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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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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夕咬牙顿住,眼中含泪。小姐自小如此,所以委屈都是往肚子里吞,以前的时候还会偷偷抹泪,如今泪满了框小姐都能憋得住,夫人病了这么多年原来是中毒了,小姐明明气急败坏却也硬生生隐忍。这身体若是撇坏了可怎么办?

    “春夕,小姐唤你烹茶呢。”夏诗推搡了她。再瞧着楚曦念面色已经冷静许多。她跟着小姐的时间不长。起初见她只觉得就是一个乖巧普通的闺阁小姐,心思轻无忧无虑,就是老吃二小姐的哑巴亏,虽都不是什么大事。但足以见得这位小姐是个大度之人。

    可不知怎的。这小姐心思一天比一天深了,眼里也比从前多了许多不一样的目光。特别是这隐忍的能耐更甚从前了。

    “夏诗可知今日来的先生是何许人也?”楚曦念望着门外,今日大晴微寒还起了风。

    夏诗目光思索片刻:“不知。”瞧春夕一旁烹茶,两人对视。皆是不明白楚曦念的意思。

    “太医院院使…”风吹入内,好一阵冷意。夏诗正欲迈步掩门恐楚曦念着凉。就听她言了后半句:“玄青子。”

    夏诗随即脚步顿住,春夕听得明白,她不傻虽不知道太医院院使是何官阶,但听着楚曦念的口气一定不小吧。她眼中怯怯、小小年纪忽然心思也跟着多了起来。

    夫人中毒好些年,小姐该多心痛啊。也不知道是何恶人这般心肠歹毒。

    “小、小姐怎知?”夏诗心里疑惑重重,她贴身伺候楚曦念许久了,忽然觉得不大认识眼前人,从她命她寻那江公子再到今日,似乎这个主有预知之能一般。她这小江湖里闯荡的人倒是听闻玄青子的名声。

    可这小姐…呀,错了错了。小姐的母亲是大将军府的大小姐。小姐博览群书、这京都城的一些能叫得上名号的总能知晓几个,小姐聪慧一点就通。倒是她多心了。

    指腹轻轻摩擦着春夕方才递来的茶盏沿周:“娘亲的身体你们也都知晓,莫要外传。你二人都是我屋内贴己的人。”

    “小姐放心,夏诗心里有分寸的。”

    “院使不辞劳驾,楚府蓬荜生辉。夏诗你说是否?”楚曦念幽深的目光抬着首望着立在面前的夏诗。

    虽然还有些距离,但是夏诗能够将她眼中的红血丝看得倒是清楚。她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又有些不明白。

    “今日大家都白忙活一场,总不能不知道为何许人也吧。”楚曦念眉眼含笑垂首抿茶,从容不迫那还略显稚气的脸庞竟生出一丝狡猾,可惜只是都来不及捕捉的一瞬之间。

    夏诗福身:“夏诗明白了。”说着便退出了房门,临走还掩上了门。

    屋内随即暗淡,春夕瞧着实在不大透气,起身开了窗,一束暖阳探入映照在楚曦念半边身子上。一明一暗。春夕望着她看了许久,最后垂首沉思了起来。

    郁氏倚在老榆木的罗汉床塌上,这几日身子见爽。面上的气色也有些红润。她端着三才杯轻轻提盖敛去茶沫轻呼一口将茶水抿入口腹。

    兰姨从外头走来,郁氏正巧抬首:“无旁人,你且过来坐下吧。”

    兰姨笑笑,也不推脱坐在一侧塌上扶着矮几:“夫人几日气色大好,想来这玄院使开的药当真极好的。”

    放下三才杯,郁氏叹了一口气。“治标不治本,徒劳无功。”

    郁氏清楚自己的身体,这么多年了,她日日夜夜食药。早以不知道药还有啥苦劲了,皆如一日三餐如常一样对待了。玄院使毕竟声明在外,开的药方子自然有些用处,她这残败之躯早已千疮百孔,食药就已经是三分毒了,底子已经毁得感觉,不过是能少点苦头、兴许还能拖点时日罢了。

    兰姨听着,心里隐隐作苦:“这药还是得喝,全当是大小姐一片孝心夫人万不可辜负。”

    夫人时常不爱喝药,总说是药三分毒,喝于不喝早没有两样。如今权当是死马当活马医,玄院使到底是不一样的人,那是御前伺候的人。说什么她都得千盯万嘱的让夫人这回可得好好吃药。

    这药都是由大小姐命着按时按点的端来,大小姐心思细腻又既有孝心之人。这几日的药也皆是大小姐亲自煎熬从不假以人手。从开方、药落罐、浇水煎药至倒入碗中那深怕有任何差池的模样,她瞧着都觉得有大小姐这般窝心的女儿真是好福气。

    郁氏明白楚曦念的心意,女儿终归是大了越来懂事了。有女初长成是福是祸还未定“让你询问的事可有结果。”

    兰姨凑近压低了声:“夏诗这丫头嘴最严,问什么答什么没旁的话,春夕是楚府养出来的,这孩子和我也是亲近。倒是说了不少事出来。”

    郁氏忙道:“可是何事?”

    兰姨将声音压得更低,虽不是什么大事,但闺阁姑娘事还是躲着些好:“前些日子,大小姐夜里知会夏诗第二日一早就去打听了那江公子的事。当日大小姐就命着备车去了谪仙楼。夫人可知那谪仙楼?”

    郁氏晓得谪仙楼是个什么地方,皆是男子出入更多些,自然也不乏一些满腹才情的闺阁小姐同着姐妹品茶吟诗。算得上是极为高雅之地,但这京都城纨绔子弟之多,那里更多的是这些人的聚集之地,郁氏蹙眉面色不悦。

    眼尖的兰姨瞧着郁氏的面色:“倒也没发生什么出阁事。”她这话是想让郁氏安心。

    随后才又说:“江公子是个知礼的人,隔着屏风与大小姐相谈的。只是后头发生了些事…”

    郁氏一听发生了些事,心头一紧,连忙追问:“发生了何事?可是曦儿…”

    “夫人莫急。”兰姨握住郁氏紧张的手安抚。“府里的马不知怎么的受了惊吓,冲撞了大小姐,倒是被那苏家少爷给制服了。好在大街上光天化日那苏家少爷没做出啥事来。夫人且安心。”兰姨一口气说完,深怕郁氏多心。

    “苏家?是那个混小子?”

    “正是,我瞧着这事蹊跷。夫人你看?”兰姨想着,这马怎么就惊了不说。这苏家少爷也着实出现得巧。

    对了,偏生还多了一人,赶忙补充道:“当日二小姐也在呢。”

    郁氏神色渐渐平静,心中思索不断。此事有待探查的必要。“春夕这丫头藏不住话。曦儿可要多费心了。”

    兰姨略有些赞同,但转念一想:“春夕丫头到底是府里养大的,年纪毕竟还小;心思单纯。倒是这夏诗,到底不是府里养的,情分是比不得春夕的。老奴倒是怕这丫头更多一些。”

    郁氏目光复杂,听着兰姨此话倒也是在理,她不是没有想过。春夕丫头心思过于单纯、自小都不甚聪慧,这辈子也就这般德行,可是这心纯人善也是有好处的。

    女儿身边不能没有一个知冷知热的人。而这夏诗,正如兰姨所说不是自小养的,对楚府情分也不深。就是对着女儿有救命之恩也不见得真能毫无保留。

    但夏诗这性子她倒是欢喜的,为人忠厚心细。做事伶俐及有分寸。与春夕二人相互弥补了诸多不足。由此二人倒也是极好的。就看自己这个女儿可是有这敏捷的心思,若二人她能懂得尽物之用,那这两丫头就不存在威胁了。

    “夏诗是个好的,最有主见分寸的,身边多个她能帮衬曦儿我倒也放心。”郁氏说着,而后又想着:“若是往后生出个好歹来,逐出府便是。”

    她做母亲的,断然不希望自己的女儿身旁有不忠之人,她时日无多。有太多太多的东西需要好好谋划。兰姨是自己最贴心的人,以后必然也是要留给女儿的。有她在替自己看护着,她若是在九泉之下也会安心的。

    兰姨不禁感慨,若郁氏不是嫁到楚家来该有多好。没那么多烦心事或许她的身体也不会这般。夫人这么多年郁郁难欢皆为当年一念之差赎罪, 这身子到底落下了病根,加之心结难解。只怕夫人这一生在也走不出来了,她早已画地为牢将自己牢牢的拴住。

    “夫人放心,若真有您所想的那一日。我说什么都会护住大小姐,就像我这一生都守护着您一样。”兰姨包含热泪,将每一个字都说得及重。

    ——

    苏姨娘面色慌张,提着裙子脚步慌乱,一到楚飞玥的院里驱赶门外的丫头自己慌忙入内锁住了房门。脸上赤红冷汗从头顶不断渗出,脊背都感受到一阵寒颤。

    楚飞玥探头见状,眼中不耐,坐在妆台前也不打算起身:“姨娘这事作甚了?”

    她不满的丢下手中的簪子,轻微的声响吓了苏姨娘一跳,她心更慌了。她刚刚无意间听两丫头说前几日宫里来了一个老神医。听说医术高明特来为夫人诊脉,还说这几日夫人的面色好了许多。就听了些许她就不禁后怕。这宫里来的,莫不就是大官人啊。

    “你可知道前几日那宫里来人了?”苏姨娘揪住她的手臂急切的说着:“来人可是那太医院的,你说这不是要露馅了嘛?”她几乎咬着牙说道。

    楚飞玥瞥了一眼,扯开苏姨娘揪着自己的手,揉了揉发疼的手臂。

    不满她没轻没重道:“急什么?不都好几天了。”

    “你这丫头懂什么?”苏姨娘心急如焚,而面前的女儿居然还能如此镇定,气得她都想给她一巴掌让她醒醒脑子。

    楚飞玥不以为意:“想当初姨娘信誓旦旦做这事的时候怎么不想有东窗事发一天?”

    “你还好意思说,当初莫不是你极力促成?那掩人耳目的法子还是你想出来的。你这死丫头,胆子比我可大多了。”她伸出手重重的点了她脑门子,又狠狠戳了戳她的手臂。

    当初她本还没那么大的心思敢对郁氏动手,要不是这个女儿从旁煽风点火这事能坚持这么久吗?

    楚飞玥吃疼,盯着她那手锋利的指甲发狠:“别的莫说,当初姨娘敢说敢做的,今日怎么就不敢当了。”

    想当初,她不甘心入府只是个贱妾。满心都是上位的野心,还怪自己只是个女儿,若是个儿子也不至于是个贱妾,她当日自顾自的说若没有郁氏该多好,谋划着如何除掉郁氏,自己不过耍了点聪明给她,这会全都怪上她了?

    做母亲做到她这份虚伪、假仁假义上也是没谁了。

    “死丫头,要不是你点火。我哪有这胆子,过去的且不说。如今咋们母女可就是在这危险边上徘徊了,你爹要是知道,你瞧他怎么看你。”苏姨娘好不客气的推搡着她,用力不清。

    他想到楚宏博那个蠢货,这么多年都被他蒙在鼓里,若是知道这事不就全穿帮了?身边这多年睡这这么心狠的女人,加之一直以为贴心活泼的女儿是这么表里不一。这楚家可没她们娘俩地了;这么多年苦心谋划的不久白费了。

    楚飞玥起身远离了她:“姨娘莫怕,莫要自乱阵脚。我那姐姐也就嘴上功夫厉害些,这些年不也次次在我这碰壁?郁氏能有几日可活?”不以为意的嗤笑。

    “黑心肝的,你居然还笑得出来。”苏姨娘走近又是一手一掐。

    楚飞玥彻底怒了:“姨娘莫要在动手了。”她不满瞪了一眼。

    “怎的?跟我这亲娘来劲了?是大了翅膀硬了?”气急开了嗓门,倒是不管不顾了起来。

    “你小点声,是想让外头人都听见嘛?”楚飞玥没好气的轻轻推了她一把。

    没好气的再道:“姨娘惯会如此,在爹爹面前装得温柔贤淑,到了我这倒是连演都不屑演了。”

    苏姨娘那门面的功夫装得天衣无缝的她倒是极为佩服的很,就是见不惯她在自己面前这般理直气壮的动粗。

    “哼,你是我女儿。”

    楚飞玥也懒得同她计较了:“姨娘莫要忧心过重,我看那太医院来的人也不过如此,许是有点了得医术。这么些天不也没见什么动静,莫要听了谁的闲言碎语就把自己吓破了胆。”

    苏姨娘冷静了下来仔细一想,倒是有理。倒是自己先慌了神。

    “话虽如此,可如今郁氏瞧着略有好转,难保此事时就这沉了船,苦心谋划就要毁于一旦了。”

    “都到这份上了,莫不成要停手?我那姐姐还没成气候呢,这事,心一横就过去了。若真发现了,那也查不到咋们,她们哪能想得到我们是如何下毒的?”

    楚飞玥洋洋得意着,任凭郁氏在何等小心翼翼的人这么多年不也从未发觉嘛。

    苏姨娘稳了稳心慌的神态,听着楚飞玥的话,她想来也是。这么多年了郁氏都没发觉,还会被那黄毛丫头楚曦念察觉不成?

    那丫头可不比自己这眼前的这黑心丫头机敏的很。

    想到这,她笑了笑又殷勤的拉着楚飞玥:“乖女儿说得有理。”她心里头安了心。

    楚飞玥异常嫌弃她的亲近,变起脸来可真的快。

    不过她也见怪不怪了:“旁的莫要多心,别惹得我也心慌。”说着,心里还在揣摩这楚曦念得心思。

    虽说姐姐这些日子有些不大一样,但她那些小心思怎么能和自己比,瞧了瞧苏姨娘。她得亏生母是苏姨娘,这个表里不一的女人,她的骨子里都带着这个女人的肮脏。

    姐姐是个可人,自小到大都被娇养着,哪里懂得人世间的险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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