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初见端倪
审讯室里。
李慕甄和江童伟两人面面相觑。
“这样尴尬的场景，怎么也不换个人来审。”
以往并肩作战的好兄弟，如今一个眉头紧锁，一个手铐加身。
“别人审，我不放心。”
李慕甄刚出院不久，嘴唇有些苍白。
江童伟的目光盯着他的肩膀，嘴唇动了动，却终究没再说什么。
审讯开始。
一沓沓资料堆在桌案上，桩桩件件都把最终的矛头指向了江童伟。
“两年前，费薇的尸检报告是你改的吗？有没有同谋”李慕甄一针见血。
“没有。只有我。”
李慕甄自然是不相信。
尸检程序这么繁琐，一个人怎么可能躲避掉层层检验。
事到如今，你到底在为谁隐瞒
“信不信由你。”明显的消极逃避。
……
“失踪的费国华和侯家宝在哪儿？”
“我不知道。”江童伟确实不知道。
接下来连问的几个问题，江童伟要么避重就轻，要么干脆闭口不言。
“江童伟，请端正你回答问题的态度。”一旁做笔录的刑警终于忍不住开口。
气氛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江童伟也曾是警察，最清楚警察的审讯手段。
监控室里，局里几个班子成员都在，眼睛都盯着审讯室里的情况。
有一人半缩在袖子中的手微微蜷曲而颤抖，浑身僵硬无比。
李慎注意到了这一幕，可他却视若无睹。
“老李，我出去抽根烟，透下气。”
副局长胡鸣率先带了个头，走出监控室。
“我也先去喝口水。”
……
审讯室里，江童伟一直在兜圈子。
审讯迟迟没有进展，几个领导纷纷离开。
两个小时过去，双方的身心皆是筋疲力竭。
李慕甄作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关掉了审讯室里的监控。
一旁刑警赶忙道，“你疯了，这是违规！”
“特殊情况特殊处理。”
他现在管不了那么多。
他看出来江童伟内心的顾忌，眼睛时不时望向监控，明显他在顾忌监控里的有双眼睛。
李慕甄走近他，轻声道，“告诉我，是谁。”
江童伟双目无神，直直地望着他，“你过来。”
李慕甄压低身子，侧耳倾听。
几乎是耳鬓厮磨般，江童伟缓缓道，“你的父亲，李慎。”
细弱蚊蝇的声音在此刻的李慕甄心里，像是炸出了一道惊雷。
他十分怀疑江童伟的精神状态。
从小到大，被自己视为榜样的父亲，是他做警察的初心之源。
江童伟的话能相信吗？
江童伟露出了自嘲的笑容。
“你当然不会相信，因为连我都不愿相信。”
可两年前的那个雨夜，血淋淋的现实将包裹着糖衣炮弹的表象尽数撕碎。
家属指认尸体那天。
费国华发现了女儿尸体的可疑之处，要求重新尸检。
江童伟按照副局长胡鸣的指示，将他带到了城西小区的老酒厂仓库。
仓库里有个戴着面具的雨衣男，还有个人看不清面容。
费国华面色惊惧地看着他们，大声嚷道，“你们带我来这是想干嘛？我女儿死得不明不白，我绝不可能让我女儿枉死。”
面具男冷笑了一声，“说得好像你和女儿感情有多深厚似的。”
重男轻女的伪君子。
“摆在你面前的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和我们交易合作；第二，和我们斗争到底。”
面具男走到费国华身前，“你选择哪条路”
费国华连连后退，撞到了一个金属圆筒，发出刺耳的声响。
“是你们，我女儿的死和你们有关，你们到底对我女儿做了什么！”
面具男掏了掏耳朵，“是啊，那又如何呢？你是要不自量力与我们斗争到底吗？”
“瞪大你的眼睛看清楚，站在你面前的人都是谁！”
面具男笑得猖狂肆意，指着江童伟，对费国华说，“你看，这是刑侦支队的警察，第一时间到达你女儿跳楼现场的人。”
他又指着胡鸣说道，“你看，这是我们尊敬的胡局。”
“哦对了，还有我们的重磅压轴人物没有出场。”
暗夜里仓库灯光昏暗，江童伟揉了揉眼睛，看到那道看不清面容的黑影缓缓转身。
闪电的光亮划破夜空，人的面庞被照的明亮。
“你看，这是我们伟大的光明市公安局局长，李局。”
面具男继续诱导，“费国华，脑子清醒一点，你拿什么和我们搏，相反，与我们合作，你将获利百倍。我记得你还有个在上初中的儿子吧……”
“你们要对我儿子做什么，有什么都冲我来！”儿子费宇是费国华的命根子。
他立马服软，“你们要我怎么做？”
一直没说话的胡鸣这时发话，“费国华，你女儿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我知道你很心痛，可就算你追究那些过往，也是徒劳无功，不如让你女儿死得更有价值。”
他接着说道，“第一，在火化家属遗体的自愿书上签字；第二，为你的女儿举办一场葬礼，邀请新闻媒体，越多越好，在葬礼上说明你女儿的死亡原因是你教导疏忽，将公众的视线转移。”
面具男从仓库里面拎出一个行李箱打开，“做到这些，这些全是你的。”
层层叠叠的钞票让费国华迷了眼。
他想，是啊，女儿已经死了，追究又有什么意义呢？可是活着的人还要吃饭。
“好的，我答应你们。”费国华下定决心道。
“今天这事儿，你要一辈子烂在肚子里，否则……”面具男摆出一个割脖子的姿势。
费国华连忙道，“我一定，就算我带到地底下也守口如瓶。”
突兀的铃声响起，是一阵《致爱丽丝》。
面具男接了电话，“都办妥了，放心吧，老大。”
自始至终，李慎都未发一言，可他既然来到这，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江童伟内心燃烧的光彻底熄灭，从来没有人能救他于火海，也没有人能拉他出深渊。
从他接受胡鸣的第一次诱惑开始，他已毫无退路可言。
在他最灰暗的那一刻，竟然还有人愿意为他这轻贱的生命殊死一搏，他突然觉得人生无憾。
短短的一分多钟，李慕甄感觉像过了一万年那么久。
一旁的刑警又重新将监控打开。
走廊外忽然传来一阵铃声，《致爱丽丝》的旋律优美而动人。
江童伟突然对李慕甄说道，“李慕甄，我口渴了，想喝茶。”
“稍等，我去给他拿。”一旁刑警准备起身。
“不用了，我这有，喝我的。”李慕甄并不放心，这茶他自己亲手刚泡的，还喝过。
他将保温杯递给江童伟，“喝吧。”
江童伟目光灼灼地看着李慕甄，“认识你真好。”
整个保温杯的水都被他一饮而尽。
回归主题，李慕甄坐到位子上，正准备再次审问。
突然，江童伟眼神直直盯着远处，鼻子开始流血，不断抽搐着。
李慕甄慌了神，他立马冲上前，给江童伟解了手铐，“你怎么了？”
他拍拍江童伟的脸颊，手上也沾满了他嘴角流出的温热鲜血。
“快，快去叫医生。”一旁的刑警被吓蒙了，这才反应过来。
不一会儿，江童伟垂下了头。
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他看到了李慕甄慌乱的脸，他想伸手触碰，却再也没有力气。
终于解脱了，再也不用像个傀儡。
李慕甄感受着怀中之人没了生息，心脏如同被摔碎的玻璃扎入，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