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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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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荣静徽摩挲着她尖尖的下巴,让裴锦儿恶寒地浑身发抖:“荣静徽,你说的是真的假的,就算是我爹对不起你们家,可你该知道父债不该子还啊,我和姐姐还有我娘,我们都是无辜的。”

    “无辜?”荣静徽嘿嘿笑了两声,裴锦儿汗毛都竖起来,真觉得荣静徽演变成了疯子,毫无道理可讲,笑的声音比鬼还难听,让她遍体生寒。

    “你也觉得无辜对不对。我爹从来没有针对过你爹,但裴四海却要了他的命。我娘无不无辜,那我呢,我们荣家一百零七条人命都无不无辜。父债子尝这个道理,是你爹教给我的。你爹身体力行地告诉了我,为人处世就该如他一般自私冷血,你看他做了多少坏事,你也知道的吧,他不照样妻妾成群,儿女尽孝跟前,前途一片光明似锦吗。所以我也学着他,把他给我们荣家的,全都还给他。”

    荣静徽眼中充血,在昏暗下一张白脸犹如鬼魅。裴锦儿感觉到脸上流淌着的泪,那不是她自己的,而是在上面压制着她的那位流下的。

    她品尝到咸涩的滋味,她抬头看着荣静徽的脸,惧怕地向后缩,荣静徽反而凑的更近,直到二人鼻尖都贴在一起:“对不起,我不想这样伤害你的,我对不起那个孩子,也对不起你,你们没有做错任何事,可错就错在你们都是裴四海的孩子,你们都姓裴,所以你就一定要死。”

    “荣静徽……冷静下来,他们上一辈的恩怨,我们可以解决,我不会想要你的命,只要你肯罢手,我愿意答应你任何条件,放过我们好不好,我可以去和亲,只要保证你不会再伤害我的家人。”裴锦儿被吓哭了,眼泪像珍珠一般滚落,“上一辈的恩怨不要再延续下去了好不好,我一个人替我爹还,好不好。”

    “不好,我是个言而无信的人,随时都有可能翻脸,我就算答应了你,你敢相信我吗,我自己都不信。”荣静徽捏着她下巴,神色有些癫狂,“何况,我与你爹早就是不死不休,你娘还曾经雇杀手来要我命,你姐也对我放了狠话,我回不了头,也停不下来。”

    “上一代的恩怨不可能牵连不到下一代,若不是你爹,我怎么可能沦落到在仇人面前讨生活,过认贼作父的日子。他把我的生活都毁了,你现在告诉我放手,你告诉我!怎么放!怎么放!”

    她眼里闪着异光,裴锦儿拼命挣扎她就控制得越厉害:“荣静徽,你这个疯子,松开我,你在宫里杀了我,我姐就算和你鱼死网破都不会放过你。”

    “荣静徽,你都已经拥有沈梦泽了,你还不满足吗,你手上沾了人命对他有什么好处!”

    裴锦儿瞅准时机踹了她肩膀,荣静徽吃痛地趴在地上,裴锦儿趁机跑了出去。

    荣静徽倒在地上,像是受伤的幼兽,将自己蜷成一团,闷声哭了出来。

    如果不是情非得已,不是被逼到绝境,谁愿意不当人,谁愿意过刀口舔血的日子。

    是他们欠自己的,她该把所有的都讨回来。

    就算违背所有人的意愿,所有人的唾骂,她也要自私地完成自己的目的。

    她只想对得起自己。

    仅此,而已。

    裴锦儿拼命地往外跑,就好像后面有恶鬼在追魂索命一样,炎炎夏日却被吓出一身冷汗,想起荣静徽方才的样子,一时觉得酷暑侵体,仿佛真的被恶鬼夺舍上身了一般,眼前一片花白,耳边有着嗡嗡鸣声。

    她看着自己手掌,眼中渐渐失了焦距。

    重重倒在了地上。

    裴贵妃一日两次打击,晚上找了文德帝在他面前哭得眼睛肿的老高:“陛下,锦儿是臣妾从小就宝贝着的,没想到阴差阳错不但损了清誉,被众人议论失了清白,今天好像魔怔了一般冲出了漪兰殿,在御花园晕了过去。”

    “那人有没有事啊。”

    文德帝关切了几句,裴贵妃伺候了他将近八年多,对他来说已经是很难得的红颜知己,他耐着性子安慰着,裴贵妃平时也是懂事规矩,端庄持重的人,如今哭得像个泪人,不免让人心疼,她抓着文德帝龙袍:“陛下,锦儿这样子肯定是要好好休养,前朝的事情臣妾不清楚,北乌那边是个什么态度啊。”

    还能是什么态度,云黛与桑檐黎一个鼻孔出气,但凡是朔璘不乐意的事情她们都喜欢违逆他心意去做,何况桑檐黎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声称北乌绝不会对此事没个交代。

    是以,话语中隐约提醒着文德帝不如大错已铸成,顺水推舟让裴锦儿嫁到北乌得了。

    裴希儿连连摇头:“不,陛下您看锦儿如今这么虚弱,怎么能受得了和亲长途跋涉,还有那个朔璘王子,分明是个轻佻之徒,如何能待锦儿好,陛下,臣妾恳求陛下不要让锦儿和亲。”

    “这北乌都已经要定了你二妹,朕也不好拂逆了使臣心愿,让他们寒心,何况事关两国邦交,锦儿若真的嫁到北乌,他们自然奉为上宾,过得自然风光。”

    “陛下,锦儿自小有些跋扈,和那朔璘若真的在一起,日后闹起来一定是鸡飞狗跳,陛下,您三思啊。”

    文德帝皱了皱眉,觉得她不懂事,轻声斥责:“她该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处境,经历此事之后,西京城中还有哪家高门显贵愿意娶她,若不嫁给朔璘,日后也只能剃度出家,何况小夫妻两个的性子都是要磨合的,天长日久下去,说不定就真的情投意合了。”

    “可是之前北乌王不是说过了吗,要大齐的公主,锦儿不过是臣子女儿,若是被北乌王知道陛下找的臣子女儿搪塞他,会不会另作他想。”

    文德帝一听怒了:“他们北乌边疆弹丸小国,难不成真要将朕的嫡亲女儿许给他们,朔璘自己干的好事,他们自己好意思挑三拣四。”

    “可是陛下,这北乌毕竟是国,五公主若嫁过去,跟着朔璘日后说不定就是王后,来日诞下有咱们大齐血脉的北乌王子,这样北乌与大齐就是血缘之交,若是五公主日后的孩儿继承了北乌王位,对咱们大齐的利益将更多啊。五公主若留在西京,最强也就是配个大臣,能有北乌王后之位尊贵吗。锦儿不是陛下亲生,就算想要偏向母国,但毕竟不是真公主,北乌会低看她,朔璘也不会拿她放在心上,如何能帮助陛下开展宏图伟业呢。”

    文德帝不说话了,裴希儿与他夫妻多年,知道他唯利是图,什么心疼女儿,不过是他粉饰野心的借口,若真的可以给他带去巨大利益,他才不会管什么亲女儿。

    “咱们大齐就只剩这一位待嫁的公主了,又是元悫皇后亲生的嫡公主,陛下您就算是为了先皇后,也要给公主找个好前程啊。这样的好机会可遇不可求,万不能错过了。公主是您的女儿,是大齐的公主,她该为了大齐付出,该为了陛下付出啊。”

    文德帝念叨:“朕就剩这一个女儿了,得为她考虑。”

    也得让她发挥最大的用处。

    反正朔璘也不乐意娶裴锦儿不是吗,就算真塞给了他,也发挥不了她的用处。

    还不如物尽其用,给他自己带来真正的实惠。

    裴希儿观察着他的每一处表情,看着看着,心中便觉得十拿九稳,她轻轻笑出声,眼角染上了得意。

    陈砚清待在华清宫,听到这个晴天霹雳的时候她还在绣一条腰带,她太惊愕了,绣花针扎到了指头上,血珠渗出来,染了一块腰带上的布料。

    “不可能,不可能,父皇不是要让裴锦儿去吗,她和朔璘的事已经传的沸沸扬扬,怎么会轮到我头上了呢。”

    雪蓉带着哭腔:“公主,陛下是要把您往火坑里推啊,陛下已经召集好几位大臣连着北乌的使臣一起进紫宸殿了,万一这件事情商量定了就没办法转圜了啊,您快去找三殿下求个主意啊。”

    陈砚清握着腰带的手都在抖:“父皇不会这样对我的,他明明知道——不,我要直接去找父皇。”

    她从宫里冲了出去,害怕得膝盖都在打弯,父皇怎么能这样对她,她是他的亲生女儿,父皇不会那么狠心对她的。

    陈砚清跑得飞快,脚下踩到了石块,毫无准备地摔在了石子路上。

    石子路上的岩石块最坚硬无比,硌到身上疼得不轻。

    陈砚清深深吸气,眼泪一滴滴掉下来,砸在石子路上。

    忽然她听到急急的脚步声。

    “公主。”一道温润的男声有些吃惊,连忙俯身将她扶起来。

    陈砚清抬起哭到妆容都有些花的脸,泪珠从睫毛滚落,显得楚楚可怜。

    齐佑宁心中一痛,用了帕子去给她擦泪:“公主别哭。”

    他早猜到了陈砚清知道这消息会肝肠寸断,沈梦泽特意让他从他惯走的小路进一趟后宫,哪怕是背着巨大的风险,都要来见她一面。

    陈砚清忽然涌上了无尽的酸楚和惧意,她看着齐佑宁一双明亮的眼睛,猛地扑进他怀里。

    齐佑宁身子一僵,他穿着官服,胸口却被怀中女子的泪水浸染成一片湿迹,他的手僵持了半天,终于是落下来,轻轻拍她的肩,声音温柔地不像话,去哄她:“怎么这么伤心。”

    “我,我不想去和亲,他们说父皇要让我,嫁给朔璘。”陈砚清埋在他胸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身子都在剧烈地抖着,齐佑宁给她顺气:“或许没有这么糟糕,三殿下和沈世子还有薛太师都在前朝为了你极力劝谏,不要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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