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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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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当真没有?”文德帝突然折回一句问得犀利,裴贵妃一眨不眨观察着沈梦泽的表情,希望能从他的表情中找出破绽,沈梦泽神色如常,他后背重重靠向椅背,他目光巡视在二人之间,唇角向上扬了扬,凛声道:“微臣不敢欺君。”

    裴贵妃正欲说话,贴身内监却轻声道:“娘娘,咱们二姑娘来了好些时候了,在宫中待了半日也不见你回去,说是来送夫人给你打的珠络和绣襟。”

    他声音虽轻,却让每个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裴贵妃佯装不悦,用银签从冰碗中插了块蜜桃送入口中,道:“这会子就坐不住了,本宫要陪陛下接待宾客,你叫她多等会儿罢。”

    内监却欲语还休,还是开口:“二姑娘那火急火燎的性子奴才哪里劝得住?二姑娘已经快到了。”

    “这成何体统,这丫头,平日里皆是被母亲娇宠坏了,皇宫大内也容她东逛西逛?”裴贵妃指点内监,“快叫她回去。”

    “晚了,锦儿已在姐姐身边了。”从亭台另一旁钻出个姑娘,动作麻利地跑进了亭子内,坐在裴贵妃身边,笑嘻嘻与她玩闹,“姐姐还未回宫,苦得锦儿亲自来寻了。”

    文德帝啧了一声:“朕记得年前你还是个小丫头,如今倒是长开了。”裴锦儿大约是晚长,这半年来个头了些许,显得颈长修美,灵动悦人,裴贵妃笑:“锦儿也大了,如今是大姑娘了,还这么不知分寸!”

    裴锦儿收拢了平时比公主还足的派头,嘴甜得像抹了蜜似的;贵妃娘娘,臣女知错了,特地来给陛下,娘娘请安,给娘娘带来娘给你的物什。”

    任雯疼女儿,亲自绣了许多条腰带,绣襟之类的让裴锦儿带给张贵妃,以往就是寄个念想,而今,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绣工奇巧,针角平整,裴贵妃爱惜不已:“多谢陛下恩准父母妹妹可以时时进宫探望,也叫陛下和世子见笑了,锦儿爱胡闹,臣妾一定严加管教。

    裴锦儿极快掠了一眼沈梦泽,却见他目光并未分给自己分毫,心中难掩失望,面上极力维持着得体的笑。

    “朕看你这妹妹与你性子怎么截然不同?一个静若处子,一个动如脱兔,实在是相差远矣,不过爱妃娴静识礼,妹妹又率真可爱,各有妙处。”

    裴贵妃玩弄着珠串,垂睫道:“锦儿喜欢无拘无束,不知哪位妹夫以后能和锦儿并蒂成双呢。”

    “可相好了人家?”文德帝问,

    裴锦儿面上绯红如霞:“不曾。”

    “锦儿顽皮,还望陛下能帮忙挑个青年才俊配妹妹呢。”

    文德帝看了一眼沈梦泽,品咂出裴贵妃特意整这一出为的什么,他心中讶异,转瞬又笑开:“好啊,朕自当留心。”

    裴锦儿见沈梦泽一眼都未正眼看自己,不禁急了,按捺不住打趣道:“殿下为何一直看着那荷包,是什么人送的吗。”

    裴贵妃一边感双这丫头太心急,一边也忍不住试试沈梦泽的态度,感情的事,水到渠成才是最好,可别裴锦儿自己一个人演独角戏最后落了个大笑话的结尾。

    沈梦泽拍了拍却不显示于人:“重要之物,所以随身而戴。”

    这个荷包看上去有些年头,众人纷纷猜估摸着应是靖王妃送的,便没再计较。

    “陛下,三殿下来了。”宋公公道。

    裴贵妃也笑色一僵,片刻后道:“三殿下来估计是与陛下有要事相商,臣妾先带锦儿回宫了。”

    裴锦儿有些不甘心:“那下次府上再有客席再恭请陛下,邀世子一家。”

    文德帝点了点头,而沈梦泽却连声谢都未道过。

    谢字沈梦泽是说不出口,当日徐辉立诬告沈家贫军粮做假账一事,裴四海其中拱了多少火,这笔账,以后有的算。

    裴贵妃与裴锦儿走在宫道上,裴贵妃语气有些冷:“沈梦泽并不在意你,你还要坚持?”

    “姐,我可以不要,但要就一定得是他。”

    “你何时如此固执,只不过是个男人,天底下英才济济,我和娘可以给你寻更好的。”裴贵妃劝道。

    裴锦儿摇头:“我曾经因为他差点送了命,但我不但没死成,被他救了起来,我曾经以为是我们缘分未尽,但是世事无常,爹娘极力反对,为了裴家,为了你,我已经与他再无可能了。”

    “送命!什么时候。”裴贵妃恍然大悟,你是说你上次落水,你和荣静徽一起掉进湖中那一次,是沈梦泽救的你?”

    裴锦儿后怕又恨意勃发:“荣静徽这个心黑手狠的毒妇,将我推入水中,她怕沈梦泽喜欢我而厌弃地,竟要拉我同归于尽!”

    当时,她几乎在水中晕厥,迷糊时,看到波光粼粼的湖面,有片红影正朝她们而来,拂逆着光,带来生的希望。

    她曾经在梦中做着噩梦,无数次在惊吓中醒来,渴望见到的人却始终够不到。

    爹已经将所有利害关系和她讲过,她再喜欢沈梦泽,也不能不管一整个裴家,她的少女心思,就算有勇气说出口,也注定不会得到那人的回望。

    裴贵妃吓了一跳:“怎么会有这种事,那荣静徽是真胆大目天了不成,竞敢在那么多人面前对你下手,爹娘可知道这事。”

    裴锦儿苦笑一声,声音已是十分不满:“爹哪里肯管我的死活,我对他现在还留有用处,若是哪天咱家真要大厦将倾,爹会毫不犹豫将我推出去,给他换好前程,真是令人心寒,赵姨娘生的儿子也死了,爹就紧咬着楼家扯官司不肯罢手,对一个襁褓之婴比我还看重,这心长得也太偏了。”

    裴贵妃额边的绢花被吹乱了,她强自扶正,心中湿然,却仍道:“我们是裴家一份子,裴家好,我们才能好,就让这些痈疽仰仗着女人过日子。”

    “一个家族,如果不注重教养儿女的能力德行,只管用女儿去笼络人心给家族添力,那迟早都得完,父亲就是犯了这样的错,我们都改不了,端看这偌大的裴家还能再走多久。”

    她说完裴锦儿似有所悟,御花园中黄莺绿柳,不时一阵鸟叫。

    “姐,我觉得杀赵姨娘儿子的凶手 与荣静徽脱不了干系。”

    “这话怎么说,你亲眼见到的?”

    “没。”裴锦儿咬牙,“但多符合她行事之风,她与这件事有脱不了的嫌疑。”

    “你告诉爹了没有。她把咱们家搅得天翻地覆,不如将如——”她比了一个斩草除根的手势。

    裴锦儿有些走不动了,扶着宫墙边儿的石狮子上呼呼喘气,额前鼻尖都测出了汗珠:’没用,娘找了几次杀手都没用,她身边有不同的人里三层外三层保护着。”

    裴贵妃也不说话了,半晌她转看向裴锦儿:“有的是法子。”

    ……

    “你要娶她?”陈明冀声音拔高,连说了三个好,“沈梦泽你当真要娶,谁也拦不住你,荣静徽是不是良配,你自己心中有数即可。”

    陈明冀倒是不怕这俩人闹,就怕沈梦泽栽进去太深,身家性命全给送进去。“敏安是良人而且值得相伴一生,我刚请你过来就是让你过来打个岔,裴家又开始搞动作,你帮我的着他们,成婚之前,我不想有任何一点阻碍。”

    两人方才在文德帝面前虚晃一招,把裴贵妃和她的好妹妹给打发走了,而后在文德帝面前东扯西扯半晌两人才择道而回,说来说去,还是些朝堂上的杂碎事,巡盐御史和工部左侍郎前些个日子告老还乡,文德帝又问及何人担任合适,推举了万府上的长子,文德帝却未应承。

    万家的人怎适合,文德帝搪塞了过去,说白了,并非国公府长子实力不强,只是眼下陈明与陈明烨在朝中各有心腹,万国公态度暖味,文德帝升了警戒之心。

    “如今你与姨父共管皇城禁卫军与沈家军,老东西独坐龙椅坐不稳,此时三国使臣又都在西京会面,他不敢得罪你们家,何况你只是提亲,他当然顺水推舟。”

    陈明冀不明他为何如此心急,仿佛恐迟则生变。他又问:“是荣静徽叫你从速?”

    “朔璘不是要在大齐要一位才貌双全的姑娘回北乌吗?”沈梦泽面如寒霜,像只誓死捍卫雌兽的猛禽,寸步不让,“敏安识六礼通礼教,是西京城最好的姑娘,当然不能给人可逞之机。”

    沈梦泽的话教陈明心中发疑:“若有人要抢呢。”

    沈梦泽思量了几分,却快速又轻巧地说:“普天之下,有几个人能抢得过我。”

    “即便有。”沈梦泽心道荣静徽又岂是容人将她像货物般争来抢去,只怕他未动手,她自己就解决了。分明是夏日,但他说出来的话令人脊背生寒,他幽森她说:“杀了不就好了。”

    巍巍宫墙下,垂柳的枝叶又将墙头盖住了,而仲夏时的雷雨总是又急又快,阴阴参配交合,在空中相遇,劈出一道划破天际的闪电,乌蒙蒙的雾一口咬住了雨云的尾巴游嬉戏间,滂沱大雨而至。

    “好大的雨。”荣静徽在屋内看了一眼窗外,“只怕庭院的花都被打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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