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果然，当天下午就有人来隐晦试探汤拂晞那话是真是假。晚上更是直接有人来拿了银子走人。
这倒也好理解。人各有志嘛，即便是以前汤父身为村长也并非所有人都愿意跟在他屁-股身后做事，更何况现在汤家村的掌权人隐隐有变成汤拂晞的趋势。
汤拂晞不喜欢在创业过程中不断来分心清扫内务，正巧借这次机会给汤家村做个大清洗。
如此这番算是顺了双方的心愿。
只是对这些人来说，现在走得潇洒，以后要回来可就难了。
不过瞧他们一个个揣着银子美滋滋的模样，想必短时间内是不会后悔的。
汤母站在小院门口瞧着那拿了银子的四户人家悄没声息地离开村里，面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隐隐有些难过。
“娘，他们不会饿到的。”汤拂晞走上前来，一身玫瑰花香。
汤母瞧着幺女清亮的眼睛，温柔地笑了笑，摸摸她的脸，“娘知道。好了，小月不是明天就要走了么，走吧，瞧瞧他还缺什么东西不。”
萧琅月做出这个决定是汤家上下一致支持的，毕竟沈捕快的话那样在理，即便汤家人多有不舍却也该紧着让人先找到家人才是。
听到汤母这般说，汤拂晞不禁弯了眼。
自打萧琅月确定要前往西北后，汤母便带着汤拂晞与怀生娘待在厨房给他做了好些干粮饼子。
明明沈捕快都再三保证带着萧琅月是公费吃喝，必不会苦了孩子，汤父汤母还是不放心，将家底都掏出来不说，还从给那四户人家的“散伙费”里扣出了点银子给他当盘缠。
收拾来收拾去，现在萧琅月的包袱都快比他人还大了。但这也是汤父汤母一番心意，两个小年轻自然只有遵从。
只第二日沈捕快见到这巨型包袱很是震惊了一番就是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来到要给鄢府送香膏的日子。
经过这番折腾，汤家多日积攒的家底被掏空。再加上李家村的人虽说不用补偿，但是自家豆腐车闹出这么些祸事，哪里又真能不作为。
凑了笔银子买了糕点去挨家挨户道罪，汤家可算是一朝回到家徒四壁、背负外债的解放前了。
汤拂晞卖完豆腐来到镇上已近晌午，将驴车停稳，她抱着装满瓶瓶罐罐的竹篮扣响了鄢府的门。
因为终于能为汤拂晞一家做些事情而十分开心的小翠，蹦蹦跳跳地抱着小鱼篓跟在她身后。
汤拂晞瞧着好笑，正想问她今日累不累，话没出口，前日那丫鬟就步履匆匆地从后门出来了。
丫鬟一见她，满脸欣喜，“姑娘来了，快里面请。”
说罢，丫鬟快步走到汤拂晞身边，挥了挥帕子让几个家仆打扮的小厮接过汤拂晞手中的东西，又瞧了眼小翠，“咦？这位小姑娘倒是第一次见。”
汤拂晞拿不准这些高门大户里的规矩，便没推辞，尽管放手让几人将篮子抱走。
听到丫鬟的话便牵起小翠的手，笑道：“姑娘好眼力，这是我同村的妹妹。”
汤拂晞握着小翠的手，就感觉到方才跳腾的小丫鬟这会有些放不开。便调笑着与丫鬟告了罪，帮着小翠通了姓名并未叫小翠来与人打照面。
丫鬟表示很是谅解，笑嘻嘻道：“姑娘也别老‘姑娘’、‘姑娘’地叫我，唤我云儿就好。我家小姐用了那玫瑰纯露，感觉十分好呢。夫人试着也得宜，姑娘今天来可带了纯露来卖？”
“自然有的。”
随着两人说话着行走，汤拂晞观察到周围建筑愈发精美，说话间绕过抄手游廊竟是一汪清澈见底的人工湖。
瞧着不像单纯去结算银钱的路。
果不其然，待几人又走了几刻，云儿便将她们带到了了一方精致院落。
院中种了成片的栀子花，层层叠叠的雪白花瓣在正午时分仍不见颓靡模样，反盛开得亭亭玉立，阵阵幽静而沁人心脾的香味如轻柔的风般激荡过来。
走过栀子花丛，来到正厅门口时，汤拂晞与小翠便已满身是花香。
云儿侧身站在正厅门口，“姑娘，我家小姐想见你呢。”
汤拂晞迈步进去，走了几步便瞧见珠帘后被丫鬟婆子伺候着的鄢三娘。
鄢家虽只呆在区区随禾镇，却听是个家底十分丰厚的，手头生意涵盖米粮、鱼虾、码头来往。祖上曾任皇商，只前几十年被皇位之争波及，鄢老爷这才带着妻儿来到随禾镇韬光养晦。
这样大家族养出来的女儿必不会差，只见鄢三娘眉似远山，嘴如樱桃，肤白胜雪，半躺在贵妃榻上捏着话本瞧，活生生一副美人图。
还不等汤拂晞与小翠出声，珠帘后的鄢三娘先发现了两人。
她惊喜地站起来，绕过珠帘快步来到两人跟前，“呀~这便是云儿多次说过的制香能手罢？她总说是个多年轻的女子，我却不信，今日见得……姑娘年纪轻轻却是有本事的。”
鄢三娘的话跟她人一样美，听的人通体舒畅。
云儿奉了清茶、糕点上来，几人很快落座。
鄢三娘先与汤拂晞清算了十瓶玫瑰香膏余下的五两尾款，聊了几句玫瑰纯露养肤妙用，这才说起自己今日的真正目的，
“实不相瞒，这玫瑰香膏很是合我心意的。只近来我要去的宴会上，主人家要将它作彩头，我便不好再用这个去……姑娘是制香好手，且看院中那成片的栀子花，可能用这个做出香膏来？”
原来兜来绕去竟是这么个事。栀子花精油与玫瑰精油提炼手法别无二致，很是简单，汤拂晞二话没说就点了头。
鄢三娘见状松了一口气。她喜香，最爱栀子花香。只市面上杂七杂八的香膏很多，却独独没有能复刻栀子花香的。
这些年哪怕用着京城最好的独香阁的香膏，也觉不满。
她问过许多制香娘子，但能点头应下这栀子花香的，眼前这是第一个。玫瑰香膏那完整而饱满的玫瑰香味让人对汤拂晞的本事升不起丝毫怀疑。
“姑娘能做出来自然是顶好的。只是我，”鄢三娘眼波一动，轻声道：“我想，若姑娘能做出这栀子花香来，往后只能独供给我鄢府。”
说罢，鄢三娘又跟害怕这带着垄断的话吓到人，连忙补充道：“当然了，其他的香膏，姑娘还是该怎么卖就怎么卖。”
汤拂晞却丁点没有被吓到的意思。专门定制外加独家供应，鄢三娘这不就是想成为她家香膏摊子的高级客户嘛。
只是一味香被垄断而已，世上的花卉多了去了，不打紧。而且现下香膏市场尚未打开就能有个高级客户，汤拂晞觉得很好。
“小姐说的……可以自然是可以，但这样的话，恐怕造价不低。”
要知“定制”两个字本就是镶金带银的。
瞧她应下，鄢三娘当即喜上眉梢。
她一挥手，云儿便奉上个盖着红布的木盘，满脸笑意，“小姐终于能将这银子送出去了。”
话音未落，红布被扯开，足斤足两的银锭子摆了满满一盘，细细数来竟有五百两之多。小翠当场被吓傻，汤拂晞看着也是吃惊。
可这主仆俩却高兴得跟好似她们不是送银子的，而是收银子的般。
鄢三娘支起身子，喜笑颜开，“姑娘尽先收下，云儿，快叫嬷嬷们给姑娘采些栀子花带回去。姑娘先用这花研制着，不够尽管来鄢府取。还用什么东西，姑娘只管说出来，我找人寻来。这五百两算是姑娘的辛苦费，若是真制出来，自还有五百两奉上，再与你签以后的契书。”
一环接一环，五百又五百，汤拂晞有点傻了。虽说有钱不赚是傻子，但也不能跟抢钱似地赚啊，这香膏的成本，她心里可门清。
汤拂晞组织了下措辞便十分诚恳地同鄢三娘表示，五百两包含整个垄断定制服务，已经很足够了。
鄢三娘却被她这诚恳的样子打动，拍手笑道前日云儿来说遇到了个顶实诚的商人，果真不错。等笑完，她才将给高价的缘由说了。
不过三点，一，不论是京城或是随禾镇的闻香斋，制作香膏的工艺都是十分复杂的，什么熏啊、腌啊无所不用其极。二，制香膏所需的东西是十分精细的，像京城的独香阁装香膏的瓶子便是玉质的，甚至香膏的配料里还有翡翠。
其实上面两点合起来可概括为一句话：香膏制作复杂、选材昂贵。由别人看汤拂晞，想来她也不容易，所以合该这么高的价钱。
汤拂晞想着自家那口大铁锅，很想说句小姐您可真看错了，可鄢三娘不等她开口就说出了最后一个不能让她拒绝的理由——
“这般独供的香总是贵些。独香阁的香若要独供那可是有价无市的，这千百两，算我赚了。”
汤拂晞明白了，合着这是独香阁的前辈们已经将价格疯炒上去了。
市价如此。
得，她也别做那破坏市场平衡的恶人了。就含泪收了这五百两吧。
定下交货日期，再三谢绝鄢三娘想给她塞来的翡翠沫子，顺带将今天带来的纯露兜售一空，汤拂晞与小翠这才坐上驴车晃晃悠悠往汤家村走。
鄢三娘大方，解了心头事心情愉悦，连带着小翠都有赏。三两碎银，小翠想给汤拂晞没被接受，便只能自己留着。
“晞姐姐，”小翠跟揣宝似的捂着三两碎银，仰头问道：“是不是以后就不出豆腐车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