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况且人家医师都说了,这不是豆腐不干净,这是被放了巴豆。
想来这三人也是被那红眼人给害了。
村民们升起了同病相怜的心思,对三人的态度就好了很多,纷纷出口催促三人放心走,
“天都黑了,家里人都着急哩。”这是当了娘的婶子。
“待在这也不成事了,快走吧。”这是那会气得要的打人的汉子。
“抓到那害人精可要狠狠打一顿!嘶~我这腿肚子还软哩。”这是刚从茅厕出来的倒霉蛋。
三人见状倒也不推辞,阔别众人就驾着驴车走上了回村的路。
汤怀生第一次经历这种事,神经紧张了一下午,现下放松下来竟是忍不住抹起了眼泪。
汤拂晞有心安慰,可她还没开口就见汤怀生将脸撇向另一边,说话带着鼻音,“你别看我。”
都哭得眼泪吧擦了还知道臊得慌。
汤拂晞无奈,只能让萧琅月扔了个手帕给他,然后宽慰道:“你别自责,今天的事错不在你……”
“咋不在我?那豆腐是我家做的,也是我去卖的。今天赚的银子全给我补窟窿去了,我真笨!我真没用!”不安慰还好,这一安慰,汤怀生直接破防,嚎啕大哭,嘴张得大得让人能瞧见他嗓子眼。
汤拂晞与萧琅月都没办法,只能等他哭了够才转移他注意力,跟他商量今天晚上逮人的计划。
汤怀生听了这个倒来了劲,抽泣着琢磨了会问道:“那咱们回村要装作无事发生么?”
村里叔叔伯伯讲故事都是这么说哩。先装没事发生让贼人放松警惕,然后在一鼓作气拿下他!
汤拂晞与萧琅月却对视一眼,摇了摇头,齐声道:“你还得哭。”
于是汤怀生就哭着回了汤家小院,汤父汤母与怀生娘本就因为天黑三个娃还没回来而焦急着,这会见到这场面更是一愣。
赶紧将人弄进堂屋,细细问了才晓得今天的事。
怀生娘也红了眼,拉着汤拂晞的手自责,“都是婶子没出息,这是多好的差事却让我们给弄成这样。丫头你放心,这银子我们肯定给你们还上,就是当牛做马……”
“哎呦呦!”汤母一听后面四个字赶紧过来将怀生娘挽住,轻轻给她擦了泪,
“你说的这是啥话咧?晞儿一个小辈咋能教你给当牛做马,而且这都是让人给害了,你家怀生多好的娃娃要受这种苦,也是我们对不住你们哩。那银子出了就出了,反正还没进我的荷包,我才不心疼哩。”
汤拂晞每日算完帐都会将银子交给汤母保管,自己跟萧琅月只留些散碎铜板,够用就行。
怀生娘陡然听了最后一句,教汤母逗得笑出个鼻涕泡。
两人情绪都稳定下来,众人才商量起捉人的事情。
汤父:“那人既然在怀生家下了巴豆,那咱们在他家院子等着捉人就是。”
众人纷纷赞同。
可捉人不能饿着肚子不是?汤母与怀生娘去端了锅里热着的饭菜来给三个孩子吃了。
等到天色彻底黑沉下来,到了汤家村人休息的时间,汤父才带着三个小年轻趁着夜色悄悄出了门。
不过去的却不是方才口头商定的怀生家,而是——汤俊兴家。
汤拂晞初步认定这下巴豆的人该是昨天想参与豆腐铺子被拒绝的汤俊文,原因很简单,他现在对汤家是被拒绝且恼羞成怒的态度。
即便不是他,前几日有人在墙角偷听的事也不能放松警惕——在他们商议的时候,很有可能有人在偷听。
防着人偷听哪里有放出去个假消息来的方便呢?而且不管有没有人偷听,小心一点总是好的。
至于这人的下手目标:汤怀生家已经得手,属于危险区域。汤拂晞家是大本营不好偷袭,汤二叔家……惹不起。
所以可动手的目标只有一个——汤俊兴家。
想必这人此刻的心理是十分爽利的,给汤怀生家下了巴豆,惹得汤拂晞一家损失惨重。而在他们去汤怀生家死守的时候,自己却偷偷来汤俊兴家来了一手。
真是想想都让人激动,却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已在后。
四人在汤俊兴家悄悄藏好,各自找了适合观察的角落,很快就瞧见两人从夜幕中偷偷摸摸往这边走来。
几人一边在内心唾弃这两人实在太心急,现下村里人才歇下,哪里是最好的动手时机,也不等一会再来。一边激动地攥紧了手里的东西,时刻准备出去逮住两人给他们一顿毒打。
可待那两人走近了,四人齐齐沉默了。
都没想到,竟是汤二叔和汤怀栋!
汤父直接“tui”了一口,骂道:“狗东西,老子有好事从来不忘了他,竟然给我在背后搞这种事!”
瞧瞧都将人气成啥了,自持文人身份的都开始“老子”了。
可汤二叔两人还没进厨房,显然不是最好的动手时机,抓人还是得人赃并获才好。
汤父提着棒子悄悄站在了门背后,恨恨的表情显然要给汤二叔闷头一棍。
在众人的注视中,汤二叔两人很快摸进汤俊兴家院子。
站到厨房门口,汤怀栋搓了搓胳膊,四处张望了一番,“爹,我咋觉得有人在看咱咧?”
“老汤家咋有你这么怂的人哩,快给我进去!”说罢,恨铁不成钢的汤二叔就一把把汤怀栋推进了厨房。
汤怀栋踉跄几步冲到厨房里,直接跟蹲在墙根处的汤怀生来了个大眼瞪小眼。
汤怀栋不解,“咦?你们也来蹲人……”
还没说完,他便听到厨房门口传来三叔的怒骂,“老东西,吃我一棍!”
接着,他便看到自家爹被敲得一个趔趄,但还不等他说句什么、做点什么,汤拂晞三人直接出动,七手八脚将他擒拿,一通闷拳如雨点般落下。
混乱中传来汤二叔父子的叫嚷,
“哎哎哎!怀生,晞儿,我是来蹲人的……嗷——别打我啊!”
“汤培水,我是你哥,你这是以下犯上你知不知道!老子今天是吃疯了来帮你,下次看我还理你不!”
合着他们也是来蹲人的?
四人手下一愣,赶紧将人搀起来问清楚。
汤二叔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扯着汤父的手在汤怀栋身上走了一遍,“下毒!下毒!你看娃身上揣毒了没有。”
汤怀栋被摸得左扭右闪,想说‘爹,咋不让叔摸你’,结果还没开口,后脑勺就被他爹甩了一巴掌,“站好!”
汤怀栋当即歇菜了。
别说别的,就这态度,四人已经信了。
于是场面就变得十分尴尬,汤二叔盘腿坐在地上,气鼓鼓地瞪着汤父。
汤父则搓了搓手,顶着通红的老脸,“二哥……”
“呸!你是我哥!”汤二叔插着腰开始诉说自己的委屈,“我去交银子的时候一听晞儿没回来,就知道不对劲。
果然让我等到晚上娃回来,结果还没进门就听到你们几个憨货说要去怀生家等,但用脑子想一想就知道人家要来俊兴家。你这犟驴么,我不想跟你说话,我自己带儿子来抓,结果……”
眼看汤二叔又要发火,汤父赶紧承认错误,好说歹说总算将这阵风波平息了下去。
扩张到六人的蹲人大团伙又开始蹲守。
蹲了好一阵,汤二叔蹲得腿麻,刚想往后挪挪就撞到了汤怀生的腿,“啧,咱咋蹲这么密?俊兴家厨房多大点,一下蹲六个,贼来了都没出下脚。怀生,怀栋,你两到隔壁柴房去。”
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两个小年轻领命,悄悄推开厨房门往柴房摸去。
而正对柴房与厨房的主家卧房里,汤俊兴站在窗边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因为时辰已晚,而且知道的人多了容易走漏风声,几人便没知会他。那会几人虽在厨房进行了“搏斗”,但都还忍着音量没有大声叫嚷开。
若是旁人是根本不会被吵醒的,可汤俊兴常年照顾生病的父母,有点风吹草动都得注意,睡觉格外警醒。
这种小习惯只有住得很近的邻里才晓得,这几人哪里知道。
所以汤俊兴从头到尾看着汤父带着三个人来了自家厨房,汤二叔带着汤怀栋也来了自家厨房,然后汤怀生跟汤怀栋还在自家厨房跟柴房间钻来钻去,心情十分复杂。
叔伯他们……大半夜不睡觉,是带着小辈们来自家捉迷藏了吗?还……挺童趣的。
蹲守仍在继续,天上的月亮慢慢倾斜,天际已隐约出现亮光,直等到汤怀生与汤怀栋在柴房都哈欠连天的时候,院外终于有了异动。
是两人趁着薄雾快步而来,两人像是好好商量过,一人站在院外守着,一人站在院墙边,双手一撑,利落地翻了过来,然后就快步往厨房这边走来。
待他走的近了些,能瞧清他的脸,众人皆是一惊。
是汤培壮!这人自然也是村中游手好闲的混不吝,已近四十都没娶妻,家中老母被他将棺材本都啃干净,下葬的时候连个棺椁都没有,还是村人捐钱给买的。
可……他是长辈啊!是与汤父、汤二叔同辈的长辈。
这下子几人的心情都有些沉重,而汤俊兴的心情更为沉重。汤培壮虽是混不吝,但作为邻里,也曾在他幼时抱过他,给他讲过故事……
不说汤拂晞一行人在院中蹲守良久,便看汤培壮那鬼鬼祟祟的模样,汤俊兴就知道他没安好心。
他还专会挑时间,知道自己在这会睡得最沉。自己是因为信任他才同他讲过这事,可谁知道自己的信任竟然成了对方害自己的手段呢!
但不管几人的心情如何沉重,现下都不是最重要的了,因为——汤培壮推开了厨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