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陛下在写什么?”楚曦念盯着他问着。
“恩”夜璟崶示意她看去。
楚曦念低了头,见他书写了几行字。
佳礼初成,良缘缔结。
诗咏关雎,夫随妻往。
妻冠夫姓,永结连理。
谐鱼水之欢,盟鸳鸯之誓。
尽慷慨,两不疑。
生同寝,死同穴。
两姓结发,共证此约。
楚曦念怔住,嘴里茫然发声“婚书…”
“朕没能给你后位深感内疚,想同与寻常夫妻一般立婚书为证。”他心下又有一丝愧疚,于皇家而言,后位才是正妻的象征。
面前的她是他第一个想要的,想要她常伴在身侧的人。在他心里,他第一个这般期许之人,理应是自己的妻子。
楚曦念一顿酸楚,居然不知说些什么。见纸上末尾写着他名字,写的三字是——夜君行
又见他递来笔,她伸了手又退缩了回来。
夜璟崶眉宇一紧,见她眸子泪光。分不清是感动还是伤心。
片刻后,见她暗呼了一口气,决心接笔。他却躲开了,见她抬头困惑见他。
他放开她手,才刚放下,就见她眸中泪光更密了。眼神闪烁,唇瓣不自然的动了动。
她怎这般敏感?
抬手为她敛去夹在唇间的丝发,另一只手放下了笔立刻回握住她的手。
回想前世种种,任觉得委屈。她自恃秀外慧中、诗棋书画,怎甘心为人妾。纵使是皇贵妃那也是妃,妃即妾。
前世甘心入宫因为心悦与他,这一世甘心入宫也是还心悦与他。
竟是不争气,又不甘心。
明明生了怨,又为他寻尽了由头。
生起了反心:“臣妾不愿落笔。”
她目光皎洁了几分,尽然有几丝娇嗔。
夜璟崶瞳孔收缩,幽幽凝视半响。
她倒是把心思收得快,明明是不悦还莫名委屈着,现下又这般娇俏惹人。
他一手合上婚书,心想来日方长不急一时。
见状,楚曦念倒是将又升起的不悦掩饰得极好。
夜璟崶拉着人手,引她向床榻走去,大手掀起纱帐,牵着她向前。
提裙跟在后头,惊觉未将鞋。赤脚随行,心下紧张了起来,娇颜红晕。
立床榻前,夜璟崶小心将她揉近身。喉结滚动,还拉着人手。双目凝视,久久难舍。
“今夜你好生歇着,朕不会碰你。”
楚曦念抿了抿唇,前世这一夜他确实没碰自己,那是不懂云雨事,又因楚宏博梦魇。那时她心生抗拒,恰巧陛下也是同她这般说辞,那一夜相安无事。
这一世,她倒不想相安无事…
她低了低头,扇掩面,抬起的眼满是动情羞意,她启唇:“新婚夜,洞房花烛夜。陛下…”咬下唇瓣,不敢再说下去。
这般邀宠,是不是有些不雅?
这倒是给夜璟崶给下了一跳,她年轻尚轻,不忍她过早吃苦头。况且自己…
怕生涩,伤及她。
他失笑出声,伸出手指轻弹她额间。惹她一顿羞。
“陛下!”娇嗔,闪躲别过头。
他将她横抱起身,惊得她扇落。
将她放入床榻,自己也顺着俯身,美人明眸秋水涟涟,他目光灼热,深深咽了咽。
哪晓得她居然伸手触碰他滚动的喉结。惹得燥热,到底血气方刚这么一下就升了歹意,气息急促,忍不住伸手褪下她外层云纱,解下腰间丝带。
低下头,将唇瓣印在她额间。
楚曦念轻轻颤动了双眼,还是如前世一般,次次都紧张害怕。
他吻住额间顿住许久,楚曦念抬了手把他披着外衫轻轻一推,便从他肩上滑落,一半顺势落在塌下。
夜璟崶立刻握住她不安分的手,惊得她身子一抖。
嘴角勾起,她还知害怕的。
将她手勾在自己颈上,他不等她反应,离开她额间,无误对上她的唇瓣。两股灼热交融,太过娇软,叫他忍不住咬上一口。
很轻,见她闭了眼,他缓缓合上双眼。
楚曦念揉紧了他,可他却放开了她。
“朕不急。”他哑了声,紧张的又将颈上的玉手重新包裹在手间。
他害怕伤到她。
眨了眨眼,闪过一丝忧伤。从前时候她都是任由着他摆弄,也不知道他是何喜好,更不知其他宫里的娘娘是怎么伺候他的。
如今想要邀宠,尽然无法。
“陛下这般难受,可是要到旁的宫里去?”她微微嘟了嘴,立刻要咬下唇瓣,明显的不悦。
她倒是知他此刻已经欲火焚身。
夜璟崶没料到她还会这般赌气似的。怜爱的点了点她鼻尖。
见他也没说句准话,她有些急了:“陛下可是觉得,臣妾伺候不好您?”
夜璟崶不由‘嘶’了一声,目光迷离炙热,靠近她,双目贴近。沙哑低沉:“这般大胆?你是真不知朕心疼你呀。”
她更加胆大抽出手重新攀上他颈,含情脉脉似有期许。
他想,尽然如此,可不能再拒绝了,那岂不是要毁了一世英名。
他深吻下唇,探之。同她的灵巧共舞,生涩又大胆。
越发觉得身体跟火烧了一般,深觉不够,探入她发间扣住她后首贴近。
他胡乱卸了寝衣落地,拨下纱幔。迫不及待的重新将她拥紧再怀。褪下她一身红衣,赤白相视。
红烛暖帐,鸳鸯交颈。
案几青瓷杯,雾气缭绕。杯中清茶,初尝艰涩难以入口,再尝甘甜可口。
甘霖初下,池中一朵粉白莲花缓缓绽放。根茎下一条锦鲤环绕嬉戏,小嘴一张一合与池水相融。
忽然鱼尾有力一摆。荡起一圈圈涟漪。撞上根茎惹得花瓣直颤。花心沁出一颗红珠。
顺着片片花瓣由左至右、由上至下,最后掉落水中徐徐化开,犹见素白锦帕上有一抹朱红。
两世交感,熟悉又陌生,楚曦念仰着头任由他亲吻。
怀中人酣睡。他撑着身子仔细瞧她,深情款款。初尝之,不敢太折腾她。掐了欲念,仅吻她额间。
五更天,夜璟崶转醒,悄悄起身不忍打搅她。他刚离床榻,楚曦念便有了醒意。朦胧间见他自己宽衣。
楚曦念撑起身子,取了落在一旁的衣物速速给自己套上。夜璟崶已为自己穿好了里衣,楚曦念从他身后轻触了他。
夜璟崶耳力极好,知道是她,拉着人手只是轻轻一扯便让她贴近了自己的后背。
“昨夜劳累,睡下便是,起来作甚?”他手指摩擦她手背,面上温色。
顺势靠在他脊背上,才开口:“来替陛下更衣。”
前世时候,她总为他更衣,他也是甚喜之。养成了惯性。
夜璟崶没想着拒绝,转过身抚着她面。他将额靠她额,轻轻吐出:“有劳爱妃。”
凤目埋情,勾人得紧。
楚曦念紧抿唇瓣失笑,轻轻推开了他。
上前为他取来龙袍,玄衣长袍及身,襟上金丝龙纹。双手拦腰为他系上腰封,又取来大袖长袍为他穿上。压金丝苏绣飞龙逐日满面,袖上云纹栩栩。
夜璟崶由着这般,见寝外有些动静,他心急扯下木施上取来她的外袍为她胡乱披上,裹得严实。
南潦再寝殿外,隔着屏风。
“陛下,该上早朝了。”南潦小心开口,生怕惹人不快。陛下侍寝后妃,项来都不留宿。侍寝之时也无需他在外等候,只叫他回太极宫候着便可,这还是头一次见。
片刻,夜璟崶沉下脸,隔着屏风又隔着一层纱幔觑了他一眼,道: “让皇贵妃近身伺候的那两丫鬟来替她们主子更衣。”
南潦立刻应声,片刻不敢耽误。
楚曦念取来帝王冠冕,准备为他带上。
“朕自己来。”见她个子是够不着自个的,她从他手中取过,朝自己头顶带去。楚曦念勉强踮起脚,欲想将玉簪横入固定。
一手扶着冠冕,一手揉住她腰,将她抬起了一下,才助她将簪子固定上。
冠冕落成,他两手环绕她腰间。甩了一下又打横抱着朝床榻去。
将她安稳放在床榻,扯了锦被一盖:“再歇会,不必急着去慈宁宫见礼。等朕回来同你一道去。”
楚曦念觉得暖心,回他一笑。
在她额间落下一吻,便退了几步才转身离开。
她知他意思,想同她一起面见太后免得她被刁难。前世入宫第二日陛下才走没多久,她便被请去了慈宁宫,受了一顿皇后的下马威。
所以她自然没打算再睡下,许是他走时又交代了夏诗春夕莫来打搅了罢,也没见她们二人来伺候她更衣。
她也不着急。果然半个时辰未到,太后身边的玉嬷嬷便来传唤。
夏诗春夕才急忙入内,伺候她起身。
篾黄锦丝诃子裙,胸前并蒂花开牡丹。腰间系着流苏香包为饰。双层藕粉大袖软纱叠襟,外层袖口至后皆是苏绣花样。
披帛至手肘,一袭宫装华服加身。
乌发梳起云顶鬓,镜中面容比往日添了妩媚。她不喜浓妆艳抹,微点朱红。鬓中别金丝发冠,两侧步摇垂落。耳上白玉珍珠坠。
冰质透玉环套入手间,尾拇指银丝花编护甲。
她伸手满意拨动耳坠,护甲轻轻拂过娇容。
为她梳妆好,二人退至一旁,楚曦念兰花手搭夏诗手间起身。
她头一次是坐着步辇去的慈宁宫,前世入宫好说也是嫔位,可惜无权势的母家庇护,如何与宫中贵女相比。前世隐忍太盛磨掉她太多的骄傲,如今不同了。
步辇上,她扬手望着远方。见日头炸现,今非昔比。
她扬起唇角而笑,低头看着一手指甲,轻轻摆弄了护甲,随着些许的颠簸她目光渐渐晦暗。而后的抬眼阴沉摄人。
夏诗扬起脑袋,见楚曦念依旧美如初,今日更添女子独特魅力。可她眼中不经意的掠过一丝狠意,她敏锐捕捉低下了头,不敢多想。
楚曦念盈盈屈膝跪行宫礼,动作缓慢姿美,毫无错处,叫殿上的太后颇为吃惊,见她低低着头,欲想探个究竟,究竟何等美人。
“太后金安。”她缓缓启唇,不冷不热却极为规矩。
“平身。”太后目光不移紧锁一处,见她缓慢起身,轻轻抬起了头。
眸中闪烁惊色,见她浅笑端庄,眼中皆是笑意。一言一行实在挑不出错来,这郁家的倒是将她教导得极好,连着宫里规矩都提点上了。
皇后王灵书顺着太后的目光看看去,边见楚曦念朝她行礼唤“皇后娘娘金安。”
动了动唇瓣,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挑她不是,目光不满瞪着她。她今日才解禁才知这宫里来了新人,还是皇贵妃!岂有此理,她还未掌中宫之责,就来个皇贵妃来分她一杯羹,叫她怎么能忍?
不过拂柳之姿,瞧她能有和能耐?不过比她小个三两岁罢了。
“看座。”见皇后赌气一言不发,太后发了话。
“谢太后。”
楚曦念端坐一侧,齿贝咬下内唇强忍下心头的恨意,面上温润几许端着温良贤淑的做派。太后依旧如前世,雍容华贵不减芳华。
皇后也是如前世一般,瞧她都是没什么好脸色。
“母后,这皇贵妃…”说起这三字都膈应的慌,瞧着她顿时生气。“皇贵妃初来驾到,倒是知礼。”
“臣妾斗胆回皇后娘娘话,入宫前母亲多番教导,敬遵母训万不敢失礼。”楚曦念带着笑说着,声音娇而柔婉转好听。
太后满意点头,这郁家的儿时到底再宫里待过些时日,宫中规矩还都能记得,还这般费心教导女儿,倒真是有心。
王灵书语塞,这话听得怎么这么像是膈应她来着呢?
她入宫这么多年,宫中规矩项来都不怎遵守,母亲也从不刻意教导她。
有些不悦,拍了案发出了声响。太后瞥了一眼抿了一口茶,端着见怪不怪的模样。
楚曦念掩唇偷笑一抹,眼神带着趣味。
放下盏杯,太后道:“前些日子,哀家同皇帝商量了下,觉得皇后入宫多年也该掌这六宫事,陛下仁孝,也不愿哀家多番操劳。”
王灵书眼中起色,看向太后。
“但是哀家还是十分放心不下皇后,皇帝同哀家说道这封皇贵妃一事。此事哀家本是万万不可答应,只是皇帝也是体谅皇后你的心性,不忍你劳苦,虽说此事多有折损皇后的颜面,但这也是皇帝的心意。”
太后尽量是把这话说得漂亮一些,左右都是违和。好在昨日寿安出了宫,这皇后不足为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