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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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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霜云一脸肯定,“当然是我救的呀。”

    谢玄微笑脸:真的吗?我不信!

    “那时我还留了名字给他呢。若是将来遇到了,一听就知道是我。”

    谢玄表情苦涩,心里不停在摇头:小yun子什么的,可能是王昭芸的芸、也有可能是陆霜云的云天边的彩云也是可能的!真的猜不出来。

    陆霜云对他面上的复杂视而不见,一心沉浸在回忆中,“我当时还给他留了一句话,扬云霓之晻蔼兮,鸣玉鸾之啾啾[扬云霓之晻蔼兮,鸣玉鸾之啾啾——取自《离骚》]。我小字就叫鸣玉。”

    依稀记得是有这么个事。

    可那时他还没读过诗词,哪里懂什么《离骚》,而且听起来生涩拗口,他以为那是在嘲笑他呢。——谢某人如斯解释。

    这一次要更谨慎。

    谢玄道:“后来呢?”

    “哪里有什么后来,后来我便同哥哥一块回家了呀。”

    这和太子妃所言并无大的差别。

    谢玄有些失望,筷子挑挑,才发现不知觉已经吃光了一碗面,只好端起喝一口面汤。

    “不过,我后来又进宫一次。”

    ‘咕咚’一声巨响,好烫的一口的汤,谢玄呲牙咧嘴地哈气,“然后呢?”

    陆霜云不再卖关子,将故事的后半截说与他听,“然后自然又在老地方见到那个被打的孩子了。我还将哥哥的一匣子糕点送给他吃呢。”

    早知道饿死他算了,坑害了自己一辈子

    “那怎么去打听你,人家都说小云子被街花子给抱走了?”有人喃喃问道。

    “那是哥哥随口编的胡话。若是叫人家知道我一个女郎扮成小书童,还混进了宫里,皇上可是要治我父亲罪的。”

    她解开最后的疑惑,转头继续看书册,好一会儿像是终于反应过来,吓得一双杏眼瞪地更圆,“殿下怎么知道小云子被街花子给抱走了?”

    当事人·谢玄捂着喉咙,手指疯狂地指着自己。

    ——是我!是我!恩人呐,你救的是我!

    ——那口汤真的好烫呀!

    /

    宜春宫

    “太子还没有来吗?”太子妃倚在大门上,望着外面披满皎洁月光的地面,呢喃着问出口。

    嬷嬷寻了轻薄纱衣披在她肩头,心疼她站这么久,“内侍老远就在甬道边等着了,若是来了,必定早早报回来。”

    她扭头看一眼十二莲叶子的铜漏壶,都这么晚还没来,那便是不来了。

    “嬷嬷,陆氏平安,本宫便犯不上是酿成大错。太子不是因为怨怪我才拖着不来吧?”

    嬷嬷道:“不会的,娘娘多心了。”

    一切本该顺理成章。成了是好事,不成,本也牵扯不上娘娘。

    却偏偏娘娘心里期待甚重,一时漏了口舌,正巧让太子抓了正着。

    太子是个温柔和善的性子,哪里肯接受娇娇弱弱的心上人是个算计别人的恶毒心肠。

    夫人说的正对,这件事还是要挑明请罪的。

    毕竟没造成大错,将一切推到大婚夜太子去了栖琅阁,故而心存嫉妒,这才昏了脑袋,做出错事。

    此时正是两人情好时,若是因为这点磕绊留下不快,实在不值。

    嬷嬷正要安慰,却听院外有一阵脚步声匆匆而来,正是外门上守着的内侍,“娘娘,太子殿下的轿撵已经过了承恩殿,再有半刻钟就到咱们宫门口了。”

    等了这么久终于盼到人了,王昭芸一时欢喜地落泪下来,嬷嬷连声劝她莫哭,仔细叫太子看了心疼。

    好半晌忙活,又要补妆,又得换上鲜亮的衣衫,内侍回禀已经在甬道上看到人,才收整好头面。

    她抚了抚鬓间的春海棠,一颗心都滩成了春水,“嬷嬷,记得叫人提前备好热水。”

    今夜是太子算好的圆房吉日,这么晚还愿意过来,可见虽然怪罪自己,到底还是爱她的。

    怀着这样的想法,太子妃面目含情,将披了一身霜寒夜色的太子迎进宫中。

    内间灯火通明

    挥退伺候的众人,王昭芸哀哀一身喉间叹,跪在地上,眼圈发红,“妾身求太子恕罪。”

    太子没说话,但是有茶盏磕碰的清脆声响传到耳边。

    王昭芸不敢抬头,“妾身昏了神志,那日收了您遣人送来的蜀锦,听掌事姑姑说太后娘娘忌讳柳茶色便记在心上,本不是要送出去祸害谁。”

    嘤嘤又婉转,她提了一嗓子柔音,“可那日在宜春宫,云良娣非说我德不配位,说我年纪小扛不起东宫大小事,妾身妾身一生气,便便将那缎子送出去了。”

    “妾身是您的妻子,只是一想到大婚夜您择了栖琅阁,便耐不住拈酸。嘤嘤嘤妾身已经知错了,求太子看在少时的情分上,就饶了这一遭吧”

    谢玄:不看在少时的情分上,没准还能行。

    哼唧声吵地人头疼,他叫起。

    不想人是起来了,却缠着靠上来,倚在他肩膀还在哭。

    谢玄:你还是站直吧

    他借着倒茶水躲开,在另一侧坐好,错眼正好看见屋中几对儿臂粗的大红灯烛。

    谢玄:这哪是上门讨个说法,分明是送上门叫人家轻薄的。

    他下意识紧紧衣衫,轻咳一下,忍着疼开口,“孤来原不是同你说这件事儿,不过你既然说起,言称知错了,明日便额外多送些上好的缎料子给栖琅阁吧。”

    这么轻描淡写就饶过去?

    呜咽声一断,王昭芸乖巧地屈身应是,又想起他方才话语中不为了衣料事儿来的意思,脸上顿时扑满彩霞,“殿下,夜深了,便安寝吧。”

    很是不必!

    谢玄谢邀,掉扯开话题,“你既然说起少时的情分,便也应该还记得,那时候我曾说过平时最讨厌别人仗势欺人,你又是正妃,肚量该大些。”

    那时候说过什么,她怎么知道?

    王昭芸慌了神,看他坐在灯下凝看自己,急急转身假装擦脸,“在家时,母亲也叮嘱了不少,可妾身年纪小,没怎么历过事儿,心里初初有了殿下,便欢喜过头了。往后,再不会那般算计了。”

    听她避重就轻,最后一分疑窦散去,谢玄心中确定:所谓往事是王家做的一场好局。

    云良娣曾说此事曾无意说给一宫人听,倒是好手段,入了东宫才多久,人手已经伸到各处了。

    有宫人近前,称浴室热水已经备好,

    王昭芸点头,“太子,妾身先避下梳洗一番。”

    “去吧”谢玄看着人走了,吩咐宫女倒凉茶,而后陷入沉思。

    在陆氏将往事说清楚后,他第一反应就太子妃、不、应该是说王家算计了他。

    一时满脑子都是归宁那日,在王家遇到的种种人物。

    越回忆越发心惊肉跳,同王家第三子的那一篇文章开始,王明就在试探自己。

    太子妃的心思很好猜,一则源于妒,二则是因为不服气,她天然觉得这是一次重获恩宠的机会。

    但是王明的算计绝非这么简单,更甚至这几日在朝中有意无意地表明王家对于他这个太子的态度,都不能小看。

    太子妃的获宠与王家的支持是相辅相成,他是一国储君,儿女私情与九五之尊不由自己心意,而是任由一外臣左右,真是荒谬!

    一个男人的权势地位若是要靠女人来争,哪还算什么男人?

    他不屑这样的手段。

    所以只稍稍一深想便同陆氏匆匆告别前往宜春宫,为的自然是问清楚一切。

    见到人了,却又在犹豫,到底是问出口还是将此事闷在心里?

    他没有犹豫多久,很快有了决断。

    太子妃并没有耽搁很久,大约两刻钟便香气满身自外边进来。刚出浴的小娘子鬓间微微湿润,葱白里衣外却额外多了一件大红色的罩衫。

    谢玄只觉她此一举莫名让人心烦,脑海中回忆起放在栖琅阁看到的丹青色身影,终于觉得好受些。

    宫人嬷嬷们还在忙里忙外,他扫几眼,见全是大红的吉利色,想起那时刚得知她才是当年的救命恩人时的愧疚心理,满眼讽刺。

    “都下去吧。”他道。

    宫人应声,低头匆匆离去。

    今夜是太子与太子妃的大日子,她们羞红了脸,一声都不敢吭。

    嬷嬷还要守夜,意欲在廊下等着,万一有传唤也好及时应对,谢玄听她同太子妃回禀,拦道:“都退出去,回廊里都不要留人。”

    嬷嬷皱眉,心下觉得哪里不对劲,抬眼看太子已经转身,只好看向太子妃。

    王昭芸亦是茫然,奈何喜悦终究占据上风,摇摇头,示意嬷嬷离去。

    一直到屋外没了动静,只闻两人的呼吸声,谢玄重新坐在榻上,只这一次再无温和神色,五官凌厉,眼神中带着上位者的威重和逼迫,“王氏,孤再问你一次,十年前扮做书童入宫救人一事,到底是不是你所为?”

    ‘噗通’一声,王昭芸双腿一软,磕在石板上,眼角眉梢很快蕴起难以置信,“陆陆氏同您都说了?”

    就这点胆子,还敢撒下弥天大谎?

    谢玄猛地将桌几上的茶盏挥在地上,有细小碎片飞溅在王昭芸脖颈间,她吓得一瑟缩,委顿在地,“太子恕罪,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是栖琅阁那个叫元喜的小宫女自己跑来的,我”

    她一时慌不择言,下意识在屋子中逡巡想找一个依靠,奈何才反应过来太子已经将人全部遣走,无人可以帮助,原本还有几分躲避,终于知晓自己难以逃过,泪流满脸,“是我错了,求太子恕罪”

    等她终于安静下来,“前后原委,把你做过的事、听到的话,与别人筹谋的东西一一道来,若是再敢隐瞒,仔细你这颗脑袋没了。”

    王昭芸被他赫地下意识捂住自己脖子,哆嗦着慢慢说起,“归宁前的那一日深夜,栖琅阁有个叫元喜的宵禁后偷偷寻来,说是知道了一件了不得的秘密,原是她无意听陆氏同她说起自己与您早年相识”

    听她提到此处,谢玄眉头一皱,问道:“元喜亲口告诉你十年前的旧事同孤与陆氏有关?”

    王昭芸点点头,“是她亲口说的,她是在书房伺候笔墨的,陆氏称这桩事是和殿下您旧日的情,也不知您还记不记得?元喜听了以后,心里起了主意”

    太子妃还在说着那那一夜以及自己如何同家中联系的种种细节,可落在谢玄耳中只觉得缥缈难闻。

    陆氏知道当年那桩旧事是同他有关?

    那来前,自己在栖琅阁的所见所闻,陆氏无意发现原来当年人是自己时,所表现出的惊讶与惊喜,也是假的?也是在演戏?

    那个叫元喜的宫女呢?是陆氏派送到宜春宫的棋子嘛?

    这一切,不仅是太子妃,偌大的王家,就连他自己在内,难不成都被算计在内嘛?

    他还能相信谁?

    谢玄只觉一股无名的怒气和举目四望、无一人是人的恐怖感。

    夜色浓重,深宫的这一颗颗人心真叫他害怕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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