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入夜更深,桂殿兰宫肃静巍峨。灯火通明,一片气派祥和。
御书房里,夜璟崶慵懒的丢下一本折子。目露不屑不由耻笑,群臣皆是酒囊饭袋,尽被一叛臣要挟着左右不定。藐视君王,这个皇帝岂还有颜面可言?
一群尽会场面作态的谄媚愚人。如今他已经亲政,可还是被那王仁忠牵制。憋屈至极!
他不露声色将心头的愤恨憋入心底,平稳了心绪,可那相思又上心头,心间不由想起那楚家的姑娘。
果真是‘佳景难求’,一别相思,一片黄连苦。
其母郁氏,郁卿之妹。那楚家姑娘就是镇国大将军的外甥女,可惜了不是大将军府嫡出的小姐。楚家是商贾之家,堂堂郁氏嫡女居然甘于下嫁?
南潦手肘夹拂子,两手稳端瓷盏托。盏中央瓷白刻龙纹三才杯。俯腰送至御案。仔细端起杯身恭敬送至夜璟崶面前。
“江弟竟来如何?”无有品茶之意,也不觉得口渴。只是问起无关朝事。
陛下甚少提起江公子,这几日倒是频频问起。御前伺候最是清楚主子喜好,陛下问的是江公子实际上想知道的是楚小姐的事。
“江公子前些日子去了楚府,还是楚小姐身旁的丫鬟亲自去请的。许是为楚夫人看诊。”他极简叙述,抬起眼皮子瞧他面色无异。只是瞟了他一眼,见状立刻恭敬低头静候主上吩咐。
夜璟崶‘啧’的一声笑,手指间不知何时多了一颗黑子把玩。“探花郎近来呢?”
那日灵山寺,徐鄑闰种种迹象都让他觉得似对楚家姑娘有意。虽不甚明显,可他还是不由生出了敌意。还有那苏家浪子,愚钝至极之人。
南潦一时为难,他倒是没想着关注探花郎这人。“奴才愚钝,这就派人为陛下打探。”说着后撤打算退下。
夜璟崶立喝“站住”
南潦立刻停住脚步,怔怔的等着发落。近几日,陛下的脾性无常,他格外小心谨慎。
胸前烦闷难平,拧了拧眉心。“替朕寻几本册子。”
南潦不解,揣揣不安发问:“奴才愚钝,请陛下明示。”
一时哑然,尽有些羞于开口,不由嘲笑。
南潦瞧着心头更是战战兢兢,实在费解陛下是要何册子。
夜璟崶良久发声,平静如常:“秘戏图”
南潦愕然,愣足了一刻都没回过神。
这后宫有皇后更有三位嫔妃,陛下何须阅图解闷?
这天子心思可真是难猜,莫不是见了楚家小姐之后,陛下就觉得这后宫的娘娘都食之无味了?
虽说这楚家小姐是个倾城绝色的美人,但是后宫娘娘也是各有佳色,陛下这是图哪般?
生了什么心思,要为楚家小姐起了守身如玉之心?
费解,实在费解。
“奴才这就去为陛下寻去。”
夜璟崶满意合眼,松了松抬放至御案边上的腿。
南潦退下,将要离开殿中,又听见夜璟崶发话:“明日一早,传唤郁卿。”
“是。”他回道,见夜璟崶整个人慵懒瘫坐在龙椅上。一手枕颞颥,阴郁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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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听闻苏家夫人性情霸道无常,苏家老爷更是惧内。这夫妇两的事十里八乡谁人不知,而着苏祈安也是担着翩翩富家公子的美名。说来也是奇怪,这外人倒是甚少提及这苏家小姐苏姨娘的事。着实令人奇怪。
夏诗踏入屋内:“按小姐的吩咐,夫人往后所以的食具全数更替。也依着小姐意思,让东厨里人继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事。”
这等事她不敢就此声张,歹人这般心思,如何能就此揭发便宜了事。她吩咐夏诗让东厨将以后所以萱堂所用食具均换同祖母父亲还有同苏氏母女那的一样。
旧具依旧归原位,任由她们母女使用。一干人等全当无此事一般。也就是继续放任了苏氏母女行径。
未免得打草惊蛇,还是让夏诗莫要特意的去,哪天有了由头顺道而行。
楚曦念有些心不在焉的放下诗集,她是多疑的人,不由的好奇苏姨娘此人。入府多年倒也是本分,除了尽会痴缠哭三术,倒也让人再也挑不出旁的毛病。
楚飞玥就是更甚了,一直扮演着温顺乖巧的女儿也是将父亲哄得团团转。
那日马车上,顺着楚飞玥的目光她也是瞧见了苏姨娘和一男子在巷口纠缠不清。
那男子她是有些记忆的,是苏家老爷。当时她倒是没放在心上,兄妹两争吵也不是什么大事。
不过想起来楚飞玥当时有些气急的模样,在想想二人作甚非得在街边巷口拉扯不清…
“寻个由头去苏府,问候下苏老爷。”两家是姻亲,年关送礼拜访也是常情。楚曦念在仔细一琢磨:“到茶铺子里去带些雨前好茶,要上好的。”楚家经营茶叶买卖,送茶最是妥当。
“是,小姐。”夏诗道
苏府于城南,楚家在城西,隔着两条街。距离约莫两里有余。夏诗领着两个小斯抱着茶礼立在苏府门前。
大门紧掩,青瓦高墙。苏府小有气派、雕粱绣柱。对比之下,楚家倒是逊色于他。怪不得二小姐上赶着扒着,尽做了苏姨娘那上不得台面的事。
夏诗上前敲了了三下门,耳虚听内似有脚步声,后退一步等着内头人来开门。不时,大门开了一小点,刚好够探出一人,那人上下打量夏诗,很是面生。
“管事的,我家小、我家姨娘让我送些薄礼回娘家。”夏诗进退有度,指着两小斯道。
刚说完话,那管事的连最后一步都懒得在跨出门了。寻思又是哪个来巴结穷亲戚,丢下一句“穷疯子”立刻关上门。
夏诗一头雾水,,嘴唇张了张又被噎不知在说什么好,整个人就都愣愣盯着大门瞧了许久,身后的小斯一脸不知所云,傻傻的随着夏诗站着。
“你二人先回去罢。”这管事行径甚事奇怪,必有猫腻,她寻思打发走两个碍事的,她要去别地在打探打探。
两小斯二话不说的走了。
后院小门处,她抱着试试的巧心又敲了三下门。两扇门都被大大的大开,走来一个圆润的大婶,大婶一手抹布一手握着红果,来得气势冲冲,吓得夏诗后退了两步。
在看清人,大婶粗眉小眼,啃着红果的大嘴,见那龈有缺口,齿黄有龋齿。横眉竖眼,面露凶狠,口气更是蛮横:“敲什么敲?报丧?”
方才她也就三下门,硬着头披上前,将一钱袋子塞到人怀里。“多有失礼,不成敬意。”
见着这钱袋子,大婶扯了一口笑,还算客气问道:“姑娘是有什么事啊?怎么不走大门?”
后院的小门从无人来访,今日呼入听到敲门声。打算睡个回笼觉功夫就被打扰,心气很是不舒畅。
“说来见笑,正逢年关,我家姨娘命我回娘家送些薄礼,那曾想竟被拒之门外。也不知是不是这娘家人嫌弃我家小主子是个姨娘…”夏诗巧言道来。
那大婶听得云里雾里,在有仔细打量来人,她在苏府当差三十余年,可从来没见过这丫头呀。这丫头这么年轻,那嘴里的姨娘能有多大岁数?苏府就一个败家子,哪来的外嫁女?
冷笑一声,又是哪门子的旁的穷亲戚来巴结的罢:“姑娘,俺看你年纪轻轻就糊里糊涂的。苏家哪有小姐外嫁呀?”
这么一打探,夏诗更纳闷了。“婶子可得仔细想想,城西楚家的苏姨娘不正是府上的?”
“放屁,城西楚家老娘倒是听过,这他家姨娘跟俺苏府啥关系啊?”
她惊问:“苏家没有千金?”
见她不信,大婶心气一高,不由大声呼喝:“哪来的千金?如今当家的苏老爷子还是喝俺娘的奶长大的呢,就连老娘的奶水都喂大他儿子的。别说千金了,万金都没有。走走走,别瞎在这胡言乱语。”说着,三两下推搡着夏诗,就把门给关上了。
那大婶动手没个轻重,脾性更是蛮横,这外瞧这气派的苏府里面住着的竟是些有辱斯文的人。得了这么个惊天秘密,夏诗也顾不得旁的,心想得快些回去复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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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夏诗娓娓道来,楚曦念一时惊得哑然。这么些年苏家老爷过府皆是以娘家舅自居,楚飞玥一口一个表哥,楚家上下都知道与苏家是姻亲,而这苏家人居然都不知情?偌大的京都城,这么些人,苏氏母女究竟是如何能这般瞒天过海?这许不是能耐,而是十足的胆大!
“这不是诓我们楚家吗?”春夕听得不由惊呼,这些日子出了不少事。那苏姨娘做的散尽天良的事一桩接着一桩。听着都让人害怕,自己险些连命也都跟着搭了。
她无势,心有余而力不足。更不敢轻举妄动,此事时关重大,她已有求助舅父之心,但歹人狡猾,她也是细微处点点查获真相,证据不足以掐住她们的命门。她必须小心行事,不可操之过急。楚曦念会想到,那日紫素手里的庚帖。
“不足七月可否生人?”她疑惑问出口。
春夕一脸懵,夏诗脑筋一转,那日的庚帖!
“坊间也是有不少不足七月而生的,只是生来体弱多病。自然与足月的不可比。”
听夏诗这么一说,仔细回想,楚飞玥的生子骨可不差的,极少生病。“那给她接生的稳婆是何许人也呢?”不由一问,知晓无人能答得上来。
夏诗也不语,就静静的瞧着楚曦念神色凝重多变,眼波流转不明。
不时,见她舒展眉目,露着一丝笑意,和风温色:“西尉平日里也不常在家,让管事的多加留意些,他若回来,就来院里知会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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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尉年纪尚小还未能参与武举。一直都是跟随着舅父表兄长习武。自小就不喜诗书,祖母常说那到底是留着郁家忠良的血。
诗词歌赋还是让她这个姐姐学去罢,母亲也可奈何任凭他做个粗人,可做姐姐实在看不下,大小就挟着他学字。满嘴的大道理说得让他苦不堪言。年纪相仿惯会打闹,每每都被这个弟弟惹得又气又恨。
日落月升,弹指之间。他大了、懂事了。好多事情也都不需要姐姐了。
听他在后院练武,她命着春夕烧水烹茶同她一道来。日下黄昏,那小身板孔武有力,拳法势如破竹、虎步生风。她就在一旁回廊瞧着,脸上抿着笑。
剑眉丰如墨,挺鼻似山峰。咧唇露齿春风笑。假以时日他定能是个威武不凡更添春风的美男子。
“阿姐”他满头大汗的跑来,见着楚曦念最是欢喜。
楚曦念立刻端着杯子迎着他:“快喝口茶,这一身的汗。”他接去了杯子,她又手裹绣帕为他擦去额至两颊的热汗。
“我回来这么些日子,阿姐从不来我院里,今日怎想着来了。”楚西尉不由委屈,自从边塞回来后,和阿姐就不似从前那样亲近了。虽然也懂了男女避嫌,可是到底是亲姊弟,他总觉得阿姐格外冷落他。
楚曦念不由失笑,还是小孩子心性。这心思就是这般敏感:“怪阿姐冷落你了?”
楚西尉没好气嘟囔:“阿姐还知道呀。”
“都是大孩子了,还这般。”举起手点了点他的眉心。
被这么一训反倒乐在其中:“就是在长上几岁,在高些。那也是阿姐的弟弟。”
心间升起暖流,落日余晖照着二人温情脉脉。
“阿姐也无旁的事。”她差点就忘了正事,这么一说上来,怕是西尉又会觉得她不胜从前一般疼爱他了。
“夏诗不是在府上长大的,她是阿姐机缘巧合之下领进府的。”
楚西尉当即不满:“你看,我就说阿姐今日怎会来我院里,无事不登三宝殿。”
楚曦念无奈的笑,他倒是会引经据典了。“当阿姐求你不成。”
“阿姐,可有好处?”
“事办成,自然少不了给你好处。”
“既然如此,阿姐就仔细说说。”楚西尉心一乐,乐见其成:“阿姐说事,弟弟一定办到。”
见他信心满满,楚曦念柔笑:“前些日子,夏诗也不知道怎的和苏姨娘房里的紫素有了往来。听闻了一些事…”
“这夏诗何许人?怎和苏姨娘房里的紫素攀扯上了?”他急道,他与苏姨娘本就不对付,对苏姨娘房里的二姐姐更是瞧不上,一听阿姐房里的丫头和苏姨娘的大丫头紫素攀扯上,他就担心阿姐又要吃亏去了。
“听我细说,莫急。”知他担心,宽慰两句安抚了他的情绪。
继续开口切入正题:“听闻苏姨娘当年生产之时,请的稳婆是个房州人。巧了,夏诗就正是从房州来寻母的。”
见他疑惑不语,她又开口:“阿姐觉得也不能够联系到一起,只是夏诗说这紫素所言细处略有相同,便求着我帮帮她,这稳婆阿姐也不知何许人也,细问紫素更是不知。你说这说来怪不怪?”边说着,故作一脸的不可思议。
楚西尉一听“甚是奇怪。”这紫素跟着苏姨娘入府,听闻在苏姨娘跟前伺候也有十数年头的。怎会不知道那接生的稳婆何许人?
“你我一直同苏姨娘不大亲厚,许是紫素有意不想与我房里人往来过多。阿姐更不想舔着脸求上门。”
楚西尉一下子就明白了,已经知道阿姐所托是何事:“阿姐,我明白了。”
“阿姐也是想着,西尉在练兵营里应该小有门道的。”她想,西尉虽然没有职位,但是出入军营。上下皆知他是大将军的亲外甥,若是他能够差人打探或许略有希望,若是差不动人,不用她亲自去,她也能引他主动求上大表兄长。大表兄本就有官职在身。
“小事一桩,明个儿我就差几个兄弟给阿姐去打探打探。”
楚曦念满意一笑,见他这般自信,她又从旁说了些细则。京都城这么大,寻个人自然不容易,况且还是这般盲目寻找,如大海捞针。她也只能把自己猜测外加一些较为合理推测为他缩小了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