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暗恋
月黑风高夜，相府瓷声清脆。
“为什么，为什么一个两个都要围着她，为什么！”裴锦儿从花灯会回来后就在屋子里发泄，丫鬟见状连忙去请了任雯过来。
终于能砸的都砸了，她才消停下来。
任雯是和裴四海一起进屋，任雯捂着胸口道：“姑奶奶你这又是怎么了，谁又惹着你了？”
裴锦儿眼里含泪，死死盯着地面，娇艳明丽的脸庞，尖尖的下巴，有五分像裴贵妃，不，比裴希儿更美，她美的鲜活，像只怒放的红玫瑰，盛容下的眉眼如野花，嬉笑怒骂活色生香。
任雯赶紧叫下人都出去，丫鬟们如获大赦，连忙带上门出去。
“你又怎么了，不是说上街游玩，发生了什么事，娘可告诉你，现在告诉娘为娘的给你想个办法道。”
裴四海脸色虽然不好，但是却是用哄孩子的语气：“出了什么事就告诉爹，一个大姑娘成天在屋子里撒泼，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裴锦儿眼泪终于滴滴答答像掉珍珠似的往下掉，哽咽道：“爹娘，我喜欢沈梦泽，可是他不喜欢我。”
“什么？”任雯大吃一惊，“你看上他了？”
裴四海怒道：“不行，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靖王家的世子，皇亲国戚，不是一般人家可以高攀的上的，按理说沈梦泽已经到了娶亲的时候，但是皇帝还没有赐婚的意思，靖王又没有任何要为沈梦泽婚事挑选人家的想法，即便有，是她们相府的可能性也不大。
不为别的，就因为裴四海在朝中多番拥护四皇子陈明烨，多次举荐陈明烨进行朝廷要事，文德帝正巴不得兄弟二人互相制衡，自然是同意的，于是陈明烨这一两月来，功勋方面还是小有长进的。
沈梦泽断断不会和裴锦儿有交集，更别提亲事。
思及此，任雯也肃容道：“锦儿，这事儿你趁早断了念头，沈梦泽不是你能嫁的。”
“什么？”裴锦儿擦泪动作一顿，爹反对也就罢了，她万万没想到一向疼爱自己的娘亲竟然会在这件事上第一个反对。
她急道：“娘，我哪里配不上他，还是咱们相府配不上他，您必须要帮帮我，不然就要让荣静徽给抢了，我看得出来沈梦泽好像对她有点意思，我不能把沈梦泽拱手相让，绝对不可能！”
裴四海听她的胡言乱语，登时就吹胡子瞪眼睛：“孽女！你可知道其中利害关系，你年纪最小，为父也最疼你，你看看你现在都要做什么？你姐姐为了咱们家的荣耀自愿成为妃嫔，那是牺牲了一辈子的，你就踩着你姐姐胡作非为，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蠢货，愚不可及！”
“爹我不明白，我要嫁沈梦泽和姐姐有什么关系，她是贵妃，和陛下求情赐婚这不是最好的吗。”
裴锦儿抱着所有的希望：“爹，女儿求您了，女儿就喜欢那么一个人！”
她激动得跪在地上膝行：“爹，您成全女儿吧。”
“你这个不知廉耻的东西，老子好说歹说，你非要去跳火坑，你弟弟尸骨未寒，你就急着嫁出去，你还是不是裴家人？！”
裴锦儿的心凉透了，她颤颤巍巍起身，眼角沁出泪来，笑说道：“我不是裴家人？爹的心中，只有弟弟是真正的裴家人，而我和姐姐只不过是替你儿子所做的嫁衣，爹一向唯利益至上，姐姐就是因为从小被你洗脑，她才主动嫁进了皇室，你让她成了你叱咤朝堂的棋子，你一直在控制我们，你根本就没拿我们当过女儿！爹难道心肠是铁做的，就当真不会顾及我这个做女儿的感受？”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甩到对面女子白皙的脸蛋上，顿时小脸印着一个红彤彤的掌印。
裴锦儿愣愣跪在地上，手轻轻抚上脸庞。
裴四海一脸阴鸷，似乎觉得不解气，高高抬起手要再来一巴掌。
一边的夫人终于忍不住了，拦下了他的手掌，狠狠甩开：“你这是干什么呀！”
“干什么？”裴四海眼底一片血丝，手指着裴锦儿，“你听听她在说什么，简直是闻所未闻！”
“老爷！”任雯带上了哭腔，“就因为希儿已经折进去了，锦儿可是咱们最后的女儿了，您不能这样对她，就当是补偿希儿的！”
“娘，娘，我害怕。”裴锦儿半扶着任雯，终于哭出来，一脸惊惧看着裴四海，讨饶道：“爹，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裴四海气得不仅是裴锦儿胆大妄为胆敢顶撞他，丢了他的脸面。更重要的是裴锦儿闹了半天就为了嫁给沈梦泽，他的计划是将裴锦儿许给四殿下，日后便可以保他在仕途官声更加昌隆，但裴锦儿不听劝，裴四海便要她彻底熄了这个心思。
“沈家与我们家是政敌，你要是嫁给沈梦泽，就是致我们家与水深火热之中，你姐姐在后宫必然也会受牵连，你好好想想，是你姐姐重要，还是沈梦泽重要！”裴四海拂袖而去。
“娘，我只是喜欢一个人，爹却要把一切与利益纠缠在一起，难道我也要像姐姐一样，为裴家牺牲自己吗。”
任雯连连摇头，声音高些：“你喜欢他什么？”
这话问的裴锦儿一愣，是啊，她喜欢沈梦泽什么？
归结于是那次红梅宴上，少年光鲜亮丽堪比神祇，眼神里总是带着一些凌厉令人望而生畏，恰到好的疏离感又生的那般美貌，眼睛里像是盛满交织的繁星，让人着迷得很。
“你糊涂啊。”任雯紧紧拉着她的手，觉得头痛欲裂，她年轻时得了头胎，生下了裴希儿，过了许多年肚子里仍杳无音信，所幸又怀了一个，不成想还是女儿，她不仅不失落反而更疼爱，她没有儿子便过继了一个庶子，裴希儿进宫了，她只有裴锦儿。
裴锦儿和裴希儿是亲姐妹，性格却差出这么多。裴希儿是端庄识趣的大家闺秀，裴锦儿就是娇惯蛮横的霸道小姐，只顾着自己高兴想着眼前的欢乐，其他什么也不管。
裴希儿是她从小带大的，精致无比又贴心懂事，从小到大几乎没有反驳过她的时候。
裴希儿入宫那天，外面噼里啪啦的爆竹响了一夜，再大的爆竹声也遮不住她要亲眼看着女儿进后宫的哭泣声。
裴希儿只有十几岁，稚嫩的脸上却描着厚重的妆容穿着华丽的宫装，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拿着帕子替她擦了擦脸，木然道：“娘不必担忧我，进了皇宫女儿就是皇妃，一生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换作旁人这样的福气求还求不来呢。”
“希儿，是娘对不住你……”任雯心里像被人狠狠蹂躏着疼的喘不过气来 ，裴希儿终于有了些表情，像个提线木偶一样努力笑了笑：“爹说的对，咱们家得有人进宫，锦儿还那么小，女儿是自愿的。”
裴希儿入宫了，裴家也是顺风顺水安度了好些年，可是任雯却总是不能释然，她好好的女儿，被裴四海的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想法麻痹到了极致，毅然决然奔赴了血雨腥风之地。
“锦儿，以前师娘太娇惯你了，是娘错了，你要是还有些理智，就别想和他能有什么纠葛，如果你爹知道了，你觉得你爹会对你如何。”
任雯有些疲惫，她早已年过四十，再怎样保养也抵不住现在脸上留下的岁月深刻，显得出一些老意。
她不得不承认，以前一味纵着裴锦儿，当真愚蠢极了。
自从那个刚刚满月的孩子死了，她和裴四海的感情大不如前，裴四海不断地纳女人进门，那些个狐媚子天天在府里找事，让任雯不胜其烦。
“娘也觉得我不该喜欢他？”
“你的喜欢要人命啊！”任雯也哭，“除非那沈梦泽真的倾心与你，到了非娶不可的地步，否则你就算不顾沈家和裴家相互对立，不顾四殿下对咱们家和沈家结亲而动怒，你也该想想，沈梦泽全天下那么优秀的就他这一个，你让你姐姐跟官家讨要了赐婚，他怀恨在心，娶了你你能有什么好日子过？你姐姐被沈梦泽记恨上又能有什么好下场？”
“娘！”裴锦儿扑在她怀中哭得肝肠寸断，任雯说的这些话，已经足够她对沈梦泽死心，她确实不能为了沈梦泽而去将家人抛弃，所以她只有一条路走。
可她只是好不甘心，沈梦泽是她第一个喜欢的人，她暗恋他仰慕他那么久，从前就听说过他许多传闻，直到红梅宴，她才知道什么叫做百闻不如一见。
喜欢来的突然，她不能说清楚到底因为什么而喜欢沈梦泽，她只知道当沈梦泽出现在她目光中的时候，她的目光只时时刻刻追随着他。
少女心碎的时候总是那么痛，她不是那种讨喜的女子，但是也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爱而不得，对一个人的喜爱和眷恋统统只有她一个人知道，悲伤与仿徨，甜蜜与惆怅只有一个人品尝的时候痛得她泣不成声。