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决心
“沈梦泽说得对,陈明烨会比陈明冀崛起得更快,所以不管是对四皇子派还是三皇子派来说,储位之争一触即发,我们随时都得准备好宫变的到来。”
荣静徽看着书校吃粥的样子,忽然没头脑来了一句:“陈明烨之前在江都私自购置的重兵器被他截回去了,我一直还没仔细想,他哪里来的银两。”
“你想到什么了?”
“书校,晏家二兄弟最近在朝堂上没有异样吗。”
傅熹摇头:“与平常无二,怎么了?”
荣静徽道:“帮我个忙吧,宴长鸣已经在开始查破军卫了,我之前也不是故意瞒你,那玉令的主人其实就是我们家,那不过是我爹的一些旧部重组的荣家军,跟着我二叔三叔在殷州历练了几年,现在声势渐大,收都收不住了,我担心宴长鸣一旦知道这件事,我们家会有不小的麻烦。”
“你想杀了他?”
“他自己先让我抓到了漏洞,我这次就不亲自出手了,把有些东西交给他大哥,让宴镜忧处理。”
“他怎么会去检举自家人,就算宴长鸣犯天大的错,宴镜忧也只会帮忙包庇隐瞒。”傅熹将其中的关窍想通,“你想让他们兄弟二人相残?依我看,不太可能。”
荣静徽准备了两个计划,实在不行就只能直接让钟易将他一刀毙命。
“敏安,你们家在外养兵我并非不支持,但我还是想问问,你二叔三叔是哪来的银子将散兵养成精锐的?”
自然不会是搜刮民脂民膏,大齐的国力随着一年一年的天灾战争,苛税徭役日趋下降,随便找一个县州,里面的账本没一本是干净的,如今西京内出现了一个宴长鸣,都已经贪到了国库里,那些银钱都让这些上层阶级的人花光了,下层人民靠的是什么生活,让人想都不敢想。
“是火药买卖。”荣静徽承认了事实,“他们与制造局的人相识,为了不引人注意,他们在殷州避世不见人,就是参与了火药买卖。”
“他们太猖狂了,朝廷正在严查,还敢顶风作案,快叫他们住手,否则江湖上一帮人盯着这么大的一笔钱流动,被黑吃黑都有可能。”傅熹急了,“大师兄前些日子还问我火药的事情,我还以为是我在玉明关的事情暴露了,原来是你们,这件事让陈明烨那伙人知道了就更不得了,这完全是在炭火上行走,随时都会被烧得灰飞烟灭。”
这钱来的不正当,荣静徽一早就劝荣平荣东见好就收,荣平荣东虽然早有防备,谁敢保证这件事不会被捅破了天。
这事情有个治标不治本的解决法子,虽然不能一劳永逸,但是至少可以短期内保全自己。
那就是杀了宴长鸣,他死了,他们荣家就有时间将那些曾经在制造局出现过的证据给抹平。
走私军火这件事若真被朝廷知晓,一顶谋逆的帽子绝对是要扣下来了,几大家联合起来都保不了他们。
荣家人真是做大事的,不声不响搞出这么一个定时炸弹,还不知道最后是炸死自己还是炸死敌方,荣静徽都弄不明白二叔三叔是怎么把军火变成真金白银的,但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东西他们内部自产自销,倒是不会流传到他国去。
……
“你最近到底在做什么?”宴镜忧一早就在宴长鸣的书房堵他,“手里拿的什么,交出来。”
“大哥,你不要在这个时候来挡我,我今日有很重要的事要出去办,起开。”
宴镜忧分毫不让:“我让你把你手中的包袱,交给我。”
宴长鸣定定看着他,忽然笑了:“大哥,这可是我们户部的事儿,轮不到你插手。”
“若我再不插手要亲眼看着你将整个晏家都送出去给别人宰吗。”宴镜忧斩钉截铁,“给我!”
“大哥,我知道你身手不错,一大早就想要和小弟我松松筋骨吗。”宴长鸣攥着包袱的手越发地紧,他心里虚着,宴镜忧是傅铮的徒弟,没几个人是他的对手。
所以宴镜忧要是想要硬抢,他是绝对抢不过的。
他咬紧后槽牙,目光一眨不眨盯着宴镜忧,正当他以为下一刻宴镜忧就会动手的时候,宴镜忧还是给他让了路。
宴长鸣轻松一口气:“多谢大哥。”
宴镜忧看着他一身玄衣出了门,将下人都叫过来:“可有发现二少爷最近有没有异样?”
几个家丁各抒己见:“二公子最近总是回来的很晚,说是户部陈年的账本积累太多,他要熬夜看完,每次回来都会拎那么一个包袱,有一次小的看见了里面的东西,好像是账本书籍之类的东西,二公子就把他放在眼皮子底下,爱惜得很,谁也不让看。”
这更坐实了宴镜忧的猜测。
小厮急忙忙送上一封油皮纸包的信件:“公子,这是今早打开大门的时候发现有人塞进门缝的。”
宴镜忧看了一眼,那张纸在他手掌中瞬间被捏成了一个纸团,纸张摩擦的声音在清晨更加刺耳。
“宴长鸣,你还是学不会做事滴水不漏。”
今日早朝。
薛子英上奏,潞河十月份将会遇到汛期,届时受到潮浪拍击,容易酿成洪灾,之前的抗洪水坝已经不牢靠了,所以请求朝廷拨出银钱来兴建水坝。
除了宴长鸣,其余人皆是一致地同意,文德帝就免不了问了:“为何你要反对?”
宴长鸣额头冒了一层细汗:“陛下,前不久您说过要将一大批银钱拨到军营的,重新购置火炮,胄甲还有战马都是一笔大得花销,国库已经不充裕了,户部众多侍郎都可以作证,若是再调出一大批银子去兴修水坝大工,就会延误了军队的银子。”
国库中没银子了,会引起百姓恐慌,众大臣面面相觑,文德帝像是被打了个耳光,很没有脸面:“这银子都去哪了,你给朕一笔一笔念出来!”
宴长鸣果真将这几年来银子开销报得一清二楚,大齐这些年在文德帝手底下内耗严重,收的钱多,挥霍的也快,没什么能留存下来的老底。
宴长鸣就按着陈明烨的说辞,提了一句调税。
朝野上下顿时炸开了锅,文臣唇枪舌战痛斥他不顾民生,水坝建不成反而索要的银钱更多了,让全天下的人怎样看待朝廷,如何看待陛下,宴长鸣挨了一顿群臣弹劾,就连文德帝都很不高兴,延误了水坝大工,是何等严重的失误,会影响文德帝百年名声。
文德帝勒令他几日内给他吐出银子来,宴长鸣硬着头皮回了宴府。
荣静徽又再下一城,命人又给宴镜忧送了纸条,至于纸条内容写的什么并不重要,关键是纸条可以催动着宴镜忧想要潜入宴长鸣的书房。
宴镜忧趁着宴长鸣不在家,进了他书房。
宴长鸣藏东西别出心裁,将几大厚摞的账簿分别放在座椅的软垫下面,宴镜忧打开之后看了几眼,越看越心惊。
原来那纸条上说的都是真的。
宴长鸣居然敢挪用国库中的银钱,分批次转走,一次就是十几二十万,前前后后八次左右,宴长鸣顶风作案,冒着杀头的风险去做这件事,他为了什么?
这钱大多数又会到了谁的腰包?
宴镜忧心中大抵有了数,宴长鸣做这样鸡鸣狗盗的行径,看起来蠢,其实也是一条捷径。
毕竟国库中的银子本就是一笔烂账,鲜少有人真的去将每一笔算得清楚,往上捋好几代的户部侍郎谁是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
连当初的徐辉立仗着是太后远亲就敢作出受贿贪污的行径,宴长鸣挪用国库私银作他用,也是上头有人指使。
宴镜忧不禁暗骂一句,卑鄙万分的手段,竟想要以此来打通陈明烨这边的路子。
陈明烨也真的敢用,宴长鸣也真的敢做。
可是这样的大事不该是对着别人千防万防,怎么会让这字条的主人知道了,还给他送这样的字条。
背后之人目的又是什么。
他将手中揉成团的纸张展开,重新看了最后一句:“送你的大礼,你若不要,这头等功就是我的了。”
难道是朝堂上哪个大臣写的?
想要用这个来要挟晏家,要挟他?
宴镜忧自己品了品,对方是想让他自己大义灭亲,若他不做,这事也会被揭发开来。
他得告诉宴长鸣,叫他马上将这些账簿销毁。
他迈出了第一步,却迟迟迈不出第二步,他想,这些账簿若真的暴露出去,那宴长鸣就算彻底完了,再也没了能耐与他争,陈明烨没了宴长鸣,就只会更加依赖自己,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不。
他心怦怦乱跳。
宴长鸣是他弟弟,他们都姓宴,他死了难免不会连累自家,得不偿失。
何况,毕竟是至亲手足,他下不了这个狠手。
不。
宴长鸣若是这一遭侥幸逃了过去,那就是真正的一飞冲天,往后陈明烨跟前就再没他这个兄长说话的份了,他难道要输给这个庶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