南潦立刻领命,走到还跪着二人面前道:“两位快些起来罢。”话落,见郁氏最先起身欲扶起楚老夫人。南潦立刻搭了把手。
楚老夫人,转过身见夜璟崶背对着,见楚曦念投来慰切的目光。郁氏扶着她依依不舍的望着女儿。
“往后时机,朕自会同你再回去拜见泰水大人。”夜璟崶忍着不满,细声说着,没有转过身的意愿。
郁氏微楞,皇上方才居然是唤自己‘泰水大人’,又同楚老夫人面面相觑。
南潦想着,还是早些送二位离开,皇上此刻是向同皇贵妃独处的:“二位快些请罢。”
见催着紧,二人也不敢多留更来不及多加揣测:“民妇告退。”
楚曦念是目送她们出了殿门,她忍着泪目不落下。
夜璟崶将她深深拥入怀,大手掌住她后首。
“臣妾让陛下见笑了。”在他怀中,她小声嘀咕。
夜璟崶压着一股气,抿着唇,眼眸微缩。怀中人儿突然的抖动,他更加拥紧。他总觉得她在怕什么…到底怕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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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时节,冰片麝香藏花苞;防暑提神之妙。
楚曦念握着荷包在鼻尖嗅了嗅,香味清淡绕鼻。
南潦一旁端着盏托候着,不时询问:“娘娘觉得这味道如何?尚宫局一早备下送去陛下那,陛下头一个想的就是娘娘您。”
自从皇贵妃入宫,陛下就再没去别处主子宫里。这尚宫局都是眼力见的,送去陛下那的荷包都是各式各样不乏女子喜爱之色,可见意图何为。
陛下见了甚喜,就命着赶快送来关雎宫。
“甚好,本宫极为喜欢。各宫主子可都备下了?”楚曦念随口一问,摆弄着荷包。目光笑意几许。
南潦听着,误解她话里话,就连忙回着:“各宫主子自有尚宫局分配,皇贵妃娘娘这自然还是陛下更上心些。”
楚曦念失笑,南潦是近身侍奉陛下,年纪不大却也算是这宫里的老人了,这言语倒是最会分寸而小心谨慎。就连着皇后都得对他都是客客气气,太后对他也是厚爱有加。
前世听闻,南潦是自小在冷宫侍奉陛下,主仆情谊深厚。
“多谢南公公,烦请南宫在多替本宫备一下,本宫实在喜欢这香味。”见着盏托十余个荷包,对上南潦的目光说着。
见皇贵妃客气,南潦陪笑:“哪里话,是奴才应该做的。”准备动身:“那奴才这就去给你备下。”
身子刚刚一转,南潦‘嘶’的一声,面色忧心对着楚曦念开口:“娘娘可得担心,这荷包含麝香,久而触之可对您身子不利。”
春夕一听,就担心了起来。娘娘圣眷正浓,可不能伤了身子,来日还是要为皇上诞下皇嗣的。出声想要阻止:“娘娘…”
楚曦念举手示意勿要多言,又向着南潦说:“本宫自有分寸,劳烦南公公了。”
南潦应声离开,想着这事来日也得给皇上提个醒才好,这娘娘年纪尚轻,不懂保养,恐一时贪香坏了身子。
南潦一走,楚曦念笑了笑,对南潦的好意提醒心存感激。
“去,将里头的麝香规整一起。”楚曦念沉声命令。
“娘娘这是作甚?方才南公公提醒,娘娘不可不能不放在心上呀。”春夕紧张劝解,把这麝香规整一起,若是她长久佩戴,那岂不是真要坏了身子。
夏诗眨眼,她虽然不明白楚曦念意图,不过不敢不从:“奴婢这就去。”说着端起一盘的盏托离开。
见着夏诗一走,春夕更急了
楚曦念将手上的荷包丢在案几,端着三才杯不紧不慢的一抿着,而后在开口:“无需你担心,本宫自有分寸。”
春夕不敢多言,只好咬着牙忍下将要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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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宁宫,太后见皇后为首一众跪拜的宫妃。摆了摆手示意她们起来便是,端午之际她们有心拜见,也不忍拒绝。
赐坐奉茶
楚曦念环视半圈,见各宫都均佩戴荷包,唯有嘉嫔腰间无任何香饰。
太后卸中宫之责,便不在过问六宫事。 也不喜后宫妃嫔拜见扰人烦,这各宫妃子各有风姿,不乏才情诗词画意,可惜了出了那宸皇贵妃没一个入得了皇儿的脸。
皇后近来频频在她跟前念叨,说皇儿出了夜宿自个太极宫便是去关雎宫。一连数月冷落后宫旁人。
她倒是想到,当日皇贵妃还未入宫,也少见皇儿留在哪个宫里头。这皇后被激得无处可发,天天扰她。
“皇贵妃近来可好?”太后问话。
楚曦念笑道:“安好,谢太后关怀。”
“皇后近来不胜顺心忧心龙体康健,皇贵妃应当多加体恤,规劝皇帝应当适度而止。”
太后见楚曦念面色红润光泽,可见圣眷正旺,初见之时还少女娇巧,再见以有女子之味。花开正盛,如何不压六宫色。
见众妃目光各有意味,不满不兴皆有。
楚曦念面露委屈:“臣妾晓得,只是陛下脾性…臣妾不敢…”
太后干咳两声,示意她还是别说了。这男子血气她又不是没经历过,今日本就照拂皇后的面子提点两句罢了。
王灵书不是滋味,咬着牙闷气。心想总能逮到机会教训她。
嘉嫔目光暗暗打量,皇贵妃是不简单的人物。可惜王灵书空有皇后之位,旁的一概都不如她。
嘉嫔知道自己入宫是辅佐皇后,她虽同皇后交好,却也瞧不上皇后。她虽出生高门,生母是高祖爱女寿安大长公主之女。
自小就盯着身份压她一头,若非因长公主之女这皇后之位也轮不到她做。
论姿色自己更甚她一筹,偏偏父亲为了讨好王家将她卷入深宫,区区嫔位惹一身气。
“没什么大事,就各自回宫罢。”太后驱客,不想同这般妃嫔逢场作戏,皆是王家一党,居心悱恻。
楚曦念目光随即暗淡,松下一口气。入宫这是见太后第二回了。
每一见,她都用能想起…
她的大皇子…
终有一日,她会讨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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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曦念一路步行回宫,轿辇随后。
柳淑仪清清,性子乖张言语犀利。模样生得是三妃之首,生有桃花眼却喜爱元眉,眉尾上挑尖尾如锋,同男子英气不减女子柔婉之美;喜简裙不喜摇曳裙尾。
前世她总是言语过激,评激她软弱将她说得一无是处。她本是孤傲之人,偏偏卷在一群争宠夺势的女子中,不甘不满不服又得委屈着隐忍。前世每每见她恨不得钻个洞能躲就躲。
肖淑仪闺名可黛,父姓程。樱桃小嘴擅话俗言,轻佻好面不知羞。眼眯如缝,秋娘眉。本就不是魅惑主,偏爱摆媚态。最喜华贵庸俗物,一身脂粉香传三里。
有理无理皆不饶人,唯有在柳淑仪跟前落下风。前世总被她说道理短,又喜在她跟前攀比摆弄,小家做派偏生前世气量小总被她说到伤心处。
司徒贵女,唤佳窈;号嘉嫔。嘉嫔性子同她最为相似,心细如尘不可探,一张巧嘴不惹事,偏偏就能起生波。姿色不比柳淑仪却自持甚皇后,幼时就是皇后陪伴。这般小心之人偏偏有时见皇后的眼是说不出的不满。
前世有幸听她言‘若非其生母,司徒家本该有二后。”
司徒家几代位及人臣,出过高祖贤后世人瞻仰,可惜早逝才有高祖贵妃之祸。
传言若非陛下即位,司徒家女本该入宫为后的。司徒同王家不知何时交好成了一派党羽。
楚曦念想起嘉嫔腰间没有佩戴应时香包,前世嘉嫔比她更早有了身孕,可是不知怎么的一不小心滑了胎才惹人皆知,自此陛下不在宠幸于她,更是让她迁居偏宫。
算算日子,离她滑胎之期不过尔尔了。倒是不知几时怀有身孕,不过不见香饰避麝香,应该是知道自己有动静的。
可为何不报喜?前世事发突然,陛下压得紧无人关心原由。
楚曦念凝神,有喜不报却突滑了胎,莫不是自己为之?可是恐皇后未育子,祸及上身?
她忽得转头问着夏诗:“夏诗,香包可备好?”
夏诗立刻应声:“都备下,娘娘可真是要佩戴上?”她不由担心。
“备下便可,总是有用到之时。”停了脚步,转身朝着娇辇而去。“乏了,早些回去罢”
夏诗春夕立刻扶着她上座。娇辇起步朝着关雎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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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是如此,皇后娘娘何必如此怄气。”妩媚女子挑眉放下杯盏。
一双瑞凤眼玲珑八面,开口小调轻蔑音。
此乃南江郡王妃也,侯府嫡长女御封康怡显主远嫁南江,此次端午佳节同南江郡王省亲祭祖;未嫁之时同皇后是闺阁姐妹。
听闻宫里头多了个皇贵妃,此番听皇后所言,瞧她闷气,她灵机一动。有了主意。
“我大晋风俗保守,不同南江靠楼兰。楼兰有衣艳而不妖,露骨经风美人腰。我寻思助你同皇上也能觅得这情调滋味。就给你寻回了一件。”她艳笑如妖,挑眉之间皆是得意之色。
“此话怎解?”王灵书多年不见她,如今依旧寻不见她往日身影,这小腰玲珑,眉飞色舞,半点没有端庄之相。
如她所说,南江靠楼兰,楼兰风土民俗盛情,女子大胆妩媚,摇曳身姿露骨迷人眼。见她不复昨日,倒是入乡随俗。
“听你说这皇贵妃小有姿色,不如人前一展风姿,若能着此衣。你说岂不是京都盛景?”南江郡王妃道。
“究竟是何样式?”王灵书听得出奇。
南江郡王妃嗯哼一笑,笑得灿烂媚骨:“今夜端午小宴你便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