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遇邪
明棠正看着窗外风景,马车却慢慢停了,外面赶车的说:“棠娘子下来吧,夫人说先在邸店里吃完午食再走。”
春桃和柳儿连忙给明棠带上帷帽,扶着她下去。
一行人进到店里二楼的包房,刘兰点了几道小菜,又让店家送来土鸡汤,先让明棠热热地喝上一碗。
明棠吃饭的时候心不在焉。她看看碗筷,虽是粗瓷,但光洁干净,木桌上也没有油印子,墙壁也干净,她抽了抽鼻子,问道:“阿娘,你有没有闻到腥味儿?”
刘兰说:“没有啊。”
明棠说:“是吗,我总闻见,好难受。”她皱了皱秀气的鼻头。
刘兰想着女儿毕竟常年在家里,很少出来,突然来到这邸店,不适应也难免,就耐心地解释说:“棠儿,这邸店都是做买卖的,后厨里堆着许多鸡鸭啊鱼啊羊啊,有些腥味也对,可不许挑食啊,多吃一点。”
明棠却皱眉,鼻尖的腥味总是萦绕不去,不仅如此,她还闻见了腐烂的臭气,就像是刚从泥土里爬出来的虫子一样,她看看阿娘,还有侍奉的春桃柳儿和其他人,都神色如常,心里隐隐约约不安,又说不上来如何,略一思忖,她有了主意:“阿娘,我们去堂兄家还有路要走呢,我看赶早不赶晚,早点去也好早点安排住下,且让大家赶紧下去吃饭,留一两个人伺候就行,先吃完的人过来轮换,咱们快快地用过午食就走吧。”
刘兰一想也是这么个道理,就吩咐都按棠娘子说的办。其实管家今日也送她们母女出来,带着车夫都在一楼找了地方吃饭,只随身的丫鬟婆子在侍候,安排她们去找管家就行。
两刻钟后,明棠和刘兰从二楼下来,去店外上车。眼看着要上车了,明棠心里松了一口气,鼻间的气味却越来越难闻,几欲让她作呕,怕节外生枝,明棠强忍着,眼光却不断扫视着一楼的大堂。她不敢大张旗鼓地看,又带着帷帽,没看出什么奇怪,突然店里却刮起了一阵风,把桌上的筷子筒都吹下来,明棠也措手不及,帷帽一下子就被吹掉了!
旁边的人都好奇打量她,眼中有惊艳之色,春桃柳儿连忙帮明棠戴起,旁边也有几个小娘子的帽子被吹掉,一时店里手毛脚乱。店主人连忙四处拱手:“对不住,对不住,小店的门没关好。”又连忙让店小二去关好门窗。
那风来得快去得也快,管家付完帐后,一行人就上了车。
柳儿惊呼说:“小姐,你脸色怎么这么苍白?”
明棠却不管她,催促车夫:“赶快一点!天晚了,我们走快点!”赶车的老把式都惯会观察前后,她的车在车队中间,一往前走,前面阿娘的车也会跟着走快,后面管家的车也会跟上。
车夫不明所以,但也听主子的吩咐,手下用力地挥起鞭子,奋力前行。
刚刚在大堂,帷帽掉下的空档,明棠眼角看见了在大堂的角落,坐着一个诡异的人!那个人身穿长安正流行的袍服,浑身上下没有一点破绽,不像明棠之前见过的精怪,身上总有些精怪的痕迹,例如那百合里的小花妖,头上总顶着叶子,或者如那墨童浑身漆黑,可是这个人却如常人一样,但明棠却分明看见,他的脸孔僵硬死板,就好像脸上的不是自己的五官,而像是戴着面具!而那血腥和腐臭味分明从他身上传出,心里也不断有声音催促她赶紧离开,不好的预感萦绕不去……
如果这是妖邪,一定是个厉害的妖物!心念电转之间,明棠也只能强壮镇定,却在心里祈祷,不要出事!
好在现在一行人已经上了车……明棠松了一口气。她毕竟一直长在闺中,和外界接触不多,她仔细回想起那个大堂里的诡异男子,又暗自安慰,也许只是自己想多,那个男子只是脸长成那个样子罢了,毕竟如何有那么真实的面具?闻见的味道也只是厨房里的……可是她也很难说服自己相信,那么多人,除了她没人闻见味道,她甚至不敢问其他人能不能看见那个诡异男子,而且心底仿佛总有呼声催促她快逃!
危机降临,明棠却发现自己竟无法应对。她和阿娘,丫鬟婆子这些女眷都不会骑马,今天出门为了行路稳当,也是赶的牛车,要快点走也没有办法,何况逃又能往哪里逃?跟人求助?且不说也没有武侯在旁,一屋子的普通人,也都没有发现异状,她又怎么说?
明棠深呼吸一口气,只能祈祷是她看错或者想错了,那个诡异男子只是个普通人,就算是非人,也只是路过的妖邪罢了……
想了想,明棠吩咐春桃和柳儿把暖炉烧起来。
车身猛然晃动,几乎要翻过来,又急停下,外面突然响起几声惨叫和马儿的嘶鸣,杂着怪异的笑声,明棠心下一沉,出事了!
她赶紧掀开车帘,外面已经是人仰马翻,一道黑影在人群中飞速掠过,每次起落都有人惨叫,护卫的家丁很快都挂了彩。春桃和柳儿已经吓呆了,那黑影停下来,身材异常高大,比成年男子高出半个身子,脸孔明显不是人类,皮肤已经片片龟裂,里头流出虫子一样的东西,十分骇人,虽然现在形如怪物,可是那熟悉的血腥和腐臭味却告诉明棠,这就是她在邸店里见到的神秘男子。
怪物往第一辆马车里抓去,家仆奋力用刀一砍,挡住他抓向刘兰的手。
怪物狞笑着说:“小娘子,你看见我了吧?你身上有很好闻的味道,很美味啊,快出来吧,不然把你们全杀了!”
听他这样一说,明棠心里反而安定下来,这个妖怪就是冲她来的!她夺过旁边车夫的刀,也不知道那里来的力气,一把劈开马上的绳子,爬上马背,大喝一声:“妖怪,要抓我就往这儿来!”
她狠狠地拍了马脖子一下,马匹受惊之下慌忙往外跑去,管道外面正是一片松林,马匹只往里面窜,明棠并不会骑马,只是一腔孤勇之气强行爬到马上,现在只好抱紧马脖子,紧紧夹着马腹,不让自己被甩出去。
万幸是那妖邪果然已经发现了她,朝她这个方向追来。也不知道那妖邪使了什么妖术,足不点地,飞掠而来,速度竟比惊马还快。
明棠却心里一松,希望阿娘和大家赶紧逃出去,爷娘的生养之恩,只有来世再报了!
明棠骑在马背上,受惊的马匹在密林中逃窜,两旁的树枝劈头盖脸往明棠身上打,肌肤刺地发疼,明棠咬住嘴唇,不想发出声来。
她艰难地往后扭过脖子看,那妖邪追得越来越近了,她几乎可以感觉到妖邪长长的爪子和令人作呕的味道。
就在这个时候,马蹄被树木一绊,猛然一颠,明棠再也抓不住马,身体往外飞去,摔在草从上,她捂住嘴,嘴角留下一丝鲜血。
明棠左右观察,选准一个小山坳,不管不顾地奔过去,想要先藏起来,长长的裙裾在跑动间碍事,她索性一把撕开下摆,生死关头也顾不得这些了,好容易跑过去,她矮身躲在小山坡后,从头上拔下簪子来。
如果那个妖邪追上,也许这就是她命中最后一刻了。说也奇怪,她整日里缠绵病榻,有时候也恨不得一了百了,胜过这病苦的日子,但真到了命悬一线的时候,却反而渴望起生存来。她死握住手中的银簪,打定主意绝不坐以待毙,哪怕今日魂葬于此,趁那妖邪抓她的时候,一定要狠狠地扎个洞来!
就在这几息功夫,妖邪已经追了上来。明棠偷偷往外望去,好在他还没有发现。
那妖邪突然笑起来,那声音说不出的刺耳,人听在耳里就觉得气血震荡,明棠捏死自己的手心,不敢出声,庆幸自己平日里和病痛多打交道,别的不说,这忍痛的功夫是一等一的。那妖邪却说:“小娘子,快出来吧,我已经闻到你的味道了。”
明棠不说话。
那妖邪冷笑一声,直直地朝明棠处快步走去,大手一抓,就朝她面门而来,明棠不躲不避,用尽她毕生力气跳起,银簪决绝朝妖邪眼睛里扎去!
妖怪猝不及防,兴许是压根没想过明棠还会反抗,一击得手!明棠不敢丢弃银簪,手下使劲拔了出来,带出血肉,妖怪痛呼,下意识去捂眼,鲜血从伤口喷涌而出,不少溅到明棠脸上,明棠趁他分神,连忙逃开。
妖怪现下恨她欲死,原本只是戏耍猎物,没成想被猎物啄下眼睛,他睁着一只眼睛去追,虽然步伐多有不便,却也追上明棠。
妖邪恨恨说:“好你个贱人!我要活剥下你的脸来!”
那妖怪面目可怖,又瞎了一只眼,大手钳住明棠,尖利的指甲就要往她脸上划去。刚刚妖怪眼睛溅出的血液糊了她半张脸,眼睛一片血糊糊的,眉心疼得厉害,像是有火在烧,难道这妖学有毒?
明棠绝望地想,这就是她生命的尽头吗?偌大一个长安城,有没有凑巧路过的高人救她一命?
许是上苍听到了她的呼唤,横地里射出一只飞镖,打偏了那只妖怪的手。
妖怪手里抓住明棠,往后退去,喝道:“是谁?”
没有人回答,林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呜咽的风声。
妖邪警惕四顾,突然又射来一只飞镖,打着旋儿扑向妖邪面门,妖怪伸出一只手去挡,高处树顶上跳下一位黑衣少年,他几步上前对准妖邪另一只手攻击,口中对明棠喝道:“快跑!”
明棠都已经绝望了,没成想突然杀出救兵,还有转机,一听这跳出来的少年说快跑,她赶紧抓住机会,狠命一掰妖怪大手,往外跑去。
少年见她从妖怪手中挣扎而去,顿时没了忧虑,一挽剑花,跟妖邪打斗起来。
即使是不懂剑的人,也能看得出这少年那剑不是凡品。这妖怪力气不大,看着也不像是会术法,但仗着身法灵活,倒也跟少年僵持不下。这妖怪总想寻着机会要逃之夭夭,打不过,跑还不容易吗?少年四处堵截,到底技高一筹,当胸给妖怪刺了个对穿。
外面看着的明棠悬着的心这才放下,却立刻又提起来——那妖怪的胸口正中刺出好大一个血窟窿,但那妖怪却灵活自如,反而一掌击向这半道杀出来的少年!
妖怪得意地说:“追上我又如何?死心吧小子,你杀不了我的!”
明棠听得模模糊糊,难道这妖怪跟人类不一样,要害不是在心口?也是,毕竟是妖邪。她拿衣袖胡乱抹了两下脸,擦干净鲜血,眉心却依久不断有灼烧的感觉,她仔细找着那妖邪,却发现那妖怪的右腰处有异,那里好像有拇指大的黄光透出。
明棠知道自己这双眼异于常人,于是喊道:“你试试攻击它右腰的地方!”但心里却暗自嘀咕,刚刚她看的时候,隐约有种感觉,眉心仿佛也能看到东西,视界比平常清晰许多,堪称纤毫毕现。
那少年瞥她一眼,心里有些奇怪,这小娘子胆子挺大,竟还不逃?他自幼接触的小娘子其实不多,后面云游四海,忙着捉妖降怪,认识的就更少了,可是他仅认识的几个打交道的小娘子,见到妖怪都呼天抢地,当然了,其实郎君们也是一样的表现。这小娘子却是胆大,还敢留下来,想来是有两分倚仗?试试就试试吧。于是少年果断一剑刺出,那妖怪痛鸣一声躲开。有用!两人俱是精神大振。
这少年却是不知,明棠哪里是有倚仗,只不过是被他所救,又不知道自己这恩人有没有法子脱身,不忍心独自逃走,心想如果这恩人打不过,这妖邪吃起人来也大可先吃她,毕竟她这命也是被救的,趁机拖上一拖,让这男子逃命。
明棠见这少年郎君往后腰一刺,但并未刺中那黄光,看来是看不见这黄光了,心想得想个法子出来,俗话说久病成医,她病了十四年自然是有足够的功夫来认识穴位,这恩人想来学武多年才有这身手,武人应当也懂穴位才对。这一刻,明棠倒和这黑衣少年心有灵犀:甭管如何,且先试试吧。
明棠喊道:“刺他的大横穴!”
少年这次明显反应更快,一听她喊出,立马刺去,妖怪怒吼一声,这下却无力回天,身体胡乱左摇右摆,后又倒下,双眼不甘心地圆睁,再也不动了。
此刻落下的人才追上来,除了明家家仆,还有一队差人,这群人直奔妖邪尸体而去。刘兰搂着明棠不住抹泪,明棠却不怎么害怕,刚刚杀妖的时候她凭着一腔血气之勇,此刻危机过去,她才后知后觉自己是真的不害怕,心中反而有种说不出的期待和雀跃,就好像就该遭遇这种惊险刺激才对。
看来自己是在闺房里困傻了,明棠没有多想,低声跟阿娘说了经过,刘兰也抹着眼泪告诉她,她引走妖邪没多久,就有一队差人过来,说是大理寺正在追查妖邪之事,问他们为何在此地哭天抢地,刘兰赶紧说清遇邪原委,又说女儿逃进树林,请差人来救她,为首的就是那个黑衣少年,听大理寺的人说叫李承安。
原来如此,那自己也该给这位救命恩人去亲自道谢才是。刘兰虽然惊魂未定,也觉得女儿安排得妥当,先是吩咐管家给在场的差人都送上礼物,又允她去亲自道谢。
那叫李承安的黑衣少年正在翻查妖邪尸体,其余差人正在各作记录,明棠走过去,上前郑重行礼:“明棠多谢相救。”
李承安一看,是刚刚妖邪抓住的女郎,原来她叫明棠?给她取名的人倒是有眼光,这女郎笑起来确实是海棠花一样可爱……李承安说:“我叫李承安。上承福运,下安天下的承安。”
明棠其实早已从刘兰口中得知他姓名,闻言微微一笑:“那多谢李承安李郎君。敢问恩公可是在大理寺任职?”明棠琢磨着回头让祖父帮忙,去找大理寺的人打听下这郎君家住何处,到时候好备一份厚礼送去。
李承安摇摇头,说:“我不过是一个道士,只是大理寺的友人遇见疑案,怀疑是妖邪所为,找我帮忙罢了。”李承安又问:“对了,刚刚我和那妖邪打斗时,你是怎么知道要刺大横穴的?”
明棠犹豫了一下,一直以来,为了怕出事,她从未告诉过其他人眼睛的秘密,但是这个人救她一命,她实在不愿意对恩人说谎。她看其他人都忙着交谈这妖邪怪事,无人注意她俩对话,就小声回答到:“我看见妖怪身体里有一道黄光,看着奇怪,就猜可能是他的要害。”
李承安一听,仔细打量她双目,那双眼睛弯弯的,不笑的时候仿佛也带着三分笑意,似有摄人夺魄之意,他心里也不禁一动,觉得她眨巴眼的时候有说不出的可爱,这双眼好厉害,连他都能影响?他自小修习道术,知道民间有些人无需修行,生来一双慧眼,就能看见常人不能看见的东西,这种人往往都是上辈子修了功德,所以老天恩赐。他细看这姑娘面相,瞧着是个心正的人,看来就是这种情况了。
他俩此刻正站在妖怪尸体旁边。那妖怪倒地后,身材却迅速萎靡,变成干尸模样,脸上的皮肤彻底龟裂脱落,露出里面焦炭似的皮肉来,李承安在道书里见过类似记载,这种妖邪名唤抹脸妖,身法极快,性格凶残狡猾,经常如风一样在人群中经过,被他触碰到的人都没了面皮。这种妖邪往往是棺材的老尸所化,被天雷劈中了面目,只能偷窃他人的脸皮过活,且脸上有天雷之力缠绕,因此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换一张面皮。
三天前崇仁坊有人遇害身亡,可被害者的遗体却诡异地丢了面皮,李承安一路追查,今日总算找到这凶手,原来是凶手竟是非人,是这凶残的抹脸妖。可是李承安总觉得没这么简单,刚刚他检查抹脸妖的尸体时,重点检查了抹脸妖的大横穴,在那一处的骨肉里摸出一块小小的黄色木牌,上面刻有复杂的符纹,看着是个法器。
这像是炼尸的牌子。李承安在湘西游历的时候见过,那里有人尸变成僵尸以后,就有邪魔外道将僵尸祭炼,唤醒僵尸生前的神智,再在僵尸身体里植入这木牌用以控制,这种僵尸往往被称之为尸傀。抹脸妖也是老尸所化,难道这抹脸妖也被人祭炼成了尸傀?这背后操控抹脸妖的又究竟是谁?
李承安将那木牌拿出,给明棠看:“你看看这个牌子,可能看出什么来?”
明棠一看,那牌子上还是有黄光,别的都看不出来,就如实相告。
眼下妖怪已死,但这妖怪是何时来的长安城,何时开始作恶,也还是要再探查一番,省的有些漏网的小妖怪害人,李承安刚刚想着这姑娘估计受惊不小,就不打算追问,此刻见她口齿清晰,虽有惊惧却并未影响心智,看来是个外柔内刚的性子,于是又问:“你是怎么遇见这妖邪的?”
明棠略一思索,就原原本本把事情讲给他听,先是如何在客栈发现一个形容有异的男子,灵觉如何示警,他们如何离开,又如何被一个两丈高的怪物追杀。说完,明棠又犹豫着开口:“那妖怪追来的时候,点名说要让我出来,我估计他一开始就是为抓我而来,这是为何?”
李承安略一思忖,倒也有些眉目,这抹脸妖因自身有脸皮被毁的缺憾,一般都会因贪欲想要找貌美之人的面皮换上,这位明棠娘子生得清丽,怕是在邸店时被这抹脸妖看到,进而生出邪念想要窃取她的面皮。李承安委婉地把这猜测告诉明棠,明棠这才明白,是风吹落帽子时,她露出容颜而引来的祸事。明棠又问:“那现在这妖邪已经伏诛,想来这案子已经结束了?”
这却还得再细查,看背后是否还有疑点。李承安问:“你可记得在邸店时,抹脸妖化作的男子的样貌?可能画出?”
明棠点头,叫人寻来纸笔,当即绘出那男子形容。
李承安接过一看,心中就有了把握,有这样细致形似的画像,大抵还是能查出些线索。这时下人送来谢礼,因眼下匆忙,找不出太贵重的礼物,明棠端来给李承安,她担心他推辞不接,早就提前打好了腹稿,说了好长一番话,意思很坚决:一定要收下,心里盘算着如何开口问他家住址,回头好另备厚礼相送。
李承安听她说得有趣,心中念头一转,他说:“你果真想道谢?”
“千真万确。”明棠说。
“那这些东西倒不用了,十五日后,你去东市双流巷的灵心卜算找我,帮我看一样东西,就算是谢过了。”李承安说得干脆利落。
这又是哪一出?去看什么都不说?明棠心里疑惑,但也不迟疑,干脆地答应了。
李承安扯下身上的玉佩,抛给明棠:“你带着这个去,店里的人就知道是我让你去的了。”说罢骑上马扬长而去,他还要再去追查,且有得忙呢。
明棠仔细记下他说的地点,琢磨着到时候一定过去,可拿着手上的玉佩信物,却好似烫手山芋,丢不得又不好收,罢了,下次再还吧!
她这时才觉得手脚发软,其实刚刚她就浑身难受,且眉心越来越烫,像是有一团烈火,只是一味苦撑着,眼见所有事都了了,心中一松,顿时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