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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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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待她是好的!至少不像苏姨娘时常打骂她和紫素的!可当时,她怕极了,怕苏姨娘会打死她的!

    “是我对不起您!是我害了您呀!”碧春连连跪地磕头。她这条命本就是楚飞玥给的,当年勾栏险些被打死,是楚飞玥救了她的!

    “我们回去求求大小姐,求求夫人,还有老夫人!她们一定不会这么狠心的。虽然我们是做了歹事,但是至少还没有真的伤及夫人性命呀!”

    “大小姐不应该这么害您呀!”她替楚飞玥觉得不公。

    “害我的从不是姐姐,是这苍凉世道…”

    周遭火势将她围堵,而她却笑得泰然。她叹碧春大好年华,可碧春显笑安然。

    生时无人爱,死后无人怜。恨急世道欲天真将它破,可叹多是薄情人。怎叫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呢?一朝踏错满盘皆输。

    本要认了命,得过且过也是一辈子,劝她安分人,可知旁人多险恶?

    ______

    祠堂静处,楚曦念手间执佛珠又双手合十,立于堂前。

    夏诗忧愁入内,顾不得旁的道:“小姐,昨日夜里二小姐同苏家公子葬身火海,碧春她、殉主了。”

    楚曦念双眼撑开,难以置信,眼睫毛轻颤,框中耐不住含泪。双手合不拢佛珠顺势落地,眼前立着一前一后的牌位。

    前是顶上刻先夫,其中刻楚氏第十七代家主楚天德,妻立。

    后是刻先子,楚氏第十八代长子楚宏佑,母立。

    唇齿打颤,她合紧双手,闭上了双眼。深咽下满心苦水,在睁开时红了眼。

    只道:“来生做回男儿郎罢。”

    ……

    御书房内,夜璟崶打开锦盒。取出一只步摇。朵朵刺玫含苞待放连着根茎至簪尾,独有一朵顶上开,坠下流苏点银叶。重工淬炼,栩栩如生。

    那乌云鬓,有此簪。甚好,该是贺她及笄礼。

    他放回锦盒中,不由多看两眼。刹时恍惚,见花苞渗血,那朵独玫鲜红一片。簪尾浸血,锦盒都染了血珠子。

    他蹙眉闭眼,一手掐着颞颥摇晃了下睁眼,又见盒中物一切如常。心升恐惧又疑惑。立刻伸手将它合上。

    此物,甚怪。他由然觉得送不得。

    南潦入内禀告大理寺少卿求见,夜璟崶默声应允。

    明译则入内,跪拜行礼,得他应允起身,面入为难之色:“微臣今日前来,有一事请陛下定夺。”

    “何事需朕来定夺?”方才事,惹得心头不悦,他使了些劲将奏折放下。

    明译则心头一跳,来时就听南公公说这几日陛下脾性不好,叫他多加小心。

    他清了嗓子在开口:“今日有一案子,亡者一男一女是昨日新婚夜身葬火海。臣以为夫妇二人当夜生了口角之争,致使烛火燃物,火势凶猛双双殒命。”

    “大理寺什么时候管这等民事?”夜璟崶不以为意。

    大理寺主管百官京城徒刑要案,再不济也是侧重冤案、错案驳正。这等家务事还需劳烦大理寺?

    明译则自然是知,可这报案人苏氏夫妇连夜击鼓鸣冤。告那楚家仗势欺人,道江都郡主有违天理。

    拉着两局焦尸在大理寺门前哭喊,听闻他言,明译则想此事关楚家,楚家老夫人复郡主,风头正盛。此事出此纰漏,也是打陛下的脸面。

    况且这楚家大小姐还是陛下心仪之人,不日也是要入宫伴驾。可大可小,其中一具尸首还是其妹。

    “此事是关楚家,更关乎江都郡王府。微臣不敢定论,苏家夫妇状告楚家居心悱恻、有心杀人。告杀人者楚二小姐害其独子,放火烧尸,罪行恶劣、天理难容。”明译则将原话告知,他小心抬眼观察夜璟崶面色。

    见他面色煞那间沉下,他知此事陛下定然是要插手。

    “可验过尸首?”

    明译则立刻回道:“仵作已验,男尸鼻腔未吸烟雾,身上有三处伤口,其中心口长达三寸有余,足以致命。是死后烧尸。”这点倒是何报案者所说无出路。

    夜璟崶默不作声许久,面色已经如常:“此事都何人知晓?”

    “此事微臣不敢声张,好在夜里报案,城中百姓知之甚少,恐苏家夫妇行事不当,臣斗胆先将他们二人扣下。”

    他知明译则行事最为妥当,此法他很满意:“如常扣审。此事尽早了结,不可拖延。”

    “微臣遵旨。”明译则领旨告退。

    他一走,夜璟崶便急切问道:“未央宫何时出禁?”

    南潦思索:“不日便可解禁。”

    夜璟崶不悦拧眉。

    碍事,尽出碍事。

    ______

    大理寺偏堂审理,仅明译则一人审案。他见底下人,你一言我一言,吵闹非常,真叫他清官难断家务事。

    见苏夫人蛮横、苏家老爷更是破口大骂。而楚家老爷愤愤不平,三人争吵不下。他冷静克制,将他们话中要点缕出。

    才知,楚家二小姐非楚家女。其姨娘苏氏与外人私通所生。而这楚二小姐与苏家公子苟且有了身子,只好赶着出嫁为妾。

    新婚当日,家丁听屋内口角,丫头碧春将他们支走,哪料不到几时,火势冲天,三人深陷火海无力回天。

    不过是家长里短事,显而易见之事。可那姨娘苏氏登堂怒斥:“苏齐你好狠的心,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放过!”

    此话一处,苏家夫妇先打了起来,苏夫人斥责苏老爷引狼入室害死自己儿子。后又连通一气要楚家偿命。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楚家大小姐又来了个先发制人:“大人明鉴,苏家辱人再先。先叫姨娘苏氏谎做苏家女,框我楚家白银百两。那知二人苟且生下飞玥妹妹,今日莫非姨娘相告,哪知飞玥妹妹实为苏家女。”

    泪眼婆沙,叫人见她一言难尽惹人怜。

    她泣声在道:“父亲本宽宏大量不计前嫌,当日苏公子诚心求娶已有身孕的飞玥妹妹,却不想后来却将她贬妻为妾。飞玥妹妹心高气傲之人,怎受如此羞辱?当夜生了口角,才造下惨事。碧春殉主,可悲可叹。”她摇头泪下,掩面感伤。

    楚宏博立刻附和:“正是如此,还望大人明察。”

    明译则心中明了。他仔细端详她,字里行间将楚家摘得干净。明明悲伤至此,却字字珠玑言词条例清晰,句句在理,将前因后果说个明白。

    连这定论都说服人心。驳得苏家夫妇哑口无言。事实许是事实,可这楚家大小姐不见得是简单人物啊。

    “大人,此事与楚家拖不得干系,定是楚家人挑拨楚飞玥害人呀!”苏齐痛哭流涕的大喊,他就这么一个儿子!就这样死了!

    若不是楚宏博威逼在先,楚飞玥不入苏家何来这事:“是楚宏博!是他当日逼我儿娶楚飞玥过门的,是他呀大人,草民实在害怕,恐江都郡主降罪。才不得已为之!”

    楚宏博自知理亏,一时不敢辩驳。

    楚曦念立刻回道:“休得胡说,苏公子框我妹妹苟且,将她弄大了肚子。你苏家不仁,贬妻为妾将她羞辱,令她羞愧难当!宁愿同腹中子殒命火海!我楚家为你苏家养女数年,你苏家不认,我楚家可做不出这等不义事。”

    她声嘶力竭,是从心底怜悯楚飞玥。似乎在某些方面同楚飞玥升起了共鸣。

    “你一个未出阁女子休要再此乱言。”苏齐怒指她,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叫他难以辩驳。

    楚曦念震怒,咬牙怒视:“我是女子又如何?”

    苏齐见她那双眼此刻摄人,没了女子柔情,确是满腔恨意。他不由身子一缩,一时后怕不敢开口。

    楚曦念扶着胸口,让自己平稳下来。退至楚宏博身后又恢复往日端庄淡漠。

    “大人,民妇就这么一个儿子,被歹人所害,求大人还我公道啊。”苏夫人跪地泣不成声,哭得沙哑、眼下乌青面无血色,不见往日富贵态。

    明译则听着烦,此事已经够明确的了。苏家不仁不义诓骗再先,明知亲女还将人迎入府,此等不伦事叫他苏齐也敢做?

    苏齐此刻已经没有辩解之力,怪就怪在当初应当先认下楚飞玥。怎叫它心照不宣?如今无从辩解叫他悔不当初。他趴地呜呼,一拳一拳打在地上。

    “皇上驾到”外有南潦高喊。

    明译则立刻下殿为首恭迎:“微臣恭请圣安。”

    天子驾临,尔等皆是伏地不敢抬头。唯有楚曦念膝还未落,就被疾步而来的夜璟崶掀起她大袖卷玉手,隔着衣物将她扶起。

    她抬眼,一对泪眼看向他,委屈至极。轻唤:“陛下…”紧他可闻。

    我见犹怜,夜璟崶顿时心口一紧。

    还是先收回了手,看向众人,他一派威严:“都起来罢。”

    深瞧楚曦念一眼,便上位落座。

    明译则侯在一侧,楚曦念同楚宏博立一前一后立左侧,苏家人立右侧。

    “此事如何而判?”夜璟崶侧目问话明译则,他在堂后将一切都听着了。

    明译则为难,左右思索不见发声。陛下再此,哪里是他说话的份。

    “既然如此那就让朕来决断好了。”说着,他朝苏齐看去:“苏家可有异议?”

    苏齐是苏家家主,他低着头暂不敢搭话。如今这天子都来为他楚家撑腰,他苏家岂敢有异议?到底是江都郡主的面,他们苏家不过平明百姓哪里能同皇亲比?

    “草民无异议。”咬牙出声。

    “姨娘苏氏,朕问你苏家迫你诓骗楚家白银可确有其事?”

    苏惠身体一哆嗦,低着头,只敢微微抬眼一瞧,瞧天子威严摄得她口舌打结。

    久久才发声:“确有其事,是苏齐当年连哄带骗框我。说事成就纳我为妾!”

    苏齐闭了眼,痛心疾首。

    楚宏博怒目切齿,蹬着她令她又是一哆嗦。

    “好,那你与人通奸可认?”

    苏惠含着泪辩解:“民妇未入楚家就已经生下玥儿了,民妇是先后同他们二人苟且。”

    夜璟崶轻咳一声,在旁得明译则也是一时觉得不自在。

    夜璟崶余光扫见楚曦念锦帕掩面遮羞,他心想换个法问:“那楚飞玥可是你同苏齐之女?”

    “是。”苏惠不假思索,滴血验亲在前。不是楚宏博的,自然是苏齐的了。

    楚曦念松了一口气,端正站着等着这件事落下。

    “既然如此,苏齐你可认罪?”夜璟崶沉声一喝,将本丢了三魂的苏齐又吓得不清,立刻跪地。

    夜璟崶又接着说道:“框人再先不成,既为颜面让其子强纳亲女为妾。你告楚家散尽天良?那你此等行径算何?”

    苏齐跪拜在地,直发抖。他后悔,后悔当日夜里为何要同儿子说明真相!当初确实为了颜面,为了不让李氏知道,他只好半推半就应下楚宏博此等做法。

    告知儿子真相,是想让他莫要在行不论事。如今想来,儿子定是按耐不住脱口而出,才生口角…

    他痛哭惊呼出声,原来,原来!是他…造孽啊,造孽啊!

    “自己造的孽,还得是自个担。”夜璟崶见事已落定局,便想不在多言:“此事楚家若是无异议,此事就此作罢。你苏家往后不可在造次。”

    楚宏博有些气不过,想要开口寻个公道。这皇上事向着自己楚家的,到底母亲是江都郡主,皇上念及皇亲,定会将他们定罪给楚家一个说法。

    楚曦念使劲拉扯,知他行事为何,不想楚宏博出声。“父亲,不可。”

    此事不宜叫陛下做主,若是将苏家定罪必然满城皆知,传入有心人耳朵里,势必影响她入宫。陛下一番苦心不可功亏一篑。

    况且陛下方才所言,不就暗示楚家不可生事。此事到底如陛下所言,自己造的孽,还得他们自己担着。

    不可为一时之气乱了大局。

    楚宏博见状,一想大女行事聪慧又极为分寸,她出言阻止必然有其中道理。他忍下一口气不敢在想。

    楚曦念缓步至殿中:“臣女求请皇上恩准飞玥妹妹入我楚家祠堂,父亲自小疼爱妹妹,我同她姐妹相处一场,实在不忍她…”她话落,点到为止。

    明译则想苏齐不仁,苏家李氏是蛮横之人。这楚飞玥可怜哪,只怕身后事更是凄惨了。

    这楚大小姐一语双关,先前明里暗里皆是控诉苏家不义,又道楚家是念情之辈。闺阁女子,言语婉转直切要点。是厉害人!这楚大小姐倒也不是薄情人…

    楚宏博愕然:“大丫头你…”

    夜璟崶与她相视,见她心意已决。叹了一口气便开口:“朕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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