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汤母看着汤俊文怒气冲冲的背影，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呆了又呆终是化成了一声无奈的笑。
众人只当这是个插曲，一笑了之，转身都又进了屋。
汤拂晞与萧琅月一起又做了些香膏出来，想着明天去镇上卖着试试。汤父汤母则张罗起了一家人的晚饭。
汤家村悠闲而温馨的下午便这么过去。
第二日。
汤拂晞与萧琅月两人早早卖完了豆腐，载着装了几个瓶瓶罐罐的竹篮往镇上去。
正巧汤怀生受托给汤阿婆带药，待怀生娘搭着汤俊兴的便车回去，三人便架着两头驴一并进镇。
因闹市与药铺并不在一处，三人进了镇便分开各自去。
直到过了约莫一个时辰，汤怀生想着去闹市给小翠带串糖葫芦回去，才与两人再次碰面。
闹市里人多，驴车、马车都停在外面临水的柳树旁。他正顺着人潮往前走，陡然瞧见了茶楼边角处站着的汤拂晞与萧琅月。
汤怀生当即喜上眉梢，热切地打了个招呼，快步走过去再看两人身前的瓶瓶罐罐，细细数来，顿时一惊，“咋一个都没卖出去么？”
汤拂晞点点头，面上神色不见气馁。
市场总是有排外性的，新面孔来卖东西，无人问津是正常。更何况他们这香膏定价不是一般人能消受的，站在这一个时辰，前后有十几人来问过，皆是一听报价就走了。
汤怀生听了汤拂晞的解释，心中瞬间安定下来。但看着这整整齐齐的瓶瓶罐罐，他挠头道：“这咋办？这也……”
“哎~小姑娘，你们这卖的什么呀？”三人正说着话，一个挎着菜篮的夫人上前来问了。
汤怀生比两人都热情，连忙道：“婶婶，这是上好的香膏！”
夫人瞧汤怀生没跟汤拂晞两人站到一处，还以为汤怀生同她一样是买家，心想什么香膏能让这小伙子这么激动，面上带着疑惑与好奇。
她问得汤拂晞同意，拿起一罐白胖瓷瓶，揭开盖子便觉一阵馥郁浓烈的玫瑰香味扑面而来。
她曾有幸见识过闻香斋的香膏，当时便觉惊为天人。但今时今日闻了这罐，才知闻香斋的香膏香味何其肤浅淡薄！
面上的疑惑变成惊喜，夫人盯着这香膏，震惊地语无伦次，“这，这香膏，好东西，果然是好东西！”
汤怀生见夫人赞不绝口，当下也十分开心，甚至颇为自得地给汤拂晞递去个眼神——瞧我推销多厉害。
汤拂晞但笑不语。
夫人拿着香膏啧啧称奇了一段时间，激动平复下去，顺理成章地就要买。
可这一问价，夫人傻眼了，“七百文？就这一小罐？又不是闻香斋的，你们这也太贵了……真没得少？”
汤拂晞摇了摇头。
夫人见没得商量，只叹了口气便将盖子盖上，将罐子放回了远处。目光仍旧依依不舍地在香膏上粘着，步子却一步一步地离去，所有不舍化为一声叹息，“要是便宜点就好了。”
汤怀生也看得傻眼，瞧着那夫人果真离去不回头，才看向汤拂晞，“这，这就走了？七百文……也太贵了点，晞儿你真不准备便宜些？”
就刚才夫人那架势，若这香膏在百文之内，她肯定是要一次扫空的。
可汤拂晞从始至终想让香膏走的都是高端品牌，闻言便摇头，“一文都不能少。”
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汤怀生已经十分信任汤拂晞，几乎是将她的一字一句当成命令来听。
现在听了这话也没问句为什么，只顺着她的思路往下想。想来想去，汤怀生忧郁了，“恐怕是卖不出去啊。”
萧琅月也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不过他没有降价的心思，只很客观地承认了汤怀生这话的正确。
汤拂晞瞧着这两人，尤其是汤怀生苦恼的模样，不禁笑出声来。
见两人看向自己，她缓缓收了笑，低声道：“想卖出去嘛，也不难，我倒是有个法子……”
汤怀生眼睛一亮，当即附耳过去。
半盏茶后。
汤拂晞推搡了汤怀生一把，面露嫌弃，“去去去！我家这香膏金贵着呢，哪里是你能用得起的？！”
汤怀生被推，既羞窘又愤愤，跳脚道：“你都没告诉我价格，怎么就知道我买不起了？见你摊前没人，我好心来照顾你生意，你怎的这样做人？！”
“我还就这么做人了。”汤拂晞双手叉腰，一副刁蛮状，“瞧你浑身上下没个三两银的模样，也想用我家好货？”
本就在闹市，这边的争执很快引来众人围观。
汤拂晞这瞧不起人的跋扈模样是买家们最瞧不得的，当即就有人来为汤怀生说话：
“你这丫头怎么说话呢？来者是客，你怎么吹胡子瞪眼的。”
“不就几个瓶瓶罐罐么，能是什么娇气东西。”
“谁说不是呢！”
汤拂晞当然不甘示弱，一甩衣袖，一对三仍不势弱，“我这是好意。什么人用什么东西，我家香膏可是极品，像他这样的人根本用不起！”
人群中传出一阵嘘声：
“好东西？好东西能在这街上卖？人家好的都在铺子里哩！”
汤拂晞一副被气到的模样，拿起个罐子就打开了盖子，颤颤悠悠的花香从罐口飘出，再被清风这么一吹。
嚯！刚刚还笑话汤拂晞将土坷垃当宝贝的人群消下声去。
人群中一个梳着双丫髻的丫鬟闻到这味道，眼睛一亮，转身很快离开人群，跑向远处马车。
待丫鬟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完，车里的少女才微掀起车帘，“那香膏真有那般好？”
丫鬟点头如捣蒜，“真的真的，奴婢从没闻过这么好闻的香膏。小姐要是用上这香膏，定然能在那百花宴上艳压群芳！”
少女闻言一笑，对丫鬟的话信了一半，“哪儿就轮到我艳压了呢，且买来瞧瞧吧。”
说罢，车帘便被悠悠放下了。丫鬟接过嬷嬷给的碎银子，马上转身又往闹市里去。
而闹市这边，被上乘香味堵得哑口无言的众人在这花香上挑不出错处，听了汤拂晞的报价，也确实觉得这不是寻常人能用得的。
处处碰壁，无话可说，只能谴责她不该这么对问价的主顾。
丫鬟快步跑到茶楼角的时候，垫脚一瞧，看到那瓶瓶罐罐还整整齐齐地摆着，当即喜不自胜，正拨开人群要进去，突听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传来——
“让开！让开！”几个持刀官差将人群拨出个道来。
随禾镇镇长的师爷李风走进来，四下一看，定睛在汤拂晞身上，“就是你在这闹事？”
人群一见官差来，只想凑个热闹的赶紧作鸟兽散去。
方才与汤拂晞对线最欢的那几人却对视一番，谁不知道李师爷最是负责？要是没人为这丫头说话，搞不好要挨板子呢！
由一人带着头，几人小心与李师爷解释道：“大人，这丫头不曾闹事，只是方才态度不合适了些。”
李师爷听完几人说法，明白不过是卖家与买家之间的小小争执，汤拂晞并没什么大错处，看她的目光也没那么严肃了。
只瞧了眼她手里被盖上盖子的罐子，空中还有一丝馥郁玫瑰花香，确实沁人心脾，便道：“你这香膏真有这么好？且让我瞧瞧。”
汤拂晞赶紧拿起一罐香膏递给一个官差，官差再转手奉给了李师爷。
李师爷掀开盖子这么一闻，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十分满意。味道既馥郁芬芳，极大程度保留了玫瑰特有的浓香，又配比适当，并不腻人，比起闻香斋的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想着家中最爱玫瑰的夫人，李师爷说什么都要买回去些。区区七百文，对市井小民算是巨款，对他来说却是微不足道的。
不过，这商品是令人满意的，这卖家却不是好品行。
付过银子，李师爷从一篮子瓶瓶罐罐中取出一罐塞给了汤怀生，然后看向汤拂晞，“你这丫头方才对这小子无礼，是因为瞧他买不起。现下我送他一罐，便当是他买了一罐，你现下对他又怎么说？”
汤拂晞当即明白李师爷的意思，有模有样地向汤怀生道了错。
比不得她的从容，哪怕知道这是演戏需要，汤怀生也红了脸，连忙摆手说使不得。说完也不好意思留下香膏，又奉给了李师爷。
李师爷的目的达到了，温声说了汤拂晞几句为商之道，也不推辞地收下香膏便带着官差离开。
人潮又吵杂起来，因为汤拂晞这边曾有官差停留多时，多得是路人往她们这边投来好奇目光。
卖完香膏又送出去一瓶玫瑰纯露，销售量已经远超汤拂晞的预期。故而他们也不在这停留，收拾了东西就准备走。
只没走几步，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丫鬟的叫喊，“姑娘留步！”
三人转过身来，发现是个梳着双丫髻的小丫鬟，跑的气喘吁吁的，刚到他们跟前便急忙问道：“还，还有香膏吗？”
李家夫人对香膏的喜爱那是随禾镇贵夫人圈人尽皆知的，汤拂晞从洪老板那听过不少次。
李师爷作为惯来最宠夫人的模范丈夫，断然没有看到夫人喜爱的香膏还不包圆的道理。
汤拂晞只能摇摇头。
丫鬟也是大体预料到这个结果，可当真看到时还是免得不垂头丧气。
汤拂晞见状便从萧琅月提着的篮子里拿出瓶玫瑰纯露，笑道：“虽然香膏没了，但这玫瑰纯露也很好用的。”
汤怀生连忙附和，“是啊是啊，很好用的！”
丫鬟这才注意到方才对立的两人这会正站在一起，而且这挎着篮子的小哥，好像还是方才报官的那个。
惊疑地目光在三人身上扫来扫去，丫鬟后撤一步，“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