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幻术
周远一离开，崔安找了个借口离去，一心让自家郎君和这女郎独处。李承安如何看不出自家老管家的心思，顿觉无奈。好在这庭院外间是敞开的，平常是用屏风挡着，现在白日里屏风都是撤掉的，路过一眼就能看见里屋。
周远临走时把那三片红羽留下，明棠又仔细看看，颇觉沮丧，说：“李郎君可是要让我来看这羽毛？可我看了又看，这羽毛倒无异常，只是灵气十足，看来脱下这羽毛的鸟儿肯定是只灵物，别的倒一无所知了。”
李承安说：“这倒无妨，我要请你看的，并不是这羽毛，而是想请你跟我一起去，看看周远家失窃的钱屋。”
明棠顿时一头雾水，这和她想的不一样？去那别业不是捉那窃贼吗？如果那窃贼是妖怪，她现在这点微末道行，不拖后腿就不错了，能帮上什么忙？
“刚刚周远说，每次贼来的时候，屋子里就燃起一片火海，家丁的胳膊也燎起水泡，等火海散了，屋子里又完好无损，其实这都是幻术。”李承安说。
“幻术？可是人的胳膊上都燎起了水泡，怎么可能是幻术？”明棠觉得不可思议。
李承安微微一笑，少女眼里燃烧着好奇的火光，看着有趣得很。他不仅想逗弄几分，就说：“那我给你看个幻术如何？”
给她现场表演幻术？明棠连忙点头。她看过最神奇的也无非是元宵节的百戏，以及外国带来的大象跳火圈，可是幻术听上去，却仿佛更有意思！
“那你先闭上眼。”李承安说。
明棠闭上。过了一会儿，听见李承安说，可以睁开了，又睁开。
李承安说：“把手伸出来。”
明棠依言伸手，少女的手掌细白柔嫩，和李承安常年习剑的手掌完全不一样。
李承安说：“给你一块冰。”
他说着，果然往明棠手上放了一块冰。明棠的手立刻感觉到凉幽幽的，那块冰还渐渐地开始融化，边缘滴出水来。这分明是真的冰，可就这么点功夫，屋子里也没冰，李承安从哪里变出来的？他不可能正好揣着一块冰在身上啊，那袍子不都会打湿吗？明棠彻底糊涂了。
“现在相信这是冰吗？”李承安说。
明棠点点头。这触感，肯定是啊。
“那如果我说，这是花呢？”李承安又说，他现在看着有些高深莫测起来。
明棠定睛一看，哪还有凉凉的感觉？手上分明就是一朵花，她往案首一看，那里的花瓶里插着几朵海棠，和自己手里的一模一样。所以，刚刚那块冰，只是李承安取来的一朵花施的幻术？
李承安说：“这就是幻术，你一相信，就自然就觉得手心冰凉，那火海幻术也一样，真正顶级的幻术，如果人从心底里相信了，就算被烧出水泡也不希奇。”
明棠慢慢才反应过来李承安的意思。如果人相信了幻术，比如她相信那是冰，手自然会感觉到凉，家丁们相信那是火，自然会被烫伤，可是周远家的屋子……屋子和家具都是死物，自然不能像人一样中了幻术，所以屋子里是没有火的，因为家具和房屋都是好好的！
李承安又说：“这窃贼施展幻术，能够蒙蔽满屋子的家丁，可见幻术高明，如果不能破这幻术，就无法抓住他，因此还请你和我一起前去，你身负真瞳，能破一切幻术，能不能看破火海幻术，抓住这小贼，还需要你多多帮忙了。”他想了想，又补充：“我自有办法护你周全，你只用去看看即可，不必害怕。”
明棠到不觉得害怕，她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事情，还觉得挺稀奇，便爽快地答应了。
就在此时，李承安却冷不丁地问：“你可是入了修行之门？”
明棠惊讶，问：“你怎么知道？”她这话已经是变相的承认。
李承安说：“上次见你，你虽有真瞳，但百窍未开，但现在体内已经有灵气了，怕是已经引气入体了？”
他说的分毫不错，明棠连连点头。李承安沉吟一下，又问：“引你进修行之门的人是谁？长安城里鱼龙混杂……”他担心这女郎莫不是上次被妖邪吓住，急匆匆找人引领进了修行之门，他倒不是担心明棠修行出错，是担心若找的是些邪道引路，难免坏了心性。
明棠认识的修行者统共就李承安和葫芦道长两人，葫芦道长是她自小见大的长辈，李承安因有救命之恩在前，上次抹脸妖之事又和大理寺之人在一起，因此李承安在她心中也是正直可信之人，就说：“是我家里的长辈教的。”
李承安放下心来，这个时候却听明棠问：“说起来还没问，上次那妖邪，后面追查的情况如何？”
李承安倒也不避讳，就跟她讲了起来，他性子和常人颇为不同，做事天马行空，在他眼里，并不觉得尸傀之事凶险恶毒，就不必让女郎知道，反而认为既然明棠已经入了修行之门，不如多跟她讲些见闻，她遇到事情了就知道如何应对。
那天李承安拿到明棠画的妖邪画像，就去那客栈找掌柜打听消息。因为李承安是和大理寺的狱丞好友一起去的，说是捉拿贼人，掌柜身为长安良民，对这种破坏长安和平的事情深恶痛绝，配合积极，很快就有伙计想起这位客人，约莫是住在附近的白桥庄。李承安和狱丞好友去白桥庄一看，发现那抹脸妖上个月搬来白桥庄，买了一座宅子，在人牙子那儿买了十几个漂亮侍女，这十几个女孩一问三不知，剩下的就是宅子里的护卫，但都说自己老爷只是富商，剩下的也不知道，现下这些人都被关进了大理寺审讯，分开录口供，如果查出了什么线索，自然会通知李承安。
明棠好奇地问：“那你是这卜算店的店主吗？”
李承安笑着回答：“是，平日里给大家做些驱邪捉妖的事情。”他斟酌了一下用词：“你既然入了修行之门，就知道这长安城里其实并不是平常人眼里的这样，除了平常人居住的圈子，这里还有一个非凡者的圈子，里面除了人族的修行者，还有后天修炼的妖邪，也有先天生成的灵兽，不一而足。长安城居民并未察觉，只觉得是遇妖遇邪，自然就需要我这样的店铺帮忙了。大理寺也是找我帮忙的客人之一。”
明棠这才恍然大悟，问：“人族修行者居住在长安倒也自然，不过为什么妖怪也要住在这里呢？”她想着，像她这样土生土长的长安人，入了修行之门自然也不愿离开家乡，可按照道书记载，很多妖邪灵兽，都生在人迹罕至之处，怎么会搬到长安来？
李承安解释说：“这妖邪灵兽，也是要吃饭的，修成人形，又要穿衣打扮，要人服侍伺候，天底下又有哪里比得上长安方便呢？”
好像也有些道理，明棠不再去想，当即和李承安约好时间，三日后一大早，在灵心卜算汇合，一起前去周远家别业，也就告辞回家。
但是好像自己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明棠晚间换过衣裳，躺在床上冥思苦想起来！
等等，想起来了，玉佩还没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