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几乎在他推开门的瞬间，汤拂晞几人就站了起来。
汤培壮一瞧这厨房里满当当的人，知道坏了事，转身就要跑。可厨房四人岂能让他跑了？
萧琅月上去一脚将他踹倒，然后利落地将他摁在地上，双手反剪，彻底控制住。
在院外放风的汤俊文见状，马上就撒丫子跑。却被从柴房冲出来的汤怀栋、汤怀生两人紧追着，他常年干的都是偷鸡摸狗的事，并不需要多少体力，很快体力不支慢下脚步，被两人压回了汤俊兴家。
汤俊兴家的卧房里，汤俊兴听到母亲的呼唤，走进去才发现父母都醒了，迷茫地问他出了什么事。
汤俊兴抿抿嘴，本想说没事，话到嘴边却改了，“恐怕村里是要出大事了，爹娘起身吧。”
俊兴娘与俊兴爹听得都是一愣，待儿子出去就赶紧穿戴梳洗起来。等他们出堂屋门时，就发现自家院子里里外外站了几乎大半个村的人。
怀生娘教这些人晃得眼花，还没等她找儿子问清楚，汤母就过来扶住了她，满脸愧疚，
“惊动老嫂子真是罪过，但咱们村出了祸事。你们家是苦主，咱这些事还是得放你家院子说哩。”
汤俊兴走过来将始末同二老讲清楚，两人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俊兴爹满脸愤怒，咳嗽几声，拄着拐杖怒道：“这些人就是见不得人好！”
几人的目光一并往院子中央投去，汤培壮与汤俊文都被麻绳捆了。
都能害同村人了，也别要什么尊严体面了。汤二叔伸手在汤培壮胸口一摸，当即掏出了一包厚厚的粉末。
汤阿婆接过去，久病成医，她只这么一闻就点头道：“确实是巴豆粉。”
乡里们哗然一片，谁都知道汤拂晞家赚了大钱，但人家自始至终都没忘过乡里不是？这头顶的青瓦，这手里的银子，哪里人家没帮扶了？
退一万步说，就算人家没帮扶你。这也是同村人不是？往祖上数三代可都是一家兄弟，怎么就能做出这种下作的事情来呢？
众人愤愤不已，唾骂声此起彼伏。更有愤愤者当场就要扯着两人去见官。
“使不得！”要扯两人见官的那人话音未落，院外就传来了一老妇颤抖的声音，众人瞧去，原是姗姗来迟的俊文娘。
汤父本是让人通知了全村人的，却不知是负责通知汤俊文家的那人不忍还是忘了。
自己听到动静赶来的俊文娘蓬头垢面，衣裳都胡乱穿着，瞧得人心酸。
俊文娘在村里是出了名的好性子、勤快人，谁家有事，她都愿意搭把手。此前村里收拾屋顶，俊文娘还自告奋勇与汤母负责了劳力们的饭食。
只是汤俊文却半点没遗传到俊文娘的优点，早年不知怎么与镇上泼皮混到一处，学了一身坏习惯。
以前三两日就要偷家里的银钱出去潇洒，甚至还因为偷不到银钱在自己亲爹的祠堂上大闹，被家中叔伯狠狠在灵堂上抽了一顿，在床板上躺了两个月，这才安宁了大半年。
可这伤好了不久，劣根又出来作祟了。
但对俊文娘来说，这再怎么混账也是自己的儿子，也是丈夫留下的唯一血脉不是？
“好兄弟，有什么事好好说，别带俊文见官。”俊文娘红着眼，搓着手祈求先前要送两人见官的那人，“你知道的呀，这孩子一身懒骨头，进了大牢那非得去半条命不可呀。”
这人本也只是怒极，这会教她这么看着倒是于心不忍了，只摆手道：“这事我做不得主的，但你家俊文这次做的真不是人事。”
其他人纷纷应和着，七嘴八舌将这次的事说了个清楚。
俊文娘听到自家儿子给汤怀生家的豆腐下了巴豆，导致几十人拉肚子，汤拂晞家折损十几两银子时就忍不住一个趔趄。
再听到自家儿子害了一家还不够，还要再来祸害汤俊兴家，当即转身就狠狠甩了汤俊文一巴掌。
“你，你……”俊文娘怒极，指着汤俊文的手指都是颤抖的，眼泪夺眶而出，话不成调，直接扑到他身上去捶打，
“我与你爹都是本分人，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混账东西。你就这么见不得别人好？你就这么下作！苍天呐！我，我打死你！反正你这样的东西进了大牢也是合该被打死，还不如死在我手上算了！”
说罢，俊文娘当真去找石头砸人，汤俊文哭喊着叫嚷，在地上滚成一团。
乡里们哪里能坐视不理，赶紧拦人的拦人，捂嘴的捂嘴，正待两边都忙得不可开交时，一柄长刀拨开了汤俊兴家门。
众人动作一停，侧目看去，只见——
沈捕快走进来，一身官服整整齐齐，清亮的目光盯着院中众人，“各位，这是在干嘛呢？”
村中人虽甚少有进京者，不认识六扇门的捕快打扮却认得他腰间那柄长刀。
这官爷谁去叫的？来的这么快？
刹那之间，众人心思百转千回，纷纷将目光投向汤父。
而汤父此刻也是一脸迷茫，快步上前，“沈捕快咋来咧？”
“哦，齐木镇的信你们都收到了吧。那里是没希望了。这不近日六扇门接了个西北的案子，我就想着带那孩子一起去。总住在你家也不是个事，这记忆也没恢复，还不如跟我去趟西北，找不到找得到家人另说，但说不准能看到熟悉的东西，想起来点啥。”
说罢，沈捕快从腰间取下个钱袋子，“上头批了银子下来，这是这些天你家照顾他的报酬。可别说啥不缺一口粮的事，这是我们办事的章程。”
他说这话倒是教汤父不好拒绝，而且此时此地，两个大男人拿着个钱袋子推来推去也不是个事，汤父便收下了银子。
想起之前沈捕快的问题，汤父叹了口气，“不过是些村里的琐碎事罢了，没得叫沈捕快看了笑话，我叫他们送你先去堂屋坐。”
说完，汤父叫了汤怀生几个知事些的后生将沈捕快请去自家院子，自然也让萧琅月一并跟着去，让他自己与沈捕快商量西北的事。
六扇门的权利并不能遍及到每个村落，而且这些以血缘为纽带的村落里行事总有自己的章程，村长都这么说了，沈捕快也不好强行参与，只忍不住说了句不可滥用私刑就跟着汤怀生几人走了。
一行人走远，院子里静下来。
俊文娘方才见官差来，几乎以为自家儿子今天是免不了牢狱之灾，结果那官差只是来这打了个照面就走了。
先怒再紧张，最后陡然放松下来，她支撑不住，脑子一昏晕倒过去。
汤拂晞帮着汤母将人安置好，出来就看到汤父阴沉沉地瞧着院子里的两人，表情虽然阴翳，汤拂晞却知他在心软。
其实在蹲人之前，她便与汤父商量过要如何处置抓到的人。
早说过她是要带全村人脱贫，却绝容不下心怀鬼胎者，这些人必须给个深刻的教训。所以她的法子是直接给银钱，让他们自寻出路。
害群之马不可有。汤父那会权衡过后也点了头，这会真要下决断了却心软了。
汤拂晞思索几刻，径直走向汤俊文两人，“都到这份上了，两位也不介意说说做出这种事的缘由吧？”
官差一走，穷途末路的汤俊文耍起混不吝的横来，唾了一口，仰着脖子道：“我凭什么告诉你？我就是看不惯你家没良心，自己赚了银子不接济我，我就是要害你们，怎么着？！”
汤拂晞看着汤俊文脸上那红彤彤的巴掌印，笑了，“你这不是把缘由说了么。”
“你……！”汤俊文一梗，正要发疯。
汤拂晞却不理他，只看向汤培壮，“你呢？”
汤培壮自打被抓就跟霜打过的茄子似的，这会听到问话只将耷拉的眼皮掀开条缝，极快地看了眼汤拂晞，又赶紧垂下去，“跟他一样。反正事也做了，被抓了我们也认了。要杀要剐，你们倒是给个痛快话。”
“捕快都说了不许滥用私刑……”汤拂晞直起腰板，看了会天际才又看向两人，从腰间拿住早准备好的东西，
“这有五十两银子并做豆腐的方子，你们自可拿了去镇上开个豆腐铺子当营生。当然了，要是拿了这银子，你们就不能回村子了。自己选吧。”
她使了个眼色，汤俊兴手脚极麻利地将二人松了绑。
乡里听着她这安排，虽然直接将人赶出村子是有些狠，却又给了两人选择的权利。对这法子说不出错来，只期盼着两人别拿那银子。
那会喊打喊骂一个比一个狠，真要见手段了，却又都忍不住心软了。汤家村的人哟~
但显然汤俊文与汤培壮就没这等温情心思了，汤俊文只梗着脖子问过汤父，知晓这银子实实在在能给他们。
两人商量都没商量，只对视一眼，拿着银子就走了。
乡里看着两人毫不留恋的背影，正唏嘘着就听汤拂晞道：“沈捕快给咱又拿了五十两银子来，我刚才说的话不只对他们有效。
我家是要带着大家一起过上好日子的，但总有个先后慢慢来的顺序。谁要是想单干，只管来我家拿银子走人。只拿了银子，往后再想回村，就得把身家全干干净净交上来才行。这只有五十两，想走的趁早吧。”
众人听了这话皆是极力证明自己没这心思，但谁知道这会激动的表情下藏着什么心思呢。
汤父微微叹了口气。
银子总能看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