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看书小说 > 其他小说 > 梦入明径 > 第49章 谋算

第49章 谋算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荣静徽这一夜睡得格外安稳,第二日去寿康宫中请安时晴雪道:“郡主二老爷拨来的人已经在城内外各处等着了。”

    将近千人之数自然是不好隐藏的,荣静徽让三百人在十日内陆陆续续迁到城内,另外的人则是在城外候命,好在玉令还有一块在沈梦泽手里,荣静徽也不着急要,文德帝大约不知道上次陈明冀给他的只不过是个拓印的假货。

    ……

    楼楚恒在屋子里急得团团转,开春了,一切都随着新的一年按部就班地行进,除了他接手的案子,从旧年到新年,一切都停滞在原地,没有头绪。

    小厮禀报:“公子,宴二公子来了!”

    “快请快请!”楼楚恒如获救兵,宴长鸣脱离了轮椅,用着柱杖一瘸一拐地进来,楼楚恒忙上前扶他,“宴兄可算来了,昨日裴四海又来找我,我暂时找的借口敷衍他,但这肯定不是长久之计,宴兄,这可如何是好?”

    宴长鸣说:“你没有和令尊大人商量过?”

    “我上次主动接了这件事我爹就不满,现在我若是去找他,他一定会狠狠骂我一顿。”楼楚恒哪敢去找楼远第,他托了大硬是将满朝文武避之不及的朝务给接下来,说白了还是腹中没有计谋,墨水空空,除却一开始一腔孤勇的激情愤慨,冷静下来之后只有慌乱。

    宴长鸣唇角几不可见一勾,随后也做出凝重的样子:“楼兄,这件事要解决也不难。”

    “宴兄请说!”

    “官家要的是什么,不过是早点找出真凶好堵住裴四海的嘴,而裴四海又怎么会对一个刚刚出生尚在襁褓的婴儿有那么深刻的骨肉之情,他就是年纪大了,喜得麟儿做了场美梦,梦醒了不愿意接受现实罢了,他坚定地认为有人杀了他儿子,搅碎了他的美好幻想,想要抓一个人来恨,你就随便找个人给他不就成了?”

    “宴兄的意思是……这不好吧……弄出什么冤假错案我怎么对得起头顶的官帽。”

    楼楚恒虽然嘴上这么说,心中却在犹豫,人都是自私的,一旦自顾不暇,谁还能顾忌得上他人的死活呢?

    “宴兄,这局本就是无解之棋,裴四海想要宣泄,你就找一个他原本就看不顺眼的人,他顺水推舟正好就将这笔账算到这家人身上,也不必牵连无辜了。”宴长鸣啜了口茶水,他近来闲来无事,宴镜忧得知他真的让楼楚恒这草包应承下这事,高兴极了,他在宴元蒲身边替他说了不少好话,连带着宴元蒲对这个庶子态度都缓和了几分。

    “那你觉得谁合适?大家都是在朝为官,我耍这样的手段实在是卑鄙龌龊。”楼楚恒是个安守本分的人,类似这种官场上尔虞我诈的事,他从来只有观摩的份,可没想到他今日也要作出那不入流的行径。

    “朝堂上不就是这样吗,楼兄不会以为薛太师家就是运气好而平步青云?”宴长鸣轻笑一声,“楼兄真是单纯得可爱。”

    “好!”楼楚恒下定决心,“你就说我该怎么办。”

    宴长鸣目光变得意味深长:“小弟就是给楼兄提个法子,能不能行,楼兄要不要做全凭楼兄心意。”

    “那日在春风里所有的贵眷都在,只有沈世子一个人来得晚?”

    “不错。”楼楚恒点点头,随即反应过来,“你不会想让我去查沈家?疯了不成,知不知道上回的徐辉立和沈家对着干落得个什么下场,宴兄是帮我还是害我?”

    “徐辉立不过是个鼠目寸光的莽夫,就凭他一介蝼蚁之躯想要撼动沈家这棵大树,他当然是必败无疑,但是若是裴四海也认定这件事和沈梦泽有关,和靖王府有关,这件事就不需要楼兄露面了。楼兄只需要给裴四海一点点的点拨,有了裴四海出手,楼兄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不就可以全身而退了?”

    “裴四海的官职不小,加上楼家和晏家,三大家联合起来,沈梦泽还能跑了不成。”

    宴长鸣往茶炉底下添了两块炭,陶瓷茶壶早已沸腾,蒸腾着热气围绕在两人身边,楼楚恒是典型的有贼心没贼胆,他思考许久:“宴兄,我知道沈梦泽上次在桃春馆下了你的面子,你对他有气,有恨我都知道,但是这件事非同小可,何必要为了个人之私去牵连上几个家族呢,看他和各大家斗得死去活来你就畅快吗。”

    茶壶上的盖子受热而发出砰砰的声音,宴长鸣将茶壶提下来给楼楚恒倒了一杯热茶:“沈梦泽,咱们西京城中的天之骄子,所有人心目中的少年英雄,他站在高岭之上那么久,你们仰视他不觉得累?”

    宴长鸣轻笑:“沈梦泽不仅仅是下了我的面子,他还要抢夺属于我的东西,只可惜我现在不良于行,只能看着他潇洒。”

    “你斗不过他,不仅是你,加上我,加上你大哥,即便有几个家族想要把他从神坛上拉下来,他也只会安然无恙。我们没有兵权。沈梦泽的人脉广,身边不知道潜伏了多少能人异士,就说上次的布防图,全天下有谁能画出来,我们连风声都打听不出来,他却可以找到这个人,你这样做是在以卵击石。”

    宴长鸣抬起头,浅浅一笑:“楼兄胡说什么呢,我已经认命了,要辅助楼兄替我完成毕生之愿,我怎么会主动给你找麻烦。我是蝼蚁之躯,能够苟活于世已经心满意足。”

    楼楚恒眉宇间带着惋惜:“不要自怨自艾,以你的才智,若是从前能够安分一些,何愁没有大好的前程。”

    “这世界上没有后悔药,所幸我醒悟得不晚。”宴长鸣挑眉,“楼兄,我还有一计策,可否详听?”

    宴长鸣冲他身后,楼楚恒贴耳,宴长鸣道出自己的计划。

    “你最近频繁进宫,万一被人发觉你来我这儿,对咱们而言都是个麻烦。”荣静徽喝着茶,看着面前的沈梦泽。

    沈梦泽还是第一次白天来昭鸾殿的寝宫,各处打量,随手拿起桌上的苹果,啃了一口:“难得来你宫里,你怎么还赶我呢。”

    “小心驶得万年船。”荣静徽问道:“来我这干什么来了。”

    沈梦泽突然凑近些,两个人的鼻尖差点碰到,荣静徽吓了一跳就要站起身,沈梦泽却又紧紧拉着她手腕把她带了回来。

    她不晓得沈梦泽又要搞什么,不禁怒瞪了他一眼:“有话就好好说话,信不信把你扔出去。”

    “啧,怎么对我用完就扔,你二叔三叔刚刚安然无恙回了殷州,你就连装都懒得装了,让我真伤心,我在你这里除了是你的利用品就没别的用处了?”沈梦泽又咬了一口苹果,烟州的苹果色泽鲜艳汁水又多,沈梦泽大口嚼着,嘴角还隐隐可见可疑的水光,无辜看着她。

    荣静徽下意识给他掏个帕子,随即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干什么,动作顿住,不禁恼羞成怒:“什么利用品,少胡说八道,再不说事我就当你是吃饱了撑的来找事的。”

    “是裴四海的事。”沈梦泽一字一句地告诉荣静徽,相府此刻的乌烟瘴气:

    裴四海猛地将价值上千两的紫砂茶壶摔在地上,清脆的声音在书房摊开来,使每个角落都能听到。

    手下跪倒在地上,心中正擂擂打鼓,听到裴四海怒喝道:“这群人!三推四阻已经推迟了近两个月,杀我儿的凶手迟迟没有找到,甚至连个蛛丝马迹都没有,整个大理寺莫非都是凶手的包庇!”

    楼楚恒这几天忙的焦头烂额,连个年都没有好好过,一方面裴四海这头咬的太紧,他上个朝几回被裴四海堵住询问案子的进展,另一回,他爹太尉大人也一直对于他寄予厚望,文德帝将他视为新臣中“可堪大用”的肱股之臣,如今连这样一个案子都没有进展,岂不是在阻挠他的仕途?

    裴四海在书房中阴沉着脸:“好,楼家的小子不尽心倒也罢了,咱们自己查。”

    他脑海中不禁闪过前日在重华宫见到楼远第,他自语道:“原来楼远第也与老夫打着同样的主意。难道在我儿的案子上,他们也想阻碍老夫。”

    楼远第是三朝元老,裴四海当年从及第状元摸爬滚打到堂堂左相之位时,楼远第在朝堂上已是呼风唤雨,远见之力自然和裴四海旗鼓相当,早早为以后做长久考虑了。

    两位皇子的夺嫡之争势必会闹得血雨腥风,两位大臣都有投于四殿下之意,但是最倚仗的只会有一位。

    沈梦泽将这些都与荣静徽说,他单手托腮,眼睛一眨不眨看着荣静徽道:“这就是你想要的局面吗。”

    荣静徽倒茶的动作一顿,否认说:“胡说什么呢,我又不是他们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她将澄亮的茶水递过去,沈梦泽接过看着茶褐色的茶水道:“你想要让他们自己分裂,架空皇帝的权力,更想让他们龙虎斗自己坐享其成,做了这么多都是在埋伏。”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添加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