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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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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日谪仙楼一会,她与江公子合计之下选了今日登门诊脉,此时她还未先行请示母亲。她知晓母亲会拒绝,毕竟这么多年治病无果心里早已失去了期许,所以今日醒来就想赶在江公子到临前先告知与母亲,免得两头失礼那就不好了。

    夏诗为她着衣,春夕打来清水。今日她寅时将至就醒的,此时睡眼惺忪,身体还不知觉之下已经被夏诗套上了外衣更是系好了腰封。外衣已有些厚重略感微沉方觉清醒,清水掩面、锦缎抚颜,双眸才觉通亮。

    “今日茶水糕点务必备好,午膳的席面万不可马虎。”楚曦念擦拭双手,敛去脸颊上湿润的丝发,漫不经心的开口向夏诗交代。

    午膳?!夏诗抬眸极快的扫了一眼,见她毫无异样的面色。愣了半晌方才忙道:“都已经按小姐您的吩咐的去做了。您且放心。”

    “春夕,去萱堂瞧了吗?母亲可起身了?”理了理衣袖,漫步到妆台。

    “小姐,这在寅时三刻。夫人哪会起身。”春夕哭笑不得,今日小姐格外早起。知晓小姐最重礼数不敢轻点怠慢了江公子,不过这着实早了些。往日都是卯时将至方醒,夫人更是如此。

    楚曦念这才觉得自己今日确实过于早了些,不过早也有早的好处的。“寻来披风,我去母亲堂前等候。”

    说此便行,携着春夕与夏诗一同在萱堂前候着。卯时将至前已经让人备好了温水在堂外一并候着。

    兰姨先起身穿戴整齐打开了堂门瞧见三三两两一众人皆在外头候着,先是吓了了一跳。

    瞧仔细了为首的人,整个人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呀’的一声:“大小姐这是作甚?更深露重的您是候了多久?快些进来。”

    挪开步子想迎楚曦念进屋子。兰姨是自幼伺候在母亲跟前的,是极好的人。

    听着外头的响动,郁氏起身探着首瞧不见分明:“可是曦儿来了?”

    “娘亲。”楚曦念踏入门槛入内,见着郁氏还只穿着中衣。她顾不得行礼,取过婢子手里的衣服走向郁氏。

    “让女儿替娘亲更衣罢,娘亲方醒。莫要着凉了。”说着,便动起手来为郁氏着衣。

    郁氏半推半就伸着手,全了女儿一片孝心。只是疑惑女儿今日这般早起。

    “你这孩子,今日是怎么了?可是在外头侯了许久。”

    楚曦念莞尔一笑:“晓得母亲平日卯时将至才醒,女儿掐了时候早起了些。没侯上多久。”

    郁氏温柔笑着,手腹不经意间划过她的披风感到一阵冰凉,目光复杂流转。她也未戳穿,女儿大了不同以往。似乎比过往更用心了。

    “女儿有一事想同娘亲说,望娘亲莫怪女儿擅自做主。”在郁氏更前为她整理对襟,将腰封的系带系好。心里揣摩好些说法在试着开口。

    “且说无妨。”

    为母亲整装好,她才福身再道:“女儿前些日出了趟门,为母亲寻了一位高人。”

    郁氏一听已经了然几分:“曦儿作甚这般劳心劳力?”

    “娘亲,女儿想娘亲安好。女儿知晓未提前禀明娘亲失礼在先,今日才前来相告于您。与江公子约定了亥时过府为母亲诊脉。”

    听罢,她叹了一口气。瞧出她惶恐她这个做母亲的动怒。责备她不事先相告,迟迟到今日才敢前来告知。又在外头侯了许久,这个傻孩子,拳拳孝心她怎么忍心责怪?

    她的好女儿,自小懂事有礼,乖巧听话。从无让她恼心,有时候她总觉得这个女儿过于的好了。瞧着最是体面模样,实则心里头是受委屈的。偏生这嘴最为严实,不屑于论人长短,那些圣贤书倒是将她这点栓得死死的,同样吃了何苦头也从不与人诉说。外柔内刚的性子也不知随了谁。

    “曦儿甚好。”她不由发出感叹。

    楚曦念软笑:“娘亲也甚好。”她知母亲是外刚内柔之人,好好同说母亲定会明白自己的心意。偏生这极好的母亲,父亲却不懂珍惜。

    “劳兰姨为娘亲梳妆。”朝着兰姨温润一笑,眸中皆是温色。

    兰姨见状前来扶着郁氏朝着妆台而去:“那里的话,老奴自小是在夫人跟前伺候的。”

    瞧着镜子郁氏的面容,眼眸沁着感概。低头瞧着郁氏头顶几缕白发,不禁有些泪目。她一生未嫁,陪伴这跟前主从姑娘至妇人在到为人母。几经春秋二人乌发已见白。

    似乎深有感同一般,郁氏伸起了手握住了她为自己梳发的手。镜子里四目相对、百感交集;似穿透铜镜依稀见着年轻时模样的她们。

    此时的楚曦念仿佛是局外人,瞧着二人。心中不由‘岁月不知春已去,乌发见白方恨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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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夏诗前来,面色凝重。

    才抿半口茶,恰好亥时将至。

    想来是江公子到了,楚曦念忙放下茶盏:“可是江公子到了?”

    夏诗支支吾吾半响:“不不是江公子。”

    不是江公子?楚曦念愣了半刻,极快思索。‘腾’的一跃而起,面色大惊、咂舌不已。

    “是是是…玄…”她一下子捂住了嘴别过脸背对夏诗,深深呼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夏诗见状,好深疑惑,她见到来人时候也只是疑惑。可是向小姐这般吃惊还是深感不解,见她在转过身已经面色如常,倒让她以为刚刚小姐那吃惊的模样是她看花了眼。

    “前来的人,请夏诗带了话先行告知小姐。”

    “是何话?”忙问道。

    “君者仁也,为子者孝也,为医者佛心。”瞧她及不敢多言旁的。

    为医者佛心。是了,这是玄青子院使时常挂在嘴边的话。

    “贵客登门,大开正门。迎贵客入府!”楚曦念甚喜,眸中沁满了忻悦。

    夏诗不敢怠慢、赶忙前去吩咐迎客。

    为表敬意,楚曦念想来还是亲自相迎。半路忽然惊觉不可,实在欢喜过了头,她欲折返想请母亲一道而去,可是思来又觉得不好。

    毕竟此时她应当是不识这位贵客的。若是这般礼重甚了未免落人怀疑。她踱步半响,失礼一回也罢。母亲身体要紧,她真当需敬谢江公子才是,本想请得江公子一试。却不曾想江公子如此性情之人、这般相助于她。

    江公子师承玄青子医术想来已是足以,却不曾想江公子倒也是谦逊之人。于情于理江公子之恩她都记下了。

    楚曦念定了定神,稳住神色款款迈过门槛。只见玄衣老者提着墨黑药箱伫立在门前。

    “老朽见过楚家小姐。”他拱手弯躬一礼。

    楚曦念赶忙上前行礼,她心里是敬重于他的。前世为妃也多亏了他多有照拂,才平安诞下麟儿,从前身份有别。如今倒是能敬他一礼了。所以这一礼她格外赤诚。

    玄青子见状,瞧楚家小姐是个知书达理的人。

    “老先生多礼了,曦念有失远迎。曦念不识先生,斗胆一问可是江公子何人?”言语敬重,看着玄青子亦如前世那般慈眉善目,那一头的白发还有那修长的白胡。

    “老朽不才,小徒江讪。”

    “不知江公子今日为何未至?反倒叨劳了老先生您至此一趟。”

    “无妨事,小徒自觉才浅。特请老朽为令堂诊脉。”此话自然是假,他自不敢违逆圣意告知是皇命而为。

    “承江公子之恩,老先生快请入府。”

    莹莹一笑,退了一步伸手“先生请。”

    玄青子闭门诊病,萱堂内郁氏端坐一侧。对面坐着玄青子正在搭脉。郁氏眉心莫展,瞧着眼前的人。

    她今听闻女儿所说的是为公子才是,而如今见到的却是一位老者,而这位老者却略有耳闻,玄青子是当今天子的师叔,任太医院院使。

    江公子莫不是就是玄青子的高徒,怪不得,她前头还纳闷是个医者又是姓江,她早该想到的才是。

    郁氏是郁家的嫡女,而郁家满门忠烈各个男儿皆是武将位极人臣,女儿是闺中小姐自然不清楚闺阁外的事。

    女儿为她请动了江公子,江公子却请来了玄青子。她是郁家的外嫁女哪里有这般大的脸面。她不敢妄加揣测,却也不敢掉以轻心。

    “早闻院使医术高超,今日一趟有劳了。小女不识院使。若有和失礼之处,还望院使莫怪。是民妇管教不甚。”

    “哪里的话,楚小姐亲自相迎。老朽荣幸之至。”

    听得此话的郁氏面色不佳,太医院院使官价正五品。楚曦念区区民女,论身份实在难当他这句荣幸之至。

    她心头已有些许猜想,还不敢有定论:“院使百忙不远此行,民妇实在受之有愧。”

    玄青子神态自若,眸中含星光,似若有所思,又转念思索其他。搭在郁氏脉络上的手点点停停。

    神色复杂而又听着郁氏所言、剑眉紧蹙:“老朽奉命而来,楚小姐孝心所致。夫人好福气。”

    他收回了手,捋了捋长胡。

    郁氏也同样收回了手,瞧着紧掩着房门,轩榥透着得光将她目光照得一片清明。

    她心里已经有了定论:“不知道院使可有旁的话要说?”

    玄青子微顿,明白问者的意思。虽说论辈分他是陛下的师叔。论君臣他是臣下,只是太医院院使。朝堂之事不敢妄言,于后庭之事更不敢妄加揣测。来前听了徒儿几句碎言了懂一二。

    他本无心卷入、不敢多言。一切静听圣意。

    郁氏并不是强人所难之人,见他左右为难再度发话:“多谢院使,民妇已经明白了。”玄青子方才所言郁氏心中已经有了底。

    “是老朽该谢夫人才是。”

    “民妇多谢院使此行,托院使替我谢主隆恩。”郁氏起身欲行大礼。

    玄青子见状跟着起身阻了她行礼的动作。“夫人客气了,老朽可受不起。”

    郁氏眉眼带笑,无声的起身重新坐下。“既然如此,恕民妇身体抱恙不能远送。”

    忽然觉得身体乏力、额上都泛起了一层薄汗。

    玄青子好生疑惑,瞧她似乎一点也不太在意自己的病因的样子,见她如此虚弱已有逐客之意便不敢久留随后提着药箱拱手离去。

    楚曦念将玄青子亲自送出了楚府,今日那茶水糕点和午食全都白费了心思。那里能想象得到,母亲多年来得病痛折磨,不是因为母亲思虑过重更不是何疑难之症。

    “夫人并非是病,而是中毒已深。已入五脏心肺实难根除,此毒算不上凶猛,只是此毒日日夜夜积累至今,只怕难如登天,老朽也只能勉为其难。楚小姐需早做打算才好。”

    她缓步踏入闺房,双腿无力打颤,耳边回荡玄青子所言。发麻的手扶着桌沿艰难的坐下,不慎掉落的茶盏在脚边碎得四分五裂。

    发出得清脆声响都没将她失了的魂拉回来。母亲是中毒,并且中毒已深,方才玄青子所言不久等于下了死刑,回天乏术了吗?

    她颤抖的双肩,在厉害的人也无法控制怒发。

    一旁的春夕夏诗对视一眼皆不敢上前。夏诗还担心她会被地上的碎渣子伤到,大胆上前蹲下身子把有威胁力的随便捡起来被绣帕包裹着。

    是谁?是谁会对母亲下毒?自然苏姨娘再或者是自己的父亲最先今她怀疑。她克制冷静、狠狠的将蓄势代发的心绪死死的压制。

    重重呼出一口气,她想父亲不是个精于算计的人,也不是这般如此有耐力之人。但不代表他会不知道此事,父亲一项不过问母亲的身体如何,许是知道如何所以才无需过问。

    偌大的楚府,郁氏若一死最大的受益之人必然是苏姨娘。姨娘此人野心之大、极会隐忍之人。当瞧能够生下楚飞玥七年后才发作可见此人心思之深。

    极有可能就是她!

    她敛目睁眼的瞬息间,将所以不甘的气息从鼻尖吐出开口道:“春夕,烹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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