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她是摇摇欲坠的锈蚀
更多时候就是有了一个念头简单判断后就去实行。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庆幸自己的舌头和眼睛没有真的被挖掉。
他走过两人到花瓶前,花瓶上无力垂着的脑袋微微动了动。
他伸手将脑袋摆正,看到下面还有一截脖子:“只有脑袋也没法固定在花瓶上。”
祝空突然想起来小时候骗钱的戏法——花瓶姑娘。
而面前这个,则是真真正正的‘花瓶姑娘’。
她有身体,祝空提着她的脑袋向上提,脖子下面是被折碎的锁骨,每根肋骨也都被畸形的扭曲。
没有胳膊,没有腿,只有一个光秃秃的上身,而这上身的骨头也都被砸碎,整个身体被拉伸的细长。
几处还能看到跳动的脏器。
她的身体没有了骨骼的保护非常脆弱,不小心就会挤压到脏器。
在震撼与恶心中,祝空强忍着将她小心放回大花瓶里。
她究竟经历了什么,重要的是为什么她还活着,在经历过这些后还能继续活着。
“是你吗?”
“救救我,救救我,我是,我是……”
虚弱嘶哑的女声含糊不清的在祝空面前念叨着。
祝空掀开了被清理出来的半张脸,没有了皮,鲜红的肉就暴露在空气中,肌肉因为疼痛而不住的颤抖。
“我是,竺心远。”
“什么?”祝空凑近了一些。
从那个花瓶脑袋的口中,听到了他自己的名字:“祝空。”
祝空的瞳孔颤抖,猛地站直绷紧了全身,在进入负片后只有两个人知道他的名字。
一个是失踪的余景龙,另一个就是竺心远。
而眼前这个女人……
祝空面颊的皮肉抽动着,那张脸自己做出了一个畸形又扭曲的表情,像在发疯,又像在笑,在哭,有趣,好奇,不可置信……
“你回来救我了?你来救我的!?”竺心远的嗓子撕裂严重已经发不出成调的声音,她由内而外,都是摇摇欲坠的锈蚀。
极易看出来,她现在已经不能算作是人类。
她与包如国一样,是在独立个体基础上的精神供能物改造品。
按照规则,她不能离开负片,以免打乱世纪的平衡。
她是囚徒。
祝空拂开竺心远零散的碎发,在糜烂凝固的腐肉中依稀找出还可以称之为眼睛的地方。
“你知道,你到底欠了什么东西吗。”祝空声音压的很低,愤怒又无力,他是一个简单的人,被复杂的线一层层包围,不知道什么时候那越来越多的线就会开始收缩。
他所能感受到的恐惧远超于他所存在的世界中所表现出来的。
无时无刻,那股恐惧萦绕在他的心头,当他发现时,恐惧已经深深扎根进他的肉体,精神中。
他似乎本身成为了恐惧的供养。
那些无色无味无矩无形的东西从某一刻开始就无时无刻的折磨着祝空。
操控着他的疲惫的身体,残缺的精神不断的继续向前蠕动,挣扎。
他就像一只被本能操纵的蛾,他已经是一具傀儡了。
“我……我知道,我已经全都还完了,你带我走吧,我求你了,带我走吧,我真的好疼啊。”
竺心远挣动着身体,带动着半人高的花瓶跟着轻微晃动。
祝空伸手将花瓶按住,到嘴边的话他却说不出口了:“不会再疼了,既然已经还完了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这些代价如论如何在祝空这样普通人的眼中都太残忍血腥。
但双方是签订好的约定,再如何他也不想做这个糊涂好人。
“你究竟是什么人?”
祝空呆滞了瞬间,他不知道竺心远为什么会问他这样一个问题:“普通人。”
“普通人,那你是怎么离开这里的,你身上有酒味,这里没有酒,你出去又回来,你和那些人是什么关系。”
祝空伏下些身子,在竺心远耳边低声道:“我也想知道,或者说我这次来就是想弄清楚,你选择隐姓埋名苟活半月,而我选择了另一种活下去的方法,现在就只有一个问题,你还想不想活,想不想做个人一样活。”
“呵,我想不想活,都得活,你看到了,正常人这幅样子还能活吗?我根本不会死!我已经是个怪物了!”竺心远嘶哑的嗓子因为过分激动发出几道尖锐的气音。
“呃!”竺心远没想到这幅样子祝空还会突然掐住她的脖子,剩下软绵绵的肉身坠在脑袋下面十分痛苦,她奋力的挣扎在祝空感觉来不过是风吹叶打浪,微乎其微。
“怪物?你还能自己选活成什么样!”
说着,竺心远就觉着自己脖子上的力气在不断加重,他是真的想掐断自己的脖子!
明明她不会死,就算祝空掐断她的脖子也不会死,但她就是害怕!
和害怕追债人一样,不,还要更怕。
刚见面的时候他们还是两个普通人……
这段回忆在竺心远的脑海中反复闪现,她从喉咙中艰难的挤压出几个字:“我同意……”
随即脖子上的禁锢就消失了,她连咳嗽的力气都没有,肿胀的脸几乎将与发丝混杂的血痂硬壳撑裂,许久那口气才喘上来。
这期间独臂男人与学生默默退到墙边低着头紧盯脚面,根本不敢抬头看。
“嗬——咳咳……”竺心远的头无力的在花瓶口转了一圈。
“把你知道的东西全都告诉我。”
“我知道的也不多,你应该去找那个追债人,你杀的那个叫做屠先生,还有另一个叫做羊和的男人,他才是这个世纪临时的主人。”
竺心远知道的不少,但也不多,“他们把这里误认为是已经封锁的世纪了?他们应该不是信徒,后起之秀,还是一直没有被发现的小势力?”
“你说我杀了人?”祝空皱眉,他是遵纪守法的当代五好新青年,偷鸡摸狗的事情都不做,怎么可能做出杀人这样违法乱纪的事情。
祝空这么一问,竺心远犹豫起来:“应该……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她不确定自己在因剧痛昏迷前一瞬间看到的那黑色畸形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或是说她不敢相信那恶心恐怖的东西是从祝空肚子中钻出来的。
祝空有点烦躁,竺心远这个样子就是什么都问不出来了,“我身上的这件衣服应该就是这个屠先生的,刽子手。”
知道这衣服的来历后祝空非但没有感到别扭,而是有股莫名的亲切感,“这衣服只是穿上就有一种冰冷恐怖的感觉油然而生,这种气质可不是一般人能模仿出来的,用来震慑一些宵小之辈很有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