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蒋杭秋记得去年费老师曾经举办过才艺表演。葛勘泽开口唱了一首当时还被禁的歌曲,是李谷一唱的“乡恋“。那优美的旋律,配上葛勘泽的还没有变声,有点雌雄莫辨的“金嗓子“,让在场所有的老师和同学都陶醉了。虽然是被禁的歌曲,但是大家谁在乎?只要好听,人人高喊着:”再来一首,再来一首。“
费老师不得不提醒大家小点声。
葛勘泽又唱了一首‘外婆的澎湖湾’。这是蒋杭秋第一次听到台湾的歌曲。她特别喜欢这首歌。歌里好像唱的就是她和外婆的满满温情。
晚风轻拂澎湖湾白浪逐沙滩
没有椰林缀斜阳只是一片海蓝蓝
坐在门前的矮墙上一遍遍怀想
也是黄昏的沙滩上有着脚印两对半
那是外婆柱著杖将我手轻轻挽
踩着薄暮走向余晖暖暖的澎湖湾
一个脚印是笑语一串消磨许多时光
直到夜色吞没我俩在回家的路上
蒋杭秋对着曲悦的坦诚一下子愣住了,不知如何接话。这时的初中生虽然已经对男生有了朦朦胧胧的好感,可是,大家都压在心底,从来不敢承认的。
“我记得你说过千万不能喜欢搞艺术的人。这些人都不专一,爱移情别恋。”徐磊回头对蒋杭秋说。
“蒋杭秋说的是像关老师那样的画家。”曲悦道。
“搞艺术的人不光是画家,什么演员呀,弹琴的,唱歌的,跳舞的都是搞艺术的人。”徐磊永远那么冷静。
“你喜欢他,那他呢?“蒋杭秋问曲悦。
曲悦摇摇头,说:“他根本不知道我喜欢他。而且,他唱歌唱得那么好听,学校里好几个女孩子围着他转呢。三班有个女生已经向他表白过了。现在每天一大早就到我们班的教室里给他擦课桌。”
蒋杭秋无语了,与太耀眼的男生在一起实在很累吧。他们的选择太多了,也不知道是否珍惜你的感情。
“那你也想表白吗?”蒋杭秋问。
“我才不会呢。”曲悦道“我要对他冷冷的。不能让他知道我喜欢他。”
好吧!蒋杭秋和徐磊都放心了。
“葛勘泽今年唱什么歌?”蒋杭秋对好听的歌曲更感兴趣。
“苏芮的‘酒干倘卖无‘。你不知道,他开口唱第一句’酒干倘卖无‘的时候,全场都被他的嗓音惊呆了!“曲悦貌似很陶醉地倒在徐磊身上,“那声音太太好听了!他太帅了!他一开口唱歌,我的心都颤抖了。可惜人家根本不知道我!”
徐磊还是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波澜不惊地说:“嗯,是唱得好听。”
“是不是,是不是?!”曲悦激动的喊声惊到了九溪十八涧山林里的鸟儿。它们扑啦啦的全飞出了林子。“就连冷静的徐磊都入迷了。”
徐磊笑笑,“我没你们这么迷他。”
“下次你们再有才艺表演,叫上我呀!”蒋杭秋很遗憾错过了听歌儿。
“你也喜欢唱歌呀?”曲悦问道。
“我喜欢听唱歌。”蒋杭秋道,“我更喜欢运动。我被选到校队打乒乓球,还参加了游泳队。明天,咱们去游泳怎么样?“
“好呀。“曲悦说。
”我不会”徐磊同时道。
三个人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青春多么美好,不论口袋里是否有钱,只要有青春,就是快乐的!
爸爸妈妈对姐姐和启瑞谈恋爱的事情不是很赞同。
妈妈特意找姐姐谈话:“你们现在感情好,不觉得。等以后,你会发现文化程度不同的人在一起,连共同语言都没有。”
蒋杭宁一脸懵:“我们有很多话谈啊”
妈妈说:“我是说你们的兴趣爱好会不同。”
“我们一起打球,一起读书,很多兴趣爱好啊。”姐姐不服气。
“你是大学生,他是个工厂里的工人。以后,你赚的钱比他多,他慢慢地心里会不平衡。”
“他不是工人,只是工人编制。“
“那不是一样?“
“不一样。他自学针灸,自己学医,他本事很大的。不然,这么多下乡的人当中,厂里怎么光看上了他,把他抽回来呢?“
“自己学医。你以为医学那么容易学?没有进过专门的医学院怎么能称得上学过医?“
蒋杭宁涨红了脸,眼里泪光盈盈。母女俩话不投机半句多。
这天晚上,蒋杭宁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有把妈妈的话转述给蒋杭秋听。
“小秋,你帮我个忙呗。”姐姐道。
“好,姐,你说。”
“你知道外婆把户口本放在哪里?”
“户口本?”蒋杭秋惊愕了,”你要户口本干什么?“
“不干什么。只是我想把户口本拿在自己手里。以后要用的时候就方便了。“
“你是不是拿户口本去结婚登记呀?“蒋杭秋倒是知道结婚登记要有户口本。
“别瞎说“姐姐说,“上一次,宋奶奶把启瑞的户口本藏起来过了。启瑞觉得我们要早做准备。户口本在手上,想做什么都方便。“
“这样啊。“蒋杭秋挠挠头,”我上次看见外婆放在她床头柜里了。等我有机会帮你偷出来。“
如果世界上有时光倒流机器,蒋杭秋无数次希望能倒流回到她把偷出来的户口本交给姐姐的这一天。
姐姐还有一年就要大学毕业了。蒋杭秋相信姐姐是想先把户口本拿到手。等毕业以后,和启瑞结婚登记时用。
可是,蒋杭宁不想再等了,她和启瑞从小就认识,从高中开始谈恋爱到现在已经六年多了。她怕父母的干涉,怕有未知的意外发生。所以,两个人都从家里偷出了户口本,就去民政局登记结婚了。
这两个年轻人,也没有登记的经验,(没结过婚的人谁有这方面的经验呢。)不知道领结婚证还需要各自单位开的证明。而且,虽然姐姐已经22岁了,可她还不到晚婚的年龄。80年代,政府说是提倡晚婚晚育。但实际上,不到23岁,民政局根本不给办理结婚手续。启瑞和蒋杭宁碰了一鼻子的灰。
登记的人还用嘲讽的口吻对启瑞说:“你就那么等不及要结婚了?”
启瑞生气地反驳说:“宪法规定的年龄已经过了。我想结婚又怎么了?”
蒋杭宁一看要吵起来了,赶紧拉着启瑞离开了。
两个人垂头丧气地出了民政局大楼,不知道下一步该去哪里。本来,他们打算登记完了,就坐上火车神不知鬼不觉地去外地旅游结婚。而且,他们俩为了这一趟旅游结婚,连假都请好了。可是现在,没有结婚证书就不能去旅馆开房间。
在八十年代,旅馆每天都要把当天入住客人的登记表送到公安局里审查。如果被查到没有结婚证书就去旅馆开房间,就属于生活作风问题,是最让人不耻的“丑事”,即“不正常的男女关系”。更有甚者称其为“破鞋”。
就这样回家去吗?两个人都心有所不甘。启瑞跟厂里请好的假,蒋杭宁骗爸妈回学校实习说的谎,怎么圆?
两个人只好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游荡起来。
启瑞忽然想到了一个去处,他面红耳赤地在蒋杭宁耳边低语道:“我知道火车站旁边有一家叫”红楼”的宾馆,不查身份证或者结婚证。我认识一个香港来的商人常住在那里。“
蒋杭宁听见这话,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她的心轰隆隆地跳个不停,脸上也在发烧。为了不让别人发现,她把头靠在了启瑞的肩头,藏起了脸。两个人靠的很近,启瑞听见了她的心跳,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却已经掀起滔天巨浪。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此时,他真的觉得登记的人说对了,他真就那么等不及要结婚了。
其实,两个相爱的人想要发生亲昵行为是水到渠成、自然而然的事情。
那是一个晴朗的天。蓝蓝的天上万里无云。下午,两个人就手拉着手,肩并着肩,身体当中一点缝隙也没有地沿着苏堤漫步。日落以后,他们真的入住了红楼宾馆。用的是启瑞一个人的身份登记的。蒋杭宁随后进了房间。房间里的窗帘合着,谁也没开灯,黑暗里看不清彼此的脸。蒋杭宁把头靠在启瑞的颈窝,启瑞慢慢转过身子,两个人的脸离得越来越近,不知道是谁的心在这寂静之夜跳得咚咚作响。启瑞只觉一蓬蓬的热浪在全身翻滚起来,觉得这房间里热得不行,人似在锅里蒸的一样。他的唇碰到了她的。然后,两个人的脑子都迷糊了,身体也似乎要融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